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人生②- 第6部分

　　赵强问，要是那些有权部门的头头脑脑，都与他们断了关系，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秦大维应道，那就作怪不起来了，还不是狐假虎威嘛。

　　赵强说，症结还是官商勾结、政府部门和地头结盟。

　　大家都点头称是，都觉得赵强看问题一针见血，入木三分，打心里敬佩着。但妙语连珠的唐区长，这时却没有了声音。

　　赵强又说，此事背景复杂，业已成势，不动员全社会的力量来打一场歼灭战，是难以彻底解决的，明天的现场会，就是吹起冲锋号，宣布要向这种不合理的，阻碍生产力发展的，老百姓深恶痛绝的社会丑恶现象开战，给老百姓以恢复信心。

　　见新代市长这么说，大家脸上都绽放开了笑容。

　　一行人又鱼贯似地走到中心菜市场，此时已是后半晌午时分，菜、肉、鱼和其它副食品摊位大都收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蔬菜摊主。赵强向他们问了问蔬菜供应情况和副食品的价格，他们也如实回答说，运费就占菜价的一半了，菜价咋不比别地方高呀？

　　菜市场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当官的，但人们都没有什么表情，冷漠的可以。但也有的摊主用期望的目光问道，整个市区都是吃这里的菜，你们家也一样，都不嫌贵呀？赶快叫菜农回来种菜吧！

　　赵强便问这个摊主，你们说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一个摊主却抢着冷冷地应道，我们说说顶什么用？“地头”和官家联着手，神仙下凡都没有办法，谁叫我们就是这个命。

　　先前那个用期待目光问话的摊主也说道，是啊，这地头不打掉，谁都没办法。

　　赵强明白了，心想，老百姓对我们的政府干部冷漠失去信心也好，要我们剑出鞘去打击黑恶势力也好，我们已经有什么脸面在这里亮相了，关键是赶快行动起来！现在不是向老百姓许若有什么作用，因此，他对明天的现场会，有着异乎寻常的重视，他深知这也是打开工作局面的重要一招。于是，他对那摊主说，好吧，那你们就看我们的实际行动吧。

　　翌日上午，建陵市直的相关部门头儿和各县市区的党政主要负责人，在九点钟左右，都云集到凌志镇大会议厅里来了，这是实在难得的不在市里报到，而直接到乡镇召开的市一级会议，与会者都觉得新鲜，只是觉得有点那么不太方便，好在凌志镇就在市郊，吃住一应事宜各家可以自由解决。但是，会议还特别通知，市里只负担正常的伙食标准补贴，超过部分个人负担，餐费不准拿回单位报销。

　　秦大维见与会人员都到齐了，便来到镇招待所赵强住处，见赵强正在里间同孙书记通电话，只听他正在给孙书记说，是，我就是按照您刚才说的这三条办法，有您这话，我就只好全程包干了，不辛苦，请您放心。

　　赵强说罢挂了电话，见秦大维站在门口，说，请进吧。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听你作报告了，怎么样，心里紧张吧？

　　秦大维应道，不瞒您说，来的都是处级以上领导，让他们来听我这个小镇长抖家丑，我怎么会没有心理负担呢。但转而一想，这或许就是给我来到凌志镇打开工作局面的最好契机，有了这个动力，我就可以大胆地干了，对我个人来说，只是普通科级干部一个，大不了下台罢了，可全镇人民的利益和长久生计是大事，这么一想，也就无所谓了。

　　赵强见他说得诚恳，赞扬道，你这个态度我赞赏，工作局面的好坏，内因外因都存在着复杂的情况，但只要你有这种一心一意干工作的决心，我想就不愁打不开局面了，你虽然到任还不到一年，但我听群众说还是做了不少工作，关于“地头”问题，不是你一个乡镇能够解决问题，这问题也不是你这里的土特产，别的地方也有，这就要靠我们执政党和政府造势，在你这里开会就是给你造势，希望你放下包袱，抓住机遇，彻底拔掉“黑恶势力”这颗毒瘤，到时候，你这里的工作上去了，你就好向老百姓交代了，所以你要有必胜的信心。

　　这时金晨、孙雨和李郁芳送潘婶上医院回来了。只听见他们对赵强说，没事儿了，医院方面很够意思，他们听说是赵代市长送来的伤员，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抢救意义的伤员。

　　赵强应道，这就好，这就好，给潘婶治疗好后，要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我们政府要对她进行补偿。

　　在场的秦大维表态说，是，我们镇政府要全部负责她的所有费用。

　　原来，昨天上午潘婶在镇里向领导汇报了“黑恶势力”和“地头”无法无天的斑斑劣迹后，消息不胫而走，于是惹恼了那帮歹徒，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末日到了，当晚他们就到潘婶的豆腐作坊她睡觉的房间把潘婶痛打了一顿，然后还用一块做豆腐的纱布把她的头颅包了起来，口里还塞着一团什么布，两手被反绑在床头上，他们是蒙着头脸干的，潘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到了第二天早晨，她那作坊里的女工来上班时才被发现，解开她时，潘婶几是奄奄一息。

　　这桩报复伤人事件引起了社会的公愤，大家强烈要求严惩凶手。赵强对秦大维说，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抢救潘婶，并让护送的金晨他们转告医院，说，这是我赵强送来的伤员，一切费用有市政府结帐。所以金科长、孙雨和李郁芳三人一大早就护送潘婶到医院，现在才回来。

　　赵强说，你们三位辛苦了，不过也让你们领略到，在没有硝烟的和平建设日子里，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还是会有流血牺牲的悲剧发生，我们千万不要低估了我们的对手，弄得不好，他们也会向我们这些人动手的。所以我们也要做好不怕报复，勇于牺牲的思想准备。

　　孙雨这时才想起赵强不只一次地对她说过，他这次来到建陵市工作，已做好担当风险的准备，他曾对她讲，我个人不算什么，生命可以置之度外，关键是改革事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时她越想越觉得这“黑恶势力”的可恨可恶，市领导还在镇里，他们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对潘婶下手，可见这班人肆无忌惮、狂妄之极。于是她这时感慨地说，怪不得，我老爸过去老说孤掌难鸣，现在看来这些家伙自以为成了气候，才如此穷凶恶极啊。

　　金晨说，是呀，他们仗着上有保护伞，身边养着一批打手，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的，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赵代市长的安全我们要格外警惕。

　　李郁芳深思后说，我看这不是简单的“黑恶势力”现象，而是我们的社会有了黑洞，这些人同我们党政各个部门的一些人员沆瀣一气、官商勾结、警匪一家，事情才变得这么严重。

　　秦大维说，在那些发达国家里，也有“黑恶势力”的存在，他们也是时起时伏的，没有想到，我们这里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猖狂起来。

　　赵强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这事儿要从长计议，我们还是先开会去吧。大家都在等着。

　　凌志镇的会场里坐着许多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台上除了赵强外还有市里几个领导。大家都在听着镇一级干部秦大维做报告，这还是第一次。亲自主持会议的赵强先把会议的主题说了一下，他说，根据孙书记的要求，我和市里几位相关领导同志碰头研究决定，把大家叫来在凌志镇召开“打黑除恶”动员会，其目的就是要保证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人民群众能够安居乐业，推进市场公平竞争，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为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让我们的老百姓安居乐业，全面奔小康打下坚实基础。我们这么做，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什么谁新官上任烧什么火，而是根据中央和省委最近的部署，结合凌志镇的实际，开这个会，安排这个专项工作的，下面请凌志镇党委书记兼镇长秦大维同志发言。

　　在一片掌声中秦大维把凌志镇近年来“黑恶势力”猖獗活动和人民群众深受其害以及破坏生产力发展的严重情形向大家作了详细介绍和汇报，他不掩饰、不遮丑、不文过饰非，像解开麻袋倒土豆，爽快极了。会场里静悄悄的，但是每人脸上都表现出了激愤和复杂的心情，秦大维越讲，越把大家带入了严峻的气氛，会场里惟有秦大维的声音：

　　……这些带有“社区帮派”、“黑恶势力”的团伙，仗着有各种相关权力部门作后台，他们目无法律法规，目无党和政府，视人民群众为草芥，占“山”为王，独霸一方，为所欲为，已经蓄成了一股贼势和恶势，若再不引起我们的重视，不对他们进行强有力的打击，就有改变我们共产党执政之基和改变政权性质的危险，到了那时，我们就会完全失去人民群众的拥护……

　　接下来是各县市区和相关部门即席表态，大家都说，听了凌志镇的汇报，甚为震撼，还说他们所辖的地方也大同小异地存在着这些黑恶势力，大有失策之痛，失职之愧，于是个个义愤填膺，信誓旦旦，纷纷表示要下大决心，花大气力，除恶务尽，还我们社会主义人民江山的本色，让市场经济健康茁壮成长……

　　最后由赵强作会议总结性讲话，在他讲话之前，他先传达了孙书记的电话指示，他说孙书记在电话里给我特别交代了三点，这三点是：一、孙书记同在家的常委和副市长碰了头，决定从今日起，在两个月内，从建陵市到各县市区乡镇，全面开展打击“黑恶势力”活动，“打黑除恶”是这一时期的重点突击工作，尤其是公安、工商、国地税、国土、建设、环保等部门要把这个工作当作中心工作任务来抓，有表现不积极甚至抵触情绪者立即就地免职或停职反省。二、对于“黑恶势力成员”愿意“金盆洗手”的和相关干部已经陷入“黑恶势力”圈内的，只要能够立即退出，并与黑恶势力划清界线的，可以从宽处理，立功者受奖；对于执迷不悟者从严惩罚打击。三、市里成立“打黑除恶指挥部”，其成员单位就是上述部门，总指挥由市政府主要负责人担任，各县市区和各乡镇、街道办事处照此类推，都得成立相应的打黑除恶指挥部机构。

　　他说，孙书记交代的三点意见，是这次会议的主题，也是市委的统一部署工作，市里不再开会了。我们就是讲究工作效率，大家回去之后要根据中央文件和会议精神，掌握好政策，严厉打击和宽严政策区别对待。

　　他最后还说，我们共产党有一条特别优势的政治条件，就是全党统一，只要中央一声令下，全党全军全国就会闻风而动，有了这个优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也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所以大家都要提高前进和胜利的信心。

　　在大会上，他没有像某些领导一样开会时当“话痨”，而是不讲套话、废话，言简意赅，句句珠玑。这也是他获得称赞的一个亮点。

　　他不善空谈是一大特点，但他极为洞悉这个社会也是一个原因。一次他听了一个朋友说了一个“段子”对他触动很大。那朋友说，现在领导极喜欢在台上做报告、讲长话，简直就像“嫖客”一样，把台下的听众当着身下的“*”，以为他做报告的时间越长，就像在*身上磨蹭的时间越长，台下的听众也就会像*一样喜欢你的能力，其实他哪里知道，*是不喜欢嫖客磨蹭时间的，你在上面越来越起劲，下面的听众就像身下的*一样受不了，还说其实台下听报告的听众，心里都是盼望着台上做报告的领导“赶快结束、赶快结束”啊！

　　这话虽然有些损，也粗俗难听不够文明，但使他铭记在心。从此，他力求自己做报告、讲话，都要求出新简短，不做长篇大论。

　　会议实际上就开了半天，大家都带着任务回去了。

　　赵强回到市里，依然让孙雨和金晨去起草会议通报文件，让李郁芳写见报新闻稿，至于写内参一事，也就那么一说。会议之后，一时间在全市范围内掀起了轰轰烈烈而又扎扎实实的“打黑除恶”斗争，他自己身先士卒，没白天黑夜地到基层、到现场到案件严重的地方督战，弄得下面干部谁都不敢懈怠。由于上下一致行动，使全市上下政治和经济形势一下子就有了明显的变化，正气发扬，邪气顿消，良好的社会风气一时间大大提升。赵强本人的领导威信，也自然而然地树立了起来。他知道一个人的权威不是仅仅靠他的地位和权力来建立的，更重要的是在实际工作和斗争中人们对你的理解、接受和信服。说起来，要做到这样，也不是千难万难的事儿，只要是一心一意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全身心地当个人民的公仆，老百姓就是一杆秤，人民群众认可了，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什么叫“人间正道是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