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振将恍若未闻,左手紧紧抓着那几页信笺,抬头望天,良久良久,竟不作声。txt全集下载/
叶尔特斯见他不答,低头望着雪地,默然不语。
忽听得末振将冷笑一声,问道:“叶尔特斯,在这大草原之上,你也算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你且说句实话,究竟是我们后乌国兵强马壮,还是你们哈萨克汗国的部队作战厉害?两国一旦开战,胜负如何?”
叶尔特斯环顾后乌国大军,略一沉吟,道:“倘若在草原上短兵相接,应是旗鼓相当。但二王子你现下占据山川形势之利,以逸待劳,摆明了是欺负我军劳师远征。战果最终如何,小将见识浅薄,不敢妄言!”
末振将点了点头,神色漠然,道:“这话倒也实在。”顿了一顿,又道:“你们一路辛苦,且吃过饭再走罢。待会儿我写一封信,劳驾带给你们太子罢!”
叶尔特斯松了口气,行礼谢了。
后乌国大营中自有专司接待的军士带着叶尔特斯一行人牵了坐骑,来到后面营中取酒食款待。
末振将下令各营兵马尽数撤去,随手将那几页信交给身边几名大将看了。众人看了信后,面面相觑,无不变色。
末振将喟然叹道:“想不到哈克札尔那小子如此厉害,比他那个宝贝弟弟托尔根聪明得多了。‘使功不如使过,’他敢派叶尔特斯前来,便令人刮目相看。更何况这封信……嘿嘿,本王倒是小瞧了此人。”
一名军官道:“二王子,哈克札尔居然在信中将我们三军分布情形和两军交战之时的诸般变化全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且连地图上也标记得明明白白。这个人简直是‘军神’,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另一军官叹道:“不仅如此,信上不但将敌我双方在战场之上的攻防变化尽皆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还言明一旦作战,自有法子突破咱们的防线,让咱们死无藏身之地。这位太子爷当真狂妄之极!”
又一军官道:“是啊。这信上的许多作战之法,要比咱们事先筹谋的还要高明许多。即便如此,哈萨克汗国的大军仍有法子破解。他们十万大军,分成五路。说甚么一字长蛇阵、二龙戏水阵、三山月儿阵、四门兜底阵、五虎巴山阵、六甲**阵……唉,这上面提到的许多古怪阵法,当真令人想也想不出来!”
末振将摇头苦笑,道:“这是中原汉人常用的兵法,哈克札尔所以提出来,并非当真用得上。而是想告诉我们,他有的是法子歼灭我三万大军。最可怕的,是这份地图,对方知己知彼,竟把我们的底细摸得丝毫无误,现下我们三军若不迅速变换防御分布情势,在哈萨克大军眼中,实在不值一哂。但我军即便再临时换防调整,终不脱这封地图上的诸般变化。”
后乌国诸将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都对那份地图深感惶恐不安。
便在这时,忽有一人问道:“二王子,吐勒科拜和吉岩拜还没死,只是都受了重伤,该当如何处置?”
末振将脸一沉,咬牙道:“没用的东西。该死,拖下去,杀!”
那人应道:“是!”转过身来,便即传令。
只听得踏雪之声响起,四名执戟武士大踏步走了过来,两个架一个,往外拖去,便欲行刑。
江浪手足被缚,直挺挺的躺在雪中,被人拖着前行,这一切听得明明白白,不禁吃了一惊,暗暗叫苦。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理应是末振将顾念藏僧血手上人的面子,不会杀死三名伤者。不料此时那名受伤的藏僧及两具尸体早已被其师兄弟一声不响的抱走了,雪地里只余下吐勒科拜、江浪二人和七具后乌国武士的尸体。
难道现下便跳了起来,在数万大军之中,跟末振将拼了?
吐勒科拜也自大惊,嘶声叫道:“二王子,饶命,饶命!”
雪谷军营之中,回荡着吐勒科拜凄厉的叫声。
眼见二人被越拖越远,忽听得一名士兵叫道:“二王子有令,将吐勒科拜和吉岩拜二人押回大帐!”
于是吐勒科拜和江浪二人又被押回到末振将的王帐之中。
这时候后乌国中军大帐中除了末振将居中端坐在虎皮大椅之外,那一干将领俱是肃立不动,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被押回的二人身上。
江浪匆匆一瞥眼间,只见大帐中毡毯器物十分华丽,矮几上放满了菜肴果物。除了几名军官之外,另有四名佩刀武士侍立在末振将两侧,更有两名年轻美貌的后乌国婢女在一旁侍候。
末振将微微点头,一名山羊胡子老者走上前,察看了吐勒科拜和吉岩拜的伤势,吩咐武士替二人松绑。
甫一解脱,吐勒科拜当即向末振将跪拜下去,大声称谢。
江浪则痴痴呆呆的茫然而立,并不下跪。
吐勒科拜怕末振将震怒,当即伸手一扯江浪,叫道:“吉岩拜兄弟,二王子肯饶过咱们啦。快跪下磕头谢恩!”
江浪只是呆立,并不理睬。
末振将皱眉道:“吐勒科拜,吉岩拜这小子怎么啦?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吐勒科拜便把吉岩拜被哈萨克营中的士兵严刑拷打之事扼要说了。
后乌国众军官眼见吐勒科拜体无完肤,更于“吉岩拜”左颊破皮、后脑肿胀的惨状不忍卒视,自然信了个十足十。
须知末振将生性凶残,对待俘虏降将向来便是大加折磨,恣意侮辱,因此对自己派去的刺客被对方施以酷刑深以为然。
众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有人更是破口大骂哈萨克人忒也歹毒。
末振将伸手在几上重重一拍,问道:“吐勒科拜,你快从实说来,当夜行刺失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吐勒科拜苦丧着脸,又据实说了。
末振将虎起了脸,冷笑道:“废物,一群废物!”
吐勒科拜仍是跪地不起,颤声道:“二王子,我们当真想不到,哈萨克军营事先早已有了防备。当时才一闯进营门,便被无数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连那三只猎鹰都没来得及飞出多远,哈萨克营中的神射手便几十只雕翎狼牙箭等着呢,还没从天上落地,便已被射得稀巴烂,都不成样子啦!对了,哪里还像鹰儿,就像拔了毛的鸡差不多了!”
末振将愈益愤怒,阴沉着脸,将满腔怒火强行按捺,细问哈萨克军营情形。吐勒科拜一直被关押,根本没机会获知敌营军情,哪里说得出子丑寅卯来?
末振将待要发作,忽听得亲兵来报:“启禀二王子,哈萨克国的那名军官吃饱喝足了,在外面嚷着要来见你。说时候不早了,他还要急着赶回去交差!”
末振将哼了一声,道:“让他再等一会儿!”
那亲兵道:“是!”转身去了。
众军官见主将脸色难看,均自栗栗危惧,不敢作声。
合营上下,无不害怕这位“黑面苍狼”,素知本国的这位二王子倨傲无礼、残忍好杀。这当儿他心情正郁闷烦恼,无处发泄,倘若一不小心,触动他的忌讳,立有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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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擒贼擒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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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振将把那封信紧紧握在手中,也不知看了多少遍,颇难释怀。访问:。。复制网址访问
他将身子斜倚着虎皮椅背,右手搂住一名婢‘女’的腰肢,轻轻抚‘摸’,忽然仰天长叹,喃喃的道:“这封信,不,应该说信上的这份军情地图,让人一看之下,心惊‘肉’跳,雄心尽丧。哈克札尔,你到底有几条命?那天夜里在黑水镇的客栈之中,我亲眼所见,你明明心口中箭,没了呼吸,怎会没死?如今你居然还降伏了托尔根,又做了汗太子,重掌大权,而且还有如此厉害的手段。我末振将草原多年,征战无数,难道还打不败你这个黄口小儿?”
一名军官忽道:“二王子,要不然,先将那个叶尔特斯一行人暂时扣押在此。待咱们想出破敌之计后,再放回去如何?”
末振将尚未答话,另一名军官接口道:“那可不成!适才那个叶尔特斯说得不错:‘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咱们无论是杀了这一百人,还是扣押在此,都会让人家耻笑我们后乌**人不守规矩!再说了,倘若暂时扣押,岂非显得咱们怕了哈萨克人?”
先前军官‘欲’待再辩。末振将一摆手,沉着脸道:“好啦!都不要说啦!我意已决,待我回一封信给哈克札尔那小子。言明我的确是跟托尔根联手害他,却又怎地?他有能耐,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本王称霸大草原多年,岂会惧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当下草拟一书,吩咐亲兵将叶尔特斯带了进来,将那书信‘交’了给他reads;。
待得叶尔特斯等一行人去后,末振将吩咐将吐勒科拜和吉岩拜带了下去,自行养伤。
于是江‘浪’便和吐勒科拜回到邻近中军大营的一座帐篷之中。
后乌国的军医替二人检察了伤势之后,分别敷‘药’包扎。吐勒科拜倒也罢了,却把江‘浪’头上脸上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只‘露’出右半边脸来。
当晚饭后,江‘浪’跟着吐勒科拜早早睡了,至于帐篷中另外七八名武士,他暗暗打量,果然人人都是身手不凡的会家子。他自知这些人俱是末振将军中武艺顶儿尖儿的脚‘色’,否则何以会派去行刺敌方主帅?
这队亲兵既然是后乌军中的高手,自也是末振将极为倚重的嫡系卫队。
翌日清晨,江‘浪’怕被认出自己这个冒牌货,仍自装疯乔痴,浑浑噩噩。热门巡逻守卫,吃饭睡觉,只是跟着吐勒科拜等人一起。
众武士从吐勒科拜口中得知“吉岩拜”被哈萨克人打成了白痴,一张英俊的脸蛋也已尽毁,不免众议纷纭,同情者有之,讥讽者有之,抚慰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当日过午,吐勒科拜拉着江‘浪’的手,在营寨之中闲逛。
江‘浪’已约略从众武士谈论中听出来,自己隶属末振将二王子的‘侍’卫营,地位较之寻常三军各营要高得多。平日里只负责守卫主将营帐周围,倒也清闲。
因此他二人这时换了一身‘侍’卫衣服,腰挎佩刀,随便在军营各寨四下闲逛,并无人阻拦盘诘。
二人来到一排营帐后的山坡上。吐勒科拜俯身在地下抓了一把雪,手指用劲,握成雪团,手臂一挥,向山上投去,呆呆发怔,叹道:“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打雪仗的情形么?兄弟,这次咱们哥儿俩差点儿便死在这里。唉,我真的不想跟着二王子到前方打仗。现下连你这个唯一的好兄弟也变成了白痴,回去之后,我该怎么向我妹子米依孜‘交’待啊?今年秋天,她可是准备要嫁给你的!我想好了,把老爹留下的帐篷缝补干净,留给你和米依孜做新房。米依孜是个牧羊的好手,她给你织的‘毛’毯上那些红‘花’绿草,真的好漂亮。还有她为你酿的羊‘奶’酒……”
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不由得眼圈儿红了。
江‘浪’只作不知,慢吞吞的走到前面的一座小小雪丘之上,举目眺望,但见蓝天白云之下,白雪皑皑,峰峦重重,放眼尽是黑压压的后乌国连营,旌旗衣甲,漫山遍野,直令人眼‘花’缭‘乱’。
他望着几名正在换班巡守的兵士,寻思:“‘可怜无定河边骨,犹里‘春’闺梦里人。’原来吉岩拜和吐勒科拜的妹子是一对爱侣。他若是死了,岂非令一位草原姑娘伤心断肠?嗯,倘若为了满足末振将一己‘私’‘欲’,令这三万之众与哈萨克汗国的十万大军喋血沙场,无论孰胜孰负,死伤必众,到时候,也不知会有多少姑娘失去爱侣,多少父母妻儿失去儿子丈夫?”
他回过身来,向吐勒科拜笑了笑。
吐勒科拜伸手抹干眼泪,牵着他手,摇头叹道:“走吧。你现下也只会傻笑了。唉!”
江‘浪’不言不语,以免‘露’了破绽。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傻笑了。
他跟在吐勒科拜身后,心中一直在想:“无论如何,我一定设法阻止这场大战,减少死伤!”
两天之后,江‘浪’已经熟悉了后乌国三军的大致情形。
当然,按照事先计划,务须先行‘弄’明白后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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