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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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的爱情-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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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只显示号码,不知道是谁。
她随手接起来,都快午夜了,总不会是正经事吧。
是女人的声音,缓缓说:“庆平。”
胡蔚心里不悦,说:“谁啊?这么晚还打电话。”
对方似极意外,沉默了一下,跟着说:“他呢。”
叫他庆平,不是沈先生,说他呢,不说不好意思。
什么来头,什么身份。
胡蔚的睡意一下子去得无影无踪,临阵战士一样肾上腺素狂热分泌,紧张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她半撑起身子,看了一眼浴室,门还是关着,但水声停了,沈庆平很快要出来。
她脑子里念头转了千万遍,五秒钟像有一百年那么长。
终于说:“我老公在一边,说请你不要半夜骚扰我们夫妻正常生活哦。”
对方像吸了一口气,又像叹了一口气,答道:“不好意思。”很镇静。
挂了,胡蔚飞快把电话放回床头柜,转过身装睡,须臾后沈庆平出来,疑惑地说:“你刚才跟我说话吗。”
胡蔚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心脏,尽力自然地低声说:“谁跟你说话啊,我好困。”
沈庆平不再说什么,把手机和表拿到另外一侧的床头柜,躺下,关灯,胡蔚依偎过去,摸到他的手和自己握着,听他平稳地呼吸,很快响起微微的鼾声。
可是胡蔚整晚都没能合眼,她听着男人在耳边均匀呼吸,心内惴惴。
要担忧的事情很多,第一她知道沈庆平不喜欢她涉入他的私人空间,尽管没有明说………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明,人们也一样能够领会。第二,她不知道那个电话到底来自谁,尽管她的直觉一再说,那是该死的,阴魂不散的前女友,胡蔚内心深处反而希望直觉大错特错,宁愿那把娇柔微哑的女声是来自某个新欢 。

新欢至多给沈庆平更漂亮的身体,她曾经有过,给过的那种美丽身体,她知道沈庆平对此兴趣微薄,只要她没办法违反人类生理规律在十五天内怀孕生产,胡蔚自信那都不算是太大威胁。

但是旧女友,尤其是占据长久时间后再离去的旧女友,就算她长得像狗屎一样难看也无关紧要,因为这团狗屎蕴含着现任女友最讨厌的东西,那就是往事回忆。

回忆通常和灵魂形影不离。

她大张眼睛到半夜,看着窗帘外依稀的鱼肚白一点点出现,心里有把秋千在荡漾起伏 ,一阵想,要不要爬起来把来电纪录删掉,一阵想,那个女人声音很年轻,应该不是前女友,一阵想,会不会他们其实一直都没分手,等生了小孩就甩了她,反正自己不能生了,找别人生一个自己带也可以。

最后一个念头,像闪电击中一根潮湿的高尔夫球棒一样击中她的心灵,然后电流在那方寸之间流转,越来越强烈。

她不可遏制地把所有细节联系起来,沈庆平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不在她这里过夜,半夜十二点也要开车回去自己的别墅睡,他的衣服放在那里,连偶尔换在这里的,都要带回去洗,她几乎小产之后才来得常了,但无论如何,一个字没有提过要她去碧桂园住, 还有许臻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的存在,以前她是黑市情人的时候,态度还不错,怎么到现在她应该是扶正了,反而脸色更难看,是不是觉得她开始真正威胁了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胡蔚在黑夜里,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苍白,肚子隐隐作痛,已经完全成形的婴儿在里面似乎也感知母亲的焦虑,拳打脚踢,她小心地移开自己的身体,以免惊动沈庆平,尽管从以往的经验来看,那是不大可能发生的事情。

抚摸着自己圆圆隆起的腹部她无声默念,安抚受了惊动的小孩子,不知过了多久,胎儿安静下去,而东方既白。
沈庆平在七点一刻准时醒来,翻身过来看看她,胡蔚闭上眼睛装睡,听到他悄悄起身去洗手间,关上门,传来放下马桶盖的声音。
几乎是听到那一声响动的同时,胡蔚一跃而起,滚到沈庆平睡的那一侧,拿过他的手机,先把昨晚那个电话号码快速默记在心里,而后眼明手快删了通话记录。
她动作很快,而沈庆平在洗手间待的时间也不短,等他出来的时候,因为太困倦后松了一口气,胡蔚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这个回笼觉睡得不算太久,而且更加不算踏实,在梦里她生了孩子,接生的人却是那个面目模糊的前女友,然后长出翅膀,从产房的窗户破窗飞去,抱着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宝。
胡蔚不懂什么心理学,但关于失去的恐惧,是人类为数不多生而得之的知识。
她起身时沈庆平当然已经走了,好消息是吩咐了保姆晚上做多一点饭,他应该会回来吃。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往往是她在下午五点左右给他电话,问要不要预备他的一份。
有时候他说好,有时候他说不用。
事实上大部分时候他说不用,或者连电话都不接。
胡蔚多少有一点宽慰,但纠缠了她整晚的猜疑并没有消除,就算在她身体反应已经非常不舒服的时候,这种猜疑还是比癌细胞还要传播快速,一个上午就蔓延遍了她的全身,全部思维和情绪。
她在网上搜寻沈庆平的电话,试图破除他的移动密码和邮箱密码,想找出他以前的女朋友有没有博客或者空间,为任何一点可能的蛛丝马迹心跳如雷。
她曾经清清楚楚知道那个女人和沈庆平日日夜夜厮守,自己得到的不过是食客嘴角漏下来的一点残渣。
那个时候她嫉妒,但不恐惧,也不愤怒。
入侵者并不恐惧和愤怒,守护者才有这两种感情。
但是世情遵循某种公平的特性……风水轮流转,她现在是那个孤立无援,命如危卵的守护者 。
到她应该吃完午饭去睡午觉的时候,胡蔚已经完全跳进自己在脑海里挖的那个沙坑,并且一铲一铲将全身埋进去。
如果她不解开这个疑团的话,她觉得自己就应该把肚子里的孩子一把掐死,然后再放火烧了那栋沈庆平恋恋不舍的别墅。
因此她拿了车钥匙,趁保姆在厨房的时候出门。
上车后第一件事情,是给王静宜打电话:“你今天在碧桂园那边?”
“刚到,差点就要拔电池了。”
“拔电池干吗。”
“怕闻峰找我,关机了他会问东问西,拔了电池就没信号,到时候跟他说在某个写生室上课就好了。”
“你有机会还是把实情告诉他吧,我看他很喜欢你,应该没关系的。”
“呃,再说咯,我进去了,你找我干吗。”
胡蔚沉吟再三,终于说:“沈庆平家的房子,真的离你家教那个地方不远?”
“是不远,太不远了,对门第三栋,你问这个干吗。”
她犹豫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哪里,想到那里请你们吃饭,怕到时候闻峰也去,会穿帮咯。”
王静宜立刻紧张:“别别别,别啊姐姐,这个玩笑开不得,真把他引到这儿,我就完蛋了。”
胡蔚笑:“知道啦。那就算了呗。拜拜。”

对门第三栋,不难找。
王静宜去的那家她知道在哪里,第一次去,是她陪的,那家的孩子学美术,静宜做家教,一个礼拜去一天,学了好几年了素描基本功都不过关,倒是一家人都和静宜关系处得很亲热,学得不好也一直教了下去。
她方向感强,记地址很厉害,对机械也有兴趣,所以开车不久,技术却不错,而且根本不需要GPS,一本地图已经得心应手。
她要去看看那栋房子,到底有什么,到底藏着什么,可以像一块磁石一样,牢牢吸引着沈庆平。

在碧桂园门口,保安把她拦下来查出入证。
胡蔚摆出架子不耐烦地说自己没带,把地址报出来,保安投以疑惑的眼神,她按住自己不期然的心虚,笑着说:“没见我? 你新来的吧。”
保安是个很酷的男孩子,冷冷说:“我来四年了。”
想一个孕妇也干不了什么,让她登记了一下电话身份证号码,抬杠放行,胡蔚发动车子的时候,听到他和另外一个保安轻声说:“那家女主人开宝马的。”
对方嗯一声,说:“别多管闲事。”
胡蔚装作没听到,进门一路狂飚,心头一口闷气,滚圆铁硬 。
先到王静宜家教的地方,数对面第三栋。
在门口停车,看着园子里面。
花木葱茏,繁茂而整洁,看得出来一直有人打理,房子大门微微开着,车库紧闭,看不出有没有车停在里面。
胡蔚一直看着,深呼吸,心脏怦怦乱跳,要不要下车,变成在心里挣扎的一个大问题。
过了一阵,大门打开一边,一个白衣黑裤的中年妇女拿着喷壶和一把园艺剪刀走出,开始修剪种在车库旁边的两架蔷薇。
胡蔚的车很是招摇,半点不惊奇很快被人看到,那位中年妇人停下手头的工作,走过来,隔着大门问:“你找谁?”
胡蔚先是慌了一下,想想对方不过是佣人,要泄气也不用在她面前,扬扬头说:“我找你们家女主人。”
心里不安,语气却故意冷漠傲慢,说完紧紧看着阿姨神色,生怕她说出话来就变成晴天一个霹雳打在头上。
但是阿姨脸色明显露出犹豫之色,半天才说:“我家女主人出去了,没那么快回来。”
如果是事实,怎么会需要斟酌那么久 ,胡蔚心里有了数,但不进去确认一下,绝不甘心,熄火,下车,对阿姨说:“我进去坐坐好吗?很累。”
语气是征求意见,一边已经打开园子门,慢慢往里面走,阿姨有点诧异,有心拦她,又见她大腹便便,将心比心,也是需要休息一下,因此没有发出异议,还扶了她一把。
胡蔚进门,玄关果然有好大入墙的鞋柜,做得精致隐蔽,要不是那如同装饰物的精致把手醒目,简直难以发觉。她停下来,随手开鞋柜看了看,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大概八九双男人鞋子,大部分是ferragamo,有两双prada便装鞋,很新。这是沈庆平的柜子。
她打开另外一边,场景就要壮观多了,一共八层,按功能划分,最下一层是运动鞋,有慢跑鞋,高尔夫球鞋,网球鞋,三四双胡蔚分不大出来类别的,最醒目的中间三层摆的都是夏天的高跟鞋,红,金,紫,白,渐变色,都是名贵牌子,令人一眼爱上的设计,品位很好之余,更懂得打理,每双鞋子都干干净净,形态饱满,不管谁看到这个鞋柜,都会说它属于一个奢侈得有格调的女人。
她盯住鞋子看得出神,阿姨就不乐意了,来人家家里稍微休息一下,要不要随便翻箱倒柜啊,于是站前一步,逼得胡蔚推开一步,随后顺手把门关了,语气就没有前头那么客气:“小姐你坐一下就走吧,我们家女主人不喜欢人家翻她的东西。”
胡蔚听到我们家女主人这几个字,心里窝火,这种无名暗涌连她自己也知道并不合理,但就是压抑不住。
倘若有神灵,神灵也知道控制感情之不易。
无太多理智可言。
她一言不发,走去客厅沙发上走下,面前的酸枝翘头大案上整整齐齐摆着全套茶具,一尘不染,她不知道沈庆平喜欢喝茶,他似乎只喝白开水。
“她喜欢喝茶?”
想不出什么称呼是合适的,胡蔚直截了当说出来,一面对桌上摆设翻翻捡捡,阿姨站在楼梯处,投过来的眼神五分狐疑,五分警惕,已经觉得不对。
面前这女人的气质,不像是这么缺乏教养的。
她所表现出来的无礼,是建立在根本不愿意有礼这个基础上的。
阿姨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她入世经年,阅人无数。
从胡蔚刻意大摇大摆的姿态,她已经隐约猜出其来头和身份,在不确认以前,已经窜出一股无名火,她忍了一下,口气很冷淡:“麻烦你不要乱动桌上的东西,特别是茶具,我家女主人不喜欢。”
胡蔚听得很烦,不等人家话音落,大声说:“你家女主人不会回来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阿姨本来还没有想到怎么和客人翻脸,客人先翻,那就容易多了,上前两步,冷冰冰地说:“麻烦你出去,你不是这个家的客人。”胡蔚冷笑一声:“我当然不是这里的客人,我很快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你就是一个佣人,到时候要不要你还其次,你得意什么。”
她说完这几句尖酸刻薄的话,自己也吃一惊,虽然脾气高傲,她向来倒不是喜欢兴风作浪的人,但现在,似乎就有一口气在胸口那里,进了高压锅一样,无缘无故地一定要爆发出来才能舒服。
但没有想到,阿姨的反应比她还要简单粗暴,瞪着眼睛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双颊因为怒气,一下子就红了,胡蔚还没来得及害怕,阿姨猛地扑上来一把抓住她肩膀,那是每日操持家务的手,力气奇大,拎着就往外推:“你这个女人脑子有病,赶快出去,别坏了这个房子的风水。”
胡蔚肩膀那里痛得入骨,简直自己变了一个核桃,躺在老虎钳的夹角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眼看就要被推离沙发,她急忙伸出双手,抓住面前案子的两个翘角,死死不放,身体往沙发深处拼命缩,和神情狰狞的阿姨对抗,两人拔河之中,胡蔚伸腿乱踢,那案子给她手脚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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