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林西赓和林东阳同时赶到医院,此时囡囡已经睡着,刘倚月趴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
林西赓看到右腿裹着厚厚纱布的女儿,还有她泪痕未干的脸颊。
“怎么搞得?烫成这样!你怎么带得孩子?”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刘倚月站了起来,满脸难掩的疲惫。她看了一眼丈夫身后的婆婆,姜素珍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显然,婆婆没有说明囡囡烫伤的过程。刘倚月知道,现在由她来解释已经晚了。林西赓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她的过错。
“我也不想这样。”她垂眼小声说了一句。
“西赓。”林东阳走上前来,拉了拉脸色阴沉的儿子。“现在关键是孩子,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对不起,我太急了。”林西赓看着刘倚月低垂的头,方觉自己的语气太过武断。
刘倚月没有理会面前的三个人,她转身依旧在囡囡病床前坐下,一言不发地看护着女儿。
63。后台
病房里安静了,姜素珍被林东阳带回了大宅,整个过程她都在回避刘倚月的眼神。林西赓在她身旁坐下,刘倚月对他不理不睬。
“对不起,我刚才太急了。”他小声说道。女儿受伤,无论是谁的过错,现在最难受的应该非刘倚月莫属。自己怎能去埋怨她。
刘倚月还是不发一语,孤独无依的感觉充满了她的全身。婆婆将责任一股脑儿推向自己,丈夫第一时间不信任自己,女儿伤痕累累躺在病床上。说到底,心无处皈依。
病房里除了囡囡,还有二个患儿,房间显得拥挤不堪,空气中弥漫污浊的气息。林西赓皱着眉,“明天换个病房,这里人太多了。”刘倚月依旧不回答,她现在只关心女儿的病情,一切与此无关的她统统充耳不闻。
林西赓感到都是自己在自说自话,刘倚月连头都不抬一下。
“倚月,说说话好吗?不管怎样,我有权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小声地问。
刘倚月终于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囡囡烫伤的时候我不在场,你非要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你妈。”刘倚月说完又将脸朝向女儿。
“那你在哪儿?”林西赓感到事有蹊跷,接着问。
“我在哪儿?呃!我在厨房,妈说她不要奶精,要无脂鲜奶,可是家里只有全脂的。”刘倚月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和疲累。
“……”林西赓无言以对,母亲的难缠和斤斤计较他从小领教,但万万没想到这次会波及到囡囡。
“她喜欢突然袭击,喜欢不打招呼就来我们家。喜欢站在客厅的中央指点着这里那里有灰尘,无数次的告诉我三代出贵族,而我不该穿得如此的随便。茶具一定要是她送给吴茵琪的那套,红茶一定要是mabroc,不要奶精要鲜奶,不要白糖要黄糖。点心要全麦的,油要橄榄油或是茶油,这个咸了,那个油重了。”刘倚月无法抑制地絮絮叨叨,平日全副武装对付婆婆的气势在女儿的面前一溃千里。
临床的患儿陪护将目光转移到这对看上去不同一般的夫妻身上。“倚月。”林西赓轻轻提醒着刘倚月。
无奈刘倚月已经顾不上许多,慌张与焦虑过去之后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怨忧。“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说老实话,我也不喜欢她。那为什么她不离我远一点儿?我不需要她来指点我该如何生活。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好吗?”刘倚月转过脸凝视着林西赓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西赓回答她。
刘倚月扫视四周,讪笑起来。“对,不是时候。你回家吧。”她叹道。
“我想留下来,囡囡还没醒。”林西赓想等到女儿醒来。
“她没醒是因为医生用了药,哭闹会牵扯伤口。你回家吧,留下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回家收拾一下我和囡囡的衣物,明天拿来。”
“那……好吧。”林西赓想了几秒钟,同意了刘倚月的安排。
林西赓回到家,站在客厅里看见了狼籍一片。茶几上是抓坏的蛋糕,茶壶掉在地板上,茶水淌了一地。走进厨房,冰箱门大开,可想而知当时刘倚月的心情,连冰箱门都忘了关上就冲回了客厅。
静止的物体向林西赓叙述一切,已经不需要再问,他看到了当时的画面。也更加后悔在医院未及思考的那句话,刘倚月应该很委屈自己对她的不信任。
打扫完客厅,收拾好刘倚月和囡囡的衣物,接下来的时间林西赓打了几个电话。
翌日,林西赓一大早赶到医院。囡囡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刘倚月在帮她洗脸洗手,看见了林西赓,囡囡一下激动起来。张大双臂,“爸爸,爸爸。”娇声娇气喊起来。
“囡囡,醒了?”林西赓放下东西,将女儿抱放在大腿上。
囡囡的小嘴撇开,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拽着林西赓的手朝门口指去。“爸爸,走,走。”
林西赓不明究理地看着刘倚月,刘倚月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她是让你带她回家,一早醒来就闹开了。”
听到这里,林西赓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眼眶开始湿润,但还是忍住了。哄着怀中的囡囡,“囡囡,不能回家。看,你生病了,等病了爸爸接你回家。”他指了指囡囡裹着纱布的腿说道。
“呜呜……呜呜……”听懂林西赓话里含义的囡囡呜呜哭起来,原来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也有不能满足她的时候。
“今天会给囡囡换个病房,这里空气太不好了。”林西赓对刘倚月说道。
“嗯。”刘倚月点头。
病房的门板再次被推开,郭彩霞在林盛熙的陪伴下走进病房。刘倚月的脸色忽然沉下来,她看了看林西赓。
“倚月,囡囡。”郭彩霞走到女儿的眼前。
“姐,姐夫。”林盛熙笑着唤道,喊得顺口,一点也不含糊。
“来了。”林西赓应和着,刘倚月头偏转到一侧不予理睬。
“别这样。是我打电话让他们来的,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想你又不想看到我妈,所以……”林西赓轻轻触碰刘倚月的胳膊。囡囡的恢复时间肯定不短,单单靠刘倚月一个人太吃力了。昨晚,林西赓想到了郭彩霞,这个机会正好用来修复淡薄的母女关系。
“囡囡,这是外婆,还有舅舅。”林西赓对仰头盯着林盛熙的囡囡说道。
“小美女,我是舅舅。”林盛熙弯下腰逗着囡囡,囡囡咿咿喔喔叫起来。“姐,她喜欢我。”林盛熙抬头对刘倚月笑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倚月拿这个厚脸皮的“弟弟”没有办法。
“倚月,我带了汤,还有粥。昨天我问了一个医生,他说烫伤要补充营养,吃得好才能恢复的快。”郭彩霞从袋子里拿出一套保温餐盒,一层层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然后莫知所措地看着女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谢谢。”刘倚月闷声道谢。
“不客气。”郭彩霞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查房时,医生为囡囡换了病房。单间,设施一应俱全。林盛熙和林西赓都走了,剩下刘倚月和郭彩霞。
“倚月,谢谢你没赶我走。”郭彩霞等房中再无外人,对女儿说道。
“我只是为了囡囡,西赓说得对,我一个人照顾不来。”刘倚月冷淡地回答。
郭彩霞挤出一抹苦笑,不知是要感谢老天给她这个机会,还是心疼囡囡的受伤。昨晚接到女婿的电话,她焦急万分,为女儿心疼,为囡囡心疼。原以为女儿嫁到林家便会万事如意,但没有想到她不受婆婆喜欢。说到底都是她的错,没有自己的过去,女儿不会在林家受到歧视。
林盛熙在停车场把林西赓拦了下来,“怎么回事?”他问道。
林西赓垂眼瞥了一下林盛熙抓住他衣袖的手,“意外。”他回答。
“意外?鬼才相信!我妈相信,我可不信。林西赓,我告诉你。合作项目嘉盛负责人是我,你们家要是对我姐不好,我可以随时动手。”林盛熙语气中带着不折不扣的威胁。
林西赓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小舅子。“盛熙,我不是为了合作项目才和你姐结婚的,别干傻事。”他拍掉林盛熙的手。
“那我姐怎么憔悴成那个样子,你对她好的话,她会那个样子?”林盛熙追了上去,不放过这个姐夫。
“盛熙,别把你姐想得那么脆弱。没有你们的日子,她照样一个人过来了。我承认,结婚后她和我妈是有些不愉快。但这都是不能避免的,你姐也不让我插手,她说她自己能处理,我相信她。”林西赓正色地说。
“倒是你。”他接着说道。“别让你姐知道这些,我们两家只是单纯的合作。在我这里没有掺一丝一毫的杂质,我想我也没到别人救我的时候。别在我们夫妻之间设置不必要的障碍。”
林西赓扔下话,不管林盛熙还有什么想说的,他都不想听见。林盛熙看着驾车离去的林西赓,唇角扯开大大的角度,心头豁然敞亮。
病房里,郭彩霞在喂囡囡喝汤。刘倚月则在病房附带的卫生间里梳洗,出来时,看见囡囡和郭彩霞相处甚欢。
“这孩子真乖,一大碗汤都喝完了。”见到女儿从卫生间出来,郭彩霞拿着空碗给刘倚月看。
“饿了,昨天没吃东西。”刘倚月回答。
“倚月,对不起。要不是我,你婆婆也不会成天找你麻烦。要不是这次囡囡受伤我还不知道。”郭彩霞郁结地垂下眼,叹着气。
“不关你的事,我婆婆就是那个个性。”刘倚月淡淡地说。婆婆不喜欢自己,恐怕更与她年轻时的经历有关。刘倚月暗忖。
“倚月,以后妈妈不会让她随便欺负你。”郭彩霞抬起眼保证。
刘倚月苦笑,摇头。“不用,我不希望外人掺和这些事情,会越弄越僵。连西赓我都让他不要管。我自己能处理好。”
郭彩霞的眼光一黯,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被女儿的一句“外人”按了下去。
“倚月……”她还想说些什么,被推门而入的姜素珍打断了。
“妈。”刘倚月冷然地喊了声。
“哦……盛熙姆妈也在。”姜素珍看见郭彩霞不禁一愣。
“是啊!昨晚西赓打电话给我。”郭彩霞站了起来,稳稳当当定在姜素珍的眼前,怒光灼灼地看着姜素珍。顿时,房内暗潮涌动。
“我们家西赓真不懂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弄到兴师动众的!”姜素珍皱着眉,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也。
“呵呵……西赓姆妈到底成天住在城里,和我这个乡下人就是不一样。孩子烫成这样都是小事一桩?”郭彩霞按捺不住地讥嘲。
姜素珍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深吸气忍住。她走到囡囡的病床前,扯开笑脸逗起囡囡。“囡囡,奶奶买了你喜欢的水果。”
囡囡看了看眼前的姜素珍,许是想起昨天被烫的情景,一下哭了起来,小手挥舞着不让姜素珍靠近。
“喔唷,吓到了吧。囡囡,来,婆婆抱。”郭彩霞冲上前去,隔开姜素珍抱起囡囡哄着。
刘倚月站在一旁,乐见两个贵妇博弈的过程。
64。亲情
姜素珍从囡囡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差点七窍生烟。媳妇对她不冷不热,郭彩霞对她冷嘲热讽,囡囡避她如蛇神鬼怪。姜素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不禁怒由心起,掏出手机就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喂,妈。”林西赓像是早就在等这个电话,手机铃声没响几下他就接通了。
“西赓,怎么回事?你通知盛熙姆妈的?”姜素珍开口问道。
“对,我昨晚打了电话给倚月的妈妈。怎么了,妈?”林西赓明知故问,听母亲的口气就知道她一定是吃了排头出来的。
“你怎么能告诉她?不是说好了不声张吗?”姜素珍又问。
“妈,当时是说没有意外情况不提倚月和盛熙姆妈的关系。可囡囡到底是她的外孙,倚月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我想她去医院最合适不过。”林西赓这样解释。更重要的是,他要向母亲暗中施压。让母亲明白妻子不是一个人,她也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亦如她当年一样。
“你……呵呵……我现在终于知道有了媳妇忘了娘是什么感觉了。”姜素珍冷笑道。
“妈,倚月是我老婆,是你儿媳,是囡囡的妈妈,更是我们林家的人。”林西赓沉下声来说。
“好,好得很。我这个儿媳真不简单,哄得我儿子滴溜溜地转。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姜素珍狠声恶气地嘀咕。没想到一向坚定不移支持她的儿子现在也变了,看来儿媳平日没少吹枕边风。
“妈……”林西赓没料到母亲一意孤行到这个地步,徒劳地喊道。
姜素珍不想再和儿子说下去,她挂断结束键。丈夫与自己貌合神离,相敬如冰。儿子又与自己渐行渐远。想到这里,姜素珍不觉胆寒意冷。
囡囡入院的第二天,林盛熙油来了,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林汣月。
“呃……你好。”林汣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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