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把琴推倒他面前。
他不可置信的瞄我一眼,猶豫了好幾次才小心翼翼打開琴扣。
“這是…極品雲杉?”
我點點頭。
好琴跟好琴師,在我看來並不是‘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麼簡單。
實際上,是千里馬和伯樂都非常稀少。
所以如果能夠遇見,不得不說是上帝的安排。
“Antonio?Stradivari的作品,距今最起碼也有300年的歷史。”
“全世界存世量不超過手指數…”
他輕輕撥了撥琴弦,清脆悅耳。
“這把琴在拍賣行最起碼能有個幾千萬的起拍價。”
“真難得你會說這麼多話。”
我悄悄嘖道。
“你拿它出來是什麼意思?”
他挑起眼皮,只瞄我一下,又回到琴上。
看來拿這把琴出來是正確的。
“我並不是想要炫耀。”
捏起松香,慢慢打磨在馬尾弓上。
“我只是想聽聽它的音色。”
“既然是一把可以列進傳說的琴,它會有怎樣驚人的音色呢?”
“我很想知道。”
我笑笑,拇指一撥,將弓子遞到他手中。
“今天是個不錯的機會。”
他的表情再次變得豐富起來。
當時我並不知道,以後的很多年裏,他都再洠в羞^如此精彩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
他咬著下唇,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我來…用這把琴?”
“是啊~~”
我心情頗好的回答。
咬嘴唇,洠氲綍腥绱撕⒆託獾膭幼鳌!
當時我也不知道,以後的很多年裏,我都在為這個晚上支付代價…= =
“可是…”
他明明在猶豫,卻抓著琴不肯放。
伯樂遇到千里馬,捨得放手才是怪事。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小提琴手。”
這並不是阿諛奉承,我說的是實話。
他看看我,又看看琴。
最後應該是洠芸咕艿昧诉@把琴的誘惑。
“我可以試試看。”
“但是。”
“什麼?”
我連忙湊過去。
“但是你得給我伴奏。”
他細長的手指點向露臺邊的鋼琴。
“…好吧…你想拉什麼曲子?”
我重新打開蓋子,黑白色琴鍵躍入眼底。
他並洠в谢卮鹞遥镜铰杜_邊。
雨已經停止了,空氣裏蔓延在好聞的水汽味道。
“這曲子你很熟。”
他輕輕說著,以一種優美的弧度將琴落在肩上,馬尾弓小心翼翼的舉起,右手肘帶出優雅的線條。
熟悉到骨子裏的音符飄出來,在愛丁堡清冷的夜空裏交織。
“…《Elegie》…”
我自言自語。
這是他初次在窗戶下麵聽我彈琴時,我彈的曲子。
純粹的凱爾特音樂。
帶著這個民族獨有的憂傷和歷史底蘊,匯成濃郁到化不開的夜色。
你能聽出那綿延的山脊;冷冽的北海;嗚咽的風笛…
手指輕易的伸進他交織的旋律裏,播灑出另一串音符。
我用自己的音色托起他的弦音。
我要做的只是融合。
鋼琴的空臁宕喔√崆俚那Щ匕俎D。
最後一個音,我按了很久。
我跟他都洠Щ厣瘢钡脚九镜陌驼坡曧懫稹!
我伸出腦袋,竟然是周圍的鄰居和路人。
麵包店家的小瑪格麗特還穿著碎花睡衣,她拍著巴掌,滿頭金髮都跟著搖晃起來。
我微微一笑。
“瑪麗不乖哦,這麼晚了還不睡!”
“再來一個嘛葛格!好好聽。”
瑪格麗特轉身對旁邊的男人說。
“是吧,把拔!”
張起臁畯奈疑磲崽竭^來,被眼尖的瑪格麗特發現。
“把拔快看!又來一個漂亮的大葛格!”
鬍子叔叔對我咧嘴一笑,大拇指翹得老高。
“Good job!”
“哈?”
好,好囧…= =
某人滿腦袋黑線的縮回去。
“你很喜歡這把琴,對不對?”
我看著他把琴放回皮箱裏。
“如果你把它公諸於世,會有無數小提琴大師踏破你的門檻。”
他合上箱子,手指卻捨不得挪開。
“那會煩死的,我才不要。”
我關上窗戶,蹲到壁爐前烤火。
“不過你要是真喜歡,我可以借給你哦。”
溫暖了涼冰冰的手指,我從下往上看著他。
不出所料,他用種看瘋子的眼神看我。
我笑笑,把搖椅上的毯子拖下來,裹在身上。
“第一,它放在我這裏跟柴火洠Ф啻髤^別;”
“第二,我不喜歡被一大堆人找上門;”
“第三,我看你比較爽。”
我豎著手指搖頭晃腦的說。
“完畢,就三條。”
“你不怕我拿到琴就走?”
他緊接著追問。
“你是那樣的人?如果是就算我看走眼了吧~~”
我把蹭過來的貓咪抱到腿上。
他幾乎無奈的扶住額頭。
我知道我耍無賴成功了。
“還要熱可哥嗎?”
我笑眯眯的問。
“要。”
他當仁不讓的回答。
我站起來,看到他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什麼,揉成團扔出去。
“那是什麼?”
“火車票。”
很多年後我才愕然醒悟,我這個晚上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我親手葬送了自己攻德無量的前程…= =
【D大眨暡俊 NE】
——段落——
另:今天跟小黑豬討論第三部,愕然發現真是非常鬱悶啊。
不僅劇情扯淡,連小邪都給咱黑化了…= =(掩面)
想到這第三部咱心尖都顫。
到底寫不寫呢…= =
——吳邪——
日子過得比想像裏還平靜。
唯一的不同只是隔壁房裏多了個人,以及每天清早準時傳來的琴聲。
連簦х姸疾挥昧恕!
這確實很享受。
我翻個身,被子又裹了兩圈。
豎起耳朵聽著隔壁陽臺上的小提琴。
現場版就是好。
我笑嘻嘻的心想。
又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爬起來。
實際上也不過7點而已。
磨磨蹭蹭進了餐廳,他正托著下頜看早間新聞,桌上散著五線譜跟原子筆。
“早…”
我哈欠連天的往灶台走。
自從他燒通了咖啡壺之後,我便勒令禁止這傢伙碰炊具。
他還真不是個能站在廚房裏的人。
所以果腹這種事只好我來做。
早餐也容易,司康餅酸乳酪雞蛋煎香腸…
“我想吃米…”
我咬著半片生菜葉子哀怨的嘟噥。
“我想吃白米飯啊…”
他手裏的餐叉微微一閃,利索的戳走我的小香腸。
“我的香腸!!”
“你自己說不吃的。”
“我說我想吃米!又洠дf我不吃香腸!”
他無視我的抗【百度】議,慢條斯理放下餐具,順手撈起擱在一邊的小提琴。
“我出門了。”
“今天去哪?”
我跟著他下樓,把門牌轉成‘open’。
“誰知道。”
他推開門,冷風呼一下灌進來。
“早去早回~”
我探出頭補充。
那天晚上他告訴我,之所以流浪,是因為他洠в杏洃洝!
所以他不斷的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為了尋找記憶而滿世界流浪。
聽著像老套的漫畫故事。
但當這樣一個人真的出現在眼前,你就洠Я送虏鄣拈f情逸致。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悶了很久才訥訥的冒一句:
記憶不是用來尋找的,而是用來製造的吧?
他很奇怪的看我一眼,我尷尬的草草結束話睿瑵L回床上睡覺。
“失憶啊…”
我三心二意的給貓咪順毛。
大概是覺察出我的心不在焉,小黑貓伸出爪子撓我一下,轉身優雅的走掉。
留下我齜牙咧嘴。
“一個撓一個戳…”
“你跟他怎麼都喜歡在我臉上做文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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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臁
冷風呼的灌進衣領中,張起臁挥勺灾鞫哙铝艘幌隆!
看來要添條圍巾了。
他望瞭望鉛灰色的天空想。
小提琴還是以前的那把。
扛著幾千萬的枺鞯教幣埽傆X得不太踏實。
今天依然去荷裏路德公園,不過並不想演奏。
他坐在長椅上昂頭看著樹頂。
好困…
回想起來都覺得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居然就那樣莫名其妙的暫住下來…
不過伙食費是有付的。
中裕淞耍俊
他坐直身子,低頭看自己蒼白的掌心。
‘記憶不是用來尋找的,而是用來製造的吧?’
他想起拉布拉多犬用訥訥的表情說這句話。
對於失去的記憶,老實說,他並洠в刑蟮膱讨!
之所以不斷的去尋找,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有個活下去的目標。
想來,似乎有些可悲。
不過算了。
反正去哪里都一樣,目前看來留在愛丁堡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撫了撫額角,頭頂上突然掉了什麼下來,咕嚕嚕滾到腳邊。
他彎腰撿起,是枚堅果。
杉樹好像不長堅果吧?
張起臁胫ь^看到樹杈上蹲著一隻皮毛光亮的小動物,正憤恨的看著底下搶走堅果的該死人類。
松鼠?
他想了想,把堅果放進口袋裏。
小松鼠立即氣得上躥下跳。
張起臁氲奖蛔约簱屃讼隳c的拉布拉多犬也是這樣子的表情。
突然小小的笑一下。
他站起身往外走,很快又折回來。
手裏拿著個紙包。
打開封口,往長椅上嘩得一倒。
堅果快樂的跳出來,滾得到處都是。
他看著樹梢上的小松鼠,指了指滿地亂滾堅果。
然後便自顧自的剝起果仁吃。
很快小傢伙就跳下來,一開始還遠遠的不敢接近,之後乾脆跳到長椅上大快朵頤。
到後來不知怎麼爬到他肩膀上,咯吱咯吱的剝堅果。
那一整天路過荷裏路德公園的人都能看到這樣的奇妙場面:
年輕俊秀的枺侥凶痈浑b小松鼠在比賽剝堅果。
天擦黑的時候,堅果比賽也結束了。
張起臁X得最起碼三年他都不會想要吃帶殼的枺鳌!
站起來,拍掉小松鼠啃在他身上的堅果殼,把碎屑收進紙袋裏丟掉。
結果一整天都在剝堅果。
張起臁称鹦√崆傩南耄覆康膿螡q讓他微微蹙起眉。
看來不用吃晚餐了。
小松鼠趴在他腦袋上不肯走。
“你想跟我回去?”
他拎著它的後頸搖了搖。
小枺鲯觊_他的手,撲回肩膀上緊咬著衣服不放。
帶回去也不是什麼問睿偟糜袀名字吧。
纖長的手指戳了戳毛茸茸的小腦袋瓜。
“好了,你以後就叫吳邪。”
他張起臁疀Q定的事,誰都不准駁回。
——吳邪——
他今天回來的比平時早。
我伸頭便看到他一副消化不良的神情。
“今天還好嗎?”
我幾乎是慣例的問道。
“堅果地獄。”
他驢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啥?”
我莫名其妙的眨眨眼。
他爬上二樓,把自己丟進沙發裏。
從洠б娺@人服過軟,我有點不知該怎麼辦。
“…我說你啊,洠掳桑俊薄
他騰出手摚Я藫',半晌才悶在沙發裏憋出一句話。
“…胃…難受…”
“…”
我幾乎用盡了這一生的克制力才洠ё屪约盒Φ綕M地滾。
這個人是在撒嬌嗎?
“你是不是吃了什麼奇怪的枺靼。俊薄
“等一下我去給你熱牛奶。”
“先把外套給我。”
我彎腰想把那件呢子外套脫下來,洠Я系酵蝗桓Z出個毛乎乎的枺鳌!
“咿!這是什麼!”
“松,松鼠?!”
“…吳邪…”
我聽見他叫我名字,怪怪的很不適應。
“怎麼了…”
他撐起身子坐到沙發上,歇了好一會兒才指著桌上啃餅乾的松鼠說。
“我在叫它…”
“…#”
“不要隨便亂用我的名字!”
“駁回駁回!你想用布希奧巴馬普京梅德韋傑夫我都不管,別用我的名字啊!”
我把桌子拍得砰砰響。
他挑起眼皮瞄我,打了個哈欠慢條斯理的回答。
“反對無效。”
“…##”
真是讓人火大的傢伙呐…
我咬牙切齒的看到角落裏順毛的小黑貓,立即大手一摚А!
“你小心我叫它張起臁叮 薄
某人不痛不癢的吐出倆字。
“隨便。”
“…###”
太,太可惡了啊!這傢伙!
我咣咣咣的跑出客廳給自己倒了杯熱可哥。
冷靜冷靜冷靜…
回去的時候看到他正撐著下頜,毫無表情起伏的看腳邊滾成團的倆隻動物。
“啊…”
他突然冒了聲。
“張起臁舻箙切傲恕薄
“噗——”
我差點被熱可哥嗆死。
“你不要面無表情的說這種奇怪的話好不好!!”
他很茫然的看我一眼,煞是無辜。
我有種被徹底打敗的無力感。
這傢伙生來是不是就為了克我呀?
老天,我難不成遭報應了?
然後家裏就這樣又多了只動物,居然跟小黑貓很能處得來。
愛丁堡嘛,妖精到處飛的地方,不奇怪不奇怪。
我只好自我催眠。
養小松鼠的堅果其實蠻好吃,我就不明白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