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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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母-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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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妻子?”里胥过于诧异的时候,差点从点数的牛车上跌了下来。

“大人。是我阿嫂。”阿鱼代替沉默的任氏笑着答。

里胥嗅到了她们两人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骚味,立马捏紧鼻子向她们挥手:走!

她们顺从地快步越过他身边,登上载满妇人出工的牛车。

里氏坐在妇人们中间,在看见她们上车时立起对阿鱼招手。

阿鱼领着任氏走过去,顺次挨着里氏坐下。里氏探头瞧了眼低头的任氏,忽地眉笑颜开:“哎呀,此是变天了,阿嫂此状是挨雨淋,还是不幸跌了一跤,不知我大伯是否心疼?”

“是要变天了。”任氏羞愧地不答话,阿鱼自然要代替她答。

里氏听了这话明显不高兴,凑近了阿鱼耳边责备:“汝不是要听从吾言?”

阿鱼衔着嘴角的笑,答:“阿姊神通广大,吾一定听从阿姊之言。阿嫂与吾同。”里氏心头的小肉肉又跳了:妈呀,莫非这阿鱼真能每次都看穿她心里的想法?不然,她怎么知道自己会与作坊的工头认识。

阿鱼当然只能装糊涂,不能直说:因为一看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样子,就知道你早有准备了。

出工的牛车,不仅仅只有一个【里】的妇人。于是从多个方向赶来的牛车往中心邑筑聚集,形成浩大的车势。这些妇人们,只能携带一些简陋的随身衣物,在她们要工作的作坊前下车,并经过清点,顺次进入作坊内被安排工作。

里氏瞅瞅前后左右之后,突然走出了列队。阿鱼立马抓了任氏的手,蹑手蹑脚地跟上里氏。里氏此刻正全神贯注于那个坐在作坊门口的妇人。那妇人年纪应有三十了,身材苗条不如说精炼,独自端正坐在那朴素玄布遮顶的肩舆里,敞开的帷幔使得她一双乌目在众人看来十分醒目。至少,在她审视下进入作坊的女工,都是不敢抬头与她对视的。

阿鱼想,此人有几分似那宫中的老夫人舒姬。

里氏向那高贵的夫人走过去,一边把脸上的笑堆成小山一般。对方终于发现了里氏的存在,乌目在里氏的笑脸上眯成了两个小洞洞:“汝是——”

“曹夫人,是我。”里氏笑嘻嘻的,站在肩舆面前向着曹姬伏拜,抬头道,“夫人可曾记得去年,吾来自里邑——”

“哦。”曹姬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神态,对于里氏忽然可近乎起来。而这,对于刚刚一直对所有妇人板面孔的曹姬,可以说是一个特例了。有特例代表有门路开放。

里氏这会儿的笑容才显得真正的欢快起来,向曹姬又是叩拜又是感恩的,道:“夫人。吾想今年再为夫人效劳。”

里氏的欣喜若狂,把曹姬的神态衬得沉静。曹姬定定地问她:“汝此行带了何人前来啊?”里氏的脸皮一僵,往回悄看一眼,方是察觉到不知何时阿鱼她们在自己后头跟来。她心里为此的那股恼怒自是不用多话的,可是,毕竟对于摸不清其来路的阿鱼不敢真当面得罪。她的多虑,令她对于曹姬的回话,多了几分谨慎,说:“此两人,是我带来为夫人效力之人。”

“为我效力?”曹姬的眼珠子闪出一抹犀利的光彩。

里氏脑子灵光,有什么应付什么:“我阿妹阿鱼略懂医理。”

对此,曹姬却是没有多大的怀疑,微笑着点点头:“汝去年为夫人接生有功劳。望汝阿妹也能为吾效力。”

阿鱼与任氏听到这里,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里氏去年被召来干活时,运气十分之好,遇到了某位夫人生产,有生产经验的里氏可能在无意中帮了这位夫人产下重要的继承人。当然这位夫人的地位应比曹姬高,所以才有曹姬对于里氏的另眼相看。

于是,她们三人不随一般妇人进入作坊内了,跟随曹姬的肩舆,来到作坊边上一幢独立建起的木屋。

这幢木屋只可以称之为贵妇们临时下脚的地方。格局简练,几个并排的小房间,院落房子都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服侍的寺人走动。自然,比起贵族常住的屋宇,那是简陋得多了。

曹姬的脚步迈得快,一会儿功夫便直闯入中间的房。不需任何人搀扶,那直线如行军一般走路的方式,怕是连那老夫人舒姬也得自叹不如。走进房间后,曹姬毫不犹豫的,占了中问的棉席子坐,并指挥后来的里氏等三人落座。

里氏她们拜了拜,规矩坐下。

曹姬已迫不及待地对里氏说:“今年夫人因要照顾世子,未能亲自前未。然此次工作,涉及要来宋国大人之礼服,重中之重。汝,可是能再辅助于吾?”

里氏听是这么天大的任务要落到自己身上,有点儿做梦的感觉,哆嗦着应道:“请……请夫人指示。”

曹姬只瞥她一目,便是开始数落:“出工人数每日需清点,物品出仓入仓之账目需详细核实,每人每日应取之物数,需认真分配……”

去年,里氏或许跟从哪位监工学过了一点计数的皮毛,但毕竟那是去年的事儿了。今儿遭曹姬这么简略地一提,她听得一团糊涂。况且,在她记忆里最深的反而是,自己计数完全不行。曹姬说得口干舌燥之际,似乎很随意地问她:“你可是全听明白了?”

里氏一张脸,死活硬撑着,微微点住下巴,曹姬好像烦了,用指头往自己额门上揉揉,道:“你若真是听明白了?说来让我听听。”里氏的脸哗的一下像潮水涨的,通红通红的。她干涩的嘴巴抖了几下,没能吭出意科中的声音。着急之中,她简直是要举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了。

曹姬本是等她开口应答的,但在等了一会见她开不了声便是不耐烦了,作势要失望地遣她们走的那只手举在半截。

里氏的心跳也跳到了嗓子眼里,噗一下脱口而出:“夫人,我阿妹阿鱼会计数。”“嗯?”曹姬那目光从她脸上跳到了阿鱼脸上。对她来说,阿鱼与任氏两张被泥巴搅和了的脸,反倒是引人注目惹人欢笑似的。她扬起眉毛,向着阿鱼与任氏问话:“里氏所言可是真?”“是。阿鱼叩个头,道:“夫人刚才所言,是要吾等每日将各部计数后禀告,如此一来,夫人心中有数,可以命人及时供应所需物品,以免耽误赶工之时。”

“汝计数如何?”

“夫人教导阿姊,阿姊教导吾。吾未有阿姊聪慧,然愿全力效劳于夫人。”

曹姬在阿鱼深深弯下鞠躬的背上看了看,再次问向里氏:“她所言是你所想?”

“是。”其实里氏到现在还是听不懂她们两人对话里那些玄机,但是,凭曹姬这句问话,她也不会白痴地答不是。

“好。”曹姬拍一下大腿,道,“此事便由汝负责。若汝等有疏漏,勿怪吾无情。”说着无情的字眼,曹姬对于她们三人却是忽然一笑,露出一副相当和蔼的笑脸。

里氏心中为此恐慌不安。有点聪慧的人都知道,夫人们最喜欢笑里藏刀了。曹姬一离开,里氏便往阿鱼发怒:“汝,汝可知自己承担了何事?计数本已有各部仓人大人负责,吾等可是能因此而得罪众大人。”

岂知道阿鱼未开口,一直默默无声的任氏突然插言:“吾想,曹夫人是要让吾等成为其心腹。此事本应为夫人身边心腹所为。”

对于任氏的话,里氏相当惊奇的:“汝如何从中推知此言?”

任氏马上严密地闭了嘴巴。她这个反应,在另两人眼里无疑变成了坦白。任氏肯定是贵族的女子,而且参与过上层夫人们对作坊的管理。不过是,这种参与可能以旁观居多,以任氏的性格看来。阿鱼在心里推断着。

里氏对于任氏的来历当然抱有疑惑,但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她再面向阿鱼质询:“汝可知自己所为?!”

“阿姊。”阿鱼把手伸过去,握握里氏的手,“阿姊可知夫人所言中何人最为尊贵?”里氏又快被她绕糊涂了,怒道:“不知。汝不要左右言它!”

“要来宋国大人。阿姊应明白,曹夫人此言己是告诉了吾等,若此事办好,吾等便能一飞登天。若此事未能办好,曹夫人也不需吝惜将吾等作为替罪之人交出去。毕竟夫人与吾等感情不深。”阿鱼一字一语细细道来。

里氏听了她这话深知她此言有理,气不生了,苦恼起来:“若真是如此,吾,吾更不该——”“否也。”阿鱼摇摇头,“夫人一声令下,可是能容汝违抗?”

“哎呀。”里氏此时更埋怨自己失策了,早知道不出这个头,乖乖地在作坊内与一般妇人做工,虽然辛苦但最少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阿鱼早是能看穿她想法似的,贴她耳边道:“阿姊可是能甘于落后她人?”

那也是。反正曹姬早有这个打算了,不选她也会选别人。如果别人做到了一飞登天了,岂不是自己又把自己气死了。因此里氏只能全力琢磨如何把这个事做好了。而且,她以为在这方面她还得继续问阿鱼的意见。这说明里氏这个人,或许脑子一般,但是不会完全自大,有可取之处。阿鱼对里氏像是推心置腹的,细心分析:“按常理而言,此事要办好,非有两事需留意。一是纵,二是收。”

“何为纵,何为收?”里氏问。

“纵,乃是揽留众人人心。阿姊言会得罪各部仓人,在我想来,却不全是。若将此要务之意告知众仓人,仓人无不想借此良机上位。因此,纵时该纵。数目有差入,在可接受范围内,大可睁只眼闭只眼。自然,此一纵,仓人之间争斗必不会少。其疏漏自有他人上报,阿姊与吾大可不需犯得罪人之事。

短短几句话语,里氏与任氏已是听得目瞪口呆,皆是不认得阿鱼此人的状态。阿鱼对她俩的注目视而不见,依然微微嗜着嘴角的那抹笑,走到屋角处,拎起寺人备好的茶水,斟了两碗热茶,供至她们两人面前,道:“喝口水,阿姊,阿嫂,以后,吾等三人便是一条船上之人了。“是。是。”里氏端起碗水,感觉整个身体都在抖动,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在她心里头,只想:有了阿鱼在,看来自己想一飞登天并不难啊。

任氏那碗水也是端不平的,用小兔子一般的战栗目光望着阿鱼。阿鱼小心地把她双手握住,撑住她手中的碗,避开里氏的方向嘘一声:“阿嫂,喝水。曹夫人在隔壁看着呢。”

佰零叁番外

佰零叁.番外

番外:天之诱民,如埙如梗敖荩荨�

那身材修长的女子伫立在坡顶。她优美的身体如柳树一般迎风而展,头顶的云髻中间插了一支素白的骨笄,回过头来,向我微微地笑。其笑如飘忽的云朵,雅而轻灵,却从不向我伸出手。我仰视她,以为她那双眼瞳是天上女神补天时遗漏的玉石,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然而,鲜少人知道,这双美丽而显得高贵的眼睛是看不见万物的。

“贵女。汝可是传我?”姜虞说。

我张大小口,噎着口水。对于在乐邑的母亲吕姬,如呆说我有一丁点儿的害怕,那么,对于食母姜虞,我是深深地敬畏。

姜虞是个怪人,在宅里的寺人都这么传说。我不知道寺人的话是为了排斥作为瞎子的姜虞,还是为了吓唬我这个幼稚的孩子。但是,姜虞的行为举止确实是有不合常理的怪处。

比如,姜虞不喜欢呆在宅中,素来喜欢行走四方。据闻,在被吕姬任命为我食母之前,她经常单独外游。等我长到能走路的年纪了,她开始带我出行。

为此,吕姬并不介意姜虞带我走出乐宅去。按照姜虞的说法,吕姬认为,一个优秀的贵女应是优雅得体,深居于宅中,宛如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姜虞自小培养我往外跑,不符合上流贵族女子的风气,我迟早会变成一只不受欢迎的野猫。因而可以得出,吕姬不爱我。固然,我身挂为吕姬女儿的牌子,然吕姬不是我生母。当这个真相被告知于当事人时,对于哪一个孩子来说,知道了自己是个出生不明的野孩子,永远将不会得到父母的喜爱,都是一个几乎无法承受的打击。姜虞却把这一切都告诉我了,在我稍微懂事的年纪,便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我。

曾经,我因此而恼恨过姜虞。如呆她不把真相告知我,我便能以为自己只是受到吕姬的稍微冷淡对待而己,我还是能把吕姬当做自己的母亲。一个有母亲的孩子,她的成长岁月总是丰满的,不会是孤寂的,不需像我如此整天提心吊胆的。可是,自从谎言被拆破以后,我再也无法轻易信任人。我像只被丢弃的小刺猾一样,每天都要竖立毛刺,以防遭人袭击。

姜虞似乎早有所料,对于我能变成一个这样的孩子,深感满意。甚至,为了锻炼我的兽性,她带我出行的地方都不是城镇,而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在这样充满大自然灵气的地方,我的听力、视力、嗅觉等五官有了质的飞跃,达到了一般人无法达到的高度。因此,在这基础上,当姜虞教我乐艺的时候,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掌握到了乐的要领。可是,姜虞教我乐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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