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有的那种朝气,或许是受了小保姆的感染吧!
不寻常的事情果真发生了!一阵忙碌过后,小保姆从花圃里采了一束鲜花插到餐桌上的花瓶里,在男主人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接下来他们开始共进早餐,这是先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们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只有刀叉偶尔碰触发出的清脆声响,男主人吃得拘谨严肃,和平日的安详自然稍有异样,丁丫客气含蓄,眼睛落在盘中的食物上,两只手紧握着刀叉,吃得小心专注,俨然一堂餐桌礼仪的示范课。饭后,男主人躺在两棵树中的摇床上看报纸,小保姆迅速地收拾碗筷,进进出出几回,有点手忙脚乱,平常管家婆的模样,今天跑得无影无踪,她不时抬眼窥视一下主人,有些无所适从。
黄昏,他们散步在林荫路上了,男人走路保持着当家主人的架式,女管家带着点受人宠遇的含蓄内敛,掩不住喜冲冲地跟在一边,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真是不清不楚的暖昧距离。之后,两个来到了路边的咖啡座,咖啡送来之后,男人体贴地给女人加牛奶,又在里边加了糖,正拿起小调羹替她在杯里搅了搅。女人始终微笑点头,什么都好似随意,那之间还有生疏,但已经通透露出一点情意,当然还只是那种不敢逾越的矜持腼腆,一如初恋中的少女。丁丫小口小口啜着咖啡,很被动的神情,一看就知道她不敢恣意,但唇边嘴还是漾着一点私密的喜悦。
不久之后的周末黄昏,保安看到那户人家的院子里升起了一缕缕青烟,不一会,就飘过来一阵阵的烤肉香。丁丫戴着手套,一会夹肉,一会夹炭火,男主人坐在野餐桌边,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一本杂志,表情愉悦,看来非常享受这种野趣和闲情,屋里的音乐声热闹、喧哗,显然是符合丁丫的口味。
更让保安惊奇的是,那男人竟穿着一条短裤衩,这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他的腿又长又细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的惨淡。
丁丫忙活了半天,加炭、煽火,烤出了焦香的肉块,拿了盘子,端到主人跟前,服伺着他一个人吃,一直到最后,她才终于坐了下来,享受自己的那一份美食。渐渐的,火熄了!音乐结束了!宁静的夜晚又如常降临。但丁丫似乎一天比一天好看起来,脸变白了,皮肤细致了,青春痘不知何时也销声匿迹了。同时,她的衣着打扮也和从前大不相同了。运动衫、紧身裤的居家穿着,换成了鲜艳大胆的彩色连衣裙、拖地的纱裙、露肩的短衫。
整个夏天,她就象只忙碌而快乐的花蝴蝶,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她现在经常把头发扎成黑亮黑亮的粗辫子,偏垂在肩侧,耳鬓边还常常插上一朵花圃里盛开着的鲜花,整个人显得热力四射,青春逼人。就连走路的神情也变了,从前那能跑能跳的车底布鞋,换成了岌岌可危的高跟鞋,浑圆厚实的臀部,被高耸的鞋跟托起,巍峨地耸立起来,走路时腰肢扭动,左右摇摆,看得人惊心动魄,本来随意自在的步阀,也变得骄傲自信起来,头抬高了,脖子伸长了,人似乎也高挑了,笑容比以前斯文含蓄,不再如从前热情奔放,见到人大声打招呼了。而是显得有些矜持,从此有些闲情意致观赏路边的景物,不再风风火火只顾赶路,开始有兴致观赏别人的装扮,打量自己的容貌,对别人的发型、衣着、首饰、这些细节也都开始一一留意。有时和保安迎头照面,她都侧身做个美妙的让步姿态,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甜美笑容,让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回味无穷。
晾衣架上,从此多了以前所没有的鲜艳色彩。那些内衣式样性感,大胆浪荡,难怪有人说女人内衣样式和色调与她的情爱世界有着密切的关联。
夏天即将过去的一个闷热的午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烦燥不安。忽然就下起了大雨,保安搬了把椅子坐到大门口听雨,听着听着就从雨声中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当下心里一惊,是不是不人在山路上出了意外?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探头向外仔细地听了又听,就切实地听到了一种痛苦的呻吟声,时断时续,模模糊糊,时高时低,保安记得有一次陪患盲肠炎的妈妈去医院急诊,也是这样的呻吟。
他心里想:这么大的雨,那声音从什么地方来的呢?听起来很近,好像就在这四周。为了听清楚些,他打了伞,走到雨中去,不久就听出那声音来自留法博士的房子。保安担心是不是主人不在家,丁丫生病了?
于是就往大门走去。雨越来越小了,他听出了声音是从二楼那间拉着厚窗帘的卧室里发出来的,含糊的呻吟夹着急促的喘息,一阵阵隔着雨丝渗透出来,那呻吟里夹杂着一种快慰,并且逐渐短促激烈起来,声音也逐渐增高增强,直到最后那一声变奏的呼喊!然后嘎然而止,无声无息。
小伙子顿然醒悟,明白了那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吧,不是有人说博士不行吗?怎么还搞成这样,真见鬼,小伙子悻悻地回去了,可脑子里却不可避免地想着那热烈激情的小保姆和文雅细致的主人在床上搭配的种种情形。
更让保安不可思议的是,以后,坐在椅子上吃早餐、看报纸的,变成了丁丫,而那个做学问,听古典乐的男主人,则拿着丁丫粉红色的*乳罩,颠三倒四弄不清方位的张挂起来,那张知识分子斯文的脸和丁丫生猛的脸被那串妖冶浪荡的内衣连在一起。
也许,正是这些内衣颠倒了他们主仆二人的关系。
一切灵魂全在狂欢中飘荡,一切身影都在迷茫中沉浸。
──不知名人的诗句
不少“80后女生”有时会把偶然的一次情感际遇视为伊甸园的仙境,便为之痴情万种;有时也会为必然的无可奈何的失落而肝肠寸断;有人能让情感与性把苦难的生活裹上一层糖衣,让人欲仙欲死的暂时沉醉;也有人因为独立的追求而把情感与情深埋心底,象夜里的昙花,一现铭心。深情款款的郑溟也好;放浪不羁的小梦也好;抑或是逞强称霸的安妮,当人们在不同的程度上理解了情感与性的真谛之后,必然强化个性价值,同时又在新的文化层面上出现新的迷惘,而对于这新的迷惘,我们相信“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没有相同的主张,但是你知道我的迷惘……”
48、木棉和橡树
都是月亮惹的祸。没错,绝对是因为那晚的月亮。月光中的章总编象一棵挺拔的树,让郑溟觉得自己象是一根滕,抑制不住地想要去攀援。
他们是一家报社的同事,这一次集体到一个林区去野游,在大家载歌载舞的时候,郑溟在这位师兄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积蓄以久的渴望──化腐朽为神奇的激愤,活动让他身上那件红T恤象旗一样高高飘扬。这个发现让她激动得浑身是汗──仅仅看到一个人的步阀就弄得自己两腿粘湿这还是第一次。轮到他们一起跳舞的时候,章关切地问郑溟:“出汗了?太热了吧,要不要出去走走?”
外面,月光洒下一地清辉,附近的小树林沐浴着一层诱人的光、伊甸园一般的光。
章总编发觉平素敏感、机灵小女儿一般的郑溟,突然有些不一样,是大不一样。对视的眼神怎么闪闪烁烁,眸子都是闪闪烁烁的啊!
他喜欢她,但象父亲一样待她,可今天怎么了?
郑溟听到那声询问,想也没想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想:“同事们会不会出来呀?看到他们在一起,会怎么说呢?”
可此刻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亲口对他说:“你真的很年轻,象棵树。”
郑溟作为一个未婚的女记者,接触过很多男人,其中不少“大款”、“小腕”因为她的娇俏玲珑频频示爱,可她总是找不着感觉。她看重的是从生活中来的理解力和激情,是能感人也能感动人的细致的心灵。
平素从章总编矫健的步阀,深遂的眼神中,她隐隐约约地似乎看到了一些,可这次出游郑溟看得更真切了。
当他们举头望明月的一刹那,世界在他们眼前消失了,只剩下月亮,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互握在一起的手感受着彼此心的悸动,悸动中,那首《蓝色的爱》象从天堂传来的声音悠然响起,他拿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入她的腰间,她进入他的怀抱,他把她的手在腰间再往前挪了挪,搂得更近些。
她能闻到他的气味,象雨后的松树被太阳晒着那样冒着袅袅的热气,郑溟小时候在山区长大,这让她想起了家乡的山,家乡的树,刚长大,一个人在外飘了这么多年,此刻她好象有回家的感觉。
“你的汗味都好闻”,他说,一面把他俩握着的手放到他胸前望着别处。
他们慢慢地舞着,向哪个方向也没移动多少,她能感觉到他的腿有时顶着她,他们的腹部和胸部也偶然相碰。
那边舞会的音乐停了,可他们心底的歌又怦然响起,他们就在这月光下无声地舞着,那么地合谐、沉迷。明天他们就要返回到秩序井然的城市里去了。
她隔着红棉线T恤能感受到他肩膀的肌肉,他是实在的,比她所经历的任何事物都实在,他微微前俯使脸颊贴着她的脸。逐渐地,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紧地靠在一起。
郑溟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心想不知他隔着她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能否感觉到她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
“一定能的”她紧定地对自己说。她觉得他真好,希望这一刻永远延续下去,继续呆在这里,继续跳舞,继续贴着他的身体,她回归本源,似乎回到一个她从未去过但一直在寻找的地方。
夜清似水,月华如梦,现在章已完全陷进她的怀抱,她也是一样,她挪开了脸颊,抬起头来用黑眼睛仰望着他,于是他吻她,她回吻他,长长的,无限温柔的吻,如一江春水舒缓地流着。
他们放弃了“跳舞”,她双臂抱住他的脖子,他左手按在她背后腰际,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颈面颊和乌黑的发。忘记了是谁说过“古老的渴望似鬼魂”,现在这鬼魂在郑溟身体里,也在章总编的身体里蠢蠢欲动。
郑溟现在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雪一样飘飞的柳絮杨花,不觉随口吟出“一枕六月杨花雪,温柔乡里三生长”的诗句来。
一想起那个月夜,她的内心就汹涌澎湃不能自己,每时都是这样的,这感情太强烈,以至于她只敢一段时间细细的回忆一次,不然单是那感情的冲力就会使她精神崩溃,她必须克制自己不要总去回忆,为身体着想也得做这样努力。可是无济于事,那有血有肉的形象铭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记得梦一般的程序,记得他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一过程。他把她的全身从发丝到每一个脚趾都细细地吻遍,她听到他怦怦的心跳,她感觉握着她的腰的手越来越紧。他在她身上移动时,象头漂亮的豹子,他主宰着她的行为,她需要的正是这样。
但是这远不止于肉体,郑溟觉得他强有力,*是一回事生活是另一回事,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象被他占领了,一切的一切,让她害怕的正是这一点,从一开始她认为不管他们俩做什么,至少她有一部分是可以保持超越的,她一直是个独立的人。
但郑溟的独立在他面前,一刹那倾刻间土崩瓦解了。
很久很久,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章慢慢从郑溟的臂弯中挣脱了出来,静静地躺在她身旁,一只手不停地爱抚着她,一边爱抚着她,一边在她耳边悄悄说些温情的话,在话语之间吻她,手放在她腰际把两人拉得更近。于是她喘着气,在他身上辗转翻腾,用柔和的曲线勾画出一幅忘却尘世的图画。
画完最后一笔,郑溟屏息轻声地喃喃细语:“章,章,我把握不住自己了。”就在她弓身向他贴近时,一种声音、细微的、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她口里发出,是的,在这个男人身上,郑溟多年的寻觅终于有了结果,生命有憾,青春无悔。
郑溟回来后的第二天就递交了请调报告,同事们都感到很诧异,郑溟马上就要提编辑部主任了,前途无量啊,怎么走了?
只有他和她明白,在现实的生活中,那样的夜,不会每晚都有月光。更重要的是单位里大家都说她是个好同志,她怕大家看出什么来。
欢送郑溟的讲话中,章总编第一句就是:郑溟是个好同志。在接下来的晚宴中,郑溟一反常态没有唱歌,而是提出要为大家朗颂一首诗,舒婷的诗:
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象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