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像现在那般带着如此难以言尽的惊慌和无助，双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來。
南宫惠竭力控制着胸口的颤抖哽咽开口：“惜倾……你坚持住……”
惜倾抬眼，疲惫而虚弱的看着南宫惠，眼神中带着从未见过的柔情和怜惜，颤巍巍伸手抚上南宫惠的脸颊，用指尖触着他的脸、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如此熟悉而真实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二十几年前那个深情拥吻前他的怀抱，嘴角忽然绽开了温暖的笑意。
惜倾虚弱而满足的靠在南宫惠怀中轻声叫着：“王爷……有你在……真开心。”
“惜倾……”南宫惠哽咽着握住惜倾的双手，“我在，我一直都在。”
惜倾嘴角的笑意更浓，那般温暖的笑容恍若春风般温暖，似阳光般直直的射在南宫惠心底最深的那个地方，恍惚间又回到了初见那日，也是如此明媚而温暖的笑容，让南宫惠不禁心中悸动，柔情而温和的开口：“惜倾……我在……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这儿……”
“王爷……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惜倾虚弱说着话，颤抖着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雕握在南宫惠手中，“王爷……十四岁那年你离京……把这个玉像给了惜倾……我就一直都知道……你心中有惜倾。”
“惜倾……”南宫惠哽咽着将惜倾揉在怀中，终于泪如雨下。
二十多年來的相知相爱相思相伴，此刻统统涌上心间。
十二岁那年自己被父皇责罚在甘泉宫门外抹泪，惜倾说“大皇子不要伤心”时那般明媚如阳光的笑容；守岁宴席上经意间偶尔相视相望时惜倾娇羞的神态；每年自己离京前惜倾躲在宫墙上偷看自己背影时那让人怜惜的眼神；以及御花园中缠绵而激烈的亲吻。
惜倾，你明白么？我南宫惠此生此世，最想得到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皇位，而是你啊！
南宫惠哽咽着，紧紧抱着惜倾：“惜倾……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惜倾虚弱的裹在南宫惠怀中，那温柔而熟悉的气息如此不真实的扑面而來，那用力的拥抱勒得自己简直踹不上气來，那身体的主人仿佛想用尽毕生力气留住自己，可腹中被长剑刺穿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越來越痛，痛得自己想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困难万分。
惜倾颤抖着动了动唇，她心中尚有很多话想对南宫惠讲，，那些话深埋在心中二十多年从未开口，却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盘根错节的生长开來，稍微一牵扯就钻心的疼，以至于二十多年來从不敢开口，以至于现在想说都洠в谢幔贈＇有力气说出來。
惜倾想着，忽然呜呜咽咽的抽泣开來，那动静仿佛任性的小孩，随即立刻演变成肆无忌惮的嚎啕声，穷尽一生唯一的一次放纵流泪，在自己心爱的人怀中。
惠王爷……惜倾也爱你，此生，只爱你一个。
“惜倾？惜倾？！惜倾，，！”
南宫惠惊慌的看着怀中的人儿神情迷离，用力晃动着惜倾的身体，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脸色越來越白，气息越來越弱，终于声嘶力竭的叫喊出來，“惜倾你不要死！！”
惜倾闻言，嘴角勾上一丝笑意，静静的在南宫惠怀中闭上双眼。
“惜倾，，！”
南宫惠悲愤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堂，忽然反手握住刺穿惜倾小腹的剑柄往自己腹中狠狠的戳去，鲜血顿时染开在他那身宝蓝色的蜀锦长袍上，那把刺穿惜倾的剑将自己和惜倾的身体牢牢的穿起來，然后用尽全力的抱紧惜倾：“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惜倾……你永远是南宫惠心中唯一的惠王妃。”
南宫惠紧紧抱着惜倾，缓缓闭上双眼前，在血泊中，留下最后一句话。
卫云呆立在南宫惠和惜倾身旁，怔怔的看着两人倒在血泊中相互依偎的身影，惜倾的嘴角仍旧挂着孩子般满足的微笑，南宫惠嘴角的笑意仿佛春日一样明亮。
惜倾，是自己有生以來认识最稳重成熟的姑娘，从不在人前哭，笑也控制着情绪，今日却像个孩子一般放纵的哭肆意的笑；南宫惠，是自己见过最沉闷寡言的王爷，似乎从不可能看到他暴怒的发脾气，也不可能看到他爽朗的笑起來，今日却为了她喜为了她怒。
原來，昔日在惠王府，南宫惠口中的那个她，竟然是惜倾。
卫云脑海中，此时不断闪现着惜倾和南宫惠各自回忆着对方的片段，怪不得……南宫惠会说不能和惜倾在一起；怪不得，惜倾会不知何时南宫惠才能接自己出宫。
原來，生时不能长相守，就只能死后再求共枕眠。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
愿惜倾和南宫惠，黄泉路上携手相伴，奈何桥上不相忘，此后永世不分离。
第 185 章 卫云的选择
七月初七。
甘泉宫殿堂中。
卫云和南宫裔看着眼前相拥而眠的惜倾和南宫惠，半晌说不出话。
宽阔的殿堂此时此刻显得如此空旷；高高架着的十二排红烛已经燃尽，油蜡滴在银色的铜盘上发出“噼噼啪啪”的撕裂声响，仿佛在为死去的惜倾和南宫惠作祭。
南宫惠怔怔看着眼前惜倾和南宫惠，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喃喃动唇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朕……是不是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卫云心中一酸，拉住南宫裔的手柔声说：“阿裔，你还有我！”
南宫裔呆滞的转向卫云，忽然一把将卫云紧紧抱住：“云儿……你别再离开我……”
卫云心中难受，忍着眼泪哽咽说着：“你放心，我不会。”
南宫裔沉痛闭上眼睛，颤抖着抱紧卫云：“云儿……你要相信我……我其实洠Т蛩闵蹦瞎荨抑皇窍胂畔潘选娴摹覜＇想到惜倾会冲出來……”
卫云抱着南宫裔，含泪哽咽：“阿裔，我信你。”
南宫裔有些怅然无措的看着惜倾和南宫惠：“倘若……他想要惜倾……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惜倾，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从未想到，她心中的人竟然是南宫惠。”
卫云猛猛的倒吸一口冷气，又回身望了眼南宫裔和惜倾，心中震撼不已：那是把一颗心隐藏的多么深，以至于二十多年來心思缜密如南宫裔都毫无察觉；二十多年來，惜倾又抱着怎样的心态在深宫中生活？一侧，是自己尽心尽忠的南宫裔；一侧，是自己以身相许的南宫惠。二十多年來，惜倾的左右为难举步维艰，绝不比自己少一丁半点。
“皇上！”郭子怀焦急冲进來，看到殿内的情景顿时傻了眼。
南宫裔骤然站起身來，冷声问郭子怀：“什么事？”
郭子怀一怔，立刻低下头去沉声回答：“皇上……周子亚带着精兵……正在宫门外。”
凤眼微眯，南宫裔冷嗤一声：“果然，按耐不住了吧？让苏言布置下去！”
郭子怀低着头，喏声答应，随即退了下去。
卫云一怔：“周子亚……回京了？！”
南宫裔转身看着卫云，一字一顿开口：“卫云，我曾答应你会保全周子亚性命，可今日他兵临城下，我却不得不出招；倘若我们真的动手，你会不会恨我骗你？”
卫云摇头，又绝望闭上双眼：“不恨。”
南宫裔欣慰抱了抱卫云，侧身看向甘泉宫外，凤眸中尽带寒意。
“皇上！”郭子怀又焦急冲了进來。
南宫裔凤眸紧眯看着郭子怀：“不要急，你慢慢说。”
郭子怀喘着粗气说：“苏言……苏言已经带兵包围了周子亚……但……”
郭子怀犹豫着看了看卫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來。
南宫裔心中一凛，似猜测到了什么，眯着眼沉声吩咐：“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郭子怀咬了咬牙，皱眉沉声开口：“皇上，周将军……说要见皇后娘娘。”
卫云一怔，只听到南宫裔冷声回绝：“休想！”
郭子怀又皱了皱眉：“皇上……陈冰和陈武也带人包围了苏言……瑾王爷虽然也带着些兵马前來支援苏言护驾……可毕竟他年幼洠в芯椤排隆�
“休想！”南宫裔又断然拒绝，“今日的事情，是我和他周子亚之间的事情，他休想再把皇后牵扯进來！把娘娘送回宫去，别让人踏进甘泉宫中半步！”
“喏！”郭子怀沉声答应，又迅速出了甘泉宫。
“阿裔……”卫云皱眉拉住南宫裔，“周子亚既然想要见我……你不妨让我出去和他聊聊……说不定能劝劝他……我知道你担心我受不住你折磨……可我却更担心你……”
“云儿……”南宫裔满眼爱怜的扳住卫云肩膀，一字一顿的沉声说着，“云儿，我身旁最亲的人一个个全部都离我而去，我现在只剩下你，我不想你有事。”
“阿裔……”卫云颤声叫着南宫裔，“无论如何……你都要记得我爱你。”
“云儿……”南宫裔一把将卫云揽在怀中。
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卫云哽咽着含泪紧紧抱住南宫裔，感受到那个怀抱强有力的禁锢和温热的气息，仿佛想将自己狠狠揉到他身体里面似的；相伴八年，自己太明白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南宫裔，他怕自己经受不住周子亚和他短兵相接的场景，可他又何曾想到……五年前其实自己就已经见识过那个场景了；就算今日他让自己躲开他们之间的厮杀争斗，可自己就真的能够安心么？南宫裔，他或许又在担心今日自己落败在周子亚手中，可他又何曾想到自己早在八年前就曾看到南宫梁兵临城下的场景？当时，南宫裔对自己说如果宫中出现变故的话就让自己跟着周子亚出宫去，那句话，到现在依然印在自己心中。
阿裔，当时我说不会抛下你，或许带着几分欺骗；可今日，倘若周子亚真的想欲置你于死地的话……我断然会跟着你一同而去！上穷碧落下黄泉，永远不会抛弃你！
“皇上！皇后娘娘！”一个急急的声音传來。
卫云循声看去，只见南宫瑾带着三五个侍卫焦急而來。
南宫裔一把推开卫云：“跟着阿瑾从暗道离开，在云水阁等着我，等着我回家。”
回家……卫云眼眶忽然湿润，含泪对上南宫裔那双温柔如水的凤眸。
南宫裔凤眸湿润，忽然低下头來吻住卫云的嘴唇。
狂风暴雨般的索求和拥抱，仿佛是离别前的最后一场缠绵，仿佛要用全部的疼痛让眼前的人记住那个只属于自己的独特味道，仿佛要在她身上永生永世留下自己的印记；那般汹涌澎拜的拥吻让卫云仿佛回到了和南宫裔初次相吻的场景，，依旧如此霸道凶猛的强吻，疼痛而令人窒息，带着那般炽热而强烈的爱意，仿佛要把自己全部吞噬似的。
卫云狠狠的抱住南宫裔的身体，激烈而用力的回应着。
阿裔……我要让你明白，此时此刻，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是属于你的。
“娘娘！”
在南宫裔推开卫云的瞬间，南宫瑾终于走了上來。
卫云一把甩开南宫瑾拉住自己胳膊准备带自己离开的手，毫无顾忌的直视南宫裔，傲然仰着脸说：“你生，我跟着你生；你死，我跟着你死。此时此刻，我怎么能离开？！”
“云儿……”南宫裔一把抱住卫云，哽咽说不出话來。
第 186 章 甘泉宫对峙
“皇上！娘娘！”
南宫瑾焦急催促着，“还是让娘娘早些离开吧！今日恐怕是一场恶战！”
卫云推开南宫裔，一字一顿诚恳请求：“阿裔，你若相信我，就让我去见周子亚吧！”
“娘娘！”南宫瑾焦急阻拦，“你就不怕他拿他作人质威胁皇上？！”
卫云心中一凛：“他不会那样！”
“他不会？！”南宫瑾跳脚高声质问卫云，“若他不会，为何会叛国归顺匈奴？！若他不会为何会利用你对周家的同情心率兵混到城中？！若他不会，为何会谋反逼宫？！难道你非得亲眼看到他活生生对着皇上拔剑相向才肯相信么？！”
“阿瑾！”卫云痛苦捂住耳朵，“你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