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是个胆子很小,话很少的女子,总是一副羞涩的样子,好像谁都能欺负一下。大伙儿知道她的身世,对她都还算好,卫望舒从未责难过她,当然也不会特别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罢了。
李允堂对她没多在意,他这方面神经一贯都比较粗……
这次回京,李允堂本来想开口跟皇上要个职位来做做的,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皇上就主动开口了。
“老九,你看,其实你还是有些能力的。”
李允堂谦虚道:“皇上谬赞。”
皇上抬手,“不,朕没跟你说虚的,你办的几件事情,都很合朕的心意。”
李允堂装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皇上您要臣弟办什么事,尽管开口就是。”
皇上“哈哈”大笑,手指点了点他,“你个懒鬼,让你做点事情就那么不情愿嘛!”
李允堂继续苦哈哈,“不是不是,臣弟为了皇上,愿意肝脑涂地!”
皇上在心里头“呸”了一下,还肝脑涂地呢!这家伙整天就知道玩!不过要说做事,确实是还可以的,想来卫望舒在边上没少给他提点。卫家的这个闺女,不错!
皇上说:“既然你都愿意肝脑涂地,朕要再不重用你,自己也过意不去了。”
李允堂也在心里头“呸”了一下,皇兄您还要脸不?不过时至今日,他是需要一份“重用”的,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李允堂脸上依然不情不愿的,还有些委屈地说:“谢皇上体谅。”
他这模样,倒让皇上格外高兴。
皇上说:“你啊,别有情绪,其实这事儿其实挺适合你的。”
李允堂没什么兴趣地问:“哦?什么?”
皇上眨了下眼睛,道:“军需大臣。”
“军需……大臣?”李允堂脸抽了一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个职位的?该不会就是粮草督运吧,皇上给换了个名儿,表示好听一些。这活计要说重要吧,是非常的重要,御膳房的厨子还特别重要呢!
这就是皇上说的重用?
“你这什么表情!”皇上拉下了脸,“这几天朕跟户部、兵部、工部一起商量要把《军需后勤则例》制定出来。以前都是没有专门的部门来管这个事情,是统筹在一起的。军需物资以就近供应为原则,而后再由户部、兵部组织全国的物资向前方运输。这里头要接手的人很杂乱,先不说速度快不快,物资被克扣的事是时有发生的。”
李允堂听了,也认真起来,军需后背供应是前线战士打仗的基础,他在漠北的五年里头,也听说过好多次物资供应被克扣的事,只是事情没有太严重,自己也就没有留心去查。
当然,那会儿他不过也是一介小士兵,就是要查,也没有这个人脉。
可是物资欠缺是一定的,否则去年冬天自己也不需要还给西峪关的士兵备棉衣了。
皇上瞅了眼他的表情,新下乐呵,果然这小子听进去了。他能想到自掏腰包给士兵做衣服,就说明对军队是有感情的,而且从南平县赈灾这件事上也能看出来,他能以国家的名义,贴补自己的钱财给百姓,就一定不会做出克扣物资的事情来!他自己严明了,加上还有亲王的身份,底下这些人必然也要收敛许多。
想想也是,老九可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啊,能是个贪财之人么?军需物资也要贪没的那群小人,怎么能跟老九比!想到这儿皇上不免有些为自己的弟弟骄傲,皇室宗亲,龙子,到底是不同的!
“皇上,这《军需后勤则例》太有必要了!务必要把各方面的因素都考量进去。”李允堂认真地说。
皇上见他这样子,在心底也叫了声“好!”,老九虽懒惰又混蛋,但关键时候,到底还是李家的子孙,会把社稷利益放在自己个人之上。
“则例包括从军的官吏、士兵的俸禄,口粮的发放,马匹、骡子等配备,运输军粮、军火、军械、军饷的物资准备费用,还有随军大夫、水手、轿夫、工匠的一些列人员的俸禄,采办的牲口、纸张、药材等物资的规定,还有阵亡士兵的赏恤,军工犒赏的标准等。”皇上双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说,“还有准备在每个州都划拨一块地,做专供军需的种植和养殖,设立专门的库室。”
李允堂略微深思了一下,道:“皇上,这仗,是要开打了吧。”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还有更多的是赞赏,“不错,你还是挺机灵的。”
李允堂忍不住想翻白眼,您老人家分明就是做好了要长期打仗的准备了啊!
皇上说:“你想必听说了吧,蒙古人蠢蠢欲动了。”
卫家老二已经去了山门关,这事瞒别人还行,李允堂不可能会不知道。
李允堂点头,说:“蒙古人不比北戎,养精蓄锐了好多年,又一贯团结骁勇,不好对付啊。”
皇上坐回龙椅里头,手指头敲敲桌面,说:“北方形势十分险峻,好在北戎现在内部混乱,在西峪关折腾不出什么大花样,否则就真是岌岌可危了。”
李允堂皱着眉头在细想这事,皇上说:“待正式设立了这个部门之后,军需大臣就作为部门的首长,级别……暂定是从二品,等最后确认了再给你发任命书。”
李允堂自然是不在意一个官名的。说到军需,这确实是很多年前自己就十分看不惯的一个职能部门了,所以也不推诿,只道:“臣弟愿为皇上效力!”
皇上对这个结果自然是满意的,老九是个识大体的。
皇上又说:“朕已经在山门关那里派了重兵把守,太子挂帅,卫家老二和卫羲和都去了。关于山门关那里的物资配置和运输,朕想让你来负责,也从中熟悉一下目前物资运输的情况。”
李允堂愣了愣,但没表现出来,只道:“臣弟领命。”
“嗯,朕让金尚岚领你去做下交接工作。”
军需官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供应得上是本分,供应不上就是失职。人家打仗胜利了,军需官少有能沾光的,人家打仗失利了,回头算账说不定就有你一份。
但是凭着一腔热血,李允堂还是接下了。先帝以前跟他说:老九,你要倾听自己的本心,自己觉得对的,就去做吧,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
当然先帝的本意是:你是最小的儿子,大事都由哥哥们扛着,你呀,只要高高兴兴的,欢欢喜喜的就好啦!
不过先帝若知道老九心里装着社稷,也是会高兴的吧,不枉费自己疼爱了一场。
卫望舒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道:“每个人自有自己的际遇,想做就去做吧。”
所以后来的一段日子,李允堂经常往户部、兵部跑,倒是跟相关人员都混了个脸熟。
卫望舒没事的时候也会跟娘家的姐妹们多来往,这个圈子里头贵妇们的聚会,卫望舒往日都不大会参加的,如今也会去去,结交了好些贵太太。
虽然她长得好看到碍眼,可是这个圈子就是这样,长相是其次,重要的是身份地位。卫望舒虽然存的是结交她们的心,但她只要往那儿一站,有的是夫人来找她攀谈拉拢的。
但有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急了,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就变成了“有所图”了。所以卫望舒只是跟她们认识而已,十分耐心地等着她们找上门来,自个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皇上虽然信任李允堂,但谁知道什么被人一挑拨,就会种下怀疑的种子呢?怀疑这种事情,只要一旦怀疑上了,就是越看越不对劲了!
而卫望舒确定,太子一定会干这事儿的,不过是等待时机,而他们这边又何尝不是等待时机抓太子的错处呢。
只不过眼下太子不在京城,而在山门关。山门关派重兵防守的事,是秘密进行的,别说百姓都不知道,大部分官员都还不知道。
春风一吹,冬日就悄无声息消融了,草地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绿芽,迎春花招展地开满了京城。
不多时,草长莺飞,北方的牛马也到了肥壮的时候了,然后,蒙古人南下了。
消息传到吴亲王府的时候,卫望舒正在亭子里吃着南方进贡来的水果,看着手里头的一本兵书。她站起来,把书合上,望着北方说:“要开始了。”
第65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25。
李允堂作为军需大臣;是不能留在京城的,他得去前线安排粮草和物资的调配。不过作为后备供应;基本不用上战场;除非有人中途劫粮。但是眼下应该不存在这种情况,因为山门关内都是大晋国土,一路北上不可能会有敌军埋伏,除非山门关破。而这次大晋对蒙古人早有防备,重兵把守在那里;哪能说破关就破关啊。
大家都判断这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
这两日李允堂天天进宫,跟皇上一起商量部署粮草配备的事情;南方已经有装了二百车的粮草过来;剩下的如何分拨;都一一做了个计划。
蒙古人凶悍,比任何民族都要凶悍,养精蓄锐这些年,想必亦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况且这次还勾结了北戎国,眼下的形势可以说是皇上登基以来最严峻的一次。
然而大晋又何尝不是养精蓄锐多年,兵马、人员、粮草无一不足;蒙古人即便联合了北戎人;要入关又谈何容易。
李允堂躺在床上跟卫望舒说:“此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是在京城待着无聊,回江南也是好的。”
卫望舒笑道:“不,我就在这里等你。”
李允堂侧首看着她巧笑嫣然的姿态,目光清澈柔和,心里不由一暖,伸手将她抱紧了,说:“也好,我不上战场,只负责物资调配,说不准隔三差五得回京的。”
卫望舒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道:“你自己要小心,刀剑无情。不管到哪里都让邢师傅跟着。”眸光似水,别样动人。
李允堂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亲了一口,笑道:“知道了,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相公。”
而后两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了一宿。
第二日卫望舒早早起床了,穿上新做的双层纱的浅橙色水云缎团花暗纹宽袖上衣,配了同色的拽地宽幅长裙,中间系一黄绿色的腰封,头发挽了个柔和的髻,没有用金银簪子,只斜插了一朵牡丹绢花,绢花是缠了金丝的,看起来雍容又柔美。耳朵上没有戴平日的那些耳饰,而是用了一对珍珠耳钉。
卫望舒自己动手画了一个妆,胭脂淡淡地刷过两腮,看起来更添了一份春日里独有的红润气色。
她就这么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看着李允堂出去,李允堂站在台阶之外,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你先进去吧,你不进去,我就走不掉了。”李允堂苦着脸说。
卫望舒“噗嗤”一声笑出来,走下去再为他整了整衣裳,说:“快走吧,再不走就耽搁了。”
李允堂不顾边上还有仆妇在,低头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下去,说:“那我可真走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啥好吃的会给你带回来。”
卫望舒又笑了,这家伙果然一点风流细胞都没有,不说带点什么别的回来,就想到吃的了。不过也因此,很放心啊。
李允堂叹道:“哎呀,你笑起来最好看了,多看两眼,都记住了。”
“就是,多看两眼,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呢。”卫望舒娇笑着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干仆妇小厮等尴尬地扭过头去,这大庭广众的……主子不羞,他们还替主子们羞呢!
说话的时候,两人都不知,下次再见面,是何等的沧海桑田,而那张嫣然如花的笑容,也成了李允堂回忆中最珍贵的一幕了。
李允堂挥挥手,上了马车,说:“走了。”
卫望舒在门口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之后的几日,卫望舒有点不踏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踏实。其实打仗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稀罕,况且这回李允堂都不用上战场。
李允堂走后的第二十八天的这日晌午,春光明媚,卫望舒躺在庭院里头晒太阳,唤了程素素过来唱个曲子,春蝉在边上给她喂梅子吃。李允堂出门公办,自然是不能带女人的,只带了青禾和邢在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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