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吗?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你只在乎我,你是这样的在乎我?爱我的?
朱蕊,我不懂!我一点也搞不懂,这前前后后是不是一个骗局?还是你已经找到了更优秀的男人了,你在甩包袱?朱蕊你要我再重新去找芊,你,什么意思呀,你?!
不,刘飞,我只爱你一个,就只爱你一个,但是我没法做到,真的没法做到,刘飞,请你原谅!
我原谅?我原谅谁?!你拿我开涮!算了,我算是见识了,朱蕊,你需要的是什么人,我明白,心底很明白,我没有了吸引力,对你而言没有了价值…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别说了!
嘟嘟—嘟嘟,挂了。
刘飞脑海一片空白,内心一阵耻辱,那些童话般的爱情故事一下子全部褪色。
朱蕊哽咽着。
电话是她躺在医院给刘飞打的,昨夜她被冒着风险做完手术,第二天她算是活了下来,医生告诉她,子宫肌瘤已经成功切除,但复发的可能性较大,瘤子有待于送上上一级医院检查,不排除癌症可能,那一天她心静得像一潭湖水。
人是要走的,早迟一天,夏的匆忙离去让朱蕊触摸到死亡的气息紧紧跟着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难道死了也要牵着他?这对刘飞多么不公平。刘飞心底怨她,恨她,她心底很甜,说明刘飞真的在意她,她的付出没有白白浪费,即使现在死了也值得。
她是那样的想他,心底依赖着他,随时随地都想他来陪她;安慰她,即使不敢走进来,隔着玻璃来看看她也行,她空洞的心也会变得实落,她是多么的希望这一切发生啊,可朱蕊不能告诉刘飞实情,生命是一盏灯,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天会灯枯油尽,他是不能陪着她一起走的,冥冥中早就注定了,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曾好的好、曾今的美丽、曾经的坦诚的给了她已足够!现在他应该收回去了,她也要走了,离他而去,去一个没有和他有任何联络的世界去了,过了那道桥,喝了孟婆汤,来生来世就是陌生人了。
这样的辛酸和悲哀,爱了那么久,久得孩童长大成人,久得让她从一个年轻的少妇成了一个发丝隐隐斑白的中年妇女,久得让她不敢相信,十年如一日的执着、单纯,在她心底依然是的诱人芳香的花,这种执着、偏激、茫然的爱情,却始终没有让她牵过他的手,也始终没有机会靠在他的肩膀上喘息,甚至连深深的凝视他的面颊的时间也不长,她就这样走过了爱他的沧桑岁月,无怨无悔。
刘飞到妻子那里了?!,他不会再想她?这个点亮了她希望之灯的男人,几何时这一盏灯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陪着她走过一程又一程茫然、崎岖的路,现在他要走了,在朱蕊未知的旅程里,他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照耀着她?
床前忙碌的是她的妹妹,一生中可以依靠的亲人,她却不懂得她的姐姐,姐妹俩就像两株长在一起的葱和蒜,样子相似味道不一,妹妹安慰姐姐,姐姐你该有个家了,家!?那个有刘飞才算是家的家,现在又要把他重新夺过来吗?芊一次次扮演曾今的自己,她讨厌芊,对她却又像是欠着情,疙疙瘩瘩,极为不爽,朱蕊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对他刘飞说那些话,后悔为何不把实情告诉他,要死了,也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让他送上自己最后一程,甚至多次想电话给他,让他马上来到她的身边陪她!如果真的是癌症,如果真的要走,如果刘飞真的很爱很爱我,那么,刘飞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不,不,不,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太自私,我不能把伤疤留给他!他应该拥有幸福的生活,她是一个矛盾体。
怕死,人的本性!朱蕊身上割下来的东西并没有送去化验,在死亡的模糊边缘徘徊,她始终听见刘飞在呼唤着她,想着此时心爱的人围着他的妻子转,她的心情异常的难受,酸涩嫉妒的泪水一次次落下来。
刘飞走了,是她放走的,或许他已回到芊的身边了,她也要走的,在未知的时间到未知的世界去,她的心飘忽在殡仪馆那或明或暗的灯影里,仿佛瞥见刘飞为她点亮她生命里的最后一盏灯。
8
有了裂缝的婚姻,犹如一张被揉皱了撕破的纸,黏合了,完整却不光鲜。
刘飞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的妻,眼神却被一次次冰冷的挡回来,他难免疙疙瘩瘩,芊变了,变得更加傲慢,近乎于无情,他几乎不敢轻易的触碰她,生怕点燃了导火索,她的心底是否还有他,变成了未知数,毕竟他们走得太远了,她正朝着自己既定的目迅速腾飞,他不再是她的罗密欧,她想她也不再愿意成为他的朱丽叶了,他朝着背离她的方向走了很久,累了倦了,他想到她的好,想到她给予他的一切,不甚伤感,回过头来,她的背影依然的清晰着,神情却麻木近乎没有温度,生活原本那么现实,一切是你刘飞选择的,你就过自己搭的独木桥吧,她的话语重重的伤在他的心上,他还是嬉笑着,仍由她泄愤。
她的权途一片光明,犯不上再去搭理这个贱客,“那么爱她就跟她去,何必再回头来找我?我算是你什么?你把这个家又当什么了?我可不比你那女人贱!”
他讪讪的眼神乞求着她的谅解,一个做错事的大孩子,心底满是凄然。
“十几年了,我辛辛苦苦的操持这个家,就希望你成就一番事业,可你倒好,事业刚有起色,就玩女人了,你嫌弃我,就走啊,干吗要回来?就不怕我这个黄脸婆羞死你?你还算不算男人?”
他耷拉着脑袋,闷沉沉的挤出一句:“干吗说得这么难听?”
“难听?”她越说越来气:“难听?我说得难听?!你怎么不听听别人怎么说?”
她的反问,在他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些黯淡的日子,没有了芊,没有人等着他回家吃热乎乎的饭,没有人为疲惫不堪的他放洗澡水,没有人为他洗涤脏衣服,没有人为他收拾凌乱不堪的房间家空得像座荒庙,寂寞时常在深夜里爬出来蚕食他的心,冷清得让他失去温度………几何时他曾多么希望朱蕊从暗处走出来,照亮他漆黑的世界,温暖他饱尝孤独的心,但朱蕊没有,她一直躲在暗处迷幻般呼唤着他,让他失魂落魄,就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轻轻的把他推给了芊,他感到十分屈辱和愤怒,恨不得把朱蕊撕了吃掉。
他发誓今生离婚100次,绝不再理会这个可恶的女人!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遇见她。
是芊,照亮了他回家的路,是芊让他疲惫的心看到了希望,他亏欠着她,也满心希望着再次拥她入怀,只要她肯接纳他,他愿意为她牺牲一切,无论芊是何种态度,提出何种要求,他都会满足她,但有一点不行,如果她要离婚,小小万万不能给芊,孩子是芊的命根子,也是他刘飞的命根子。
芊毫不在意黯然神伤的丈夫正在神思,伤感的数落到:“我真是悲哀啊,为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绞尽心血,可最后得到什么?哼,在你身上我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不是,幸好,领导的眼睛雪亮,没有让我的努力付之流水,终于,我今天能像你过去一样发号施令了,不过,我现在对你已经没了兴趣!”
他看着她的眼光黯淡下来,心一下失落了,空荡荡的漆黑着,他听到自己不由自主的恳求起来:“我不会像过去一样待你了。”这话几乎说在脖子眼里,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犯不着,你爱对谁好就对谁去,用不着讨好我,我们之间已经走到尽头了,早点把事情解决好离婚。”
“能不能不谈这事?”他尽量的想把话题转移。
“还能谈什么?”她气愤的瞅着他:“我可不像你玩得起,我需要安全的婚姻,需要温暖的家,你不能给我,那我就得重新去追求。”
“我给你!”他说这话时,几乎涨红了脸:“芊,我们静下来,冷静下拉,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什么都以你为主,什么都听你的,行不行?”
“我不愿意呢?”
“那你得看在孩子的份上。”
“什么?看在孩子的份上?早知道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会这样做吗?”
他哑然了。
“算了,刘飞,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我很累了,我走不下去了。”
“芊,我保证,保证以后做事对得起孩子也对得起你,行吗?”
芊冷笑起来。
“我知道你很好,你有理智有耐心,你心地善良,否则领导不会那么器重你。”他陪着小心,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
他的讨好让她又好气又好笑:“领导器重我,关你屁事!难道要像你,当了十几年的科局长,不过换着板凳坐,政协发发牢骚、老干局蹲蹲、城乡企业局跑跑腿……我替你害臊!”
“我没有你有能力。”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他倒是说得心酸。
“官场这个酱缸子,放进去的人未必有天大的能耐,领导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还是不行!你也别这样抬举我。”颇有能力的丈夫混到这番田地,芊也感到很心酸,可一想到因为丈夫与朱蕊的暧昧,刘飞几次升迁无果,她又变得异常尖刻:“领导用人最看重的是品德的,一个没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怎能但当重任?”
他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幸好她迷离的眼睛不在他身上,只顾说话:“升迁,做大领导,你要有资本,你有什么政治资本?像你这样在领导面前唠唠叨叨,龟孙子似的,人家眼睛也不瞟一眼,还不如老子在领导面前放个屁! …”
“说话客气点!”他压抑着愤怒,“谈我们的婚姻,不要把事情扯远了。”
芊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 但嘴巴丝毫不让他:“我正在谈我们的离婚问题。”
刘飞又软下来:“芊,能不能不离?”失去芊,那些因她而编织的关系网就像是被割断的蛛丝,会让他感到重心失衡,官场这江湖路走下去是一件多艰难的事,他是真的害怕了。
芊不同往常了,曾经在官场上能呼风唤雨的他,回家对着妻子大呼小叫,现在角色换了,他扭扭捏捏的官场生涯,让芊不屑于顾,他被她捏着软肋,却装作毫不在乎,让芊颇为感慨:“刘飞啊,如果我不在今天这个位置上,你会不会这样低三下四的哀求我?”
“芊,我会,你听我说,过去我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不过,你要相信,我最爱的人始终是你,否则我不会这么多年了一直不跟她上床………”
“天才知道你说的话。”芊打断他的话。
“我发誓!”刘飞信誓旦旦的说:“芊,我知道你一下子可能不接受我,这没有关系,你实在要离婚,我答应你,不过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什么诚意?”
“我可以答应你离婚,不过在离婚之前,先让我为你做一些事,算是对你亏欠的补偿。”
“怎么补偿?”
“在离婚前,请让我再一次好好的爱你。”
芊讥笑起来:“真是好笑,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我要用行动让你知道,即使你走得再远,我会告诉你,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如果你真要走了,以后我终生不娶。”
“鬼才信!”话虽这样说,芊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感动。
事后,刘飞一直履行着自己的诺言,用行动慢慢感化着芊,绕了一圈终于他又回到远点,这一次他坚信,芊才是他心中的挚爱,那首《神话》理应送给芊,只有她,才是照亮他仕途之路的明灯,引领他走向辉煌人生的向导。
9
朱蕊历经千辛万苦的爱情似荒冢里的牵牛花,妖艳、迷离的绽放在死亡迷雾的边缘。
死了,一世情缘风一样散去,犹如远逝了曾经璀璨的星光,徒留抹不去的凄凉,这种痛让病榻上的朱蕊刻骨铭心,生不能与挚爱的人携手相依,死却不能与相爱的人同穴,她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交代?
深情的目光、关切的话语,温暖的笑容,足让朱蕊神往,多少日子了,她不曾有过,多少日子了,她揣摩着它们的影子度日,消逝的日光清淡如水,却没有人会告诉朱蕊,哪一天那个梦中的人出现了,为她递上一杯白开水,剥开一瓣橘子,抚摸她早白的头发,轻声而伤感的安慰着:白发魔女,我还没有老呢,你怎么就先当老太婆了?然后她掉着泪五音不全的哼唱着《远处的星光》,笑得枯槁的脸上绽放出一朵花来。
她是这样想着他的刘飞的,人死灯灭,他会不会照着她继续上路?不,不可以的,她的母亲老早就告诫她:“想死啊,趁早找好墓地,娘家的墓地绝不允许嫁出去的女儿回来,娘家人也绝不会点亮女儿的香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