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会干私吞公款这种下作事。所以这个谣言只是私下在传,并没有谁真正提到台面上来讲。黄诚手下有人来157悄悄找人问过,后来也没什么后续,不了了之。
这事曾仲英其实在后面说了话“157做的是特殊工作,特殊工作就会有特殊情况,当然也应该特殊处理”。
但现在不一样了,韦学文明显感觉到这次黄书记给他交了底:隔离审查是因为纪委手里有实际的证据!否则不会动你。“曾家军”人马除了刘健这种异类外,其他人都有个共同的毛病:政治敏感度很低。本来现在的情况,曾仲英一手栽培起来的人几乎就只剩下韦学文一个,而且他是重要骨干,甚至可以说是曾仲英的接班人。上面是要考虑影响的,不可能因为一些小问题就把你给办了,那岂不是赶尽杀绝,还让谁来做事?韦学文一直没有想透这点,两个月前就听到风声可能会被组织调查,但竟然始终认为别人是搞派系斗争,没问题都找事往你身上糊,所以完全对手提箱的事没什么准备。
韦学文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想了很多,甚至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这个快40岁的中年男人这十多年一直生活在刀光剑影中,已经看惯了生死和颠簸流离。他并不怕死,也不怕失去所有外在物质的东西。但他不能忍受被人冤枉,更何况是被组织冤枉……到目前为止一半生命历程都在为之奋斗的地方。
第三节
第三节
…
韦学文是重庆人,老家在长江边的重钢家属区。
父亲是重钢的一个科长,在韦学文12岁那年心脏病粹死在出差途中。母亲是重庆一个区法院的法警,丈夫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婚,非常辛苦的把韦家三兄妹拉扯大。父亲生前是厂里做销售业务的,那时候虽然大环境差,但还有点油水,整个家庭还过得去。去世后就不行了,三个孩子,最小的三妹韦学彤还有小儿麻痹症,一家四口人就靠母亲那点死工资生活,非常艰难。
韦学文从小就是家属区的孩子王,他不太爱说话,但脑子特别好使,有一种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心智和老道。和他混在一起的孩子虽然也都喜欢用重庆男人的方式……拳头来解决问题,但只要韦学文在,他们和其他区域的孩子打架从来就没输过。因为韦学文有一整套办法来应对各种情况,甚至还有一整套办法来对付厂里的保卫干部和派出所的公安。当法警的母亲从来不知道这个大儿子竟然会在外面打架,她仅仅听丈夫生前的朋友说过“你们家老大比较扯(调皮)”。
二弟学韬倒是比较乖,成绩也好。但母亲显然更喜欢老大,因为年纪小小的学文已经会自己和厂里的青工跑到江边码头上去捡“漏货”(货物从船上到车上,这过程中会有损耗,尤其是没有包装的散货,煤炭,钢锭一类),或者是和几个厂里的油子带一群“棒棒”(重庆街头接散活的民工)到重庆南站接那些从广州贩货的个体户的搬运活,为这事他还专门跑去学了开车(私学,没驾照)。当然,这些事情是需要一定实力的,也经常见血。但韦学文从来没有受过伤,也从来没被公安堵过。母亲毕竟是警察,她肯定知道十来岁的学文在外面挣的这些散钱是有风险的,但她除了心痛之外没有其它办法。那时候80年代,大家的收入都很低,而且公家也没钱,只有民营经济的苗头……个体户的收入高,其他所有人都是穷人。韦家三个孩子,只有一份工资,懂事的学文知道为了他们兄妹三人不肯再婚的母亲捱的很艰难,所以他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帮家里多挣点钱。
当然这样一来,学习成绩就不可能有多好。韦学文90年高中毕业,高考落榜了,分数还差得有点远。母亲想了办法,找熟人把户口上的民族改成了壮族(不过韦学文小时候倒是听父亲说过祖辈是从广西逃荒到贵州的,所以也有可能是真的壮族),加了点分;然后又找关系要到了个法院系统在西南政法学院的委培大专名额,跌跌撞撞的让他好歹也去上了大学。韦学文刚开始不想去,他想去当兵,因为当兵不用生活费还有津贴拿。但母亲说“娃儿勒,当兵回来只有当法警,一辈子都和你妈一样。法院头要想混得好,只有靠读书!”
进大学的第一天碰上个中学校友,这人把他带到旁边的四川外语学院听一个很有名的教授讲四级考试。教授并不知道韦学文是西政的大一新生,对其差得没底的英语大加讽刺,还说“你这学期之内要是做模拟题能及格,老子手板心煎条鱼给你吃!”
韦学文在学期结束的时候真买了条小鱼拧着去了川外,同行的还有100多个同学(大部分都认为他有病,去看热闹的)。结果做完试卷竟然得了90多分。教授得知他还是大一的新生,而且还是个高考英语根本没及格的委培大专生,惊讶的说不出话。
第二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又搞了件事情出来。当时大班上有个哥们,在校外惹了事,被人寻仇,这哥们是北方人,学过点拳脚,一个人把对方打跑了。后来对方纠集了好几十人,晚上把这哥们堵在电影院回学校的路上,把他打的全身血窟窿,还扣在录像厅里不放人。韦学文得到消息后,连夜跑回家偷了他妈妈的一副旧手铐,然后把厂里一个兄弟跑运输的烂吉普车开到那个学校附近的录像厅,下车旁若无人的走进去,摸出手铐就把同学铐了起来,然后对面面相觑的10多个小混混说“我是沙坪坝分局的,这人是通缉犯”。把同学救回学校后,他竟然又开车回录像厅,给小混混散了一圈烟,然后说领导让大家去配合下调查,可能有奖励呢,毕竟是通缉犯啊。于是这群没脑子的傻货被韦学文直接一车拉到了童家桥派出所,全部拘留。
但韦学文也有点麻烦,因为他假冒警察。
曾仲英当时正好回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祭拜生父,顺路和一个在旁边西政当处长的初中同学约好吃午饭。她在饭桌上听说这事后很感兴趣,下午就去了派出所,让秘书给所长说了说,公安就把韦学文放了。
曾仲英在车里问韦学文“你哪里来的手铐?”
“我家是重钢的,在厂里找人做的”
曾仲英把手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你家里有人是警察吧?”
韦学文愣了下,算算,估计扛不住,只好老实说“妈是法警”
“父亲呢?”
“早就不在了”
曾仲英稍稍有点失望,西政的学生嘛,本来就很可能是政法系统的子弟(所以假冒警察算不上太有胆色)。她想了想,又问“怎么不把你妈妈的警服也穿上?”
韦学文想都没想“那肯定穿帮!”
“尺码不对?”
“不是,便衣比制服更有心理影响力”
“接触过刑侦?”
“没有,我自己观察和揣摩的”
“那你看我是不是警察?”
韦学文怔住了,考虑了很久,小心翼翼的措辞“我觉得,您应该不是警察,但也不会是做普通工作的……”
曾仲英笑了笑。没说什么。
过了半个月,韦学文又见到了曾仲英。这次是在学校的学工处,处长很正式的给他介绍“小韦,这位领导是武警部队的曾主任”。单独和曾仲英谈了2个小时后后,韦学文同意跟这位“曾主任”去北京,马上走。
过去的半个月,韦学文的所有背景都已经被调查过了。虽然并不是特别满意,但曾仲英认为可以接受。他主要是看上这小伙子的脑子和学习能力了,这是“可塑之材”。马上要成立的157需要的就是这种涉世未深但又极具潜力的年轻人。当然,韦学文并不知道157是什么地方,他同意放弃学业跟曾仲英走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立即提干而且可以拿工资了。上这个委培大专不就是为了有份铁饭碗工作吗?现在母亲要供三个孩子上学,负担实在太重了。
当然,全家人,亲朋好友,包括西政的老师,都以为他是去了“北京的武警部队”。三妹学彤甚至还听人传说过“韦大娃”是特种部队的。
韦学文一直失眠到天亮,起床后昏昏沉沉。他花了一晚上时间回忆马俊波牺牲这几年来自己的一切活动,想看看是否可能还有疏漏的地方。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当初调查组的那个“车祸死亡”的结论,一直在暗中偷偷查这件事。但这事麻烦就在于没有任何比较现实的证据,所有的的怀疑都来自于常识判断,很多东西始终无法证实。
曾仲英其实对这事也有很大怀疑,但他已经退了,不好再插手干涉。只是瞒着调查组让郭铮把组织搞到的一张马俊波车祸的现场照片传给了在澳洲的韦学文。看到这张照片,韦学文就有个感觉:这是暗杀。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杀猪的被猪拱死了。
马俊波是当年全军大比武的某单项冠军,他本来是被挑选到警卫局的,结果半路被曾仲英通过关系给“劫”了。若论军事素质和个人搏斗能力,在157可以说是无人能敌,就算在整个组织里面也没几个对手。这样一个人遇难的时候身体竟然半翻在驾驶室车窗外,双手都伸在外面?车头上的撞击面也明显看的出来不是一个方向的力道。事发的公路是一条两车道小路,根本不可能发生那种高速路上的连续多车相撞。除非只有一种可能:撞击是人为故意的,而且不止一个车撞了马俊波的车。
但这些都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韦学文甚至无法得知马俊波是否中枪,至少照片上看不出来。
这么几年来他绞尽脑汁寻找这事的蛛丝马迹,基本上没什么收获。唯一称得上有点价值的,是郭铮前两年负责香港的点时,他通过一些关系让郭铮找到了两份马俊波牺牲前半年在渣打银行的香港和新加坡分行的存款记录。帐户里总共有30多万美元和几万坡元。这些数字肯定有问题,但是是现金入账(那说明更有问题),户主又已经死亡,所以无法查出这些钱的来源。
当然,郭铮帮韦学文办这事是个人行为。她早已去了上面,不再是157的人,现在已经官至纪委办公室主任兼监察局副局长,只比黄诚矮半级。她愿意暗中帮忙仅仅是因为以前的那份交情。如果韦学文也被办了的话,那“曾家军”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了。何况严格讲她其实还算不上“曾家军”,只能算“曾系”,因为她不是曾仲英一手培养出来的,只是给曾仲英做过将近七年的秘书。
第四节
韦学文在招待所被一直关了三个月。纪委没问出什么东西,但好像一点也不急。这期间黄书记再也没来过,郭铮只来过一次,也没说什么实际的话。
11月底的某天,韦学文突然得到消息:157撤销了!
他很惊讶,但也不是太意外。因为这是几年前就预见可能会发生的事。他现在只是很关心组织会如何处理自己?
晚上郭铮来了,关上门和韦学文单独在房间里。她坐下低头想了想,然后说“我开门见山,曾部长一直在给你活动,也有很多人帮你说话,甚至黄书记都表态不能办冤案。但这事没那么简单,上面让我们来查,肯定是有确凿证据的,你……”
韦学文面对老熟人,稍微有点急了“什么证据?你说啊!”
郭铮轻轻摇头,叹口气“沈晶还在医院的时候你让人给她捎去过十万美元,对吧”
韦学文一愣,点点头“那是我在国外这么多年的个人存款”
“但上面发现很多张钱都是马俊波牺牲时手提箱里的美钞号码段!”
韦学文霍的站起来,呆了两分钟后,又缓缓坐下。
有人陷害自己!
短暂的大脑空白后,韦学文点烟,慢慢抽着,开始理思路:首先,郭铮是不会骗自己的,她说的话可以完全相信,组织掌握的这个情况是真实的;那么可能把钱掉包的人,一是帮忙捎钱的高原,另外那次丁晓婷是和高原一起回国的,丁晓婷也有嫌疑;二是沈晶自己,但她已经去世;三是沈晶的丈夫李锐江;四是把这个情况传递给组织的人。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它人知道这个事,或者是有机会接触到钱,然后掉包。
郭铮听完韦学文的分析,看着他“连自己的两个徒弟都怀疑?”
“任何经手过的人都有嫌疑”
“你自己呢?”
韦学文没有生气,只是摇摇头“我没做过……骗别人可以,骗自己不行”
“我怎么相信你?”
“你们找过高原和丁晓婷吗?”
“他们没打开过装钱的包”
这个韦学文明白,因为他在内包做了标记,在电话里给沈晶说清楚了如何查验。沈晶收到钱后回电,说标记完好。
韦学文想了想,问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