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样,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仗着是皇上赐进的白府,又仗着她爹是城主,就三番五次的折腾,您看看今日里,要不是大爷好好的站在这里,只怕我就成了一个谋杀亲夫的恶妇!公爹,有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若再这般由着她,还不知道将来她要在我面前如何作威作福!到时,白家的脸面只怕也要丢尽!今日里,儿媳且咬着牙背了这恶名,也要让她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所以儿媳恳请您,三思!”
苏悦儿这般言语了,白老爷还能怎么说?现在家主都是大奶奶的,人家都把话说的如此敞亮,若自己再怜惜了魏灵韵帮着说情,那可是欺负起苏氏,欺负起家主了!所以当下白老爷干脆的一缩脖子言道:“哎,我老了,不掌家,家主是你,你就看着办吧,不论如何,我都不言语了!”
白老爷这般表态,城主夫人简直都要翻白眼了,当下就是抓着白老爷又求告了几句,只是白老爷完全的不出声,也让他明白此路不通,当下便是冲着白子奇磕头。
这丈母娘给女婿磕头,也算天下一奇事,横竖没这个规矩没这个道理,当下就把白子奇给难为的赶紧伸手相拦,苏悦儿也是撇了嘴。
“姑爷,我求求你,你发发话,快叫大奶奶撤了诉讼饶了她吧,都是你的妻子,可不能家破人亡啊!”城主夫人许是太激动了,说话的功夫都有些眼神飘忽,苏悦儿一瞧觉得不大妙,便是也不敢非要魏灵韵就此见上帝,毕竟要是城主夫人一会来个猝死什么的,她也少不得要掺进是非里,所以便也觉得要不就收手算了,而此时大爷也不得不冲苏悦儿说到:“要不你撤了诉讼吧!”
苏悦儿本想点头,可瞧着那一边魏灵韵一言不发的样子,又觉得真要是这样那可就白闹腾了,当下眼一转便是说到:“夫君发话,为妻的怎敢不应?不过,要我撤诉,虽是显了我的宽容,却也难免让两位大人有徇私枉法之嫌,平白的将魏城主和董大人的英名损伤,我可不敢!但,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她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哎,真要砍了她,几家人来往难看不说,白家也算是要经历件丧事,实在不大好,这么着吧,我这个做原告的就求董大人念在法可容情的份上,体恤了她,有所量刑减刑好了,只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也算两位大人都公正不阿严明执法了不是?夫君看着可行?董大人,魏城主又觉得可成?”
白子奇一听这话就知道苏悦儿算是让步极大了,只是那死罪活罪的话也是摆明了,退步可以,但别想轻易揭过,便是心里忍不住笑他的娇妻发狠起来真够辣,脸上却是浅笑的点点头说到:“悦儿如此体恤大局,实在叫为夫感动,你,受委屈了!”
好嘛,退一步都退出个受委屈的样子来,董大人瞧着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更别说城主这会那心里的别扭劲了,可再是别扭也要赶紧的言谢,毕竟姑娘不用死了,这活罪只要董大人适当的放放水,那又能是多大的事呢?所以当下他还是开了口:“成,成的,白大奶奶的体谅,魏某感激不尽!”说着只能看了眼魏灵韵又把嘴巴闭上,免得哪句话说不好,自己的形象损失几分。
城主都表态了,董大人更不存在什么,自是点头言到:“白大奶奶施恩,想这白魏氏心中也明了,以后也会有所收敛的……”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只是就怕她不懂大人这番关爱!”苏悦儿说着打量了魏灵韵一眼冲董大人言到:“董大人,不知道您打算如何量刑呢?”
董大人一愣,瞧了苏悦儿一眼,便是明白这一点上苏悦儿也不想放水的,他寻思了下今日的事,便觉得还是自已还是别露头的好,免得说轻了,白苏氏不满意,说重了,城主那边又不好说,他左右得罪不讨好,还不如干脆把烫手山芋给送出去,横竖交给白大奶奶去安排,就算过了头,他也可以推个干净,当下就干脆冲苏悦儿说到:“本来以律白魏氏难保其命,但白大奶奶厚德,施以仁爱,免起丧命,本官又是父母官,若按刑来量,重了伤了你们的和气,轻了,又难免是绚私枉法了,干脆,这个罚您白大奶奶自己提个意吧,只要不是太过,本官也愿意支持的。”
董大人这话一出来,城主便是撇嘴,心里骂着老狐狸,而百姓们却是纷纷点头,觉得董大人十分的人性化有人情味,于是都个个的看着苏悦儿,关心白大奶奶到底要怎么罚。
苏悦儿一听董大人把这机会让给了自己,便是心中大乐,自是装模作样的装作思讨了一番后,才开子口:“董大人,我今日里告白魏氏乃是两条罪状,这一个是失妇礼,不尽妻仪,敢问这个按律,该如何判?是否同七出一般?”
古有七出之条,这七条放在哪儿被亮出来都是杀手锏。当丈夫的凭这七条可以休妻,当公公婆婆的乃至整个家族,都可以凭着七条代为休妻,而官家面前,若有民举,由当事之家族禀此而报,只要在七条之内也必是下令判休的,所以苏悦儿这话一问出来,董大人便是一愣,继而迅速的扫了一眼城主大人,见他眼神热切,人都欠了身,便是有些尴尬的说到:“这个,妇人七出乃不顺父母,逆德;无子,绝世;淫,乱族;妒,乱家;有恶疾,不共;多言,离亲;窃盗,反义;这七形中有其一,便是必出的,而白魏氏失妇礼,不属七出之类,这个论判罚嘛,似乎也没……”
“大人,我记得律法妻仪篇里有一段弗的:为妻者,须尽妻仪妇礼,否则,虽不入七出之罪,但却有失,故可下堂降级同妾,也可休书逐出;若为妾者,失妇礼,且可贬为婢,买卖同奴。”苏悦儿将此话一背出来,董大人便是一脸汗颜的点头:“哦,对,对,是有这一说,是有!”
当下的城主一家的神色便是份外的难看,几人对视之后便是盯向苏悦儿,那城主夫人都已经开始哆嗦。
苏悦儿瞧着反应便是看向了白子奇言到:“不知夫君觉得,白魏氏照哪一类处置好?是下堂降级同妾呢?还是休书逐出?”
白子奇听这问话还能不懂苏悦儿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他却有些无奈,因为这看似两个选项,他却只能选第一个,毕竟那是皇上圣旨丢过来的人,说句实在话,就是在七出之列,也是休不得的!所以当下的,白子奇别看着苏悦儿说到:“好歹白家与魏家也算亲戚,若真逐了出去,两家也难论其亲,这魏氏也将无颜苟活,得了,就下堂降级自贬为妾吧!”
白子奇这话一出来,一直不出声的魏灵韵便是立刻出言:“不!你们不可以!我是妻,我是城主的女儿,我是皇上圣旨赐给大爷为妻的,我不是妾,你们不能将我贬为妾!”
此时城主也激动地出言:“这可不成,我女儿怎么能做妾?你们不能这样!子奇,你可不能没了礼数!”
苏悦儿见城主发言便是不悦的顶了一句:“城主大人,我扪是按律法来处,有何错?您可是城主大人,难道因着是您的女儿,便要偏袒?”
城主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我不是偏袒,律法是,是那么写的没错,可根本还没人如此!你们何必要开这个先例!
苏悦儿刚要回嘴,白子奇却开了口:“武德三年,东境邺城王刘氏,嫁入夫家三载,不理家,不管事,闲散懒惰,不伺夫君,后其夫以律法将其下堂贬为妾;英志十一年,中境兴城贾常氏,因归娘家逾期不归,而导致其婆母无人照料,后跌进枯井中无人知晓而饿亡,其夫以失妇礼之罪相告,将其休出而逐;异享七年,凤德九年,还有青隆三年,也各有一例,大人可需我道来以证这并非是先例?”
城主当即红着脸说不出话,董大人则是看着白子奇点头:“白家大爷博闻强记,本官是早有耳闻,今日竟是见识了一番,想我钻研诉讼十余年才知从我钺国开国到今日起,所犯此类共五例,你竟全部道来,实在是厉害!”
白子奇抬手作揖:“大人客气了。”说着看了眼苏悦儿继续冲董大人说到:“今日之事,因子奇而起,实在是叫白家出了丑,但内子治家理家身为家长也自有其治理之道,所以希望大人还能体谅!”
董大人悻悻的点点头:“体谅,自是体谅的!”说着看了眼城主大人便冲苏悦儿说到:“白大奶奶,律法所依的确白魏氏可做下堂降级之处,只是,挡着街坊相亲的面,本官也说句实在话,请您还是思及一下皇上的面子,这个下堂降级还是最好免了。”
苏悦儿一翻眼拉了脸:“大人,您是体恤了百姓,但也该为民请愿啊!我先前已经免了白魏氏赔命之刑,若再免了这等处罚,那是不是说以后我们这些做妻,做长妻的,还要看后来者的脸过日子了?”
自古都是长幼之序放在那儿的,百姓之间也特别看重这妻妾之别以及先来后到的差别,所以苏悦儿这般言语,立刻得到了身边街坊的支持,毕竟八卦里女性总是占总数的四分之三的,而其中的三分之二更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妇女,怎么会不维护自己的利益呢?当下就嘟嘟囔囔的在那里制造噪音,把董大人也弄的不好再说什么,便是干脆的一摆手:“好好好,本官只是就事论事,提醒一句而已,既然你们要我判罚,好,那我就以律判罚:白魏氏听判!白魏氏竟查,有失妇礼,按律可下堂降级,可被休出户,一切均交由白家家长处置,其他人,不得有异!”
董大人倒狡猾做了这样的宣判,完全就是白家要怎样就怎样去,出了事,找他们别找我,当下就把城主给弄的不但说不出来话,脸上都是彩虹桥,七个色儿全挂着!
苏悦儿听董大人如此判,立刻是磕头答谢:“大人英明!大人公正严明,民妇感激不尽!”
董大人挂着讪讪的笑容:“好了,好了,白大奶奶您快起来吧,别跪着了,我这也就退……”
“大人!您公正严明,是青天大老爷!这第一罪状已判,还请大人把第二罪状也判子吧!”苏悦儿是开口提醒,董大人当即一愣,悻悻道:“这第二罪状,白大奶奶您的意思要怎么罚?”
“大人,律法乃是正国民之行舟根本,若不罚,就是徇私,若判的过轻就是枉法,民妇刚才想了想,不如这样,请大人判白魏氏带枷三月,在白府内服刑,也算让她活罪难逃,将来此案陈结报上去,大人酌情量刑,判罚之余还照顾了我们白家和魏家的脸面,也将是一件诉松的案例,可供大人的同僚们分享效仿啊!”
苏悦儿前半拉听着太过随心,但其后的两句却使的董大人一下就热血沸腾起来。
当官升职要什么?政绩!政绩又是什么,说白了就三样,一个是大笔的税银上交,一个是治理期间安稳有佳,无大案,还有一个就是特殊成绩。
平城作为老字号的大城镇,类属钺国副国都,同经济主城,有这几大世家在此,上交的税银自是不会少的,但也不会再多出去,已经几乎成了固定的线!而治理期间的平和有佳,董大人却只能无奈,毕竟平城的确没什么大案要案,可它属内陆城镇,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也得不到什么成绩,所剩也就是特殊成绩了,拜苏悦儿的提醒,他已经将任安送进京城,巴结了太子表了忠心,将之前的罪过给扯平,如今他可真是不上不下,几乎是无作为了,苏悦儿这么一说,倒等于暗示他,他可以把这个案子做上一做,那还真能变成特殊成绩!
大公无私!魏城主的女儿正好能体现,法与情结合,又体现了自己的用心良苦……董大人的眼一转立刻抓了镇纸一拍:“先前本官就是问了白苏氏的意思的,既然她要如此化解,本官也乐得成全,只是带枷三月倒不必,也就一月为期,让她长个记性!综上,此案已具结,明日我会叫师爷记录成卷,送于两位签字画押以结案,那么就,退堂吧!”
“青天大老爷英明!”苏悦儿自是高声答谢,毕竟魏灵韵戴多久她不关心,她就是要魏灵韵明白,从今日起,她大势已去,这个白家她已经全然是没资格的了!
这案子算结了,苏悦儿自是起身招呼管家去设宴款待,但董大人如何吃得成,立刻说这还忙的话赶紧的闪人跑了,城主大人眼见如此,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反正已经没了脸面在此,便只能是红着脸拖着那还痛哭的城主夫人给走了。
衙门里那位兵油子此刻冲白苏氏欠身言道:“白大奶奶,我们来没带着枷锁,待回去,大人出了卷宗,我便明日给您送来时一并把枷锁带来可成?”
苏悦儿自是说可以的,当下叫着胡管家相送,更是塞了银子。之后便是街坊们被家丁们送了出去,事厅也被收捡还原,一场折腾完毕后,一家大人面对面时,竟都忍不住有些笑意,而那魏灵韵则是失魂落魄的瘫在地上,全然似没回过神来一般。
此时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