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学。”冷庭殊说得很细声,似乎怕韩敏会因此而失望。
“是不是太辛苦?”韩敏温切道。
冷庭殊没有回答,只是无神地望着一处。
“我家殊儿天资聪慧,连先生都赞不绝口,说殊儿将来定是栋梁之才。” 韩敏微笑道:“练功是很辛苦,但殊儿不想长大后也学爹爹一样行侠仗义,逞凶除恶了吗?”
“嗯。”冷庭殊避不开韩敏的慈爱,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句,表示接受教诲。
“那殊儿就要好好练功,将来才能赶上爹爹呀!”
“是,娘。”冷庭殊应了一声。
十年了,他无时不刻淋浸着这般慈母无私的溺爱,每次遇到这种情形,总令他束手无策,乖乖就放,连反驳的力气都省了。什么侠义武犯禁,通通都咽回肚子里。
这时,韩林九岁的儿子韩翼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韩敏见侄子来了,微笑道:“翼儿啊,是不是来找殊儿玩啊?”
“姑姑,爹爹让我来叫庭猪表哥上我家去。”韩翼奶声奶气道。
“庭猪?”韩敏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是于师兄起的。他们都说庭猪表哥从不说话,像个哑巴,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又不练功,跟猪一样。所以就给他起了外号。我们现在都这么叫他。”说完还无邪地笑了笑。
“这群孩子!”韩敏变得严肃起来。
“娘,我去去就来。”冷庭殊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起身走去。
“去吧。别太晚了,晚饭前就回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
第二章
冷庭殊和韩翼是表兄弟。冷庭殊无聊时会用木头雕一些小玩意。韩翼因此很喜欢找他玩,但他却总若即若离,不爱说话,只是偶尔把雕刻的玩意送给韩翼。
在他眼里,小孩子的一切他都不喜欢,但在所有人眼里,他却只是个孩子。他自己也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确得做一个孩子,不可张扬,不可高调。他喜欢做的事情总是令其他孩子匪夷所思,望尘莫及。所以他总是孤身一人,除了姐姐和韩翼偶尔找他玩,其他的孩子们都不太喜欢他。
其实,他早就心不在此了。他对打打杀杀一直都很惧怕,直到如今他都无法摆脱当年的阴影,时而做梦都会突然惊醒,吓得全身冒汗。因此,他对学武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无论别人怎么教,他总是敷敷衍衍,避而远之。
“庭猪表哥。你帮我刻把剑好吗?”韩翼奶声奶气道。
“嗯。”冷庭殊自顾自地走着。
“于师兄他们让我别理你,不然就不跟我玩了。”
“嗯。那你跟他们玩吧。不用理我。”
“不,翼儿喜欢跟着庭猪表哥,看你刻那些木头。你一定帮我刻把剑好吗?要长长的那种,跟爹爹一样的。”
“你明天过来拿吧。”
韩翼高兴得跳了起来。“好啊。我有剑了。”
转眼间就到了韩林家。
“舅舅。”冷庭殊见燕翔也在,道:“燕师叔。”
韩林欣喜道:“殊儿啊。你过来帮舅舅画幅画,给燕师叔瞧瞧。”
冷庭殊见桌上摊着自己的画,又见韩林和燕翔笑眯眯的眼神,觉得奇怪。冷行涣一直不让他画这些东西耽误练功,还以为韩林拿了他的画会告诉父亲。没想到此刻又突然叫自己过来画给他们看。连燕师叔也在,莫不是他们对自己的画作不可思议了。也难怪,自己才十岁,别说画画,正常的孩子连写几个字都歪七扭八的。此刻绝技不能暴露了。
“舅舅。殊儿不会画画。”
“早上舅舅不是见你在那画着的嘛。快给舅舅画一幅,让燕师叔开开眼界。哈哈哈。”
“那不是殊儿画的。殊儿只是拿笔在画上玩。”
“怎么会呢?舅舅明明看见你画了。”
“那笔是没沾墨水的。”
韩林突然无言以对。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燕翔笑着道:“韩师兄啊,你就别为难殊儿了。殊儿这孩子多诚实啊,你可别把他教坏了。”
韩林想想不对,又问道:“那那副画是哪来的啊?”
“是几天前,殊儿同娘下山,在路上捡到的。”冷庭殊笑道:“舅舅,咱们还是下棋吧?”
韩林一听到冷庭殊要跟他下棋,冷汗都冒了出来。若是在燕翔面前出丑,那可就糗大了。
“不不不。这次你跟燕师叔切磋一下。舅舅就在旁边替你助阵如何?”
“好。”冷庭殊最喜欢跟舅舅韩林打闹了。至少韩林从不逼他练功,平常更是对待自己如同已出。事实上韩林也挺喜欢这外甥,总是在别人面前亏他同时也令自己很有面子。毕竟孩子身上没什么惊人的修为,别有跷径才令人新奇。
“助阵?”燕翔笑道:“师兄那几招棋就跟杀小鸡似的,没想到还能助阵?”
冷庭殊似乎也有共鸣,在一旁笑得甚是开心。他很少笑,但在韩林面前意外。
“你小子欠揍!”韩林将棋盘拿出。
燕翔和冷庭殊下了三盘,冷庭殊一胜二负。其实他的棋艺在燕翔之上,但毕竟自己是孩子,绝技不能令人太过生疑,娱乐一下足以。有时看出燕翔几招高深的机关,即便想到应对之策也并不出招,任由燕翔觉得自己已经中计。
“殊儿,下这下这。舅舅想到一招破敌之策了!”韩林一直都在一边“助阵”。
韩林指的是右下角的突围,几招之后便可全歼角部,但中盘形势危急,若是燕翔弃掉角部,全攻中盘,燕翔此局便峰回路转,形势大好。
冷庭殊不听韩林劝阻,全力集中中盘,在精妙的计算下,杀掉燕翔一条长龙,胜败终究尘埃落定。
随之,夕阳西下。
“好!”韩林这句一直大喊此号,从助阵的角色转变为呐喊助威,一直到冷庭殊赢了此局。
“哈哈哈。怎样?燕师弟。服了吧?殊儿虽然输了你两局,但也精彩地扳回一局。你跟我差不多嘛。”
“若是换做师兄你,早成我刀下之鬼了。殊儿老谋深算,跟他下棋甚是趣味,余味无穷。再来再来。”
“燕师叔的棋艺高深精湛,殊儿望尘莫及!”冷庭殊笑道:“不过天色不早,殊儿得回去了。娘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燕翔笑道:“殊儿真乖。那咱们走吧,师叔送你回家。”
“燕师弟。哈哈,如何?我这外甥好玩吧?”韩林笑道。
“至少比师兄好玩多了。哈哈哈。”说完便抱着冷庭殊走了。
路上,冷庭殊道:“殊儿拜托燕师叔一件事行吗?”
“殊儿尽管说。若是师叔能办的一定全力帮你。”燕翔笑道。
“殊儿想请燕师叔替殊儿保密。不要告诉我爹殊儿下棋画画的事。”
“殊儿放心吧。燕师叔不会说的。”
到家后,冷行涣已回来。他一直都是仙踪派众多弟子的剑术教头。每天都要前去硕大的练功场替修为渐深的弟子教授‘烽火连城’、‘乾坤十字’等高深的剑术。仙踪派一直都以剑术和心法鼎力江湖。至高心法以《仙履天经》《太乙清经》为首,剑法《寒鸦万点》《烟花剑雨》更是可与剑宗的《万剑诀》平起平坐。平日里心法《太乙清经》的初级篇是由冷行涣的九师弟卓宇真授课,冷庭殊对其不甚厌乏。
不得不得提的是,仙踪派享誉江湖的不止是心法剑术,还有三大长老和九大弟子,江湖人称仙踪九子。为首的是大弟子于影颜,二弟子应锦平,三弟子冷行涣,四弟子韩林,五弟子燕翔,六弟子孙谨,七弟子张岩,八弟子赵远山,九弟子卓宇真。其中心法剑术皆以冷行涣居高,其次才是大弟子于影颜。
他们原本皆出于掌教与长老门下,如今先辈渐渐老去,日常传功授课的重任自然由这些弟子分担。
于影颜同冷行涣教授的是顶级剑术,应锦平同韩林、燕翔教授高深的心法,其余教授中等级别及初级的心法和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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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题外话:近日状态大好,有日更三千之势。只是支持的人少,不才写得有些心虚。若是看官们有意助威,点评几句,不才辛苦些也愿意。拜谢! 。。
第三章
“冷师兄。三师嫂。”燕翔抱着冷庭殊进门道。
“是燕师叔啊。”韩敏正在院子里摆放饭菜准备吃饭,见燕翔抱着儿子回来,笑道:“殊儿还不赶紧下来。”
“师弟!”冷行涣道:“来来来,正好赶上吃饭,过来陪我喝两杯。”
“好啊!”燕翔放下冷庭殊,到饭桌前坐下。
“燕师叔!”冷碧云向燕翔打招呼道。
“云儿。你去趟燕师叔家,就说燕师叔在咱家吃饭了。”韩敏吩咐女儿道。
“是,娘。”冷碧云应声而去。
“师兄,师父有消息了吗?”燕翔和冷行涣、韩林都是出自易霄寒门下。
“暂时没有。派了几波弟子出去找,回来后都没消息。”冷行涣边倒酒边道。
“真搞懂师父老人家究竟跑哪逍遥自在去了。都十几年了,还不回来。”燕翔喝了一口酒道。
“不得无礼。师父老人家修为高深,想必是去某个世外桃源闭关潜修去了。修有所成自然就回来。”
“我看呐,以师父那脾气,没找到天经和仙剑,定是不会回来了。”
冷行涣未置可否,只是又抿了一杯,对儿子道:“殊儿,近日心法练到哪了?”
冷庭殊正埋着头吃饭,父亲突然问话竟使他有些惊慌失措。他是最怕冷行涣询问他的练功情况了。
韩敏见状,替他解围道:“殊儿,把心法背给爹和燕师叔听听。”
“是,娘。”冷庭殊放下碗筷,道:“气以喉入心,沉丹田涌泉。虚心谷神,唯道来集,徐易形神,形随道通,与神合一。……”
冷庭殊一字不差地将《太乙清经》第一重心法流利背出。
燕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殊儿如此用功,实在难能可贵呀!”
“不仅是要会背,也要会运作。记住了吗?”冷行涣平淡无奇地道。
“是,爹。”冷庭殊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也就只有韩敏清楚,儿子背多少心法都不在话下,但一说到实际修练,三年来却连第一重都没练好。即便如此,怕冷行涣斥责儿子,韩敏从未告诉过冷行涣。只是平日多有开导,教儿子如何渐渐入门。
次日,十来个男孩子聚在练功场的一颗大榉树周围玩耍。有的攀在树上,有的靠着或坐在树干边上。这些都是仙踪九子的子弟。他们刚上完心法的授课,聚在树旁玩耍。于影颜的小儿子于亭明今年十五岁,孩子中属他最大,威望也最高。平日里孩子们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正当孩子们抱怨着今日授课乏味,无聊透顶之时,韩翼抱着一把跟他身子差不多长的木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你们看!这是我的剑。哈哈哈哈!”韩翼奶声奶气地炫耀着。
孩子们突然都聚了过来。没到成年是不会发配剑给这些孩子们的,但木剑只是玩具,并无不可。每个孩子都幻想着仗剑天涯的那一天,此时拥有一把剑,自然要比什么都开心。
燕翔的小儿子燕飞扬才七岁,跟着哥哥燕飞雪在树下玩,平日同韩翼比较要好,上前说道:“翼哥哥,能借我看看吗?”因为天冷,他鼻下还挂着一条鼻涕,时不时抽两下。
“不行。”韩翼情不自禁地舞弄着木剑。
“就看一眼!”燕飞扬竖着一个指头在空中晃悠,并且把“一”字说得很重。
“在下的宝剑锋芒无比,只怕会伤了贤弟。”韩翼直接从书上摘了一句。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回去也让爹爹给我做一把。”孙谨十岁的儿子孙晓峰道。
“就你爹那手艺也能做出这种剑?”燕飞雪笑道。
“就是。上次你爹给你做的那把剑又短又破,跟树枝差不多。才挥不到两下就断了。”应锦平十一岁的二儿子应从逸道。
躺在树上的于亭明突然跳了下来,走到韩翼跟前,将木剑从他手中抢了过去。
“还给我。”韩翼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大一倍的于亭明望尘莫及,只好任由他看。
于亭明看着手中修长精致的木剑,心中不免羡慕不已。
“这是什么?”于亭明见剑身上还刻了两个字。
“在下的名号!韩翼!”韩翼笑嘻嘻地拱手道。
“哇!这剑上还能刻名字呀?”孩子们个个惊叹起来,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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