李序然看着这个锅和旁边的碗,他想起了在城门口站岗的守卫那令人心疼的面色,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明显的有些湿润。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北征的时候看到伤亡的将士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突然,李序然对陈县令说道:“陈知县, ;今天多加几十个人的粥,大家中午就都在这里吃吧”。
“这怎么可以呢,钦差大臣,就是再苦再难,也不能让中堂大人把身体给累垮了,中堂是朝廷的栋梁,肩负着朝廷的重担,这可万万使不得”,说话的是济州知府,这陈县也属于他们府,所以他这是在尽地主之谊。
济州知府说着,其他的一些官员也在附和着,明显的是拍马溜须之类。
陈县令没有说话,他今天没有认出李序然已经是冒犯了钦差,而现在在他的府衙, ;拿粥来招待李序然,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要知道,李序然可是当朝大学士啊。
这时,李序然严肃的说道:“好了,都不要说了,本钦差主意已定,就在这儿吃,就这个锅、这些碗,吃完后都到里面议事”,说着,李序然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说道:“陈知县,叫你的人给各位大人看坐,各位在这口锅前好好的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赈灾。
走的时候皇上说了,赈灾不是把朝廷给的银子和粮食发到大家手里就行了,那样的话,要钦差干什么?直接叫人把粮食和银子运来就行了,所以,除了度过眼前的难关,大家再好好想想我们该如何解决长远问题,总不能年年靠天吃饭、靠赈灾粮吃饭吧?”。
李序然看着这些人都坐好之后,他再次说道:“还有,陈知县,你到里面说话,本钦差有话要问你”。
第一百八十七章 钦差的见面礼(上)
“下官陈县参见钦差大臣”,到了房间里,陈知县立刻向李序然参拜道,今天,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向李序然行礼了。
“陈县令快快起来,来,坐,我都已经打听过了,你是当地百姓爱戴的德高望重的父母官,方才你也说了,我也当过知县,现在就怎么两个人,就不用拘束了,我们好好说说话吧”,说着,李序然给他倒了一杯水,这里没有茶,就是白开水。
“陈知县,来的时候我去了趟吏部,对河北河南两地的官员的一些经历做了些了解,当时你的名字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记得当年科考的时候,你是名列前茅的,之后在翰林院任职,颇受朝廷的赏识。后来就到了地方,也就是做了现在的陈县县令,一干就是十几年,朝廷几次想调你回京,但你却坚决不同意,说是要干不出点样子就老死在这个县官的任上,这在官员中是十分罕见的,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李序然向他问道。
“钦差大人抬举下官了,下官出身布衣,读的些书,但是个不会为官的官,以为在翰林院可以度过一生,可偏偏阴差阳错的做了这个知县。由于天资愚钝,不懂变通之术,所以,屡屡和上峰发生矛盾而又无法解决,所以,官越做越难做,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县令,陈县一直穷,现在竟然成了济州最穷的县,哎,每当想起这些,下官死的心都有了”,陈知县感慨的说道。
他的声音已经有点梗咽,李序然示意他调整一下情绪,继续往下说。
“其实,下官来这里后。有好几次想辞官回家,但总感觉不甘心,一直看到钦差大人的当年在太仓县的经历后,才最后下了决心,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做个像太仓县令一样的县令。
可是,说来惭愧,这么多年多去了,中堂大人从县令到按察使再到巡抚总督,以及后来的征北元帅。现在更是当朝大学士、军机要臣。原本还想着有机会和太仓的县令一起推心置腹的说说话,但没想到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天壤之别”陈知县说的很诚恳,读书人特有的那种清高和使命在他的身上明显的反应出来了。
李序然能感觉到他的身上这种沉重的沧桑感,这更多的像是两个文人墨客了,但李序然毕竟是钦差大臣,他的任务是很明显的。
于是,李序然对他说道:“陈知县,过去的事情暂且就不说了。如果你真的想干一番事业,那现在也不迟啊,这次赈灾就是个好机会。我也会全力的帮助你,但你必须要回答我。当地的官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是哪些障碍阻止了你的发展和思路,从而导致了出现了这么穷,这么落后的情景。还有,你认为当下最主要的是什么?
李序然站起来补充道:“你可以考虑好了再回答我。不着急,本钦差打算这你这呆几天”。
陈知县说道:“钦差能在我陈县住几天,是下官和陈县百姓们的荣幸。但是中堂大人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回答”。
接着他说道:“现在最大障碍就是当地官员的贪腐严重,敷衍了事,这一方面的结果就是没人办正经事,而另一方面官员们把心思全部放在了阿谀奉承和跑官的路子上,就说陈县吧,其实,这几年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发展起来,但都由于没有上面的支持,白白错过了机会。
这到也罢,他们非但不支持,而且还帮倒忙,名义上是下来办差体察民情的,可都是来帮着花银子的,吃喝用度很是奢侈,陈县身处两省的交界,来往官员颇多,这就给本身穷困的陈县倒退一把,哎,没有了银子,就是无米之炊,怎么去改善民生,怎么去开建水渠?
只要能给我自由的空间,不要胡乱指挥,下官一定能出个样,上面的关系很重要,说句不敬的话,中堂大人当年做县令的时候,是从按察司下去的,而且是皇上钦点的,所以,南江的布政司、按察司两个最大的衙门都积极的支持你,自然就不一样了”。
陈知县这话说的对,当年自己做县令的时候,布政使是董连平,按察使是司徒晋,这些人和他关系很好,加上还有一驰和尘远的协助,自然没有人敢为难他,当地的知府根本不敢对他怎么样。
但李序然不能说这个话题,他毕竟是钦差,现在是来解决问题了,不是来推卸责任来了。
陈知县感觉自己确实也有点过了,于是,他马上换到另外一个话题:至于眼下最主要的,下官认为应该从两个方面入手。一就是查办一批贪官,整顿吏治,只要官员们齐心协力,那就什么事都好办。第二就是图谋两地长远的发展。
当然,眼下的这个难关也要度过,不然会因此更大的民怨。
“陈知县所言极是,本钦差心里自有安排,用你的话说,就是不把这次赈灾的事情办好,绝不罢休”,李序然说道。、
“好,不过,但愿不要像下官这样,决不罢休了十几年也没个结果”,陈县令自嘲道。
哈哈哈……
吃饭的时间到了,李序然便和他们到院子里排队打饭,哦,不,确切的说是打粥,只有稀粥,不过,今天钦差大人来了,还有当地的这么多的官员,所以,今天这粥比往常稠多了,真正的做到了插筷子不倒。
虽是粥,但陈知县还是准备了些咸菜,不然的话,这些官员估计都咽不下去。
为了减少些拘束,李序然背坐在院子边上的一张桌子上,凑合的吃起来。
而这些官员呢,看到李序然背坐过去了,急忙也开始吃起来,不过大多官员根本咽不下去,有的人看到还没有洗干净的碗筷,就皱了皱眉,坐了一会后又把饭给倒了回去,有的人勉强吃几口。
当然,也有些人能像李序然和陈县令一样,不一会,一碗饭、一小蝶咸菜就吃完了。尤其是刘侍郎,他还觉得这饭别有一番味道,吃的津津有味,他是京官,倒也没什么。不过,身在经历了几年重灾的两地,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到,那就说不过去了。
大家看到李序然站起来,于是,官员们便全部都站起来,当李序然问这饭吃的如何时,大家都连连点头,都说吃好了。
只是,这些官员不知道,他们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秘密的注视着,尽管李序然是背对着他的,但在暗处还有他的眼睛,那就是安刚和杜唐。
吃完饭后,按照李序然的命令,现在到了议事的时候了。
众人坐定后,李序然坐到了上面,开始说话:
“诸位,之前都已经见过面了,所以本钦差就不在这里一一介绍了,其实,你们之间应该更熟悉。
今天呢,大家在这里议事,相信每个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那就是赈灾,就是不要让两省的百姓们饿死,说小了,只有度过这个难关,各位的乌纱帽才能保住,说大了,大家的命都可能不保,因为,人饿急了,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可能大家都体会不到什么是饿的滋味,不要紧,相信今天下午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了,因为,刚才你们吃的是粥,这东西是不耐饱的,可是,就是这稀粥,百姓们有时几天都喝不到”。
底下的人都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头微微低着,知道朝廷要派钦差大臣后,这些官员就开始多方打听李序然的经历,知道他是个文官做到总督,武官做到征北元帅的大学士,这在许多为官者的心里,简直是只能仰望而似乎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而李序然却做到了,也正因为此,这些人对李序然是云里雾里,根本看不明白,从刚见面时的又敬又怕,到去了后山时的又惊又奇,以及方才让他们在院子里喝粥的又怕又恨,这一切都在心里徘徊,而丝毫不敢流露出来,而此刻他们的对李序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并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李序然自然知道这一切,真正要办事,能办事的人一定能够理解他,而不是认为他刻薄,要是有侥幸心里的人,则对他要做多手准备了。
但不管怎么样,李序然必须要下达他的命令了,所以,他继续说道:“既然连粥都喝不上了,那怎么办?那就要靠在座的各位了,所以本钦差下令:
从即日起,各级官员都要弄清楚自己辖下的灾情,包括灾民的数量,最严重的区域,老人、壮士、妇女还有孩子的比例,灾民的分布的情况,流动情况。
各省的情况,本钦差问巡抚,钱粮民政等,问布政使;刑狱问按察使;到了府上,本钦差问知府,到了县上,本钦差问知县。巡抚必须知道各府的情况,知府必须要知道各县的情况,知县那就更不要说了。
其次,朝廷只给了五十万两赈灾银两,这远远不够,所以,本钦差命令在坐的各位每人拿出一份心意,算作是特殊的赈灾粮,另外,希望各位回去能在自己的辖区发动富商士绅,让他们也捐出来一些,这是命令,必须要完成。
最后,我要告诉大家,你们回去后每个人都给本钦差写一份各自辖区的发展论述,我们不能老等着要银要粮,只有治理好了地方,才能让百姓们粮仓里有存粮,一旦有了存粮,就不怕遭灾了,即使遭了灾,也不会饿死人了。你们不要以为现在只是灾民的事,发粮食的事,而是求发展谋长远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钦差的见面礼(下)
这些官员都不敢说话,这时,李序然突然提高了声音:“怎么?没听明白吗?听明白了,应一声啊”。
“下官谨遵钦差大人严令,定当完成好赈灾重任”,那些官员齐声说道。
“本钦差的话归纳起来就是两个意思,第一,就是度过眼前的难关,除了朝廷的赈灾粮,剩下的就靠你们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们各自想办法吧。
第二就是往远了看,往远了想,每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修建水渠还是改善土壤?养鱼还是养马?种树还是养蚕?你们用心去想。这和解决当下的难关不冲突,恰恰相反,现在正是能深刻体会不好好办差,不好好当值是什么结果的好机会。
随后,本钦差的随员会向各位发放细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本钦差的话已经很清楚了,没有说清楚是本钦差的过错,说清楚了,各位不执行,或者执行不力,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李序然再次强调到。
之后,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这时,李序然走下来,在他们每人身上看了看,从巡抚到布政使,从按察使到知府,李序然像盯着犯人一样,看了他们一遍。
那些官员被看得心惊肉跳,不过有的人则很坦然,大概是有人做贼心虚吧。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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