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做了个计划,把各部门从分重点安排了实习时间。
基层。
基层才是发现问题的根源!杨梅这一个月白天黑夜地连轴转,泡在了基层的各个角落里,她对酒店的脉络及流程逐步在脑海中清晰形成。并且结识了一些纯朴的基层员工。杨梅就像带着一团光芒的萤火虫,点亮着周围人们的视线,她本来不俗的形象,吃苦负责的形象、朴素的外表,更快速地让全酒店人们对她的熟悉以及身后众多的话题。
第一位是林小月,西餐厅服务员,海岛本土女孩。
认识林小月,是由于林小月心直口快的性格。
刚下基层的第一天,中饭时分,杨梅随着人流步入食堂,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入手。
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能吃多少就打多少嘛,浪费了多可惜呢?”结尾的那个“ni”念成升调,拖得又高又长,似乎方言很浓。
“反正又不要钱,吃不完再倒掉嘛,懒得跑二回咯!”
“你没跟着你爸你妈种过田,当然不知道了,这谷子啊,差不多是用汗水泡出来的。”
杨梅的思路被彻底中断,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垃圾筐的白花花的米饭和一些原封未动的荤的素的剩菜堆得老高,很扎眼。
这个单单瘦瘦心直口快的海岛姑娘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打好饭,杨梅还特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冲她笑了笑,想跟她搭讪。
但这个女孩似乎不太愿意理她。似乎杨梅的笑容中有根隐匿的针,刺得她一个激凌,早先还跟同伙们叽叽嗄嗄边吃边说。这会儿竟三缄其口,埋头默默吃饭。
尴尬的杨梅,佯装不经意的往四周一望,精锐的目光,扫向对方的胸卡:西餐服务员 林小月。
西餐是餐饮部的高素质部分,西餐部也是中心中很凸显个性的版块,一直是度假中心的样板和标杆,比较赏心悦目。主管叫章庆,是从五月花酒店花重金挖过来的,不过似乎没见他特殊的管理才能,只是基础工作做得非常扎实,并且带来了大部分老客户。
西厨大多是专业出身,服务员的挑选也颇为严格,首先得长相甜美、机灵,其次得看学历,基本上是初中以上文化。
轮到西餐部实习的时候,她首先思忖着先去找西餐部经理章庆。
章庆,一个四十岁的海岛本土男子。没有表情,惜字如金。
他听了杨梅的来意,仍然面无表情地问:“有没有人事部的介绍函?”
这让杨梅始料未及,她愣了一下,前面实习的中餐部跟工程部,一直很顺利,两个部门的经理对她热情得不得了,鞍前马后地为她安排着实习事宜,千般叮咛万般嘱咐领班们,好生为杨总助做好介绍和服务,顺便还拐弯抹角地探听王总那边的情况,有什么动态啦。。。。。。
天真的杨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她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都是为酒店工作,都是同一个团队,热情的协助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令杨梅不太适应的是他俩明里暗地夸她,夸了才华夸长相,夸了长相夸气质,夸了气质夸能力,她倒是惊讶,自己还未出招,他们就领会出自己的出众才华来,难道自己真的才华横溢得像刚开启的易拉罐,“扑哧”一声,溢满碧海?
一直都觉得顺风顺水的,没想到在章庆这儿被卡了个壳儿,她有些为难,摇摇头说:“没有。”
这章庆,倒也没太多地为难她,仍是波澜不惊地看了看她说“具体的实习内容与流程你自己先拿个方案,等会儿我安排个人协助你。”
杨梅有些难堪,薄纸般的脸面感到辣辣的灼热。
她感觉得到章庆的两道目光粼粼,像一把寒冷的冰刀,在她身上嗖嗖地刮了个来回,似乎把杨梅身上那莫须有的肤浅与庸俗要刮去。
杨梅有些沮丧,既然对方似乎有些淡漠,自己也不必要过分强求对方对自己的好感,或是额外地给予支持或是好处。她把心一横,点名要林小月协助。
这下轮到章庆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地应允着。这个少言的男人,破天荒地亲自把她带到林小月的工作场所,并仔细地交待了一事宜,然后跟杨梅点点头,走了。
杨梅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理解为,他的点头是指协助人员已安排妥贴?抑或是跟表示先行告退?
艰难接触
章庆走了,杨梅无形中的压力与不快丝丝驳离开去。
她熟捻地向林小月笑笑,开门见山地表明想跟她学习一下餐厅服务工作。
没有杨梅想象中的友好,小月只是为难地说“我只是个服务员,不知道怎么来协助你啊。”
杨梅解释说,只要带她熟悉整个流程就可以了,她只想跟着她学点基础的东西比如服务员的基本功。
酒店上下早先对这位新来的漂亮女助理有所耳闻,有所议论和猜测,林小月也私下地参与过讨论的成员之一,大家一致认为,新助理应该跟老总之间有点故事。
有人鄙夷、有人不屑、有人羡慕、有人不依为然,见怪不怪。
林小月特别惊讶新助理竟然要跟她学习餐饮服务。开始她头疼得很,以为她得花费好一番心思跟她说,杨总做笔记。心想,这大概又是做秀的吧,嘀咕归嘀咕,她一个小人物,岂能抗旨不遵?何况是章经理亲自带过来的,自然来头不小。小月从心底更加肯定这女子与王总的关系暧昧度。
既然是老总的那个,如果跟对了她,林小月日后也不愁不成为小红人么。
但小月从骨子里都不是这种人。
她有些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她还搞不清对方是什么来路?是老总的情人吗,穿着那么朴素无华,似乎又不像。但看那清水芙蓉的小模样也不像。反正她林小月地位再低,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去迎合对方的爱好,并由此争取机会改善自己的地位。
反正,她让自己干吗就干吗吧。小月倒是没脾气得很,这女孩,也很聪明,在杨梅面前,话少得很,问一句答一句,倒也为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那好吧,我今天就跟着你干了。”
小月说好吧,我先检查一下备用餐具齐全么。
趁着早上西餐厅尚未来客,小月熟稔地教了一些西餐摆台、端托盘技巧等基本要求。
正说着,客人来了,小月马上笑着迎上前去,招呼客人就座。她大约应走在客人前方约一米左右,且不时回头,给客人推荐座位。确认客人选定餐桌时,她从容地为拉椅让座。
突如其来的演示让杨梅愣了一愣,心里暗暗发虚,要搁自己去接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得体恰当。
每个人都不容易啊,做生不如做熟,一个熟练的老员工在服务行业的重要性立马凸现出来。
她又不好时时刻刻打扰工作中的小月问个究竟。就随身带个笔记本,学着,琢磨,抽空再问小月。晚上躺在床上,杨梅还在琢磨着比划端盘的技巧。 。。
新的朋友
第二天,杨梅早早地来到西餐厅,小月布置餐具餐巾,她就擦桌摆椅,小月将餐巾折叠成花的样子,她跟着查验餐皿是否洁净。换班前,跟着小月一起搞卫生活儿,不折不扣地充当一个服务生的角色。杨梅习惯于这种边学边做,手脚不闲,就像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干活一样,他们在前面打着涵,杨梅就悄没声儿跟在背后匀快的点豆儿、盖灰。杨梅将这种良好的协作因子延续在工作中。
第三天,小月淡淡的目光里浸润着丝丝的和善,她的话如春日里湖畔的柳芽苞儿,不经意间滋长旺盛。当杨梅问她一些事情的时候,她就热心的讲解,并开始乐意跟她交流一些基层的事情,教她怎么从细处着手做好服务。
杨梅向她打听“阿月,西餐厅的人员素质都是全酒店拔尖的么?”海岛称呼人的方式跟广东地区几近相似,在每个人名字中最末一个字前加一个“阿”字,以示亲切。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有一些有关系的,或者长得比较俊点儿的,都可以进西餐厅。”
“是不是酒店定期给你们作培训呢?”
阿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哪儿有培训呀,上岗前稍微交待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然后着跟着老员工边干边学。”
“那得走多少弯路啊。进步快么?”
“嗯,这个说不太好。我刚到餐厅上班那阵子,觉得自己很用心了,但领班老说我眼睛里没有活儿。我不服,说:“你看,茶有了,筷子也都在,客人都没什么不满意。”领班说:‘看到吗,客人在张望,你得赶紧询问客人的需求啊!’‘客人一点烟,你得赶紧把烟灰缸往人家边上挪挪。’在多次被领班引导后,才明白,好的服务要有细心,从小事情小细节上为客人做好周全的服务。”
杨梅惊讶地发现,原来一个基层员工,竟还有这么多的东西值得她去挖掘。
鉴于上班时不方便交流,杨梅热情地邀请阿月去她的宿舍。
小月想去又怕违背初衷,有些犹豫。
杨梅很真诚热切地望着她,小月想了想,去就去吧,都是女人,怕什么。
部长以上人员住8号楼高管单人宿舍,杨梅也不例外。
进入杨梅的宿舍,阿月觉得自己没白来。她对杨梅的宿舍羡慕不已。啧啧,单人间,外带洗手间。像她这一类底层员工,只能住六人间的集体宿舍,很拥挤,也很不清静。睡觉的,玩牌的,大声发牢骚的,压低嗓子传小道消息的,大家的作息时间不一定,爱好各异,每天都是在拥挤与矛盾的中度过那宝贵的休息时间,阿月每天过得比较郁闷,每天被这些乱嘈嘈的躁动抽打着灵魂深处的东西。
杨梅的东西很少,唯一扎眼是的书本多,收拾起来也很方便,整个房子有种说不出的简洁与清爽。
小月轻轻的喟叹着,在宿舍时转着圈,摸摸台灯,翻翻书本。
杨梅给她削了个苹果“如果你愿意,搬来跟我一起住啊”。
小月惊呼一声“真的呀。”随即又意识到似乎不妥,她担心酒店里其他领导会有意见,更害怕别人讲她攀龙附凤,便撅了撅嘴说:“算了,还是不给你增添麻烦了,不过,我会常来玩儿的。”
她们说说笑笑聊了一些事情。随后杨梅问她,是不是基层员工是不是对高层管理者很敬畏,很难以沟通。
阿月有些默许了。
杨梅就哂笑,说起第一次见面的事儿。
阿月咧嘴嘿嘿直笑,说:当时还真挺看不顺眼的,挺不服气的。
杨梅惊讶的说:那是为什么呢?
阿月说,女人太漂亮了,天生为自己树立了敌人。
杨梅很惊讶阿月竟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来。
阿月笑笑说“这是阿媚说的。”
阿媚,碧海的大堂副理。杨梅脑海里立刻闪现一个高挑冷艳的女子。傲然坐在大堂的副理位子上,整天无所事事。
“你觉得阿媚那个位子怎么样,阿媚适合那个位子吗?”
“咳,酒店嘛,形象嘛。反正漂亮就行。”
阿月还真是个口无遮拦的女孩。她瞧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杨梅,接着说下去“阿梅姐,你们大陆胞真厉害,到哪都能把好位子都占了。”
杨梅一愣。
阿月说:你想啊,你大不了我们几岁,一来就干上了总助。还有那个营销肖总,也是大陆胞,年轻轻的也是副总,而我们呢,干上十来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摊上个领班。否则年龄大了,就得回老家作田去。
杨梅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她努力找一些话安慰她“你是一个挺用心的女孩,只要你一直都努力,机会总会有的。”
然后又说了一些中心里的人际关系、其他部的杂碎事情。
海岛人教育起点低基础差,所以,海岛人受教育的整体水平不高,尤其是乡镇以下的孩子们。他们只能念个小学初中就外出打打短工,卖卖苦力,挣点钱回家,该嫁人嫁人,该娶媳妇娶媳妇。
杨梅不由得想到那个放羊娃的苦涩笑话,
“打工干吗?”
“赚钱。”
“赚钱干吗?”
“娶媳妇,”
“娶媳妇干吗?”
“生孩子,”
“生孩子干吗?”
“打工。”
处于海岛底层的人们,也逃不离这个黑色怪圈么。
得罪李林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杨梅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实习手记。
杨梅了解到了整个度假中心的背景,阿月还给她推荐了一些各部门的拔尖能手,客房部的张颖秀、商务中心的刘燕飞、管事部的董倩……
张颖秀是外来妹,白白净净的,也许是常年在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