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忡地看了寒松龄好一阵子,绝丐才感叹地道:“娃儿,这真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了,现在,三佛中剩下的二人可能已无信在心中原呆下去了。”
万里鹏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喜悦之色,沉声道:“寒盟主,另一场大搏斗、大拼命,眼看就要来临了,虽然飞鹏帮目下已残破不堪,但如果寒盟主此刻开始着手整顿,也许还来得及。”
寒松龄正色道:“万帮主,你我与贵帮的大众,目的都不在于江湖名利,大家既然目的相同,就不在乎谁来统领,万帮主请不要再……”
截住寒松龄的话,万里鹏道:“寒盟主,不错,我们都不在乎江湖名利,但蛇无头不行。”
寒松龄笑道:“万帮主不就是头吗?”
万里鹏摇摇头道:“寒盟主,假使你知道三绝刀那一刀所选取的部位与深度的话,你就不会再指望老夫来领头了,要统领群众,必须先有服人之能,而这些人中,事实上,也只有你寒盟主有此能耐,也只有你才能使大家心服。”
寒松龄坚决地道:“万帮主,休出此言,此事寒松龄碍难从命。”
万里鹏道:“寒盟主,我们既然目标一致,志向相同,就不该再有彼此之分,我们倒下去一个就有一个顶上去,看在武林整个大局的份上,再分你我,岂不显得我们彼此都心怀猜疑了吗?”
寒松龄忙道:“寒松龄并无猜疑之心,万帮主,我方才说过,我们谁领头都是一样。”
万里鹏道:“很好,寒盟主,老夫如果能活下去,老夫绝不把这副担子交给你,如果老夫不行了,寒盟主,为仇为恨也为武林未来的大计,你得接替,本来老夫要告诉你,飞鹏帮是令师预先安排下的一支你未来的助手,但现在,老夫以为不说这些,你也会接替了。”
寒松龄道:“我们先设法治你的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万里鹏道:“你得先告诉老夫,我们的协定你答不答应?”
寒松龄道:“我答应。”
万里鹏满意地笑笑道:“好,现在该是老夫治伤的时候了,我们到里面去谈吧,请。”
寒松龄望着满头大汗的万里鹏道:“万帮主请。”
没有再多说什么,万里鹏缓慢地转过身去,举步维艰地向庙内走去。
由山门到正殿,只有不到五丈距离,万里鹏却走了一段极长的时间,才进入了正殿。
正殿方圆足有六七丈,朽木、尘上,充份地显示出一片没落的景象,再加上血腥处处,伤者纵横,除了没落之外,还予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在金漆斑剥的山神像前的那张长长的供桌前,万里鹏站定脚步,然后用双臂之力,将整个身体移到桌上,再慢慢地平躺下去。
转脸望着绝丐,万里鹏道:“老化子,你懂点医道,这样就由你医了。”
油脸一变,绝丐道:“万老儿;、正因为老化子懂点医道,所以,我不想替你解开肚子上那块布。”
万里鹏道:“迟早都得解开的啊!”
绝丐悲戚地道:“也许永远都用不着解开了。”
寒松龄凝重地道:“前辈,那伤当真就没有药物能使之愈合吗?”
绝丐道:“娃儿,外伤与内伤不同,没有任何药物能接合已断的肚肠。”
俊脸倏然一变,寒松龄道:“万帮主。”
万里吃力地笑笑道:“寒盟主,你后悔接下那副重担了是吗?”
寒松龄摇摇头道:“不,万帮主,我要讨的债很多,我不在乎再加上这一笔。”
万里鹏笑道:“寒盟主,你的感情太丰富,我们才只是初见,你就在感伤别离了?”
寒松龄道:“万帮主,你没有看错?”
万里鹏十分吃力地道:“不会错,寒盟主,你想否认?”
寒龄不忍心再看那张白得无血色的脸,急忙道:“万帮主,你不该再说话了,你得休息一下。”
万里鹏笑道:“现在不说,带着去向阎王爷说吗?”
绝丐突然笑道:“对,万老儿,你现在是得说了,而且,最好说些你生平最得意的事。”
万里鹏道:“我想不起我一生有什么好得意的。”
绝丐道:“你连娶老婆的时候也不觉得得意吗?”
在这当口儿,绝丐说出这种话来,谁也想不到,因此,周围的人几乎全都笑了。只是,那种笑声丝毫也无法扫除他们内心的沉痛。
万里鹏先是一怔,然后突然大笑道:“老化子,我得多谢你了,哈哈……”’笑声越来越弱,终至完全消失,连胸口也停止了起伏。
灰色的脸上仍然挂着临去时的笑意,万里鹏终于走上了他人生最后的归宿。
众人脸上笑意完全消失了,周遭是一片死寂。
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气,绝丐沉声道:“寒娃儿,从此刻起全看你的了……娃儿,已去的谁也不能追回,我们所有的只有现在与未来,娃儿,你明白吗?”
寒松龄道:“我明白。”
就在这时,正殿内走进来一个飞鹏帮的弟子,恭身向寒松龄道:“寒盟主,庙外有几个人要见你。”
寒松龄一怔道:“是谁?”
那汉子道:“他们没有说出姓名,只听弟子禀报说翠松园老朽故人求见。”
俊脸一变,寒松龄道:“翠松园?看来他们果然追到了。”话落转向绝丐道:“前辈,此处的事麻烦你处理一下,晚辈马上回来,可能带人进来。”话落转身大步向庙外走去。
一迈出山神庙的残破山门,寒松龄就认出了那几个所谓翠松园来找他的人。
应天僧及四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佩剑锦衣汉子,此时,正被一群飞鹏帮的徒众围住。
一见寒松龄,应天僧第一个开口道:“寒盟主,咱们又相见了。”
寒松龄道:“我知道你们会跟来,只是,寒某没有想到各位会来得这么快。”话落俊脸一寒,冰冷地道:“这次贵派可是看上这破山神庙了?”
应天僧得意地道:“寒盟主,这山神庙不但破旧而且太小,不适合于驻扎,所以,本派未经寒盟玄同意之前,已先取了白云庄了。”
俊脸一变,寒松龄冷声道:“不知你们付了多少代价?”
应天僧道:“三绝刀厉君山自知孤掌难鸣,一见本派三位主事堂主亲自出马了,没动手就让出了老巢,其他的,寒盟主,你知道是不用花什么代价的。”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是特地来告诉寒某这个好消息的吗?”
应天僧笑道:“齐海生深知这种消息寒盟主并不重视,自然也不会只为此而来。”
寒松龄道:“齐海生,你我立场不同,话难投机,阁下何不直接说出你此来的目的?”
应天僧齐海生脸色一整道:“寒盟主快人快语,齐海生如再拖下去,倒显得得不太不知趣了。”话落又道:“老夫是带本派少主座下的四剑手下书来的。”
寒松龄冷然一笑道:“战书?”
应天僧齐海生脸上自然地流霹出一抹茫然之色,摇头道:“齐海生也不知道是哪一类的书信,不过,寒盟主,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寒盟主或本派,有一方会接到对方这一类的书信的,对吗?”
寒松龄道:“齐海生,寒某同意你的看法,各位还有什么大事吗?”
站在齐海生左侧的一个黑脸、环眼、黑脸武道:“姓寒的,你这是下逐客令?”
寒松龄愤怒道:“如果各位没有什么大事,在下失陪了。”
寒松龄刚走出一步,猿猴般的武士拦住了。
寒松龄道:“想打架?”
猿猴般的武士冷声道:“寒盟主,我程伟年摆出来了,就等你丁。”
黑脸武士见状也拔出剑来,向前跨出两步,冷声道:“我牛金泰也算上一份。”
另外两个武士中的一个虎目武士突然开口沉声道:“老三、老四,把剑收起来。”
黑脸武士抗声道:“大哥,姓寒的太蔑视人了。”
虎目武士寒着脸道:“我说把剑收起来。”
这个大哥,他们还真有些畏恐,牛金泰看看程伟年,自归剑人鞘,退了下来。
应天僧缓步踱到寒松龄面前,道:“寒盟主,打扰了。”话落深深一揖。转身就走了。
寒松龄走进神庙残破山门,绝丐道:“松龄,他们又来干什么?”
寒松龄道:“他们已占了白云山庄。”
雷电追魂云飞龙闻言猛然跳了起来,道:“他娘的,这是一群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像是吃定了咱们似的,尽跟在后面捡便宜,盟主,我们与他们近在咫尺,我们如果不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咱们碧血盟全是些睁眼瞎子吗?’’寒松龄道:“我知道。”
雷电追魂道:“盟主,走,咱们这就去。”
寒松龄低沉地道:“他们三个堂主都来了,云大哥,这次他们是有准备的。”
雷电追魂火爆地道:“难道咱们还拼不过他们不成?”
寒松龄低沉缓慢地道:“不错,我们不一定拼不过他,但是,我们却真的惹不起他们,云大哥,我们还没有那么雄厚的实力可以同时对付两个与我们不相上下的敌人。”
雷电追魂道:“我们先整垮了他们,然后就在白云庄将息一段时日,等咱们实力恢复了,再向关内进军,既可消除背腹受敌之患,也可扫除心中这股鸟气。”
寒松龄道:“云大哥,我们会想,别人也不是没脑筋,你再平心静气地想想,就会知道我们能不能那么做了。”
雷电追魂云飞龙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照我说的那么做,绝不会有错。”
一直没开口的四绝书生,此时突然开口道:“大哥,你那直率笼统的脑袋什么时候才会长出几个弯来?”
雷电追魂云飞龙一瞪眼,火爆地道:“书呆子,你少找我的晦气,告诉你,我现在可是在气头上。”
四绝书生冷声道:“谁有那份闲情找你的晦气,我只不过是看不顺眼,来就事论事而已。”
雷电追魂道:“你自信你的论调就比我高?”
四绝书生冷冷地道:“云大哥,我可不是存心要跟你斗嘴,说实在的,你除了会硬打硬闯,逞匹夫之勇外,全无是处。”
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雷电追魂声如雷鸣似地大叫道:“宫寄霞,你今天要是指不出事实来,我跟你没有完的时候。”
四绝书生冷声道:“我当然有事实,你可要听听!”
雷电追魂道:“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要听了!”
四绝书生道:“噢,你以为灵佛那老鬼真个与你一样全无半点心机,你以为他会真的在老巢里等环刀掩日的好消息了,稍微用点脑筋,也会知道绝无这种可能,灵佛能统辖擎个武林,武功、奸计,哪一点不比别人高出多多,他既然慎重得连老三及座下四大金刚都派出来了,足见他对盟主已失去必胜的信心了,你试想想看看,他能不防万一,而等在老巢里让我们去攻他个措手不及吗?真是的,你。”
雷电追魂火气消除了不少,语气却依然强硬得紧,脱口道:“你是说他也出来了?”
四绝书生道:“他当然出来了,而且,还跟我们十分接近,当前的情形,他看得很明白,因此,他也正希望我们去与白云山庄拼上一拼,以便坐收渔人之利。”
雷电追魂先是一窒,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宫寄霞道:“老宫,偏偏你会想,噢,白云山庄那三个堂主全都是些死人?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别人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呢?你倒是说说看哪?”
四绝书生道:“当然他们也想到了,但是,他们算定了我们也看清这一点,绝不敢去攻他们。”
雷电追魂不服气地道:“他们就料定了咱们一怒之下不会与他们来个玉石俱焚吗?”
四绝书生沉重地道:“他们知道我们绝不会那么做。”
雷电追魂道:“是你告诉他咱们不会那么做的。”
四绝书生宫寄霞道:“你的话真叫人寒心,云大哥,他们与我们同样的清楚,与碧血盟有血海深仇的是三佛不是他们,你明白了没有?”
雷电追魂云飞龙现在是真的完全明白了,尴尬地笑笑道:“原来还有这许多曲折,看将起来,这口鸟气咱们目前是非吞不成了?”
四绝书生没有理他,走到寒松龄面前,问道:“盟主,除了他们占了白云山庄的事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寒松龄扬了扬手中的信。
四绝书生宫寄霞一怔道:“信?谁写来的。”
脑海中似乎永远忘不了争强斗狠,雷电追魂云龙脱口道:“战书?”
寒松龄道:“不是战书,但却将比战书更难处理,由下书人的态度我看得出来。”
白凤公主体贴地道:“松龄,先别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