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两极分化,不是人物就是废物吧。”李丽说。
这一说不要紧,倒是把杜婉君提醒了,她接着说:“对,这一句话很中肯,他可能成为一个人物。”
“人物,什么人物?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李丽反倒无解。
“那就走着瞧,不就得了。”杜婉君说着看到天色已晚,想到手机都落在家里,妈妈该着急了吧。
018
看到李丽还意犹未尽,倒不好意思开口说再见。
“你们可以重新开始呀。”杜婉君不知道如何安慰。
“你还不了解他呀?离异的时候他就说过,结婚不是为了离婚,离婚也不会是为了再结婚,让我想好,覆水难收。当时我真的傻了,本以为他很负责任的,却没想到从此就各奔东西。”李丽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想放弃?”杜婉君更加迷惑不解。
“我只能等他回心转意,而我不知道是哪一天。现在头发都一缕一缕的掉,睡也睡不好,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害怕。”李丽凄然的笑了。
“米云很善良的,我相信他会理解你的。”杜婉君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想安慰一下。
“我知道,但他从此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无所谓,你看穿着,就知道他已经不在乎别人如何的看他。一个男人如此,就证明了他心意已决,不能回头。”李丽说道。
杜婉君想到了这次偶遇,真的发现米云不再风度翩翩,他似乎懒得收拾,中国的男人是以家为中心努力的,如果家庭崩塌,被亲人有抛弃的感觉,一定会选择这种处事态度。“嗯,我明白了,他觉得在最艰难的时候,你抛弃了他,可能他不知道你真实的意思。男人都这样,特别是有尊严的男人,我觉得需要时间去化解。”
“时间?都四年了,我真的要崩溃了,我给他的时间还不够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李丽变得焦躁不安。
“很多人离婚都变成了陌生人,你们却不是,还像一对怨偶。以前我对这个城市还有依恋的话,就是放不下他,我来了,见了面,彼此已经很陌生,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我是很理性的,我必须在四十岁前把自己嫁出去,明天,我坐第一班列车回到深圳,成为别人的新娘。我已经累了,想把过去都放下。”杜婉君说完就喊着服务员把帐结了。
“我来吧。”李丽拿出钱包。
“不用,很感谢你今天能和我坐在一起,我的梦醒了,你也好自为之吧。”杜婉君推开李丽的手。
“这多不好意思。”李丽说。
“如果你生气的时候,照照镜子,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脸会不会喜欢。如果你都不喜欢,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男人最怕一种女人,怨妇。把一切错误都归咎与社会,男人,缺少反思,最后连温柔都消失了,怨天尤人能解决问题吗?你要好好想想自己。”杜婉君看了看表,感到再也不能耽搁了,否则会晚点。如果错过了这一趟车,也许会错过一生的幸福。走出去推着自行车离开,本来以为这个地方她可以休憩,而今她发现一切都变了,属于她的在18年前就已经开始渐行渐远。
李丽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黑了下来,不知不觉,两个人坐了几个小时,路灯亮了起来,一盏一盏的伸向远方。城市的夜晚是灯火通明的,因为在城市里,人更容易迷失自己。
回到家的时候,杜婉君发现一家人都在等她,就说:“碰到了一个同学,聊着聊着就忘了,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你这疯丫头,出门手机也不拿,让人担心。我都想你可能不回去了呢?”杜妈妈责怪着女儿。
“怎么会呢?妈,等会我们就去火车站,整点的,到了那边正好早晨。我去收拾东西啦。”杜婉君撒娇的亲了杜妈妈一口。
“阿姨,我想我们就不去了,最近忙。再说要拆迁,家里的有个看门的人。”杜春说。
“你把家看好喽,那么远,有个代表就行了。万军本来也想让你俩去,可家里怎么办?我考虑了一下,你们就留守吧。以后机会多的是,也不在乎一天两天的。”杜妈妈说着安慰儿子和儿媳。
“有事我会打电话的。”杜春说。
“快吃饭吧,一想到闺女出阁,我都吃不下去了。”杜妈妈说着压低了声音:“我猜她是找米云了,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忘。我们走了以后,如果那小子来,就一问三不知。要不是他,你爸爸走的时候连女儿的影子都没有,想起来就来气。”
“嗯。”杜春答应了一声,便闷声不响的开始吃饭。
杜婉君心急火燎的收拾完东西,就出来说:“哥,嫂子,我和妈走了,你们好好过个年。等有时间,你们来玩。”
杜妈妈也就很快的换了出门的的衣服,和女儿在街上等出租车。
“不会迟到吧?”杜妈妈看到半天都没有车来,也有点着急。
“你看,那不是来了吗?来的巧不如来得早,我们走吧。”正好过来一辆,杜婉君立即拦住了,在黑幕里,车驶向远方。
019
米云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他懒洋洋的站在窗前,每一次感到自己失落的时候,他都会站着,盯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一切都显得迷糊而清晰,李丽的电话,杜婉君的不期而遇,现实中这两个女人都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有如上下部小说,自己不读完都不行。他想起了20岁前自己的样子,杜婉君的样子,一起开心的时候,分手的时候,上部中也有悲欢离合,但只是暗伤,后来自己能够理解的伤逝。尤其是两个人说起最初,杜婉君坦然的告诉自己第一次给了一个陌生人,他就知道彼此之间已经需要一个句号。过去的自己爱她,不可否认,甚至在结婚后依旧念念不忘,因为那是初恋,他那时候对于爱的把握是那么的懦弱,怯怯的没有长大。
本来以为是下部的李丽却因为离异成了中部,人生是一部长篇小说,诉说一辈子的故事,主人公就是自己和自己有缘分的女子,得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书写,没有一丝谎言,都真实而遥远。
米云不想上网,不想再去分析下跌的股市,他就这样饥肠辘辘的站着,看着窗外越来越黑,万家灯火阑珊,每一个窗口都在诉说人们身上的故事,发生和即将发生的故事。
杜婉君的到来,让房间整洁了不少,站累了,米云想继续睡觉,一掀开被子,他怔住了。
床单上有一滩血迹,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都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是的,杜婉君那么的清高,她不会把自己随意的托付给别人,而她却选择了18年后给了自己,而自己还傻傻的不知道。此刻,他才想起来她的熟练都是装出来的,甚至那一声撕裂的轻吟都被自己的粗暴所忽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午夜的钟声响起。
“车站?”米云想到这儿,疯了一样的跑下楼去。
街上的出租车已经很少,公车早就停了,他只能选择用脚步去追逐。米云跑着,跑着,时时觉得跑不动了,当年,自己这样气喘吁吁的赶到车站,杜婉君已经走了,从此音讯全无。
“我不能一辈子错过两次!”城市很大,到车站很远,米云赶到的时候,列车已经走了,在一个小时45分之前,在空旷的站台上,米云狂喊。
“你为什么要这样?其实我是爱你的,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我一直没有勇气,是因为怕伤害你,而最后,还是深深的伤害了你。你走了,我却无力去追,你来了,我无力接受。”垂头丧气的米云在自我反省着,他幻想也许杜婉君还没有走,此刻在那个小院里淡淡的灯光下,正在那棵大槐树下等待自己。
米云想起高中毕业的那一天,他送杜婉君回到家,就在她家小院前的那棵大槐树下,他主动抓紧了她的手。
“如果以后我走丢了,你来到这棵树下面等我,我就会出其不意的出现。”杜婉君把手轻轻地扳开说。
“需要很多年吗?你可别太久了,我怕我等不住。”米云回答。
“我也说不上,诗人说爱需要考验,需要经历,我觉得是对的。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尽快的赶来,给你牵手的机会。”杜婉君说的很认真,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四年后,杜婉君大学毕业了,米云也在大槐树下等了四年,当他们决定牵手的时候,杜妈妈却强烈反对。
还是在大槐树下,杜婉君伸出了手,米云却无动于衷。
“我要你和我去一个地方,那就是深圳,中国刚刚开始的最有活力的城市。我们走吧,一起到哪儿创业。”杜婉君说。
“为什么要一定跑那么远呢?在这里,我们也会幸福。”米云诉说着自己的理由。
杜婉君的手无力的垂下来说:“我长大了,你却不认识我了。我要去,你就留在这里吧。幸福是需要追求的,我妈嫌你一无所有,而我不,你那份所谓的稳定工作朝不保夕,你明白吗?”
米云没有吭声,于是,杜婉君孤身一人走了。
尽管米云依旧来到大槐树下,可只剩下一棵不会说话的大槐树,后来认识了李丽,他也就从大槐树下消失了。没有人作伴,大槐树会孤单吗?
此刻,卧铺上的杜婉君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知道,这一走就意味着自己彻底离开了,这个城市中将来自己就成了过客。这让她长大的城市再也没有自己的牵挂了,这次来,她亲手埋葬了过去的自己。
泪流干了,心结也就散了。
杜婉君毅然打开手机,给在深圳的男友罗鹏发了一个短信:“我此刻在列车上,等我回来就嫁给你,我已经找到了过去,却很释然的放弃。如果你还能接受现在的我,就捧着玫瑰迎接我吧,我累了,只需要一份温馨的等待。”
020
“上苍并没有规定相爱的人必须在一起,但他一定能让以爱的名义占有和霸占的人付出代价,相爱是花开了,开的娇艳,有花可能会有果,仅仅是一种可能。”米云满脑子都想着这些事儿,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是的,杜婉君来只是告诉了他一种等待,一种坚守。第一次失去是因为不能一起去梦中的地方,第二次却是因为分手后的陌生,她把自己好不容易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珍藏的贞洁给了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毫无保留,而后断然离去,却因为婚姻是物质的,十八年后,彼此对于生活的理解已经不同,她明白在一起也许只有彼此的伤害。她走了,决定嫁给一个爱她的人,自己也在尝试着努力去爱对方,最重要的是他们对生活的理解是相通的。
不知不觉,米云已经站在杜家门前,月色如水,那个小庭院的围墙上清晰地写着“拆”字,用一个圈包围起来,包括很多年前自己等待的那个大槐树,在寒冬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现在不是槐花开放的时候,两个人再也无力相约于青春的季节。也许在未来某个日子,这座庭院,这棵老槐树,包括自己的记忆,都会被拆迁队的挖掘机连根拔起,成为历史。
“谁呀,大半夜站在那里?”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站在老槐树下撒起尿来。
米云一看是杜婉君的哥哥杜春,一个爱喝酒半夜爱撒尿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对米云和杜婉君的事发表过任何意见,因为他俩是同父异母,仅仅就这一层微妙的关系,两个人一直话不多,彼此很客气。
“是我。”米云回答。
“米云呀,阿姨陪着婉君回深圳了,她要出嫁啦。日子定在下个礼拜,你怎么来了?”杜春有点奇怪。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他从来没有叫过继母杜妈妈一声“妈”,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但他相信,自己有自己的妈妈,不能喊别人一声妈妈。这个称呼让杜婉君生气了很多年,也让父亲揍过,到后来,谁也没有再勉强过。
“我也是无意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也许是习惯。”米云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杜春笑了,他很理解的拍了拍米云的肩膀说:“回去吧,我妹妹和你就不是一路人,她从小就爱飞,你就让她飞吧。大半夜的,别冻坏了自己。男人嘛,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再说了,这么多年,都生分了。”
米云答应了一声,也没有道别,其实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逃离了这个巷子,一个曾经很熟悉的小巷。
杜春摇了摇头,看着米云没有了影子就开始扯着嗓子喊:“翠云,都快五点了,还不起床?今天还要杀两口猪呢。”看到了米云,他就想起了自己,下岗后没事,竟然成了一名屠夫,杀一口猪50元,日子还过得凑合。想起老婆赵翠云,有时候也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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