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方暮远的助理进来。听见脚步声,夏云竹猛地睁开眼,腾地跳下床。助理赶忙道:“没事儿了,抢救过来了。”心说,好在抢救过来了,不然看这位的样子非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
夏云竹呼出一口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方暮远忙捞住她,吩咐助理:“快去叫医生!”见他不动,轻喝道:“怎么还不去!?”
“呃。。。”助理指指夏云竹,干笑两声:“只是晕过去了。”他补充道:“医生说明天能不能醒来是关键。”
方暮远看一眼夏云竹,松口气,淡淡道:“知道了,去告诉医生这句话不用对她说。。。这里没你的事儿了。”抱着她坐下,松开她领口的衣扣,为她轻轻扇着。
不一会儿,夏云竹醒过来。她看着方暮远,目光呆滞。方暮远朝她微笑道:“没事儿了。”夏云竹一震,埋在方暮远肩头抽动着肩膀,身体剧烈颤抖。方暮远轻轻拍着她:“云竹,没事儿了,你可以哭出来了。”
夏云竹揪着他的衣服,把哭声埋在他肩头。夏云竹受伤后,一向是迅速合上自己的壳,用坚强抵抗着外界。而内里的沙砾只能靠自己柔软的心去慢慢磨,每磨一下都很痛。她不知道原来可以张开壳,把沙砾剔出,虽然难免留下伤痕,可远没有自我疗伤那么痛。她抱着方暮远大哭一通才明白,原来受到委屈心里难过找个肩膀大哭之后要好受很多。
夏云竹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方暮远都以为她会脱水才止住。方暮远替她擦干净脸,笑道:“没事儿了。”
夏云竹不好意思地笑笑,揽着他脖子窝在他怀里:“我总算知道女人为什么喜欢哭了。。。比看心理医生都管用,哭完之后好像又有了力量一般。”
方暮远抱着她和她依偎在一起:“云竹,我更担心你。。。你总是以为自己够能干够坚强,什么事儿都可以解决,什么苦都可以承受,其实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人。。。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们两个一起好吗?”
夏云竹看着他,点点头。两个人抱在一起,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写谁的好呢?思考ing
第四十五章
方暮远的助理刚想推门进来,从门上的玻璃看见两人的恩爱状,赶紧收回手,敲了敲门,进去告诉他们病人已经送进病房。方暮远让助理留下照看夏疏桐,揽着夏云竹去利比文病房。医生很高兴地告诉他们病人已基本脱离了危险,不出意外明天早晨该会醒来。
利比文趴在病床上,脸上有些瘀伤,背部的伤口已经包扎好,病房里的仪器滴滴响着。夏云竹在他病床旁静静坐下。
方暮远见她那个样子像是想守着他,劝道:“云竹,你刚抽过血,该去休息,这里我会派人照顾。”
夏云竹微微摇头,小声道:“我不想他醒来看见不认识的人。”
方暮远无奈道:“医生刚才不是说了他至少要明天早晨才会醒。”见她根本没听进去的样子,沉默片刻,柔声道:“我担心桐儿晚上醒过来看不见妈妈。”
夏云竹一震,看一眼病床上的利比文,垂眼小声道:“你说得对。”
晚上,夏云竹抱着夏疏桐昏昏沉沉地入睡。失血后,脑部供血不足,有点浑浑噩噩,她无法思考。她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并不是而且并不想那么能干,出事后她甚至无法顾及其他几个孩子。她只想抱着桐儿,告诉他,宝贝别害怕,妈妈在你身边,妈妈会保护你。好在方暮远把那几个孩子照顾得很好,把她也照顾得很好。
夏疏桐早晨醒来,发现自己在妈妈怀里,生平第一次是他醒着而妈妈睡着了。他在妈妈怀里拱了拱,贴着妈妈柔软的身体。夏云竹睁开眼,看着像小虾米一样的儿子笑了笑,轻轻唤了声:“桐儿。。。”
“妈妈。。。”夏疏桐抱着她的脖子,满脸的委屈。
夏云竹看见他眼中的后怕,轻轻拍着他的小身体:“桐儿害怕是吗?没关系,妈妈也害怕。如果害怕的话就说出来,大声哭,这样害怕就会走掉了。妈妈昨天也是这样,哭完了以后就不害怕了。”
夏疏桐抽抽嗒嗒哭起来,边哭边奶声奶气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越哭声音越大,终于说完了也哭完了。夏云竹笑道:“是不是好多了?”
夏疏桐噘着嘴点点头。夏云竹笑:“如果桐儿还害怕的话,呆会儿见到爸爸也这么抱着爸爸哭,这样又会好多了。”
夏疏桐嗯地点点头,看看妈妈小声问:“妈妈,小鱼儿叔叔呢?”
“他在另一个房间,他还没醒,等他醒了妈妈再带桐儿去看他好不好?”
夏疏桐答应一声,小声道:“妈妈,我以后一定听话,我乖。”说着又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夏云竹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昨天的事不能怪桐儿。”
夏疏桐唠唠叨叨地和妈妈说着话,方暮远走进病房,笑道:“桐儿醒了!”
“爸爸!”夏疏桐爬起来,跳到方暮远身上,不一会儿又呜呜地哭起来。方暮远抱着这个软软的身体,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多爱这个孩子。
利比文还没醒,不过医生告诉夏云竹他一切生命迹象稳定,已脱离了危险。夏云竹坐在他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脸上的瘀伤丝毫不减他的英俊和他那特有的魅力,只是他以前睡着时从来都是很恬静甚至带着孩子气的微笑的,现在却锁着眉头。夏云竹伸手轻抚着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忽然,利比文呻吟一声,低低唤了声“小猪”,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找寻。夏云竹忙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在这儿。”
利比文反握住她的手,手上无力。他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人轻轻舒口气:“你在这里。”
“是,我在。。。”
“桐儿。。。”
“桐儿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利比文呻吟一声,长舒一口气。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疼。。。”
“你放开我,我按铃叫护士。”
“不要。。。”他小声撒娇:“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夏云竹看着他沉默片刻,微笑道:“那么并不是疼了。”
“真的疼。。。”他委屈地鼓着嘴。
“别闹了。。。”夏云竹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我在这里陪着你。”
利比文默默地看着她,忽然皱皱眉头,不高兴道:“这么趴着难受。”说着就要翻身。
夏云竹忙按住他:“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听话。”
利比文撒娇道:“你对我不好,我不要听话,宁愿死掉了也好。”
夏云竹扯了扯他的头发无奈道:“小鱼儿,别闹了。”
利比文不满地鼓鼓嘴,半晌不语。
夏云竹揉揉他的头发,柔声道:“我陪着你。”
利比文唔一声,摸摸自己脖子,懊恼道:“掉了吗!?”
“在这里,手术的时候帮你取下来了。”
“小猪,帮我戴上。”他目光殷殷地看着她,等她戴好,把她的手拉到脸旁轻轻握着:“小猪,我要听你唱歌。”
夏云竹无奈地看看他,轻声唱了一首歌。
利比文皱着眉头:“怎么好像是。。。”
夏云竹笑:“是摇篮曲。”
利比文撒娇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夏云竹柔声笑道:“你看你现在这么任性,好像比桐儿还小呢。让你别乱动你还偏动,伤口裂开来怎么办。”
利比文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忽然笑了笑,笑容中满是伤感:“小猪,你知道吗?我现在想起以前的事情,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那些每天都做的事。我们在一起写作业,你做饭我在一旁陪着你,你叠衣服我在旁边捣乱,我没有把东西放回原处被你说,训练回来你捏着鼻子把我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我被你记过罚睡沙发,早晨抱着你一起赖床,晚上要你唱歌给我听。。。”他叹口气,脸上带着恍惚的笑容:“当时那么普通的事情,现在想再来一次却不可能了。”
夏云竹柔软的心像被刺了一下痛,脸上的哀伤缓缓散开。她垂下眼帘沉默半晌,抬起眼时已恢复了平静,低声道:“当时只道是寻常。”
利比文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有一丝感悟,喃喃道:“当时只道是寻常。。。”短短的七个字,道尽了无限的遗憾。他沉默半晌,晃晃她的手撒娇道:“我背上疼,里面疼,哪里都疼,再给我唱歌。”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方暮远看见夏云竹握着利比文的手看着他,脸带笑容,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唱歌,唱完了又微笑着说了些什么。她这么看着他,目光很。。。温柔。埋在他心头的那根刺又冒出来,他不禁问自己,她有没有这样看过均儿和墨儿?有没有这样看过我?
方暮远在门口垂头静立片刻,走开了两步,又快步走回,敲敲门进去,走到夏云竹身边,双手扶着她肩头,看着病床上的利比文笑问:“感觉怎么样?”
利比文笑笑:“没问题,谢谢。”
夏云竹抬眼询问地看着他。方暮远笑道:“均儿他们来了,和桐儿在一起。”
“我去看看。”夏云竹看了看利比文,站起离去。
方暮远把她刚才坐的椅子拉开,施施然坐下:“谢谢你。”
利比文给他一个嘲讽的笑容:“谢我什么?谢我救了我儿子!?”
方暮远淡淡一笑:“谢谢你没有死。”
利比文收回脸上的微笑,看着窗外,目光深邃:“我不会死的。”他现在怎么能死呢?他可不想一个人在那边长久地等待,现在虽然也是孤单,可他还能看见她。
×××
方灵均和夏淡墨挤在夏疏桐的病床上,两个大女孩儿围在床旁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没完。夏淡墨捏捏夏疏桐的胳膊:“阿哥哥,疼不疼?”他还不会发“二”的音,只会说“阿”。
夏疏桐骄傲地摇摇头:“一点儿也不疼。”仿佛很勇敢的样子。
既然大家都没事儿,方灵均也忘记了昨天的恐惧和抱着姐姐弟弟的颤抖,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样子的?”
夏疏桐也已不再害怕,昨天的经历对他来说仿佛是一段探险。他手舞足蹈道:“我在那里玩,听到好响的声音,越来越响,然后小鱼儿叔叔跑到我身边,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害怕。他把我抱在怀里罩着我,就这样。。。我在他怀里,听到外面的声音特别响,比打雷还响,然后我就睡着了。”
方灵均不屑地白他一眼:“是晕过去了,笨弟弟!”
夏疏桐不满地叫嚷着:“是睡着了!”
夏淡墨拉拉他衣服:“阿哥哥,你不怕吗?”
夏疏桐挥舞着小胳膊:“我才不怕呢!我可勇敢了!”全然忘了今天早晨还抱着妈妈和爸爸哭。
夏淡墨钦佩地看着他:“阿哥哥你真了不起!我害怕,哥哥也怕,哥哥说我们见不到你了,哥哥还哭了。”
方灵均吼道:“我才没哭!笨死了!笨弟弟!笨小弟!”
夏云竹笑着进来:“均儿,医院里可不能这么大声说话。”
“妈妈”,“妈妈”,方灵均和夏淡墨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一左一右挂在夏云竹身上。夏云竹抱着他们坐下,把每个孩子一一安抚了一番。
方暮远和夏云竹原定两天的度假计划因为这一次意外而全部打乱,大家都忘了对夏疏桐说生日快乐,而他自己也早忘了昨天是自己生日。按原定计划,这天下午他们就该回去了。方暮远无奈地想,看利比文这个样子,估计他们是走不了了。他没想到夏云竹和他商量着让他先带孩子们回去。
方暮远犹豫着,他自然是不愿意。他不想她留下,可是他们也不能丢下利比文一个人。现在他是他们的恩人了,方暮远讽刺地想。
夏云竹道:“凯麦儿,露茜和均儿明天还要上学,不能耽误。”
方暮远踌躇道:“一两天不上课也没什么关系。”
夏云竹笑:“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能教孩子们逃课。再说,他们呆在这儿也没用。”
方暮远沉默片刻:“那你呢?”
“我等他的人来了就回去。。。你,我明天还有课,你帮我向系里请个假。”
方暮远沉默不语,他在害怕,害怕一个他不敢说的结果。
夏云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暮远,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太辛苦。”见她还是那么笑看着他不语,懊恼道:“你真是太可恶了!”把她拉过来狠狠地吻了一通。
夏云竹揽着他柔声道:“对不起。。。可是他在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又受了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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