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龄看得出那不是进音梦谷的正路,但却没有发问,他猜得出,忆莲一定是不想被总监伍天魁的人看见。
一前一后,斜斜地向音梦谷右侧而行,到通道下时,也恰好进入了音梦谷的地面。
忆莲向身后寒松龄望了一眼,才想纵身跃上林立的石柱顶上,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起自最外边的一根石柱下,道:“忆莲姑娘,你身后带的野小子是谁?”
忆莲闻言花容一变,既惊讶又气恼,粉脸立时一沉,冷喝道:“什么人?”
石柱后面缓步走出一个油头粉面,年纪二十四五岁,眸子转动不定的黑衣少年,他双目直盯着忆莲的粉脸,邪恶地笑道:“小生戴天良啊,嘿嘿,你猜会怎么样?”
寒松龄俊脸上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这些话,他好似完全没听到似的。
忆莲闻言大怒,冷笑道:“姓戴的,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胆敢擅闯公主划出来的禁地,你还是先替自己打算吧!”
戴天良嘿然冷笑道:“姑娘,你猜我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
忆莲心头一震,脱口道:“伍总监命令你来这里?”
戴天良冷笑道:“嘿嘿,正是这么说的。”
忆莲更怒,冷声道:“音梦谷中,谁说了才算?”
戴天良慢条斯理地道:“总不会全凭女人做主吧?嘿嘿,忆莲,如果你是个聪明人。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小生一向不做赶尽杀绝的事,只要你……嘿嘿,顺着我,小生今夜就当做没看见,就不把这个野小子带去见总监,你看怎么样?”
忆莲气得粉脸泛白“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在戴天良脚前的雪地上,冷声叱喝道:“反了,反了,你们眼中,可还有公主吗?”
戴天良笑道:“小生进谷有两年多了,眼中如果没有公主,我又怎么会进音梦谷呢?”
忆莲怒声道:“这是总监叫你这么说的吗?”
戴天良笑道:“我想伍总监绝不会反对咱们入谷的这些人这么说,每一个人不都是慕公主的美进入谷的吗?总监既然收留我们大家,当然有个解决的办法啊。”
忆莲气急脱口道:“办法?哼,什么办法?我就等着看看他与公主,是谁听谁的。”
戴天良道:“那是明天的事,忆莲,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
忆莲理也没理他,转身向寒松龄道:“寒公子,咱们走。”
寒松龄已看出事态要起变化,他觉得音梦谷有一股暗流,而这股暗流,似乎就要掀起涛天的波浪了。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姑娘,你想过总监为什么派他们进入划下禁地吗?”
戴天良这时已走到寒松龄面前四尺左右处,阴沉地笑道:“小子,莫非你知道?”
寒松龄没有理他,仍向着忆莲道:“明里,他们会说是保护公主,暗地里却是监视,姑娘,音梦谷中的情形我是外人虽然不知道,但我却总觉得有一股暗流在流动着,也许,贵谷中利欲熏昏了头的人太多了。”
忆莲忧形于色地点点头道:“寒公子,你没有说错,这……这也许是我们急欲找你的原因之一,寒公子,你……你会袖手不管吗?”
没等寒松龄开口,戴天良已枪口道:“小辈,你有话可到总监那里去说。”
寒松龄冷漠地道:“假使寒某不去呢?”
戴天良大笑道:“哈哈……我想以我粉面太岁的身分陪你去,绝辱没不了你吧?”
寒松龄转向忆莲道:“姑娘,恕我寒某人以圈外的身分插手音梦谷的事了,因为,此间的事与我定有关连。”话落突然转向粉面太岁戴天良道:“把他们都叫出来吧,朋友,你一个人……哼哼。”
粉面太岁戴天良脸一沉,冷喝道:“小爷一个人又怎么样?”
寒松龄俊脸冷得刮得下霜来,缓慢低沉地道:“尊驾分量太轻了些了。”
粉面太岁戴天良身子一矮,突然闪电般地探手抓向寒松龄右肩肩头,狞声喝道:“试试看!”声落手已探到。
忆莲见状惊声呼道:“寒公子。”
像是来不及闪避,又像是根本就不在意,粉面太岁戴天良那只急如闪电般突起发难的右手,就那么四平八稳地盖在寒松龄的左肩头上了。
忆莲花容立时骇得变了颜色,急上一步,就要出手援救。
粉面太岁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冷酷地道:“忆莲姑娘,嘿嘿,你最好三思而后动,别忘了,我可不会像你那么珍惜这小于。”
投鼠忌器,忆莲不由自主地站住了,粉脸上焦急愤恨之色虽然依旧,但抢救之心却不得不打消了。
粉面太岁得意地冷笑了一阵,脸上笑容突然一收,狰狞地瞪着寒松龄道:“小子,想是你没看清少爷我的手法吧?”
寒松龄俊脸上仍然冷得刮下霜来,低沉缓慢地道:“没有看清楚的不是我姓寒的,朋友,你那只爪子实在伸得太冒昧了,在你没有弄明白对方的实情之前。”
五指猛力向内一收,粉面太岁戴天良本来咧开了嘴想笑,但那笑容却突然间冻住了,他觉得手抓的根本不是个血肉之躯,而是一块人力丝毫无法使之变形的精钢。
寒松龄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张显得十分怔仲与恐慌的面孔,冷冽地道:“朋友,说实在的,寒松龄极厌恶你那只不干净的爪子,不过。你既然出来了,我姓寒的自然不会让你就那么收回去,因此,朋友。”话落星目中骇人的冷芒突如寒电般地盯在粉面太岁已显汗迹的脸上,阴沉冷酷地道:“你这只狗爪子,我姓寒的是留定了。”
寒松龄的话,使忆莲既迷惑又惊奇,她深知粉面太岁戴天良的武功绝非泛泛之辈可比,而寒松龄进谷之前对敌时的武功她也见过,虽然,她发觉寒松龄的武功比之粉面太岁戴天良要高些,但他的武功却无法解除他目前遭遇到的危机,因此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寒松龄的话竟然反仆为主地支配了粉面太岁。
粉面太岁一双眸子仍然盯着寒松龄的俊脸,暗中却把全身功力集中在左臂上,他深知必须谋求自救的方法了。
带汗珠的脸上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阴阴地道:“小子,镇定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
寒松龄冷冷地笑了笑道:“朋友,寒某认为失去一只手总比失去两只……”
趁着寒松龄说话之际,粉面太岁蓄满劲道的左臂倏然向前一送,闷声不响地对准寒松龄的小腹拍来,出手既快又准。
右臂灵巧的向上一抬,当粉面太岁发现那只突如其来的右臂已到达腕脉上时,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寒松龄斜挥上来的右掌,在粉面太岁第一声哼声中扬过了头顶,接着急沉而下,切在粉面太岁按在他肩头的右手手腕上。
在第二声惨哼声中,粉面太岁脸色苍白如纸地向后退四五步,冰冻的雪直留下两道鲜红刺目的血带,而在寒松龄双脚前与身子左侧的雪地上,各留了一只带血的人手。
虽然,粉面太岁的左手是怎么被切下来的忆莲没有看到,但只是那种切右手的手段,仍把她惊得叫出声来。
寒松龄俊脸上仍然浮挂着那一抹冷冷的、淡漠的笑容,盯着对面脸无人色的粉面大岁,道:“朋友,你认为失去双手比失去一条命如何?”
突变与那彻心剧痛,已把粉面太岁完全慑住而斗志全消了,闻言那张苍白如纸的油脸扭曲了好一阵子,倏然转身,就要往石林中逃窜。
寒松龄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冰冷地喝道:“朋友,你走得了吗?”
向前跨了一步,粉面太岁终于又停了下来,惶恐地转过身手,厉声道:“姓寒的,我与你何仇何恨,你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寒松龄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道:“假使我姓寒的刚才无法脱出朋友你那只鬼爪之下,朋友,你会想到一句话吗?”
粉面太岁顿时无辞以对,厉声道:“姓寒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你看着办好了。”
寒松龄冷笑了一声道:“这还像条汉子说的话。”
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阴冷而缓慢地道:“回去告诉伍天魁,他做的一切,寒松龄全想通了,告诉他,他让我姓寒的顺利地通过音梦谷,是走错了一步棋,现在他全盘皆输了,朋友你请吧!”
粉面太岁知道寒松龄不杀他了,态度立时又硬起来了,忍着痛,冷声道:“姓寒的,音梦谷你是进来了,但你没有想到能不能出去这个问题。”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朋友,在这附近的不只你一个,寒松龄不一定非得用你去传话,是吗?”
粉面太岁闻言心头猛然向下一沉,转身急急忙忙地窜进石林中去了。
忆莲此时才算松了口气,向寒松龄走近几步,道:“寒公子,我真担心你杀了他得罪了伍总监,你知道,我们公主将来是不是能够回去,完全得依赖他呢。”
寒松龄心头微微一震,突然觉得好似做错了什么事,落漠地道:“姑娘,你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吗?也许,我会在音梦谷中收拾掉伍天魁。”
忆莲粉脸立时一变,不安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低声道:“寒公子,快别那么说了,若是让伍总监知道了,可……唉,你知道,连我家公主还得让着他三分呢!”
寒松龄剑眉微微皱了皱,突然觉得心头有些沉重,他看看一旁神态显得有些不安的忆莲缓慢地道:“姑娘,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寒松龄那张落漠而毫无表情的俊脸上不停地转动着,忆莲期望着能在那张脸上看出点痕迹,但是她却什么也找不出来,不安地试探着道:“是的,寒公子,我全听到了,但是忆莲仍想厚颜请求寒公子……”下面的话,她没有再往下说。
寒松龄平淡而落漠地道:“不要当着令公主面前与伍总监正面起冲突吗?”
忆莲愧疚地道:“正是,当然,寒公子,你没有义务非那么做不可。”
寒松龄沉闷地笑笑道:“的确我寒松龄没有义务非那么做不可,但是,我会那么做,假使那么做一定能解决得了问题的话。”
虽然芳心仍然觉得很惭愧,但已算松了那口气了,忆莲忙道:“忆莲在此先代替我家公主向寒公子你道谢了,问题绝对解决得了,因为伍总监算起来还是我们公主的属下啊。”
看看忆莲开朗而又乐观的粉脸,寒松龄真希望自己的猜测完全错了,但是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判断,淡淡地笑了笑道:“姑娘,但愿事情真会如你想像的那么单纯。”
忆莲才想说出自己心中那个肯定的想法,突然,距两人一丈开外的一根积雪石柱下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寒兄怎么就能测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呢。”
忆莲闻声,倏然转身向着发声处,冷声娇喝道:“什么人。”
寒松龄心头也微微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冷淡一笑,缓缓转向发声处,道:“朋友,他们都走了,你猜为什么?”
那人仍然没露面,朗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寒兄,事情不是很明白地摆在眼前吗?
他们没想到你武功那么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寒松龄冷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独自留下,想是你并不觉得意外,是吗?”
那人正色道:“兄弟的惊异绝不在他们之下,只是,兄弟不能与他们一样的一走了之就是了。”
寒松龄俊脸一沉道:“要克尽职责,尊驾该出来才是。”
那人依旧不肯露面,道:“只是,兄弟不是替姓伍的尽忠心之职而已。”
寒松龄闻言一怔道:“朋友,你的话不但姓伍的听了会觉得意外,就连我寒松龄一个局外人也觉得很惊讶呢!”
那人朗声道:“如果姓伍的能确知兄弟我不是三佛台下的人的话,他的确会觉得意外。”
寒松龄心头一震,淡然道:“尊驾话中含意,可是要说姓伍的已与三佛台下的人打成一片了?”
那人口齿也十分犀利,朗笑一声道:“寒兄方才不是已说过此间的事已不单纯的是音梦谷的事,而是对你而来的吗?兄弟以为寒兄早已看出来了。”
寒松龄心头又是一动,笑道:“朋友,姓寒的佩服你话锋之犀利,目下,尊驾一定想说点什么,是吗?”
那人笑道:“寒兄过奖了,听寒兄说话,的确省力。”话落一顿,郑重地道:“兄弟不但想说点什么,所说的与寒兄实在有切身的重大关系。”
“朋友,你以为寒松龄会相信你我之间绝非敌对的立场吗?”
那人爽快地道:“最低限度,现在不是。”
寒松龄闻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应天僧齐海生的滑稽面孔,俊脸立时一沉,冷声道:“朋友,你的话寒松龄好像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起过。”
忆莲迷惘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