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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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悲歌-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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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是否前来?”

    空净道:“月前因当今皇上召见,空无住持去了京城,至今尚未回寺。几日前捎来书信,说不能亲来贺寿。收到书信后,贫僧忙带领着这几个知客房的弟子,匆匆赶来,幸喜刚巧能赶得上。”

    玉掌门道:“大师辛苦了!贫道已到了一日,在此占了两间客房。请空净大师和各位师傅住一间,贫道和我那些徒儿住一间。”

    空净欲待推辞,玉掌门拉住他的手道:“大师别推辞了!否则,就是看不起贫道。”说完,吩咐小二准备一桌素斋。空净一行饭毕,向玉掌门师徒道了谢,便去了原本是贺晓川、秦朗二人所住的客房歇息。

    东方震素来好洁,吩咐小二去烧了一锅热水,用木桶提了水去洗浴。洗浴房设在客栈后院的东北角落,外墙上挂着一盏灯笼,发出晕红的灯光。里面用木板格成了两间。东方震进了左侧的那间,关上木门,慢慢的搓洗着身上的污垢。过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渐近,东方震听出是两个人提着水过来。

    两人到得近前,一人道:“静灵师兄,有人正在洗,只剩一间了,我们一起洗吧!”另一人道:“好。”接着隔壁传来脱衣声和水声。洗了一会儿,一僧道:“赶了一天的路,满身臭汗,洗起来真舒服!等洗了澡,今晚美美得睡他一觉!”另一僧道:“说起来还真得多谢人家玉掌门,不然我们就得挤在储物室呢!玉掌门也真客气,不但腾客房给我们住,还请我们吃斋饭呢!”

    先前说话那僧人道:“静清师弟,你有所不知。其实这倒并不能说是玉掌门他人有多好,而是因为我们少林派威名赫赫,自来都是武林至尊。不知有多少门派,平日想巴结我们找不到机会呢。有这种机会,他昆仑派当然不肯放过!看他有个徒弟还不大高兴呢,却哪里懂得他师傅的用心!”

    静清低声道:“师兄小声!这种话要是被人听见了,传到江湖上,都会说我们少林妄自尊大;戒律院知道了,也会责罚我们的!”

    静灵冷笑道:“怕什么!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昆仑派,就是数落了那武当派又如何?想那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不过我少林派的一个弃徒!在我们少林偷学了武功去,倒说是自创的武功,在武林中耀武扬威起来,妄想跟我们少林平起平坐!他们道派就这样,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虚伪得很!哪象我们佛门弟子,光明正大。”

    东方震愈听愈怒,匆匆穿好衣袍,“啪”得一声踢倒木隔板,微光中但见两个光溜溜的和尚惊得后退两步。

    “哪一个是静灵!”东方震叉腰怒喝,面罩寒霜,标枪般的挺立着,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我……就是……”一个圆脸僧人半蹲在墙角,用手遮住下体,惊惶的嗫嚅着。

    东方震迈步上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骂道:“好一个‘光明正大’!大言不惭之徒!枉你佛门弟子,却以德报怨,搬弄是非!”

    静灵后脑勺撞在地上,摔得四肢欲裂。他摸了摸后脑勺,摊手见满手鲜血,又惊又怒,奋身跃起,双爪向东方震头顶猛力抓落。

    “还敢还手!”东方震怒喝,探手抓住静灵双腕,右脚“砰”的踢在他肚子上。双臂一振,“喀啦”声中,门板撞裂,静灵**裸的身子重重得跌到院中。

    静清忙拿衣服围住下体,奔过去查看静灵伤情。声响早惊动了众房客,这些人大多是武林中人,好事者居多,喧哗着跑来探看。立时,后院里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两名少林弟子赶至,见静灵赤身露体的萎顿在地,地上血迹斑斑,惊怒交集,齐都恶狠狠得扑向东方震。东方震一掌劈倒冲在前面那个僧人,骂道:“秃驴!一起上老子就怕你们吗!”话音未落,陡觉双腕一紧,已被急步赶来的空净扣住。

    众围观的武林人物,见东方震骂抓住他的老僧“秃驴”,其情状滑稽,许多人禁不住笑出声来。空净见东方震出手狠辣,加之少林派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心中嗔念顿起。忽觉对方双臂力挣,几乎抓之不住,忙沉臂下压。东方震但觉一道不可抗拒的巨力如泰山般压下,双膝一软,身不由己得跪地。二僧见空净出手制住对手,齐都住了手。

    “空净大师手下留情!”玉道人惶急得叫道,同着两名弟子奔过来。空净忙松手,扶起东方震,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多有得罪!”

    玉掌门松了一口气,环身向围观众人连连拱手,道:“打扰大伙儿休息了,真对不住!这是个小小的误会!没事了!请大家回房休息吧!”众人见没热闹可瞧了,纷纷回房。但还有几个好管闲事之人,不时的探头探脑张望。

    其实空净和玉掌门也没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当下玉掌门向空净赔了罪,忙帮着将静灵抬回客房。转身见东方震惊惶得跟着进来,铁青着脸喝道:“孽徒!看你干的好事!还有脸过来!滚出去!”东方震愧然的退了出去。

    玉掌门吩咐贺、秦二弟子帮着照看静灵,气冲冲的大踏步走出,喝道:“跟我来!”东方震垂头丧气的跟着师傅回了房。玉掌门问清楚了原由,面色稍和,道:“即便人家没有口德,但你也不应该将人家打成那样!走!跟我去向人家赔罪!”

    东方震兀自不服,抗声道:“我不去!要我向这种小人赔罪,不可能!”

    “大胆!”玉掌门气得“啪”的一拍茶几,将桌上的茶碗震翻,“你……气死我了……可知犯了多少戒条?目无尊长!骄妄冲动!好勇斗狠!哎,还是你师祖说得对,道德为先,武学次之!为师真是后悔:平日只注重传你武功,没注重教导你武德!”看了一眼垂首受训的爱徒,心下一软,轻声道:“如今你已二十有六,随我也习艺十五年了。但你做事还这么莽撞,真令为师失望得紧!”

    东方震还强辩:“他如此诋毁师傅,诋毁我昆仑派,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少林派凭什么这么蛮横!自诩武林至尊,指手画脚!何必都那么惧怕于它!今日弟子若兵刃在手,未必会输给那空净老和尚!”

    玉掌门怒不可遏,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乾指大骂:“猖狂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空净大师手下容情,十个东方震也早被废了!你知人家精通多少门少林绝技?九门!当年太行门掌门邱杰多行恶事,只被人家一记‘大摔碑手’所击,从此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东方震慢慢爬起身来,看了一眼乌青的双腕,指痕宛然,心下骇然。玉掌门瞪视着他道:“你别以为那静灵师傅不是你对手,就瞧不起少林。他只不过是一个负责接待的僧人,武功方面在少林是最末流的。少林凭什么是武林至尊?听着,高手如云!比你强的多了是!你想想:你将人家打成那样,又让人家出丑,再经江湖中那些好搬弄是非之人一传,不知道会有多少难听的话冒出来!人家少林丢了面子,还不怀恨在心哪?”东方震叹气道:“是弟子冲动了,没想那么多。”

    玉掌门续道:“再说了,你和静灵师傅的争执,说不定会酿成少林派和我们昆仑派的争执,甚至引起佛门和道门之争!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远的不说,单是六十年前的佛、道之争,就令多少门派元气大伤,精英巨损。致使后来黑道势力乘机崛起时,无力抗衡,受尽屈辱、杀戮。这是多么令人痛心之事!这些年来,我们两门都痛定思痛,精诚团结,才逐渐将黑道势力压下去,成就了如今的太平局面。这是前辈们用血汗换来的江湖局势,我们岂可恣意妄为?”东方震象做了错事的孩子,羞惭道:“弟子知错了。”

    玉掌门满意的点点头,上前托住他的手腕看了看,皱眉道:“如今,你领教了少林功夫的刚猛了吧!我们昆仑派武功,虽然也偏于刚猛路子,但比之少林还有所不及。毕竟,我们还是道门分支,道门武功,讲究以柔克刚。切莫小瞧这个‘柔’字!天底下的万事万物,刚者易折,柔者不毁。所以说,柔,才是天底下至刚之物。比方说水,无孔不入,至柔之物吧?然而,汇成山洪,可摧城拔寨;汇成江海,可山崩海啸!这难道不是至刚?”

    东方震不迭点头:“是。弟子受教了。”玉掌门微笑道:“走,跟师傅过去,向人家认个错,道个歉。”

    静清回复空净的问话,只说静灵说了玉掌门心存巴结少林的意思,没敢再说他数落武当派及整个道派的话。即使这样,空净已是雷霆震怒:“好你个静灵!一派胡言!你就等着受戒律院的责罚吧!”须知妄言之罪,至少受普门杖二十记,且不准运功相抗。这顿板子下来,至少得躺上两个月。

    静灵吓得面如土色,挣扎着坐起身来,在床上磕首不迭:“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请师叔祖饶这一回!再也不敢了!”

    贺、秦二人也帮着那几名少林僧人向空净求情,空净气冲冲的道:“求我也没用。少林门人,谁犯了戒条,都得受罚,连住持也不列外!姑念你受了伤,先躺好养伤。师叔祖先替你去给玉掌门赔罪!等你伤好了,回少林领再受责罚吧!”

    正说到这里,只见玉掌门正领了东方震进来,双手乱摇,连连道:“空净大师使不得!使不得!这全是劣徒之罪!还不快去,给大师和静灵师傅赔罪!”

    东方震向空净俯身跪倒:“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师,请大师降罪!”又起身向静灵及另三僧作揖:“东方震莽撞,打伤了静灵师傅,请原谅!”

    不在场的二僧也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虽恼他伤了静灵,但静灵有错在先,便都默然不语。空净轻轻拍了拍东方震肩膀,喟然道:“不必自责,这是他咎由自取。”

    玉掌门自怀中掏出一个小靛蓝瓷瓶,交到静清手中:“这里有我昆仑山不死树所炼制的金创药‘不死丹’六枚,麻烦你给静灵师傅服用,每隔两个时辰服一粒。”空净对静灵喝道:“还不快多谢玉掌门!”

    一时间,二派冰释前嫌。玉掌门又恳请空净勿要责罚静灵,方才带了三个弟子回房歇息。

    ※※※武当派掌门乌木真人,不但是位德高望重的谦谦长者,还是当今武林公认的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之一。这次他的六十寿辰,武林就不用说了,连不少名门望族、商贾巨商,都纷纷前来贺寿;甚至均州汤知县,也派人备厚礼上山道贺。

    四月初六一大早。往日的此时,均州城总静悄悄的,绝大部分人都尚未从睡梦中醒过来。这几日的过度辛苦,早令何三筋骨欲散,昨日深夜一躺下,不及脱掉短衣,便已酣然入梦。

    “何三!牛二!快起来!房客们催促着用早点啦!”二人机械似的挺身坐起,迷迷糊糊的尚睁不开眼。何三捶了捶头,勉力睁开惺忪的睡眼,侧头望向窗户,窗外院中的金桂树黑糊糊的尚辨不清枝叶。摇了摇头,嘟囔着:“刘扒皮,狗日的!催命鬼!”还是慢慢下了床,穿上破布鞋,叫道:“牛二,别睡了!快起来!”

    客栈的用餐大堂里已坐好了好几桌客人,急吼吼得乱嚷着赶快上早饭。一时间,忙坏了伙房的师傅和那几名伙计,穿梭似的进进出出,就连刘掌柜也亲自帮忙上菜。大半个时辰后,总算将众客人伺候完早饭,众伙计早累得呼呼喘气。

    何三用黑黝黝的毛巾檫了檫汗,提起茶壶,倒了一大碗茶水,一口气喝得精光。懒洋洋的走倒客栈门口,倚着门框张望。天已大亮,初升的红日撒下万道光芒。三三两两不同装束的上山贺客,身携贺礼,络绎不绝的走过这客栈外的必经大道,沿武当山方向走去。几名绿衣汉子,胸口衣袍上绣着利爪抓落的展翅雄鹰,背部绣着三个苍劲的红字“鹰爪门”,令他吓了一跳。之后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拨贺客,不少人还手执旗帜,旗帜上写着什么山庄、什么世家、什么门、什么派、什么镖局、什么堡的,他已记不清楚。印象深的只有那面绣着宛如活物的五爪金龙的旗帜,上面绣的是“金龙帮”的名称。

    顺着人流向武当山方向望去,但见上山人群组成一条条花花绿绿的长龙,断断续续的出没在山道上。足足过了一个来时辰,行人渐稀,慢慢都被吞噬于苍茫的武当山之中。不绝的鼓乐声、鞭炮声,隐隐约约的自山上传下来,喜庆的气氛充塞着整个武当。

    刘掌柜这几日虽赚得盆盈钵满,但也累得神困体乏。他一动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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