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的说:“上面不是写着吗!”赵萧君讪讪的“哦”了声,干笑着说:“一时没注意。”
路边上玻璃橱窗里透出来的灯光,华美而温暖。一件一件陈列的商品隔着橱窗,隔着灯光,有一种琉璃的神采,魅惑而吸引。里面隐隐流淌出呓语般的音乐,是风在吟,是鸟在叫,是泉水哗啦哗啦,溅起雪白的碎浪。两边的路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琳琅满目的小首饰,珠子串成的链子,银色的镯子和项圈,大大的银色的耳环,上面雕刻有原始的图腾或是简单的人物,全部铺在薄薄的暗色的麻布上,排列的整整齐齐。摊主大多是少数民族妇女,黑的脸,长长的辫子,穿着民族特有的服饰,戴着刺绣的圆帽,说着生硬的普通话。另外还有一些甩卖小衫小包的摊主,大声的吆喝。甚至还有卖花的,大多是菊花和百合,当然还有火红的玫瑰。这里有一种世俗的热闹,充满生命的活力。
赵萧君在一个小摊子上流连了一会,陈乔其问:“要不要?”赵萧君摇头说:“不要,看着觉得好,买了又觉得不好了。”突然直起腰,撞到后面的陈乔其,“哎哟”叫了一声。陈乔其连忙问:“有没有撞到哪里?”说着对这灯光仔细查看。赵萧君看着他忽然有些发怔。陈乔其见她神情奇怪,打趣说:“撞傻了?”赵萧君将手背在身后,站直,仰起脸看他,只到他下巴。赵萧君是典型的南方女孩,个子娇小,眉目如画。半晌,感叹说:“乔其,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只到我下巴;离开陈家的时候,你也比我还矮那么一点点;可是现在,我们两个人倒颠了个。”
陈乔其见她没有撞到什么要紧的地方,于是说:“那当然!”赵萧君沉默了一会,问:“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你都没有和我打招呼呢!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说,一天到晚跟仇人似的,分外眼红。我以为你早就不记得我了。”陈乔其“哼”了一声,半晌才说:“所以现在我来找你算帐来了。”赵萧君笑:“我欠你什么?居然让你记恨了这么久?”陈乔其撇过脸,闷闷的说:“你欠的多着呢,以后总要你还回来的,你好好记住了。”赵萧君瞪他:“我知道!你既然住在这里,以后还少的了被你差遣么!”
回到住处,赵萧君说:“我先帮你把床铺了。然后也该回去了。宿舍有门禁。”陈乔其倒了杯水给她,说:“那你就别回去了。”单独说出来,这句话大有暧昧,不过赵萧君却没有听出来,只说:“这怎么行!”陈乔其指着另外一间房说:“不是还有一间房么?怎么不行!都这么晚了。”赵萧君瞪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大热的天不要洗澡换衣服?现在也叫晚,大街上到处是人!”快速的帮他把床铺了,说:“你先将就将就,今天就算了,明天再帮你整一整。我先回去了。”
陈乔其看着她穿鞋离开,愣了半晌,随即笑了一笑,将手撑在门上,低低的说:“我来找你了!”他总有办法的。不过,今天先算了。
第 7 章
赵萧君用陈乔其的笔记本正在查东西的时候,他凑过来看,说:“你查这些干什么?”赵萧君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说:“我看看有没有人需要什么家教之类的。”陈乔其有些奇怪,说:“怎么突然想起做家教?”赵萧君白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呀,整个一大少爷!”陈乔其顿了顿,说:“那你找的怎么样了?”赵萧君说:“我看了这几个还比较合适,等一下打电话过去问一问。”
陈乔其见她摔电话,“怎么,没有成功?”赵萧君叹气:“当初就应该考一个好一点的学校!别人一听我是某某某大学的,立即就说下次再和你联系吧。还有人更过分的,只要清华或是北大的学生!这也太欺负人了!做个家教还要看学校的名气,真是无奈。”陈乔其说:“好了,好了,为这样的事生气多不值呀。你什么时候开学?”
赵萧君受了打击,很有些垂头丧气,说:“还有几天,学校已经在催交学费了。真是的,学还没开呢,收钱就这么积极。其他的事情从没见这么积极过,总是一拖再拖。水房里换个水龙头要整整一个星期!电费还要自己交!”陈乔其突然问:“你们学校住宿是要钱的吧?”赵萧君叹气说:“当然要钱。天下哪里去找免费的午餐!”
陈乔其坐在她身边,说:“不如你搬到我这里来住怎么样?正好多一间房。你也可以省下一笔住宿费,再说离你学校也不远,坐车两三站地就到了。你呢,只要负责三餐就好了。觉得怎么样?不错吧?”赵萧君听了,很有些心动。他这里的条件确实比学校里好的多。又安静又舒服。宿舍里六个人挤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不是你说话就是她闹,整日没有安宁的时候。自己住这里,负责照料陈乔其的日常生活,可以说的上是一件两全其美,各取所需的事,又不是白吃白住。于是说:“可以,那日常开销我也出一半吧。”陈乔其笑着说:“随你。你什么时候搬过来?”赵萧君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就两件衣服和几本书。”
赵萧君正在宿舍收拾衣服的时候,林晴川拖着大大的箱子从她宿舍门口经过,赵萧君忍不住尖叫一声,说:“你总算舍得回来了!带了什么好吃的?”她将手上的箱子往墙上一靠,大咧咧的走进来,说:“没有带!这么远你 把我当苦力呢!你这又是要干什么,逃难呢!”赵萧君掐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刚回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于是告诉简略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林晴川不屑的说:“原来是一小毛孩!我还以为你和哪个男人同居了呢!”赵萧君当下就捶她:“你怎么不天打雷劈呢你!”林晴川摊手说:“它敢劈我!我先劈死它!也不看看我学什么的!”赵萧君嫌弃的说:“去,去,去!滚一边去!”
林晴川正色问:“你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暑假里听你声音怪怪的。”赵萧君也不瞒她:“你也知道,我念书的钱是我继父出的。现在他那个小工厂有点不景气,所以我看能不能通过学校贷款。”林晴川问:“你这个学期的学费也没有?”赵萧君叹口气,说:“我妈勉强凑齐了。现在省了一笔住宿费,暂时的生活费没有那么紧张了。我想到外面兼职,看看节假日能不能找点事情做。”
林晴川叹气说:“没想到你也是这种情况。你不知道,我哥更荒唐了,将家里另外一套房子拿去卖了买车,车子上路还没有几天,出了一场车祸,立马报销了。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伤到人。我的学费是我妈卖首饰凑出来的,我哥已经不肯替我出学费和生活费了。”说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林晴川顿了一顿,又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在学校勤工俭学。再说我可能还有一点奖学金,省一省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赵萧君叹气:“我们两个真是同病相怜呀!”
可是不久赵萧君就遇到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原来陈乔其听说她想找家教,于是就在班上打听,问有没有人知道哪里需要家教的。他班上许多女同学争相帮他询问。后来知道有一个外籍小孩需要陪读,要求是女性,有耐心,半个晚上一百块钱。赵萧君去了,家长比较满意,于是就留下来陪小孩念书,为期两个月,不能请假。赵萧君一切日常开支一下子全部解决。
林晴川听说了,揪着她的脸问:“你最近走什么狗屎运?天上掉馅饼的事都能让你碰到!请客请客!跑都跑不掉!”赵萧君还在那里说:“你不知道,他们家真是豪华!怪不得每天晚上花一百块钱就为请个陪读!”一个长的很阳光的男孩笑嘻嘻的走过来,问:“你们不做事,说什么说的这么高兴呢!”
林晴川立即贫起来:“哟,原来是我们团组织的领导来视察来了。怎么,苏日钦,来监督下面的人工作卖不卖力?”边说边对赵萧君挤眉弄眼的。赵萧君瞪她一眼,笑说:“刚开学,团里的工作很忙吧?连我们这几个虾兵蟹将都被指使的团团转!”苏日钦笑说:“还行。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动手动脚的。差点将调画板给打翻。”林晴川快人快语将事情说了一说,然后又笑着调侃:“苏日钦,我家的赵大美女连个调画板都不如?”
苏日钦微笑着不说话,好一会才说:“是该庆祝一番。赵萧君还没有领到工资呢,这次就由我先请吧。再叫上几个人,算是奖励大家这段时间不求报酬,辛辛苦苦的工作!”
林晴川一口答应,立即发短信通知几个团组织部的成员,说老大要大出血请客吃饭。晚上一伙人闹哄哄的朝学校附近的“眉州东坡酒楼”走去。林晴川用手肘捅了捅赵萧君:“你看苏日钦怎么样?长的又帅气,人又上进,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呀。在我们面前从来都不讳言的。”
赵萧君懒洋洋的说:“也就那样呗!”林晴川气的跳脚:“他那样的人你还看不上眼,你想找什么样的?难道要找张朝阳,李彦宏那样的?”赵萧君闷声说:“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觉得你非把我往火坑里推呢。”林晴川瞪她:“真是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我还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瞎操心!”
赵萧君看着她,说:“难道你以为我真能像书上写的那样一见钟情?丘比特的那把箭再怎么射也射不到我的胸口。”林晴川没有回答,半晌说:“你呀就这么个磨磨蹭蹭的性子。算了,慢慢来吧。苏日钦算是不错的,对你是认真的。要不,你试试看?实在不能收场,我教你一个法子,大不了一拍两散。”赵萧君点着她的鼻子骂:“说这样的话,小心遭报应!既然一头栽进去了,又怎么能全身而退!人家泼出去的水还收不回来呢,何况是感情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以为看八点档连续剧呢,想的太简单了。你我都不是玩乐场上的人材。”
林晴川奇异的默然无语。
几个人坐在小小的包间里,冷气开的很大,人人喝的红头涨脸。两三个东北的男生居然拼起酒来,北京二锅头跟喝水似的,一瓶一瓶的下肚,菜都不用,还吆三喝五的划拳。几个女生兴致也有些高,小资一些,喝的是本地产的红酒。长长的木塞好不容易拔出来,倒到玻璃杯里,琉璃泛盏,波光荡漾,眼中一片鲜艳的紫红,玉液横流。
赵萧君在酒席上喝的从来都是雪碧鲜橙多,大冷天就喝热的“露露”,从来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喝过酒。众人看着她动都没有动过的酒杯,大声嚷嚷。赵萧君推辞不过,只得喝了几口。众人依然不放过她,吵吵闹闹不肯罢休。她被硬逼着喝了大半杯,呛的眼里泪光涟涟,告饶说:“各位行行好吧,放小妹一马,再喝就要吐了!”
有人醉醺醺的站起来说:“那可不行,你看大家,谁没有喝个三五杯的,赵萧君,依我说呀,再怎么着也得把手里的喝完吧!”林晴川拉着他坐下来,笑说:“吴讯,你今儿晚上喝高了吧。怎么说话跟吵嘴似的。先坐下来说,也省些力气。”
苏日钦站起来说:“吴讯,你就别为难萧君了。我替她喝总行了吧!”众人哄然叫起来,一个一个纷纷敲盘子敲碗,高叫说:“哦!哦!英雄救美,英雄救美!”一下子将气氛推向高潮。赵萧君觉得头有些沉沉的,可是见到这种场面,只得扶着桌子站起来说:“唉,算我误交匪友,怕了你们,我喝还不行吗!”苏日钦不等她伸手拿酒杯,一口气就将赵萧君剩下的红酒喝了下去。众人更加兴奋,闹哄哄的震天响。
赵萧君只觉得酒气上涌,浑身发烫,满脸通红。众人起哄:“苏日钦,你送赵萧君回家吧!”苏日钦笑说:“义不容辞!”赵萧君站起来脚步已经有些虚浮,苏日钦在众人的叫好声中送赵萧君回去。
苏日钦扶着她,见她眼神迷离,问:“还认不认得路?”赵萧君点点头,压住汹涌而上的酒气,强撑着对出租车司机说出地址,闭上眼睛,晕头涨脑。苏日钦见她醉的有点厉害,耳根子都红了,手指发烫,于是背她上楼。
打开门的陈乔其见到苏日钦背上醉醺醺的赵萧君,阴沉着脸色,一把将赵萧君抱在怀里。瞪眼看着苏日钦,神情冰冷。苏日钦对他的敌视有些莫名其妙,解释说:“你是萧君的弟弟吧,你姐喝醉了,有点不舒服。最好吃一点醒酒的药或是喝一些醒酒汤——”话还没有说完,陈乔其冷冷的说:“谢谢你!”态度恶劣。当着苏日钦的面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苏日钦吃了个闭门羹,苦笑着离开了。还当他以为是自己将赵萧君灌醉的,所以恶言恶,愈倒没有多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