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竹笑:“方暮远,我可不可以捏捏你?”
“什。。。什么!?”脸涨得通红,她怎么可以这么直接。
“我很怀疑你不是天然的,你的脸是做出来的吧。”
脸更红了,继续结结巴巴:“真的。。。当然真的。。。不,不信你可以捏捏。”
夏云竹一愕,爆发出一阵大笑,凑到他面前:“那我就不客气了哦。”说完伸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撕扯着他的脸:“唔。。。好像是真的。。。”又捏他的鼻子和下巴:“这个好像也是真的。”收回手见方暮远呆呆地看着她,俏皮地朝他眨眨眼:“你没有意识到刚才我在吃你豆腐么?”见他眼神转为懊恼,忍不住哈哈大笑。
方暮远气急败坏地想,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具有恶魔品质,居然这样调戏我。。。我,我方暮远居然被人调戏了!前几天那个老气横秋的夏云竹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他不但丝毫不气恼,心里反而有些甜蜜蜜。见她弯着眼睛笑得欢畅,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夏云竹过着一种极为简朴的生活,她的衣物不多,对食物没有过多的要求,吃饱就好,居然能练就一手好厨艺。方暮远心里不禁有些泛酸,一定是为了那个周子渝。
她除了在实验室做研究就是看书学习,即使消遣也与别人不同,不是编程序就是看书,过着一种苦行僧般的生活,从不玩乐。在别人眼里,夏云竹是个没有生活情趣,像机器一样精准而冷冰冰的人,她的世界里除了读书和循规蹈矩没有其他。可是方暮远不这么认为。在他眼里,夏云竹不但有血有肉,而且感情丰富,因为她的眼睛偶尔会流露出难以压抑的奔放。他为这样的矛盾和压抑着迷,期待着哪一天她能为他释放她的热情。
夏云竹做完功课后如果方暮远还没睡,她会坐在客厅里与他聊会儿天。与她的交谈中他发现她看的书很多很杂,并且不囿于书里得来的知识,总是会突发奇想,是个极有思想的人,独来独往是因为没有人懂她。方暮远叹息,她和我一样是个寂寞的人啊。
方暮远第一次过问夏云竹的行踪是在某个周六她打算出门时,和上个周六一样,她没有背平时用的书包,而是拎了个大袋子,也没有穿她的轮滑,看来不是去学校。他忍不住问:“你去哪儿?”
夏云竹站在门口愣了愣,一时有些不适应,呆立片刻后说:“孤儿院。”
孤儿院?方暮远颇为诧异,这次他没怎么发呆,赶紧问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夏云竹很快展露了一个欣喜的笑容:“你愿意去吗?”
方暮远点头,很高兴看见她这么发自肺腑的笑容。
夏云竹朝他一摆头:“那就走吧。”
方暮远跟着夏云竹来到楼下车库,见她来到一辆极炫的名厂跑车前,打开车门将东西放进去,不禁大为诧异:“这是你的车!?”
“唔。。。”也许是今天心情很好,夏云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暮远:“你的意思是我不适合开这样的车!?”
方暮远看看奔腾着火焰的车身,再看看夏云竹,她这样的动作和表情极为妩媚性感,中性的气质配上这辆张扬的车竟十分融洽。他微笑道:“乍一眼看不像,不过细品品倒是激烈矛盾下的协调。”
夏云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还不错嘛,我还以为我这么说你会不知所措呢。”
“为什么!?”
夏云竹一挑眉:“你不是总那个样子么。”
方暮远心里懊恼,我什么时候不知所措过,我不是一向处变不惊么,怎么在她眼里就是不知所措了。
夏云竹抚摸着车身,神情略有些恍惚:“其实这不是我的车,是我男朋友的。。。走吧。。。”
方暮远心一跳,这是她第一次提起男朋友。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这辆车很酷,一定是他的爱车吧。”
夏云竹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是啊。。。能在五秒钟内加速到两百迈,车身还是他自己喷的漆,他说就像浴火一样。那时候他说要把涅磐卖掉,想了很久还是没舍得。。。啊,涅磐是这辆车的名字。”
涅磐。。。方暮远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凤凰浴火而生,这些火焰多像人心中的欲望啊。他沉默片刻问:“为什么要卖掉?”难道是因为经济问题?要交学费?
夏云竹微笑道:“他说应该过简朴的生活。。。”她沉默半晌黯然道:“我们那段时间都长大了不少。”
这样普通的一句话像一颗小石子一样在方暮远心里激起涟漪不断,可以看出周子渝对她影响至深,他们所拥有的不仅是四年耳鬓厮磨的时光,而是互相拥有的彼此。他晚的不只是这四年,更是她的心。
和暖的春风迎面拂过,却无法抚平方暮远翻腾的心情。他凝视着前方沉默不语。好在夏云竹已非常习惯他这个发呆的表情,未觉察出任何异常。
良久,方暮远试探着问:“没见过你男朋友,他现在在哪儿?”
夏云竹淡淡道:“去年暑假他回C国后我和他失去了联系。。。”
方暮远颇有些诧异,她竟能如此坦然地谈论这个话题,要么就是非常坚强要么就是逃避现实。她,是个非常坚强的人吧。
方暮远篇六
夏云竹停下车:“到了。”扭头高兴地对方暮远说:“每次都是我一个人来,以前经常来的一些同学也毕业走掉了,我也不大会玩,他们说我很无趣呢。今天你来了,他们一定觉得很新鲜。”说完抱着那一大包东西下车。
方暮远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挺沉的,看她抱着一点也不吃力的样子,不禁有些佩服她。
夏云竹刚走了会儿神,就发觉手上一轻,东西已经到了方暮远手中。她愣了愣,没有坚持,同时也对自己的反应不解。习过武的她一向很警敏,可以称得上是明察秋毫,只有对着很熟悉的人才是放松状态的,怎么会没有察觉方暮远?难道是因为他的样子真的太无害?
方暮远跟着夏云竹走进去,见到一个胖胖的妇人,夏云竹为他们介绍:“这是凯瑞,她照顾这些孩子。。。这是暮远,是我的朋友。。。”
方暮远很高兴自己被称为她的朋友,他看着与凯瑞交谈的夏云竹想,什么时候能在朋友前面加一个字就好了。
夏云竹推推出神的方暮远:“我们去活动室吧。”
“啊?啊!好。”
方暮远跟着夏云竹来到活动室,一进去就觉得耳旁唧唧喳喳的全是说话声却什么也听不清,见夏云竹含笑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不禁非常佩服她耳朵过滤音频的本领。
夏云竹示意他帮忙把大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都是些糖果,绘画本子和书,还有几件小衣服。她向他解说:“孤儿院的经费一部分从政府来,一部分来自募捐。基本生活可以保证,书本主要是别人捐的,大多数都比较旧比较老,我每次过来都会带一些书,最开始不知道他们喜欢看什么书,后来才摸清楚。”
方暮远帮她把东西分发下去,又听她黯然道:“其实他们缺的不是这些物质,他们需要关注和爱抚。你也知道,孤儿院的人员很少,每个孩子能得到的照顾都是有限的。其实一个孩子,不论他多大多坚强自立,都需要被关注,都希望能被抱在怀里。”
方暮远见夏云竹随意地坐在地上,立刻有几个小孩扑到她怀里,把书递给她让她讲故事。方暮远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上,几个孩子看看他,不敢扑到他怀里。夏云竹笑道:“山姆,本,暮远很想抱抱你们,你们让他抱好不好?”
方暮远起初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怀中扭扭动的柔软身体,后来学着夏云竹的样子轻轻拍着抚摸着他们。
孩子们都围着他们俩听夏云竹讲故事,他们开始和方暮远不熟悉,不敢太过肆意,后来见他总是微笑着的无害样,渐渐有人趴到他背上,有人爬在他腿上。夏云竹讲故事和她讲课一样生动,而且喜欢天马行空添油加醋,方暮远听着她改得面目全非却又自成一体的故事目瞪口呆。
夏云竹转头看见身上爬满小孩的方暮远摆出一副纯洁无奈的笑容,还不时照顾着他们以免摔着了,不禁抿嘴一笑。这个人这样子还真像个天使,美丽的面庞纯净的笑容,造物主塑造他的时候一定特别用心吧,每一个地方都那么完美,他难道真是天使吗?
方暮远抬起眼见夏云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脸上带着微笑。他觉得那个笑容带着些古怪,不禁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夏云竹这样看他是不是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在夏云竹很快收回目光,他顿时觉得身上的压力化为无形。
方暮远看到远处坐着个小女孩,孤伶伶的一个人,也不看他们这边,疑惑地问夏云竹:“那个小女孩怎么了?”
夏云竹叹息一声:“她是露茜,今年四岁了,有点自闭。她虽然没看这边,其实一直在听,没关系,一会儿她自己会过来的。我没学过心理学,不知该怎么帮她,只好顺其自然。”
“没有心理医生来看吗?”
“有的,有这样的义工,一直看她,她现在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但是还是不像正常的孩子。”
“为什么会自闭?”
夏云竹沉默片刻,黯然道:“她母亲杀死了她父亲,然后自杀,她是目击者,发现她的时候她就站在血泊里。”她叹息一声:“她来的时候才两岁。”
后来,露茜果然慢慢地走过来,坐在人群外面。方暮远坐到她身边,递给她几张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露茜看了看,将眼睛慢慢转向方暮远,蓝色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睛里慢慢凝聚了一些光彩,她缓缓将脸转向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方暮远心一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忧郁的眼神?他朝她微笑,又在纸上画着什么,递给她看。露茜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转瞬即逝,她看了看画小声道:“我见过天使。”
方暮远微笑道:“你就是天使。”他试探着拉住她的手,见她没有害怕,轻轻揽住她。露茜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靠在他怀中。接下来的时间,露茜一直让他抱着,她不怎么说话,可是方暮远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内容,他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她才四岁,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却有那么可怕的经历,这么丰富的眼神。
夏云竹对这样的情况很是诧异,更多的是高兴,她拍拍方暮远的肩膀鼓励道:“她喜欢你,你真了不起,看来你和她是有缘啊。”
大孩子们在小小的院子里玩耍,起了一阵喧哗。夏云竹交代一声:“我出去看看。”
方暮远隔着窗户见几个孩子仰头指着大树说着些什么,夏云竹点点头让他们站开些,自己助跑两步,踩着树干攀着树枝就悠上去了。方暮远一惊,赶紧抱着露茜出去,见夏云竹灵巧地在枝头穿越,取了一个东西,又蹭蹭蹭蹬着树枝跳跃着下来,最后直接从树上跃下。
方暮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帮孩子倒是看得很高兴,还噼里啪啦地鼓掌。夏云竹笑眯眯地把球交给他们,一个男孩兴奋地说:“云竹,你和子渝的功夫谁厉害?”
“都厉害。”
“酷。。。你们有没有打过架?”
夏云竹微笑道:“打过。”
那些男孩子们更兴奋了:“酷。。。谁赢了?”
夏云竹哈哈笑:“有时候他赢,有时候我赢。”
一个男孩小声说:“子渝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他。凯瑞告诉我们不要问你,可是我很想知道。。。”旁边的孩子应声附和着。
夏云竹笑道:“他现在很忙,等他一有空就会回来。”
那天回去的路上方暮远心有余悸:“你今天吓了我一跳,真怕你摔下来。。。你,会功夫吗?”
夏云竹应了声,又笑道:“所以我才不怕你是坏人啊,艺高人胆大。”
“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夏云竹笑:“不过学了功夫也不好,总喜欢打架,看不顺眼的人总想把他们摔到地上去。”
方暮远跟着笑两声:“子渝。。。他也会?”
“嗯,他叫周子渝。”夏云竹呵呵笑:“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方暮远沉默半晌,试探着问:“大家都很喜欢他吧。”
夏云竹顿了顿,微笑道:“是,他很受欢迎,是学校的名人,连带着我都成半个名人了。”
方暮远扭头看着她,她贴在额角脸上的短发被风吹起,一张脸更显清爽,脸上蒙着一层幸福的光芒,一定是因为想起了周子渝吧。乘着她专心开车,方暮远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心中有个酸涩的希望,他希望是他带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