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北后仰躲过飞溅的面汤:“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抓到塔西,海达尔也跑不到哪去。”
“这两天的大搜查,有什么结果?”努尔脸色稍缓,又舀一勺子辣椒放进碗。
林建北边拌面边叹息:“搜查到的还不少。昨晚抓到两个贩毒的,五个吸毒的,七个偷渡的,十来个聚赌的,还有几十个卖淫嫖娼的,就是没发现塔西的影子,我估计让他溜了。”
“溜了?他怎么溜?”努尔激动地挥舞双手,“我在全城设下了七八道关卡,火车、班车、顺风车、还是偷车、抢车,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林建北反驳道:“万一他什么车也不坐呢?他步行,这么多天了,往西走,早就越境,往东走,可能也快到乌市了。”
努尔眼瞪林建北,解恨一般地再次舀辣椒放进碗:“妈的,你小子今天是跟我抬杠还是怎么地?他走路,老子爬着去追,你……”摸出怀里响的手机,“谁呀,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要饿死……你说什么?大声点,嗯,土湾的交警被袭击关我什么事?你着什么急?啊,是制式手枪?说下去,嗯,嗯,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土湾!”
“怎么了?”林建北也忘了吃面。
努尔若有所思地收起手机:“二球的狗急跳墙了,不过这次你没猜对,他还是弄了辆车跑了。走,我们马上去土湾。”起身要走。
林建北却不动,埋头吃面:“填饱肚子再说,也不急在这几分钟。”
“又想跟我比赛呀,让你先吃也赶不上。”努尔重新坐下,抓筷子捞起一大夹面条,吮吸入口,突然两眼睁圆,蹦跳而起,辣椒辣得他张开嘴巴大声哈气。
“这回认输了吧?”林建北哈哈大笑。
努尔话也说不出了,奔向面馆老板,夺过老板手里的水杯,大口大口灌下去。
3、
“目前反恐斗争的形势,虽然取得了一定主动,但总体来讲,我们还是处在一种相当被动的态势中。南疆一系列的恐怖事件,以及近日北疆的暗杀公安人员未遂,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统一指挥的。这有别于以前,各分裂组织煽动的小暴乱、小暗杀。这是的第一个特点。他们明显是受过训练、比较成熟的恐怖分子;建立恐怖训练基地,从地下讲经点搜罗人员,进而为大规模的恐怖活动做准备,达到武装割据,分裂祖国的目的,他们的野心远远不止给我们制造麻烦,而是企图将这块土地彻底从我们手中夺过去,这是第二个特点;”
李东阳每个月要到公安厅主持反恐指挥中心的敌情通报。公安厅会议室里,坐满来自全疆各地的公安局领导。向明不管多忙,每次都在座。
“制造恐怖事件的头目海达尔,在被包围的当天晚上,能够全身而退,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建立基地及从事其它活动,都需要大量的资金,这一切,说明他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分裂势力在支持,政治上、经济上、人力上,而我们对这股势力还所知甚少。同志们,我们面临的不是一个人,或一个简单的分裂组织,据掌握的信息判断,全疆的分裂组织,大有整合统一之势,所以,从长远来讲,形势依然十分严峻。以上所述,可以说是他们的第三个特点。”
李东阳起身走到地图前,手在南疆这一块画了个圈:“由于历史的因素,和维族分布的状况,南疆这一次又成了恐怖分子主要活动的地方。特别在市区周边的和库县、恰克镇。这一带东边是戈壁滩、大沙漠,西边与中亚接壤,南边直达到藏北高原,地域辽阔,地形复杂,少数民族和穆斯林占人口的绝大多数,是他们建立恐怖训练基地的最佳所在。可以说,他们的活动特点,从城里转入了乡下,因此,要找到他们,形同大海捞针。”
一个中年警察插话:“李局长,你的意思是,海达尔还会有另外一个基地吗?”
李东阳点头:“是,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这个基地就在和库附近。”
与会者中引起一阵议论。
一个白发警察又问:“李局长,对这个海达尔的来历,我们知道多少?”
向明回头看门边的吴秘书说:“打印好了吗?发给大家。”
吴秘书向与会的人分发一份材料,李东阳坐回会议桌旁:“海达尔的底细,从一个在押犯人口中了解到,照片是我们一个见过海达尔的同志模拟出来的。此人上过大学,又在国外接受了恐怖训练,据说还参加过国外恐怖组织的行动,可以说是有文化,有头脑,有作战经验,会使用高科技指挥行动,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习惯以军人自居。眼下我们有一个抓捕他的机会,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北疆的分裂头目塔西,正在向乌市仓皇逃窜,两人在乌市汇合的可能性极大。”
又一人说道:“李局长,照说海达尔这么狡猾,不至于跑到乌市来自投落网吧?”
顿时,与会的人再次议论起来。
“是啊,他在南疆有势力,可以为所欲为,跑到乌市来有点不合常理。”
“南疆离乌市千里迢迢,一路上就够他受了。”
“这种人早就丧失人性,不会为了他的弟弟,牺牲自己。”
李东阳静静地听了一下议论,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断。不过,乌市公交车爆炸,已经基本上确定是海达尔所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触摸到海达尔脉搏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不能解释这种感觉,也无法解释。
向明几次打火机没打着,声音越打越大,会场安静下来。
在敌情通报会上,向明没表态,散了会,他还是不表态。
“这事我不表态。”向明知道李东阳肯定来找他,“我说过,你来了,我靠边站。反恐中心的决策以你为主,尤其是具体行动,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并且,保证向你提供我能动用的所有资源。”
基实这就是表态了,李东阳开心地笑道:“其他同志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么大的行动,会把乌市翻个底朝天,而且有可能一无所获。”
“那就当一次演习好了,帮助大家提高警惕。上次公交车爆炸,如果人人有反恐意识,也不会让恐怖分子这么容易得手。”向明不表态等于同意了,而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东阳面露忧色地说:“昨天以前,我对这次行动还是很有把握的,今天南疆突然出现投毒事件,我又有所动摇。”
“投毒的目的,难说不是想要你动摇?反过来讲,等于证明你的判断是对的。”
向明给他打气,话锋一转,又道:““对了,说说阿布杜拉老先生,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令人感兴趣的东西。他外流的资金,是捐给国外的穆斯林呢,还是捐给了哈桑?调查还在继续。”
李东阳兴奋地说:“狐狸尾巴是藏不了的!不过要防止他身体不好,突然想去国外治病。”
向明笑道:“哈哈,国内现在医疗条件也很好嘛,中西结合效果显著,我们推荐他去。”
离开厅长办公室,李东阳回到反恐指挥中心,推开大门,一股浓浓的臭味扑面而来,禁不住皱起眉头。
办公室内,四把分隔排列的椅子上,努尔和小张一人一头,四只光脚丫交错搭在一起,两人像练功一样悬空横躺,呼噜声此起彼伏。
“李局长,是不是有点像进了羊圈了?”靠在窗边读报的林建北,放下报纸,笑嘻嘻地迎向李东阳。
李东阳微笑和他握手,摇头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说:“来多久了,怎么这么狼狈?”
“两个小时。”林建北看了看手表,“哈哈,刚才进大门差点被当成肓流。这两个家伙已经三天三夜没洗过澡。我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我不敢脱鞋。”
李东阳给林建北递了一支烟,自己点燃一支:“讲讲详细经过,你要不要先睡一会?”
“不用了,这两个家伙把我熏醒的!”林建北走到悬挂大地图的墙前,用手比划,“这是加工场,塔西在这儿遭到我们伏击,由于当时情况紧急,都朝要害打,除了塔西一个逃脱,没留下一个活口。这是出入北疆的几道门户,全部设了关卡,我估计这狗东西是步行逃出包围圈的。在土湾国道上,前两天有人用制式手枪偷袭交警,造成一死一伤,从我们在路上调查到的种种情况来看,塔西应该是冒充警察,驾驶警车逃进乌市。”
“这哥俩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啊!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到乌市来干什么呢?”李东阳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地图前。
“这个……我们一路上也在议论,吵了半天,没一个能拿得准。”林建北也坐下,“我看慌不择路是最大的可能,塔西进乌市没什么目的。”
李东阳摇头起身看地图:“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他到乌市来,是有预谋有目的。在北疆的东边发现……这么说,开始是由西向东跑……慌不择路?小林,如果他只是为了逃跑,你说他往哪逃最安全?”
林建北一怔,也看地图:“当然是向西越境,路途比较近。大概他发现我们边境把守非常严,只好往东跑。”
李东阳侧脸望他笑:“难道你们东边把守不严了?既然两边都是一样把守严密,为什么他偏偏要往死路走?对于一个狡猾的人来讲,这是不合常理的。海达尔沉寂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南疆突然出现投毒事件,是巧合吗?”后面的话是自言自语。
“这么说,他们哥俩是相互配合,有可能在乌市汇合?”
“投毒案发生前,我们已经这样估计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投毒,很可能是烟幕。”
“塔西现在的情形,在哪儿都不会久呆,海达尔很可能也在这两天来乌市。”
“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可不是来乌市参加party的。”李东阳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马上起草一个紧急行动通知,对全市的公交车、电影院、体育场、舞厅、网吧、车站、机场等等公共场所,实行二十四小时巡逻检查,把海达尔等人的通缉令印发到各单位……”
“站住,老子开枪了!”
睡椅子上的努尔突然大喊大叫,像是给恶梦惊醒,拨出手枪挥舞。这么一动作,和他搭在一起的小张失去平衡,两人一齐翻倒下地。
李东阳摇头:“你们这样太紧张了,努尔的枪不会又走火吧?”
林建北急忙解释道:“哪敢啊?上次出事后,他每次用完都再三检查,不敢大意了。”
4、
热比来住进了医院,克里木去当了内线,白晓莎又忙于她新专题的采访,马赛也想去上班了。身体恢复的速度,超过他的想象。走路不瘸了,饭量一天比一天大,连经常困扰他的小便也顺畅了许多,这是沙漠里严重脱水落下的后遗症。那天,他回去上班,在楼道里碰上李东阳,李东阳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却半响不说话,一脸为难。
“局长,还在愁我们程队长的事啊?”马赛以为李东阳还在为程万里突然崩溃、反常失态而伤脑筋。
李东阳向他笑说:“不,我是为你的事发愁。”
“啊,我、我的事,我没什么事呀?”马赛很意外,“我身体好了,早上跑步在路上吃了四串烤肉一只馕,比刘队长还能吃呢!”
李东阳踱了几步说:“这么说吧,厅里成立了反恐指挥中心,需要你这种年轻有为,又有实战和基层工作经验的人才,你如果想离开南疆,可以打个报告给我。”
“谁说我想离开南疆,我从没说过我想离开南疆。”马赛嚷了起来,“哦,局长,不会是我犯什么错误吧?”
“谁说你犯错误了?刚在大会上表扬你,除非你犯错误隐瞒不报。”李东阳的脸色一直不开。
“那到底怎么回事?局长,你的口气像是在动员我离开南疆。”马赛感觉李东阳对自己有意见。
李东阳吸了两口烟,叹息道:“唉,你母亲希望你能调回乌市,她找过我,我同意了,不过,是走是留,取决于你的意见。”
马赛嘴巴张得老大,也点燃一支烟蹲地下说:“唉,我妈也管太多了,我要是干不下去,就是辞职也不会要求调动。局长,别听我妈的,她老是担心南疆不安全,其实在哪没危险?我在乌市,差点上了爆炸的那辆公交车,那时,还没当警察呢!”
李东阳最后拍拍他的肩:“你最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还有,你的伤刚好,这一次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家里人也陪着担惊受怕,回家一趟吧,给你十天假,明天就可以走。”
第二天,马赛回到了乌市,坐的是飞机,连白晓莎也不等,他是想尽快回家做父母的工作,完了安心重返南疆。谁知到家第一天起,母亲几乎找来了所有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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