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还真的挤去吃披萨了。其实也并不是披萨有多好吃,而是两人都不自觉地想回味一下在英国的日子,那时候他们一群人为了赶论文整整半个月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天天叫快餐外卖,一度闻披萨色变。
“那次之后我整整一年不敢吃披萨。”小米捧着披萨吃的一点形象都没有。
“其实披萨本身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他们的心理,因为恐惧厌恶,所以记住了它最后的味道,忘却了它原本的美味。”陆书墨干净纤长的手指让披萨这种食物瞬间高雅了起来。
世界上很多很多事情的道理同披萨的味道一样。
陆书墨说的小米其实都懂,可是懂和做又是两回事。懂不一定得付诸行动,同样很多人付诸行动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们就懂背后的道理。到目前为止小米并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她依旧那个莫小米,是该恨的继续恨,该厌恶的继续厌恶,忘不掉的继续挂念着,喜欢的继续喜欢,爱的也继续爱。
“哥,真的是你啊!”略显沉重的气氛下一位穿着球衣的少年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我远远看着好像是你,一走进还真是。”暧昧地看了小米一眼。“女朋友啊?”
“你怎么在这里?”对弟弟的说法陆书墨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莫小米,我朋友。陆书砚,我弟弟,因为中文太烂被我爸丢回国内读大学。”
“哥,不带你这么介绍的!”陆书砚不满地哇哇大叫。回国不到半年,倒是学了一口标准的京片子。
“那怎么介绍?”
“你应该说,这是我最爱的弟弟,你别看他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其实他是很纯情的少男。”陆书砚手舞足蹈,表情极其逗趣。
小米被陆书砚逗得“咯咯”直笑。“书墨,你弟弟这么有趣,你怎么就没学点起来。”
“就是,还是小米姐的话中听。”陆书砚拖着椅子粘到小米身边,开口闭口都是“小米姐”,嘴巴甜得不得了。“小米姐,你也在英国呆过啊?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哥就是小气,有美女也不知道介绍给我认识。还是咱中国美人好,我看那些洋妞愣是不顺眼。”
“不顺眼你还交那么多。”陆书墨搅着冰可乐,泄弟弟的底。
“哥!我那是向八国联军复仇!”抗议声再起。
Chapte 10
作者有话要说:我几么勤劳啊
不是应该给我爱的鼓励嘛? 热闹的包厢因为突然打开的门而有瞬间的安静。
纪文洁是关启勋这些年来唯一台面上的正牌女友,所以跟在纪文洁身后的服务生并不敢拦她。除了公司的几次碰面之外,纪文洁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关启勋了,她有些心慌,还有些气愤,忍无可忍下她冒失地跑到这群公子哥儿平时最常聚会的会所来了。
包厢内当然有几朵装点绿叶的红花,一行人因为纪文洁突然的到来而有些不自然。
虽然料到会是满屋子的人,但一个人站在门口的纪文洁却极其尴尬。不止是尴尬,此刻更觉得他们站在彼端,而自己被孤立在此端。
“你怎么来了。”和人谈事情谈到一半的关启勋摁灭香烟,迎了出来。
纪文洁不自然地拨了拨头发,笑而不语。
“文洁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启少乖的很,今儿一群人真要谈生意。”不知谁讪笑着亏了关启勋一句。
关启勋沉吟了半晌。“今儿先到这儿吧,这摊签我的,我先走了。佑易,今儿的事……我改天再找你。”说完便揽着纪文洁离开。
车在马路上快速行驶,亮铮铮的路灯在关启勋脸上投下一道道晦暗不明的光影。
纪文洁轻摇下唇,透过车窗的反射盯着身边男人的表情。
纪文洁知道关启勋目前为止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也明白面对于来自家庭的压力如果他不争取他们之间就没有未来。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结婚了,上次同学会更是有好几位女同学将孩子带了来,只有她每次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参加,这让她有些尴尬,可更多的却是酸涩。大学时代她一直站在关启勋身边,四周是羡慕的目光,六年后她仍然站在关启勋身边,可别人看她的目光却变了——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所有寓意不明的目光在她看来刺眼极了。也许很多事情,别人看得都比她透彻。
她不想逼他,可是……
“不去你那里?”纪文洁轻声问。这条路是回她家的路,现在她爸妈住在北京,两个人想呆在一起当然不可能去她家,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呆在一起享受属于两个人的静谧了。
“你累了。”关启勋聚精会神地盯着路况。曾几何时他往返于大院和学校之间,身边坐的是小米,彼时和别人一起他还能跟着闹一下,但凡小米坐在身边时他开车总是战战兢兢,喜欢讲笑话给她听,但决不允许她和他闹,他珍惜生命,尤其是她的。
自从小米回来后,他觉得自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他会不自觉地回忆起从前,然后从这些回忆里寻找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答案呼之欲出,可他目前却不愿正视。或者说,他有些害怕认清一个事实。总不相信因果报应,但现在却发现这世上似乎真的有“现世报”这东西。
车子在红灯前面停下,90秒的等待。
夜已深,路上的车不是很多,一辆银灰的奔驰在他们旁边停下。从那车中传来爽朗的笑声,只见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一手端着一杯可乐,一手扶着吸管,开车的男人凑过脸来大大吸了一口。
关启勋有一瞬间的恍神,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盯着那辆车驾驶座上的男人,关启勋一纯男性的角度打量那个男人,最后发现光看外貌和气势,这男人和小米该死地登对。
这就是让小米收下钻戒的男人?
“关车窗啦!头发都吹乱了。”小米放下可乐,顺顺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虽然头发都扎上去了,可马尾不时顺着灌进来的风乱飞,搔得脸和脖子极不舒服。
“多吹吹自然风多好,我猜你回北京后一定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室内。”陆书墨咧嘴笑着,故意闹小米。“怎么没我在身边你就不会照顾自己了,不行,改明儿和我去爬山。”
“是啊是啊,你陆大帅哥不在我身边我连饭都不会吃了。”小米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这陆书墨,从认识开始就喜欢闹她,而她也很喜欢跟着他一起闹。
“怎么办,不如咱找个时间把证给领了,我好把你揣兜里时时照顾着啊。”拂拂前额,陆书墨笑得潇洒至极。
靠近陆书墨,小米轻声感慨。“你是不是忘记打狂犬疫苗了?”
“哈哈哈!”陆书墨破功大笑。这妮子骂他是狗啊,真是的,有他这么帅气这么潇洒的狗吗?
红灯转为绿灯,银灰大奔启动,离开。
小米不是说他的迈巴赫很嚣张吗?现在车子就停在她身边她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还是小米的注意力完全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上。
“好像是小米在英国时认识的朋友,十几天前遇过一回,两个人要去吃饭。”说完后纪文洁便懊恼地抿紧了嘴唇。她竟在此刻刻意强调小米与陆书墨的关系,她这是怎么了?
“恩。”关启勋虚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挺清楚纪文洁说的。接下来的路程,他一路无语。
车子在纪文洁居住地小区门口停下,他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送到楼下,然后亲了下她的额头,对着她微笑。“上去吧。”
“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深吸了一口气,纪文洁转身面对他。适才看到莫小米之后关启勋的反应她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她不想失去他,无论是什么原因,她躲在自己建造的象牙塔里不愿去正视他们之间的现实,可今天却不一样,也许是黑暗给了她质问的勇气。
关启勋回视她,黑暗中他晶亮的眼眸闪烁着光芒,有矛盾,有困惑,还有茫然。想抽烟,伸手摸口袋,发现烟留在了车上。
“上去吧。”他摸摸她的发,催促她。
“启勋……”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哀求。
“你……”面对自己曾经呵护了六年的女子,关启勋迷茫极了。“你是不是知道小米喜欢我?”
有一瞬间的心虚,但随之而来的确是更大的愤怒。
“你是在质问我?”
“不是。你知不知道?”他执意想要一个答案。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是在质问我?”她也执意要一个说法。
“你,知不知道?”他再问。
一股酸涩从胸膛涌上眼眶。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从他们开始在一起就是他高高在上,而她崇拜仰望他。她知道他条件好,她也愿意受这样的委屈,因为他一直是个温柔的情人,他从未让她有不甘心委屈的感觉出现,可是今天她却突然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啪”地一声,手掌击打脸颊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格外响亮刺耳。
“关启勋!你混蛋!”纪文洁压抑住泪意,转身头也不回地上楼。
侧着脸,关启勋自嘲一笑。
回到车里,掏出香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路灯照不到的路边,车窗旁的香烟忽明忽暗。
当年明明隐约知道小米喜欢自己的事情,可他没去正视,对他来说,小米是妹妹。纪文洁是小米最好的朋友,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女朋友绝好的人选,而正好她也主动示好了。纪文洁明知小米当她是好朋友可还是倒追他的事情也许有些不道德,但他却选在看到小米和其他男人举止亲密之后突然发作,他觉得自己很没品。
其实如今的局面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如果……
如果他当年就正视自己的心,如果他耐心等小米长大,如果小米妈妈出事时他一直陪在小米身边,如果他一直支撑着小米的生命……
太多如果,如果这些如果都是真的,那今天他们之间又是怎样的局面?
也许……
不能说真正的爱,这对纪文洁不公平。他和小米一样,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对纪文洁是有好感的,也确实试着爱过她,也爱上过她。可是这样的情况似乎在小米回来后有些改变。
小米在他身边的时候,尤其是单独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许只是一起走路,或者在车上彼此沉默着,可那个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地想就那么晕过去,或者只是看到她闪着光芒的黑眼睛就想高唱:一闪一闪亮晶晶——他又想唱歌了!
长长叹了口气,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在车里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
是不是男人都这么贱?拥有的不知道珍惜,失去后却一直恋恋不舍?也会不会,如果现在的现实是照着自己的如果,纪文洁又会成为他今天念念不舍的人?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他关启勋很不幸,陷入了这样的尴尬。可又有些不一样,小米她,她不一样。她之于他,幼时是家人,是悉心疼爱的妹妹;长大了,变成了心口的朱砂痣,可她还是家人,不能失去的家人。
如果她就这样幸福下去,其实也好。不打扰她也好。
他们之间这段纠葛,连接着小米一生最不堪的回忆,如果她就这么幸福下去,那他宁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下去,也好……
Chapte 11
怎么就说人是世界上最冷血的动物呢。之所以冷血,其实是因为人的复原能力。
人很神奇,像以前的自己,失去母亲、失去初恋情人,那时候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可去了英国几年,还不是复原了。妈妈还是妈妈,一直在她心里;勋子哥还是勋子哥,只是悸动不再。
像眼前的姜西,三十年的青梅竹马、十年的爱情长跑,放弃,一朝看破。小米想,姜西一定还是会阵痛的,可是她一定已经说服自己拿得起放得下了。
女人很奇怪,当决定放弃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在心里拼了命地挑那个人的刺,挑到自己都嫌恶。一定是会想起曾经的,可是回忆永远是惆怅的,过往那些瞬间的甜蜜很磨人,可惜已经过去了,不开心的,现在回忆起来还是会不开心。
可是女人很健忘,当一个女人的生活被幸福填满,不久的将来再被家庭、丈夫、孩子盈满时,曾经给过她最深伤害的男人就被慢慢遗忘了。还是可以爱的,但却输给了生活,会被偷偷放到一个不会再碰触的地方藏着。或许老了会回忆起,但也仅仅是回忆了。
小米坐在餐桌旁,看着给她张罗饮料的姜西,有点儿不是滋味。三哥是混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