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蹙了下眉,向四周望了望,刚想喊萧宁名字时,他眼睛一亮,发现萧宁在不远处的摊子前站着发呆。
他快步走了过去,拽起萧宁的手,二话不说就拉着她走。
萧宁踉跄了一下,随即抿起唇瓣,默默地跟着南宫白走。
直到一家布店前,南宫白才停下脚步。
萧宁抬起头,看了一眼。
一个很有趣的店名,叫“没有布店”。
南宫白撩开衣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笑容可掬。
“没有老板。”
萧宁心想:老板名字也很有趣。
“呀,是王爷。好久没见王爷来了,王爷这次是想买什么?难得一月两次集市,我定算便宜点给你。”
但见来人一把粗嗓子,穿着一身草绿色短打,面容却十分憨厚。
“有现成的衣裳没?”
南宫白扯过萧宁,推到没有老板面前,“就她,适合她穿的衣裳。”
没有老板细细打量了下眼前的人,虽说是作男子打扮,但是女儿家的身份却是显而易见。虽是一身粗布衣裳,但身上的贵气却甚是逼人,面貌也相当姣好,水灵灵的胜雪肌肤,仅是目测,就觉得比他布店里最名贵的绸缎还要滑。
“有,有,有。烦请王爷稍等,我这就去拿出来。前天刚刚剪裁好的,绝对适合这位姑娘。”
片刻后,没有老板捧了一套粉紫色的衣裳出来。南宫白瞄了一眼,对萧宁说道:“去试试。”
萧宁摇头,“不要。我不喜欢……”
那件衣裳太过招摇,适合萧宁,不适合现在的笑笑。
南宫白皱眉,干脆直接命令。
“本王让你去试就去试。”
萧宁听他又拿出“本王”二字来威胁,也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接过没有老板手上的衣裳,进去了里面的一间小房。
不久,萧宁走了出来。
南宫白神色难测,一双俊目盯在她身上,嘴却紧紧地抿着。
反倒是没有老板眼睛亮得比外面的太阳还要亮,他摩挲着拳头,上下打量着萧宁,啧啧赞叹,“这衣服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姑娘你裁剪似的,十分合身,十分漂亮,宛若天仙下凡。”
萧宁面上没任何的喜色。身上的衣裳虽是质料很好,穿起来也很舒服,但是真的不适合现在的她。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南宫白。
“我不喜欢。”
南宫白也点头,神色微松,他对没有老板说道:“这衣服不适合丫环穿。给我弄两套丫环穿的衣裳,就按她身上这件衣裳的大小。”
没有老板双眼圆瞪。
“什么?这位姑娘是个丫环?”
萧宁却笑了起来,“嗯,我是丫环。”笑得很舒心。
没有老板摇头感慨,这世道果然奇怪。
走出没有布店后,南宫白一直在萧宁耳边唠叨:“这年头的衣裳真贵。几块破布,就骗去了我一两银子。”说着说着,她停下来看着萧宁身上的鹅黄色罗裙,继续摇头,“啧啧,这套衣裳够我喝半个月的酒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宁突然扑哧一笑,眉眼间却带了几分笑意。
这下的南宫白倒有几分隐世高人之感。
南宫白瞧了瞧她,问道:“你笑什么?”
萧宁沉吟了会,道:“笑你堂堂王爷,却如此落魄。”
南宫白挑眉,“落魄又如何?能有如此惬意自由的生活,每日以酒为伴,岂不快哉?”
萧宁一听,心中似有涟漪荡漾,她大力地点了个头。
“对。”
回到草原时,天色已晚,秦伯和秦小鱼早已准备好晚饭。秦小鱼见到萧宁一身女装,目光马上就紧紧锁在了她身上。后来想起今早秦伯和他所说的一番话,便沮丧地移开了目光,默默地低着头。
而萧宁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直到入睡之前,还在想着她和南宫白去安置马匹时,南宫白忽然扭过头,他那双俊目用很深很深的眼神凝视着她。
随后,他眼里竟涌现出一丝柔意。
他说:“笑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此落魄非彼落魄
此落魄非彼落魄 在草原呆了一月有余后,萧宁发现她十分喜欢此处的生活。
经她观察,她发觉南宫白此人脾气甚是不好,有时爱对她大吼大叫,常常吐出“本王”二字来命令她做事,只是却从不责怪她,无论她做得有多么不好。
比如,前阵子,南宫白让她去洗碧草河把他的脏衣服都洗干净。
她的确去了,也洗了,只是回来时,南宫白的脸色很难看,但目光却在她的手上停留了很久,最后他叹了口气,自己去河边再洗了好几遍。
她可以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再比如,南宫白让她拿羊毛去集市换些银子,她直到日落西山了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递上所换得的银子,南宫白脸色黑了,却未说些什么,他只是用十分无奈的目光看着她,最后一脸认栽的样子。
从此,南宫白再也没让她做过任何事情。
她倒也落得个清闲,每每兴致一起,想去帮秦小鱼或秦伯的忙时,他们皆是一脸恐慌地拒绝。
秦伯板着脸,道:“不敢劳烦笑笑姑娘。”随后,便转身落下一个坚决的背影。
秦小鱼则是赔着笑,说道:“不要不要。这活儿不适合笑笑你做,我来就可以了。”接着,他便急急地去干活,一副怕别人抢了他的宝贝似的。
于是,她整日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吹着凉爽的轻风看望天上云卷云舒,时不时去南宫白的帐篷里拿几本书看看,遇上集市便去凑凑热闹,虽有时三餐不继,但却过得甚是惬意。
时间一久,萧宁忽觉有些不妥。
她问秦小鱼:“小鱼,最近是否活儿太重?”
秦小鱼一脸茫然地摇头。
她再问:“那为何你最近愈发消瘦?”
秦小鱼却脸色一红,“没、没。”
萧宁微微皱眉。
秦小鱼有些结巴地说:“可……可能是最近吃得比较少。”
萧宁点点头,沉思了好一会,走去问了秦伯同样的问题。
秦伯神色微冷,看了看她,答道:“这恐怕得问笑笑姑娘你自己了。”
萧宁依旧不解,她应了声,转身走进南宫白的帐篷。
南宫白正在书案前全神贯注地看着一轴书卷,连她进来也未曾发觉。她垂眼瞄了瞄,是北国史书。
她略微有些惊讶,却不露于神色。
此时,南宫白已收好书卷,淡道:“作甚?”
萧宁道:“没什么。”但心底却有些好奇,她问道:“你喜欢看史书?”
南宫白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不。只是对北国的鸾镜甚是好奇。”
萧宁心里一滞。
。
当今中原天下三分,北国,南国,海国各霸一方。南国和海国选继承者时,与历代各朝相同,皆是由在位者立太子继而登基。只是北国却尤为奇特。
传闻,北国建国之初,太祖皇帝因缘下得仙人赠送一镜,后得仙人指点,唯有依鸾镜指示,北国方能太平盛世,千秋万代,违者国破家亡,萧家世代为奴。
北国人称之为鸾镜选皇。
鸾镜,因镜边刻有两鸾而得名。一紫鸾一青鸾,紫鸾阴,青鸾阳。在位皇帝驾崩后,鸾镜便会在镜中现出紫鸾或青鸾,现紫鸾则是皇女登位,青鸾则是皇子登基。
而这皇子皇女的选法则是按照传统之法——嫡长子继承制。只有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和嫡长女才能为皇子皇女。如若皇后直至皇帝驾崩依旧未有所出,哪个妃嫔先有的子嗣便能成为皇子皇女。
。
南宫白见萧宁许久未曾出声,挑眉道:“量你一介北国女流,也定然不知宫廷之事。”微微一顿,他的眸色加深,似有万般玩味在里头。“若有机会,定要见识见识这面神奇的镜子。”
萧宁默不作声,随后才想起自己找他的缘由。
不知为何,到了南宫白此处,她却不愿问得那般直接了。她唯好不经意地说道:“最近,你似乎瘦了些。”
南宫白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古怪,“有吗?”
萧宁走前了几步,略微低下了身子,注视着他。最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有。”
南宫白一听,倒是很认真地沉吟了会,才答道:“大概是最近少喝了些酒。”
萧宁开始沉思起来。
南宫白挑了挑眉,一双丹凤眼似有波光流转,“什么时候你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萧宁却是睁大了眼睛,反问道:“有吗?”
“没有吗?”
萧宁想了想,最后道:“哦,那就有吧。”
南宫白一愣,恍惚了一下,只觉有些奇妙的情绪在心中莫名地飘动。缓过神来,萧宁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实则,是萧宁想通了。她终于明白为何她觉得他们有些不妥。原是他们本是拮据,却把他们该吃的那份分给了她,于是便日益消瘦。
萧宁有些良心不安,只觉心中有愧。
于是,她便策马到了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里当了她从北国皇宫里带出来的孔雀开屏玉簪,而后买了些酒食。
直到戌时,才回到了草原。
。
夜色似水,炎热如七月,草原的夜晚依旧凉爽。
南宫白穿着一件极其朴素的衣袍,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闭着双眼,似在打瞌。蓦地,他耳朵一动,眼睛睁也不睁,幽幽地道了一句。
“去哪儿了?”
萧宁刚放好马匹,轻挪着步子,在南宫白身边蹲了下来。
她眨眨眼不说话,却将腰间挂着的一坛酒拔开了塞子。
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顿时飘散开来。
南宫白猛地从草地上坐起,一双俊目见着萧宁手中的酒坛时,眸色立即一深,他道:“醉花荫。”
萧宁点头,“正是。”
他面色一喜,不由分说,一把拿过酒坛,仰头就是一大口。
酒进口,再入肠,化作无数香醇。
南宫白一脸意犹未尽,刚想喝多口,酒坛却被萧宁夺了过去。
萧宁煞有其事地道:“要留点给小鱼和秦伯。”
南宫白眼睛一眯,十分轻易就夺回了酒坛,咕噜咕噜地一头仰尽后,他挑高着眉,面上似有得意之色。
萧宁咋舌。
怎……怎么这人如此赖皮?
“无聊。”她轻吐二字,随后起身,准备走去秦伯和小鱼帐篷。好在她还留了些给他们。
怎知南宫白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眯着眼睛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醉花荫,北疆璃镇的醉香阁的招牌酒,一两银子一坛。
据他所知,笑笑身上分无一文。
萧宁有些生疼,她皱了皱眉,轻描淡写了一句。
“我当了我的发簪。”
南宫白神色一紧,目光立即锁在她的发髻上,果真比平日少了些东西。他脸色微沉,“哪家当铺?”
萧宁抿唇,“忘了。”
南宫白松手,转而扣住她的腰肢。他离她很近,鼻尖几乎能碰触到她的额头,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笑笑,你给我记住。本王还没落魄到要一个女人去当她的东西!”
。
草原上的夜晚,蚊子特多特扰人,咬了人后,偏要在人的耳边嗡嗡嗡地叫个不停,仿佛在耀武扬威似的。
萧宁往常睡得早,也没什么察觉。
可是今日,耳边蚊子嗡嗡叫,她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
一闭眼,就浮现南宫白怒气腾腾的样子。一睁眼,脑子里依旧是南宫白。
她只觉心中有几分烦躁,比耳边的蚊子还要恼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宁的背部流了好些汗,如今湿淋淋的黏着衣裳,煞是不舒服。她起身,披了件外衣,轻手轻脚地牵来一匹马,跑向碧草河。
碧草河周围的草长得很高,足有一人高,如若不是秦伯带她来这里,她恐怕是难以发现,这草原上竟有条如此清澈的小河。
萧宁望了望四周,发现无人时,才放下褪去衣裳,缓缓地步入小河中。清亮的河水碰触到肌肤时,萧宁呼了一口气,心里的几分烦躁顿时去了一分。
草原上很安静,碧草河也很宁静,唯有月色洋洋洒下,似添了层见不着的神秘和朦胧。
蓦地,碧草河的几里外响起了两道极轻的脚步声。
萧宁并未听到。
。
“王爷,近日来,陛下纳了一位异国美人。如今,沉迷于美色,已多日未上过早朝。高将军和司马尚书大人纷纷进谏,皆被陛下罚闭门思过。”
南宫白微微沉吟,道:“高将军有一兵符,能号令盛京禁军七万。司马尚书,听闻足智多谋,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若得之,本王必是如虎添翼。”
暗影接着道:“那王爷意思是?”
“明日你把本王的密信送至盛京,再让韩相亲自送上高府和司马府。三日之内,如若他们未去丞相府,你再让程中书去游说。”他顿了顿,南宫白似想到了什么,好一会才说道:“高将军较为顽固,恐怕不易劝服。”
“王爷,可是要亲自前去?”
南宫白摇头,“如今前去,皇兄恐会生疑。只能看程中书的能耐了。”
“是,王爷。”
。
夜风吹起,南宫白微微仰头,倏然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下栓着一匹黑色的马,如若不是月光从云朵里出来了,他定发现不了。
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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