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江‘浪’已经熟悉了后乌国三军的大致情形。
当然,按照事先计划,务须先行‘弄’明白后乌国的口令。
只是一连两日,竟不见那个藏僧血手上人,非但如此,连他的几名徒弟也甚少‘露’面。
第三天半夜时分,星月满天,后乌国大营之中静悄悄的。帐蓬中各人呼呼大睡,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吐勒科拜好梦正酣,梦中仿佛回到自己家乡的帐蓬之中,草原青青,牛羊成群。自己正与吉岩拜和妹子米依孜在一起扬鞭策马,牧羊放牛,逐狗唤鹰……
忽然之间,吐勒科拜脸上微微一凉,然后,淡淡月光之下,他便看到了吉岩拜瘦削的身影。
不错,是吉岩拜,只不过,又不太像。因为他脸上伤疤已经不在了,连缠在头脸各处的纱布也不在了。
事实上,他仿佛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自己的置身之所,既非故乡草原,亦非军营帐蓬,而是在一处荒无人迹的山岗之上。
吐勒科拜一惊之下,便‘欲’翻身站起,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犹如梦魇一般。
只见“吉岩拜”‘露’出温和的微笑,说道:“对不起了,吐勒科拜,我把你从军营中带出来,是希望你赶紧逃命,有多远便逃多远。因为我不想连累你。”
吐勒科拜虽身不能动,口却能言,惊道:“这,这是在哪里?吉岩拜,你,你怎么啦?”
“吉岩拜”微微一笑,摇头道:“吉岩拜有一个你这样够义气的好兄弟,是他的造化。只可惜,我并不是吉岩拜。”说着伸手搓了搓脸,扯下一层假皮,‘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容。
吐勒科拜骇然变‘色’,怔了片刻,颤声道:“你,你是谁,我吉岩拜兄弟怎么样啦?”
那少年微笑道:“我是谁并不要紧。你放心,我扮成吉岩拜的样子,来后乌国大营的意图,乃是为了对付‘黑面苍狼’末振将,设法阻止这场不应该发生的战事。你兄弟吉岩拜还在哈萨克军中,暂时没事。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他平安回去,与你妹子米依孜相聚。”
吐勒科拜呆呆不语,瞧着那少年。
那少年笑了笑道:“我今晚便去会一会你们的末振将王子。但我怕此事之后,他一定会找你算帐,这才把你‘弄’到这里。从这儿朝着西南方向,没人追得上你,你尽可逃命去罢。”说着伸手一指地下一个大包裹,说道:“这包里的财物足以让你回去过活。”
吐勒科拜忽觉一道热气涌上‘胸’口,随即呼吸顺畅,手足也自由了。
他伸手在积雪上一撑,翻身站起。纵目望去,冷月映照之下,荒山寂寂,万籁俱静,哪里还有那少年的踪影?
他又惊又奇,只疑是在做梦。但若是做梦,为何身边有包裹佩刀,地下有胡须假皮?
他呆立那座雪峰之上,不由得呆了reads;。
末振将睡得昏昏沉沉之际,耳边隐隐似乎还有少‘女’的哭泣之声。
大草原之上的人都听说过,“黑面苍狼”不但骁勇善斗,凶悍残忍,而且还好‘色’贪‘淫’。他身边之人更是熟悉,这位主子无‘女’不欢,喜欢美貌‘女’子。
营帐中温暖如‘春’,可又不见何处生着炭火。这座王帐陈设辉煌灿烂,榻上椅上都铺着锦缎软垫。
华丽的‘床’榻之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影。
睡梦之中,末振将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然后,他便睁开了眼睛。
于是,他便见到了一个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这个人,令他噩梦缠身,又怕又恨。
这个人,便是那夜在黑水镇上对其折弓掴掌的中土少年。
这个人冷冷的瞪着他,左手持着烛台,缓缓说道:“末振将二王子,该起‘床’了。”
末振将一惊坐起,这才发现,被窝中温香软‘玉’,左右两名‘侍’寝的少‘女’仍在睡梦之中。
他心下大骇,失声叫道:“江、江‘浪’,是你这小子!”
烛光照映之下,‘露’出他虬结起伏的肌‘肉’,膀阔腰粗,竟连一点赘‘肉’也没有。
江‘浪’弯腰从榻前抓起一件衣服,掷了过去,冷笑道:“二王子,难道你想光着屁股跟我说话?”
末振将心中一动,倏地反手‘抽’出枕头底下的长剑,掀毡而起,嗤的一声,剑尖如毒蛇暴起,迅即刺出。
烛影一暗,末振将陡觉右臂一麻,剑到中途,便即软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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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血手上人(一)
c_t;六十七、血手上人(一)
江‘浪’右手一长,接过差点儿落向一名少‘女’身上的长剑,反手往后一抖,内力到处,喀的一声响,剑刃断为数截。(广告)。访问:。。他眼睛瞧也不瞧,随手将剑柄抛在地下,抓起那块‘毛’毡盖上去,遮住那两名少‘女’**的身子。
他背过身子,负手走开,冷冷的道:“末振将王子,你若当真想光着屁股跟我说话,却也由得你!”
末振将一呆之下,但见自己赤身‘露’体,形相大是不雅,当即伸手抓起衣服,惊怒‘交’集,‘欲’待张口而呼,却听江‘浪’冷然道:“末振将王子,如果你不想在自己手下面前丢人现眼,最好还是安静一会儿。这座王帐周围的卫兵全都被我点了‘穴’道,隔壁帐蓬的‘血手上人’晚饭后亦已被引开,一时半刻恐怕是回不来了。现下你便是喊破喉咙,也是枉然。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末振将只好匆匆披了上衣。一斜眼间,见被窝中的那两名‘裸’/‘女’始终动也不动,人事不知,似乎已惨遭毒手。他又惊又怕,颤声道:“你,你把她二人怎么样啦?”
江‘浪’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只是点了她们耳根之后的昏睡‘穴’。明儿一早,她二人便会自行苏醒。”顿了一顿,又道:“二王子,我奉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一点,休要‘弄’鬼。否则,这次可不止是再‘抽’你四个耳光那么便宜的了。”
末振将听了“‘抽’你四个耳光”这句话,登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面低头套着皮‘裤’,一面念头急转,筹思脱身之计。
江‘浪’将烛台放回几上,盘膝在地上铺着的毡上坐了。
末振将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微一迟疑,迈步走到江‘浪’对面坐了。只是他虽然强作镇定,却掩不住脸上惶恐之‘色’。
江‘浪’问道:“你请了巨人帮的‘风云二奴’前去杀我。是也不是?”
末振将无可抵赖,只得点了点头,缓缓道:“是!”
江‘浪’道:“二奴武功虽高,却也未必杀得了我。他们自个儿却反而被同是由你请来的‘血手上人’所杀。你该当如何向巨人帮主‘交’待?”
末振将脸现尴尬之‘色’,瞧了江‘浪’一眼,苦笑道:“那个**和尚狂妄自大,根本不把天下高手看在眼里。唉,小王也劝不了他。”
江‘浪’知他所说的确是实情,微微点头,淡然道:“你恨我入骨,派‘风云二奴’前去杀我,须怪你不得。你知不知道,今天夜里,我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你,却坐在这儿跟你说话?”
末振将苦笑摇头,道:“小王实在不解,还请明示。”
江‘浪’淡淡一笑,朗声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杜少陵的这首诗,想必你该听说过罢?”
末振将脸‘色’又变,颤声道:“你,你是说,想抓小王回去!”
江‘浪’笑了笑,道:“在下费了这么多功夫,制伏了你中军帐里里外外近五六人。自然是不想空着手回去。”又向他打量了一会,续道:“不过,‘擒贼擒王’之计已成,未必便一定要当着你帐下三万兵将之面,把你掳走。当然,此事之关键,首先得看看二王子你够不够聪明。”
末振将一楞之间,若有所悟,问道:“你,你,你原来是帮着哈克札尔来对付小王的?”
江‘浪’摇了摇头,正‘色’道:“你这样说,未免有点小人之心。往小里说,我可是帮你和哈克札尔化解这段‘私’人恩怨的!”
末振将问道:“往大里说呢?”
江‘浪’道:“往大里说,便是想止息两国之间的这场纷争reads;。用我们汉人话说,叫做‘化干戈为‘玉’帛’。”
末振将摇头道:“我不明白。这样做,对你有甚么好处?”
江‘浪’冷冷的道:“我从未想过要甚么好处。‘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只是不想为了阁下的一己之野心,而害得两国十几万大军兵戎相见,最终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还有,你以为你欺骗你父王,勾结托尔根所干的那些好事,后乌国上下便毫不知情么?”
末振将听了这话,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失声道:“你,你……”
江‘浪’冷冷一笑,凛然道:“我怎么了?你父王这次被你一时所‘蒙’蔽,把军权‘交’给了你,为甚么却只派了三万兵马?”
末振将一呆,半晌作声不得。
江‘浪’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眼光中流‘露’出恐惧之极的神‘色’,暗赞苗飞这几句话够厉害,一本正经的道:“二王子,我再教你个乖。你以为凭你手中这区区三万之众,当真便能对付哈萨克汗国的十万铁骑?不是我小瞧了你,一旦两军‘交’战,后乌国的三万士兵,只不过是跟着你陪葬罢了!你若然转错了念头,一时半刻,或许便会损失惨重。到时候,只怕你悔之晚矣!”
这一番话,正是这几日来末振将心中翻来覆去的念头。
他本来雄心勃勃,志在必得,满拟据险而守,伺机一举大败哈萨克汗国,再率领大军班师,夺取王权。不期哈克札尔送来的那封信中,竟尔将他此次的作战意图、用兵方略、军力器械等批评得一塌糊涂,不堪一击,直如儿戏一般。
末振将最担忧的是,这几日来他与营中诸将推演多番,转换阵势,但变来变去,始终无法摆脱哈克札尔那封信中的窠臼。
两人相对默然。
夜深人静,四下里寂无声息,偶然听到帐外哨兵取暖的柴火燃烧时轻微爆裂之声。
末振将思涌如‘潮’,百感‘交’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中军帐周围遍布了不少‘侍’卫中的顶尖儿高手。这些高手,多半都是他自己亲手挑选的。
但迄今为止,竟无一人现身,显然根本拦不住江‘浪’这等视千万人如无物的真正高手。言念及此,岂不可惊可怖?
江‘浪’目光注视在末振将脸上,默默无言。
又隔了好一阵,末振将终于沉不住气,涩然道:“江,江英雄,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江‘浪’心道:“你终于肯说这句话了。”咳嗽一声,仍然直视着他双眼,沉声道:“我要你答应三件事情。第一件,即日退兵;第二件,关于哈克札尔宫廷夜宴之时被陷害的情由,由你负责予以澄清,并‘交’出一应证据;第三件,回师之后,由你向你父王陈情,并让他专‘门’派遣使者,向哈萨克汗国王室负荆请罪。”
末振将一听这话,脸上不禁掠过一层暗云,牙齿咬着下‘唇’皮,一声不响,双手握紧了拳头,显是强自克制。
江‘浪’哈哈一笑,突然间伸手拂了拂面前的矮几,随即出手如风,一把抓过烛台。
便在这时,那矮几啪的一声轻响,轰然而塌。
若非江‘浪’抓得及时,蜡烛势必随之俱灭。
末振将一愕之下,低头一瞧,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烛光下但见上等松木所制的一张矮几竟已变成锯末也似的一团碎木屑。
然则倘若这少年适才那轻轻一拂,改在自己身上,后果岂不糟糕之极?
霎时之间,末振将脑海中涌现那个雪夜之中江‘浪’拗断自己长弓时的恐怖情景,此刻较之先前,这少年的力气似乎更见增长。
一时之间,末振将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江‘浪’目光如电,将烛台放在地上,冷冷的瞪视着他。
末振将忽然长长吁了口气,苦笑道:“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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