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飞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突然起身,抽出腰刀猛的刺向邓山。
邓山向后一纵身,躲过了孙国飞的刀。孙国飞借势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地上,紧接着一个“猛虎下山”,从小窗户跃出去,捡起地上的三八大盖儿。钻进屋后“围栏”里的黄瓜地,迅速靠近围栏边,想伺机逃出去。
孙国飞想跑?那是不可能的!十几户的小屯子里到处是胡子,弯一下腰都要鼻子挨鼻子了。能有空隙跑出去吗?
邓山喊过孙国飞的父母。把两个人推到“围栏”的木头小门前,邓山站在孙国飞父母的身后。对着那片黄瓜地高声喊:“小子哎!出不出来是你的事,能不能让你跑出去是我们的能力了。不过,你要不要自己的父母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孙国飞的父母苦苦的哀求邓山,看在多日里桌上桌下侍候这些弟兄的份上放过自己的儿子。
“放过你儿子?”邓山回过头看看倒在院子里的几个胡子的尸体。冷冷的说:“杀了我好几个兄弟,我放了他?你咋想的呀!病的不轻吧?”
徐大虎带着几个人已经打开了小木门,几个胡子对着黄瓜架里“啪”“啪”的打了几枪。
“老头儿,想让你儿子活命只有一条路可走。进石鹰沟靠窑(入伙当胡子)。”邓山的确挺喜欢孙国飞的胆量和魄力。
“这……”没等老孙头儿回答,黄瓜架里“啪”的一声枪响,一个钻进木门的胡子倒在了地上。
“啪”“啪”,又两声枪响。两个从后边跳进围栏的胡子应声倒下。
邓山真的急眼了,大声呼喊:“给我打,把他给我打碎了,做饺子馅儿。”
四周的胡子稀里哗啦的把枪架在围栏上。对准了那片黄瓜地。
“慢,且慢!我有话说。”老孙头儿拦住了邓山:“大当家的,我有话说。你不是想让我家飞子进石鹰沟靠窑吗?这个我同意了,他听我的,我马上叫他出来见大当家的,只要……”
没等老孙头儿的话说完,四周胡子的枪已经打响了,“啪”“啪”“啪”的打的黄瓜架东倒西歪。
孙国飞的老母亲疯了一样的往围栏里冲啊,老孙头儿拽都拽不住。
小河南岸的老柳树后响起了枪声,那枪准的出神,没等邓山和这些胡子反应过来,已经倒下五。六个人了。随即,枪声变了个位置,应该是远离了这里,很明显开枪的人是在逃走。
邓山没有计较孙国飞的死活,命徐大虎带人过河去追。对身边的弟兄一声令下:“扯乎!”这群胡子呼呼啦啦的离开了孙家。原来住在孙家的几十个胡子也离开了这里,被邓山带进了李三爷的小土房。
“妈妈,我在……这里……”孙国飞抱着一根大木头,直挺挺的躺在黄瓜地的垄沟里,腿露在外边。
孙国飞大腿和两只胳膊挨了几枪,并无大碍,这根木头救了孙国飞一条命。不是李三爷和韩敬天及时赶到,孙国飞真就没命了。
几十个胡子在徐大虎的带领下一直追到“老冯山”的山腰,这些胡子被两个人事先准备好的石头堆个个被砸的鼻青脸肿,逃了回去。
老孙头儿看看儿子的伤势,连夜套上马车,一家三口连夜跑进了李三店镇,把儿子和老伴儿安排住进医院后,一个人走进了镇政府武装部队的院子。
天没亮,石鹰沟胡子的大队人马就撤走了。只留下白队长带着百十个人留守在李三爷的小土房里。邓山不是担心老孙头儿般救兵,而是他的胡子窝出事了。
朝阳山梁过子一个人俘虏了留在石鹰沟的三十几个胡子,这些胡子被梁过子缴了械,还个个剁掉了一根小手指,是对这些跟随邓山当胡子的人的惩罚。
邓山不相信梁过子一个人能干这么大的事,前来报信的胡子被他一枪毙了,而后,和徐大虎带着大队人马撤回了石鹰沟。白队长带百十人留在东北沟,等待白龙从蒙古屯抓回杨秀英再另行安排下一步。
在关门山岔道口,邓山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几个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兄弟,他知道,那个送信的胡子冤死在他的枪口下了。
白队长命苦,没能等到白龙回来,这百十人号马连同这个曾经的伪军队长一起,被政府部队缴了械。
梁过子放走了三十几个石鹰沟的胡子,却给自己留下了无穷的后患。无论梁过子走到哪里,邓山的人都会及时的出现。
梁过子在朝阳山野猪沟里。被邓山的百十号人围在了密林中。凭借有利地形和手里的两把“王八盒子”,杀死胡子无数,最后终于在那个雷电闪过的时刻消失在茫茫朝阳山中。气的邓山一枪打掉了自己左手的小手指……
梁过子跑不掉,这里到处都有邓山的眼线。
梁过子跑进了山脚下的那个小屯子里。钻进了紧挨后山根儿的小土房。
邓山终于露出了笑容。那个小土房他去过。那次,他和欢子带人在龙头山被日本鬼子围住后。朝阳山梁过子带人救了他们,而后,他们住进了野猪沟,他亲自带人走进了那个小屯子抢粮食。也就是那次。他走进了那个小土房,在小土房里见到了三瘸子的母亲,知道那是三瘸子的家。也就在那个时候,他对三瘸子有了戒心,因为,三瘸子撒了谎,说自己家不住在这里。邓山为此耿耿于怀。直到三瘸子的好腿被猛根儿打断,他派人把三瘸子送回了老家,三瘸子才知道邓山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梁过子认出了三瘸子,他拄着双拐站在院子里。三瘸子已经没了往日的威风。不到三十岁的年龄,满脸的皱纹,弯腰驼背,看上去要有七。八十岁的年龄。
三瘸子见到梁过子十分惊讶!
“梁大当家的,如何进的老三这茅屋草棚啊!贵客,贵客。”三瘸子把梁过子让进了屋子。
三瘸子的家穷的“要鸟无蛋”,只有一双碗筷儿,一个做饭的铁锅和一个水缸,简单的炊具也都是脏兮兮的。
梁过子顾不上这些,端起锅台上尚有余温的半盆苞米面糊涂粥,狼吞虎咽的喝进了肚子。
“哎呀,梁大当家的,怎么落破到这般天地了?竟不嫌弃三瘸子的残茶剩饭?”三瘸子不是心痛这半盆粥,也不是取笑梁过子,的确被梁过子的惨象闹晕了。
梁过子这时才环顾一下四周,这个小土屋十分简陋,锅台与炕之间只是一个不高的矮墙,算是把厨房和“卧室”分开了,在这里隔着锅台真的能上炕。
炕上有个行李卷儿,炕对面靠北墙有个大木头箱子,是屋子里唯一的家具。
梁过子看了看拄着双拐的三瘸子,温和的问他:“三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如何落到了这般地步?想当初石鹰沟里也做过二当家的,就算洗手了,腰里也该有些硬头货(值钱的物件儿)吧!”
三瘸子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哎!别提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啊!善有善报,我这是自作自受啊!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邓山派人把他送回来后扔下几个小钱儿就走了,再就没了音讯。三瘸子的老母亲在他回到家里不到十天的时间,离开了人世。他的弟弟早前在欢子绺子里当过胡子,在一次随胡子围一个响窑的时候,失踪了,是死是活无人知道,现在仍然杳无音信。
三瘸子没有生活来源,只能靠屯子里的乡亲救济糊口,对邓山的冷漠一直耿耿于怀。他知道,邓山这是对他那次谎言的惩罚。
“稀溜溜溜”远处传来了马嘶,纷乱的马蹄声告诉梁过子,这是胡子的马队,至少要有百十号人马,从不同的方向涌向这里。
“三兄弟,梁过子不会连累你的,这点东西留给你,够你下半辈子花的了,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后会有期,告辞了。”梁过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裹,里边包着十几根金条。
梁过子伸手从腰里拽出两把王八盒子,退下枪梭子看了看,已经没子弹了。重新别上枪,拽出腰刀向门外奔去。
“慢!大当家的,请留步。”三瘸子一把抓住梁过子。
“随我来,看看这是啥!”三瘸子把梁过子拉回了屋子。
第一百二十三回 三瘸子疯了
第一百二十三回 ;三瘸子疯了
梁过子被三瘸子拽进了屋子,他掀起铺在土炕上的破席子,席子底下有一把“王八盒子”,还有两个装满子弹的枪梭子,是加长的二十响枪梭子。梁过子心中一喜,从腰间拽出两把枪,迅速换上枪梭子。
“啪”“啪”外边响起了枪声,吵杂声。
三瘸子扔掉双拐,一个箭步窜到北墙脚,打开北墙下的木头箱子,伸手从里边拿出箱子底儿,这箱子底儿竟是活的,下边是个大洞。
“这个地洞通到后山林子里,你可以直接上山,你的兄弟尹望远家就住在山后的屯子里。”三瘸子说完,用力的往箱子边拽梁过子。
梁过子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拄双拐的瘸子,看得出,他的好腿仍然是条好腿。
“三兄弟,告辞了,梁过子不死,救命大恩必报。”梁过子跳进木头箱子,三瘸子重新放上箱子底儿,盖上箱子盖儿,从地上捡起双拐,一步一步的挪向门外。
三瘸子被猛根儿打倒在地上后,邓山逃进了屋子,他孤零零的倒在路边,心里一酸楚,对人的生死颇有感慨,突然看淡了世界上的一切。回到家里,送走了母亲,内心极度的孤独和悔恨,很少走出这个小土屋,成了这里的神秘隐士。
邓山的人把三瘸子的土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群胡子吃尽了梁过子的苦头,没人敢接近这个四周没有围栏和任何障碍的土房子,生怕当了梁过子的活靶子。这些人在围上土房子后越喊越远,都自觉不自觉的往后退,这让邓山十分恼火,气急败坏的骂道:“都他妈的是完蛋玩儿意。怕他妈的啥?就他妈的一个梁过子,还他妈的长了三头六臂了?都他妈的给我站住,谁他妈的再往后来,我他妈的毙了他!”
这群胡子终于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站住那里不停的大喊大叫:“姓梁的小子。出来!滚出来。”“梁过子,出来。老子毙了你!”“出来,有种的出来!”乱七八糟的叫唤声淹没了邓山冲进去的命令。
三瘸子走出了屋子,真是一鸟进林百鸟压音,胡子的呐喊声戛然而止。
“各位。三瘸子给各位并肩子(好兄弟)问好了,各位能走进三瘸子的茅屋土舍,让这里蓬荜生辉了。”三瘸子两个腋下紧夹着木拐,半仰着头,举起那双半睁半闭的小眼睛,环视着这群曾经的生死兄弟。
“三弟,一向可好。一向可好。”邓山坐在马上,从人群后边向三瘸子打招呼。
三瘸子透过人群看见了那张久违的脸,脸上的横肉不停的抽动,三瘸子看的真真切切。
“大当家的一向可好。小弟这厢有礼了。”三瘸子两手抱拳给邓山施礼。
“大当家的,既然已经到了小弟的土屋,就请里边坐坐吧!”三瘸子把笨重的身子挪回到房门前,伸手“吱呀”一声拉开房门:“弟兄们,里边请!”
三瘸子往屋子里边让邓山和这群胡子,这些人在三瘸子打开房门的刹那忽的向后散开,各自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这里。
三瘸子见状,藐视的一笑:“大当家的,弟兄们这是咋了?百十号人马举枪对着我这个残疾人,不丢面儿吗?”
三瘸子把身子向前挪了又挪,走进胡子的跟前,挤到邓山的马前:“大当家的,不要大惊小怪的,梁过子已经走了,请进来吧!”
邓山的马挤进了人群,随即从马上跳了下来。
“下马,既然来了就进三弟家看看。”邓山率先走进了三瘸子的土屋。
邓山相信三瘸子没撒谎,他没这个胆子。
邓山同样相信自己的“线头子”,他坚信梁过子没有走出这个屋子。为了解开这个谜团,他走进了这个脏兮兮的小土屋子。
邓山走了,带着他的兄弟趟过济沁河,越过龙头山,奔东北沟去了。
夜死一样的沉静,三瘸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知道,邓山没有走远,他的眼线就在小土屋的周围,他的大队人马随时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开始为那个曾经的对手担心,担心梁过子会突然返回来,到那时,他就会成为邓山的抢下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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