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宫人们都胆怯了,在拦不住我的前提下,不免提意了起来。
“陛下,奴才听说二公主又新学了一支舞,您要不要去她宫里瞧瞧。”
“是啊陛下,奴才听说三公主不知从哪弄了几册古怪博集,里头的故事就连奴才也不曾听闻。”
“陛下,五公主昨儿个不知从哪拾捣了些奇特的糕点来,几位太妃食后纷纷都赞不绝口呢。”
我睨起眼深深的打量着围在身旁的一众宫人,“朕才不相信你们说的。”
“陛下,奴才们说的句句是真,不然您去瞧瞧,我们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呀!”
我却是不信了,他们为了不被皇叔处罚,就是把我骗去公主的处所也好过让我撒着蹄子满宫里乱蹿。
“天气这么热,朕要到池子里捉那只老龟,你们几个跟朕一起去。”
宫人们齐齐哭丧着脸,阻我不住便就悄悄跑去凤仪宫请来了母后。
*
我挽高了袖子,撩起衣摆,光着脚丫子站在石壁上。若不是宫人千哀万求,怕是这会儿我也跟池子里的宫人一样,欢快的嬉戏其中。虽然他们嬉戏的不怎么情愿,但看在我眼里他们却是十分的愉快。
“陛下,您还是到亭子里等罢,这儿太阳大。”
“陛下,您喝点水罢!”
“你们真是烦人,都下去一起捉。”
我挥了挥手,推开了递来的水,拂开了一旁扇凉的扇子。
“晔儿……”
远远的,我就瞧见母后花枝招展的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缓缓的朝着梁桥这边走来,唤这声的时候分明存有不悦。
我绷了绷脸,在宫人们拦阻不及的情况下从石壁上滑进及膝的池水里,淌着水加入了捉老龟的行列中。
母后一到池边就将池上的一众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并且还指使着他们把我从池子里捞出来。
宫人们无有发言权,主子说什么是什么。而我却觉得他们其实就跟墙头草无异,谁的气势更恢宏,他们就听谁的。
“放肆,快放开我放开我,信不信我告诉摄政王说你们欺负我……”我轻而易举的被两个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离开了池子,不论我的双脚如何蹬踢,也不过是激起池水四溅,弄湿了宫衣而已。他们依旧坚信着得罪太后不如得罪我来得划算,遂也不管我如何挣扎如何叫骂,他们就是要把我弄出池子去。
“晔儿,天气炎热,你怎么不在宫里待着跑这儿来晒太阳。”
母后蹲下与我平视着,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捻着绣绢替我拭汗,说话的时候细眉纠了纠。
“儿臣在捉老龟,父皇养的那只。”
“……老龟在池子里不是好好的,你去捉它干嘛,它适合待在池子里。”
“那母后也适合待在凤仪宫,您不也经常往前宫去。”
母后噎了声,因为跟韩越的事情败露后,她反倒是更加的无所顾及了,三天两头的教我瞧见往护城河的方向去。
“晔儿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母后亮起一个笑,拨了拨汗湿的、粘在我面上的发丝,态度倒是可亲,偏偏我讨厌看到她这妩媚的笑颜。
“这儿暑气重,母后还是回宫罢,晔儿今天不捉了老龟不回宫。”
我撒起了脾气,推开母后就往池边跑回去。
“你们,还不快拦住皇上,把他带回宫里去。”
母后被我推倒在地,叫嚷了声,我还未靠近池子就又被伺在池边的宫人给强行架走。
其实那只老龟捉不捉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当我提起父皇的时候母后竟然未有半点的难为,坦然的模样教我替父皇感到生气。
回到宫里,母后又是亲自拿着沾湿了的绸巾替我抹了抹脸。将我揽在自己的身前,很是温柔地替我把挽高的衣袖放下,而后再抱我坐在自己的腿上为我穿靴。
实话说,我被母后的行止感动到了,顿时就矮了气焰,“母后,晔儿刚刚默抄了三字经。”
其实我就是想要他们夸我一夸,皇叔虽说回来要检验,但他多半的时候都没空去看。所以我这样跟母后说的时候其实是想让她夸我来着。
母后用她柔软的双手捧着我的脸揉了揉,我以为她会想要亲亲我,这便侧过脸去等着,岂料我会错了意。
“晔儿真乖,不若把词赋也默抄一遍,母后听公主们说学了词赋。”
母后把我放回到地上,恍若多抱我一会儿能让她受累了一样。这样说的时候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好好抄写,写完了教宫人送来给母后瞧瞧。”
“嗯。”我重重地应了声,有些小欣喜。
母后一离开,我就又开始伏在桌上抄写词赋,没抄两行我又想起了什么。
搁笔,拿起其中一份默抄的三字经就要给母后送去。
只是不巧的是,在经过城楼的时候却教我看到了母后与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往明渠的方向走去,周围不见有一个宫人……
我气急了,又怕追去被母后训斥,又不敢同他人言说,这就一个人跑去了西宫,在华庭里面对着空荡荡的华池骂咧不止。
直到骂累了,我才悻恹恹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承德宫。
*
宫内,听到皇叔在骂人。
“陛下,他说去给太后送他默抄的三字经,奴才们找去的时候陛下根本就没在凤仪宫……”
“摄政王息怒,陛下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玩了……”
“天黑之前若是找不回皇上,你们也别回来了。”
皇叔怒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却乐了,因为除了母后,这个世上还是有一个人在乎着我、关心着我。本来我身为皇帝理应什么都不缺,偏偏我缺爱。
“皇叔。”
我满脸堆着笑跨步进了寝宫。
宫人们一见我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个个围着我说长说短,无不是些关切非常的言语。
我以为皇叔看到我会高兴,岂料他在看到我后阴沉的面孔愈加的深沉,遣退了所有的宫人后把我叫到自己面前。
“整个下午你都去哪了?”
皇叔口气不善,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我。
“……我,我就是去外头玩了下。”母后与皇叔本来就不对付,我不能在皇叔的面前道母后的是非。太傅曾教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为人子女者,不但要孝敬尊重父母,而且还要维护他们的尊严。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要听皇叔的话,如果违逆了皇叔的话就……”我滞了声,抬起头为自己辩解,“可是,晔儿是在抄完三字经才出门的。”
“你却还有理了是不是,过来。”皇叔目光凝了凝,语气不重却不容抗拒。
我挪着脚,一步步往皇叔身边靠,嘴里却还说着不知死活的话,“晔儿没有错,你不可以打我。”
手腕一紧,整个人扑到了皇叔的腿上,他笑容阴恻,“还学会狡辩了是不是,看来皇叔得让你长长记性才是,免得你将来成为一个无道昏君。”
后襟一紧,皇叔将我整个人拎起按在自己的腿上,不待我抗扎,巴掌就落在了我的屁屁上。
“呜……痛,你不可以打我,我是皇帝……”
我挣扎,我叫骂,我哭,我就是没有求饶。
原来皇叔比母后更可恶,他以前说打我都只是吓唬我,没想到这次他真的舍得打我。
“不许哭,再哭就回承瑞宫去……”皇叔没有停下揍我的屁屁,顺带着还喝了我一声。
这个威胁很管用,我当即就闭了嘴,咬着唇淌着泪,哽咽着不敢发出声。
直到我抽泣着蹭了皇叔一腿的泪涕他才意识到,教训够了。
皇叔把我放回到地上的时候被我一脸的惨状吓了吓,旋即又再用自己的衣袖往我脸上抹了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看看你,打这几下就哭成这样,你还是个皇帝嘛!”
我哽着声,睁着略微有些肿起的双眼盯着皇叔,“晔儿也觉得自己不像皇帝,我如果是个皇帝皇叔就不敢打我了。”
皇叔噎了,对此无言以对,只教我去洗洗睡。
我揉了揉屁屁,眼巴巴的看着皇叔问,“有没有人服伺晔儿沐浴。”
皇叔思量再三,“为了惩罚皇叔打了你,我亲自服伺你沐浴行了罢。”
我破涕为笑,甚至觉得屁屁不疼了,点头直道:“好。”
而我,甚至还没有享受到皇叔的服伺,就一头载进了浴池里。徒惹得皇叔以为他把我给打重了,却原来不是。
太医说我中了暑,服一剂消暑的汤药就无碍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午后在池子里戏了水、出了汗,没能把湿衣及时换掉所以才导致的。
服药的时候我却不干了,一入口便就吐了出来,“苦,晔儿不要喝。”
我抿着嘴,推开了皇叔递来的汤匙。以往有个不适也只是被扎几针,这黑漆漆的一碗我却是怎么也咽不下。
“晔儿乖,喝了药才不会难受。”
皇叔起先还好言劝导着我,后来见软的不行索性就来了硬的。把我按倒在自己的怀里,扣住我的下颌硬逼着我把一碗汤药咽下。只是,剧烈的咳嗽下,我又不争气的把本来就咽下的汤药给吐了出来。
无奈之下,皇叔就说要亲自亲替我刮痧。我那时还不知刮痧所谓何事,便问皇叔苦否。
皇叔说不苦,就是有点痛,忍忍就好了。
“不苦便好,那就刮罢!”
“把衣衫脱了,趴在榻上。”
“哦。”
我乖乖的应了声,除了里衣,光着膀子默默的趴在榻上等着。
皇叔无声无息的就往我背上搽上了茶油,没有任何的预示,头一下就让我有种刮去骨肉的感觉,惊叫着跳起不能。因为皇叔早有预料,按在我肩头的手就像是上了锁一样,不论我怎么挣扎都脱离不了。
“不刮了不刮了,再刮晔儿会死掉的……”我又哭又求,这才明白了刮痧的真正意义。
皇叔手上握着玉石,面上沁着汗,很用力的说,“不行,开始了就不能半途中断。”听那声音,好似对于凌虐我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
我嘤嘤抽泣,皇叔不紧不慢的在我背上施着暴力,我们互不干扰,齐头并进。
等到皇叔施完了暴,我也哭的没了气力,瘫在榻上动弹不能。
皇叔替我穿好衣,盖好被,看似贴心的说了句:“往后若是再因为玩乐而把自己弄病了,皇叔就替你刮痧治疗。”而我却听着这话怎么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我瘪了瘪嘴,很是委屈,“皇叔,你弄疼晔儿了,你得安慰晔儿。”
皇叔瞪了瞪眼,“你想让皇叔怎么安慰你。”
“你亲亲晔儿罢!”
小白被吓的时候我也经常亲它。而我有娘亲却像没娘亲,她从来没有亲过我。
皇叔张了张口,好像想骂我,可在对上我那水汪汪的眼眸后又像是于心不忍了。俯身靠近我的时候听他抱怨了声,“便宜你了。”
“皇叔要是觉得亏了,晔儿也亲亲你罢!”
我摸了摸皇叔的脸,他却迅速退开,看似嫌恶地说了句,“你还是留着罢!”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顿时笑开了花,甚至忘了背上的暴力遗迹。心想母后不疼我不打紧,我有皇叔疼。
作者有话要说:诶诶,番外写的太欢快了~~~越来越喜欢小白兔鸟~捂脸
说明:这俩番番都是小白兔10岁之前的事情~所以,他们都很CJ=;=||
正文 皇叔058
书桌前,我奋笔疾书,虽然此距东丹不算太遥,但总得要有所预防才是。
皇叔还在榻上躺着,不,是睡着。香君那迷药甚是凶猛,到现在皇叔也没有醒来的意思,甚至睡的甜美。
我将信笺收好,离了位置走到卧榻前坐下,有些不放心地俯身看了看皇叔,香君说那迷药可不一般,就连身怀武功的人也可能施展不了。如是想着,我不免伸手轻推了推皇叔的身子,低声唤,“九夜……皇叔……”
皇叔只是皱了眉,似醒不醒的样子,连眼睛也没力气睁开,嘴角微微扯动了下,便就没了动静。
趁着这个机会我亲了亲皇叔,自语道:“晔儿不管你有何企图,皇位你别想着能够谋去,但我允许咱们的孩子继承皇位。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在这儿待着罢,东丹之行晔儿待劳了。”
于是,皇叔在没有任何反对能力下默许了我的行径,母后在阻止不下的情况下含泪相送。虽然我不是很清楚母后缘何如此伤情,但此趟远行能够掬得她两行清泪我觉得值了。
夏穆与我同去,虽意外,但他是最开怀的一个。唐庄,虽无语,但他却是最不满的一个。
临行前我将信笺交给了太傅,教他交给皇叔。在我离朝的这段时间里,朝政由太傅辅助皇叔。
萧顾调来的一百精兵是为皇叔准备的,不管他再怎么身怀武功,总不能以一敌百。
待出了泸安城后,夏穆就提议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唐庄虽有不满,但他终究没有多嘴。
我本不欲与夏穆同乘,但只要一想到皇叔那个计划不免又答应了同乘,毕竟我是此间最为有人情味的国君。还有便就是我始终都惦记着绮罗的终身大事,毕竟我曾允下承诺,今年之内必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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