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你这个想法也太消极了!”思睿恨铁不成钢,“你对傅队说一句话,和不说就是不同的啊。楚师姐最近一直在问傅队出国申请的打算,他总是避而不谈。我们都看得出,傅队心里还是有你的,否则这几个月早就和楚羚在一起了。”
“那如果他心里有我,即使我不和他谈,难道他就和楚羚在一起了?”
“你简直,强词夺理!”思睿急得跺脚,“蒋遥,雪宁,你俩说句话啊!”
“嗯……我觉得,傅队还是挺好的,你们毕竟有感情基础。”梁雪宁想了想,“要说怄气,也过了好久了。傅队就要出国了,你们和好,他就有了牵挂和责任。”
思睿点头附和道:“就是,抗腐蚀能力也强些。”
莫靖言笑了笑,“恐怕是我的牵挂更多。”
思睿还想在说什么,一直沉默的蒋遥幽幽叹了一声,“别自欺欺人了,牵挂什么啊……放弃傅队的是莫莫,不想和好的也是她,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事到如今还这样和他怄气么?要我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她嘴角一弯,扬了扬眉毛,笑着说,“莫莫心底对傅队的感情,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莫靖言心头一震,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回味着蒋遥所说的话。
她十三四岁时认识傅昭阳,在那样的豆蔻年华里,对男孩子的喜欢和心动开始不同于少时的好感。就在她心思萌动的最初,有这样一个俊朗儒雅、温和体贴的大哥哥适时出现,成了她少女幻梦的主演。在重逢前,两人的来往并不多。莫靖言因为心中有傅昭阳的影像,对身边献殷勤的同龄人不屑一顾,她偶尔想起他,是一种没有杂质的惦念。此时此刻,当莫靖言重新审视自己和傅昭阳的感情,她忽然觉得,自己最初所渴望的感情状态,当时没有维持下去,此后也再不能回到原点。更重要的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想回到过去了。关于往事,她偶尔缅怀曾经的青涩,但再也不留恋那个患得患失的自己。
隔了两日,傅昭阳在教室门口等她下课。寝室其他几个女生相视一眼,知趣地笑着跑开。思睿还不忘回身,握拳一挥,“傅师兄!”
傅昭阳微笑着点头,又转向莫靖言,“下午没课了吧?我昨天晚上去找你,她们说你跑步去了。”
莫靖言点了点头,“跑不了几天了,天气开始冷了。”
“可能过一段时间,我要去日本开会。除了小点心,你还想要什么?你不是特别喜欢宫崎骏的动画么?”
“我……想想看吧。”莫靖言迟疑了片刻,“听说,你那篇论文很受好评呢。如果申请出国,很有优势吧?”
“我没打算申请。”傅昭阳温和地笑着,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一来,我想留下来做研究,反正读博期间也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国交流互访;二来……”他轻声笑道,“我一直都很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你会被别人抢走呢。”
莫靖言心中有一丝酸楚,她想起了当初那个小心翼翼、斤斤计较的自己,为什么感情中非要有一方处于患得患失的境地,难道两个人琴瑟甚笃、举案齐眉,就是无法达成的奢望么?
莫靖言不知如何答复傅昭阳,在岩壁下练习时也心不在焉,独自拿着树枝在地上涂画,写了一句“一生一代一双人”,又拿脚蹭着抹去。
“今天怎么不爬啦?”邵声问,“方拓刚刚那条线你也可以爬,试试看。”
“哦,”莫靖言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师兄你明年也毕业了吧?”
“当然。”邵声哑然失笑,“怎么,你看我像要留级么?”
“啊,从来没听你说过毕业之后的打算呀。”莫靖言心中愧疚,觉得自己对于邵声的事关注太少。
“因为早就打算好了,没什么讨论的必要。”邵声不以为意。
“读博?还是……出国?”她迟疑地问,心中有些惴惴。
“我不想做研究,读博和出国对我来说都一样,不需要考虑。”邵声仰天躺在垫子上,枕着双手,“我呀,就留在北京,找个角落一窝就好。我的学习方向比较偏矿产资源,上学期在云南考察的时候,有老师推荐,和一家有色金属公司接洽过。对方对我的简历也比较感兴趣,没什么意外的话,就签这一家了。”
“啊……云南啊……”莫靖言有些失望,心里转过一百个念头,甚至想到了寄给他云腿月饼的女生,正懊丧着,忽然意识道邵声话中的矛盾,“咦,等等,你不是说要窝在北京么?”
“是啊。”邵声转过头来,促狭地笑,“我说在云南考察时,又没说那家公司在云南。他们恰好也去了当地出野外啊,其实总部就在北京。”
“哦,这样啊。”莫靖言如释重负,有一丝窃喜。
“我打算申请一个不是特别忙的岗位,”邵声翘着腿,优哉游哉地说道,“最近有一些攀岩爱好者在白河一带开线,以后北京附近会有越来越多的野外线路,不必跑去阳朔了。我看明年能不能积累一些经验,和他们一起去开线。等天气暖和了,周末带着烤肉架开车过去,一群朋友,有人爬线,有人烤肉。再养一条大狗,带出去撒欢儿地跑。”
“啊,师父,能带我去么?”方拓听得兴奋。
邵声瞥他一眼,“好啊,你负责撒欢儿地跑。”
方拓毫不介意,“没关系,有肉吃就好!”
莫靖言也被他描述的景象所吸引,“那,我们的技术,可以爬野外了么?”
“野外并不见得比人工岩壁难,也有不同难度等级的路线。”邵声解释道。
“要戴头盔吧?”莫靖言忽然想到邵声的照片,顽皮一笑,“你戴上之后,特别像讨要工资的农民工。”
“什么时候的照片,你哪儿看到的?”邵声想了想,恍然道,“哦……老傅那儿的吧。”
莫靖言点了点头,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内心充满了期盼和快乐,“我也想去野外呀。带我一起去吧,我还可以负责烤肉!”
方拓说:“不管了,我就负责撒欢儿!”
邵声笑了笑,继续描摹心中的未来,“等工作两年,有点积蓄,就去其他国家看看。欧洲那边有很多的成熟路线,对于一个攀岩者来说,最幸福的,就是去不同的地方,积累不同的经验了。”
莫靖言心驰神往,“我也想去欧洲玩。”
方拓托着下巴,“我也想去。”
“那你俩还不练习?对得起机票钱么?”邵声笑骂一句,又看了看莫靖言,问道,“你不准备考托福和gre么?”
莫靖言侧头看着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考?”
邵声拍了拍额头,“我忘记了,老傅刚刚决定不出国了。”
莫靖言撅嘴“哼”了一声,心想,难道我就非要紧跟别人的脚步么?
邵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臂,“哼什么哼,快去练习啊。否则去了欧洲,要给中国人丢脸啦。”
她“噗嗤”一下笑出来,弯着嘴角看着他;他也看过来,两人相视而笑。数月来不想分析过去规划未来的莫靖言,因为他的描述,再一次对不远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第十六章 (下)
在攀岩队值班整理档案时,方拓在一张老旧的报名表上看到邵声的生日,他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训练时拉着莫靖言,低声问道:“莫莫姐,你知道师父是哪天生日么?”
“知道啊。”莫靖言捂嘴一笑,“很好记的日子,你自己问他。”
“哈,我也知道,是不是……”方拓左右手各做了一个“v”字手势,还弯了两下。
莫莫笑着点头,也比了个“v”。
方拓算了算日期,“那也没有几天了呢……你说,我们怎么帮师傅庆祝呢?”
“好像每年就是他们一群哥们吃吃喝喝,没听说有什么别的节目。”
“可是……师父明年就要毕业啦。”方拓说,“总得有个什么纪念吧。”
“你一个男生,想的比我还细。”莫靖言皱眉思考,“礼物……送少爷什么好呢……好歹他能算我半个师父吧。你准备什么了?”
方拓正要答话,邵声回头指了指二人,“你俩一来就鬼鬼祟祟的,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我……我在问方拓一个公式。”莫靖言连忙找了借口,她要准备《计量经济学》的期中考试,的确带了教材和笔记,“这一段,我有些不明白呢,好像用的是概率,但这个分布函数是什么意思啊?”
方拓凑上来,“我……刚开始学微积分啊,这个太高档了,不会。”
“我看。”邵声接过教材,扫了一眼,问莫靖言,“微积分你学过吧,还记得多少?”他坐下来,拿笔画图解释道,“简单来说,积分的结果呢,就是这条函数曲线下面的面积……在这个例子里,从a到b的积分,就是在从a到b的区间上发生此事的概率。”
他边画边讲,莫靖言连连点头,恍然大悟道,“之前我看公式看得头都大了,以前昭阳哥也给我讲过类似的题,我还总是背错。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画张图就都解释清楚了?太打击我了。”
邵声用笔杆敲了敲她的额头,“公式是给逻辑思维能力和功底扎实的人,你啊,只适合看图。”
“小看我。”莫靖言扁了扁嘴,低头演算着,邵声在她身旁,时而伸手指点。
方拓看着二人讨论,若有所思。
莫靖言照着例子,又解决了两道书后习题。邵声看她已经掌握,便站在岩壁下,思索着新路线。方拓凑到莫靖言身边,附耳说道:“我想好啦,师父啥也不缺,我们不如送他个女朋友吧,让他摆脱‘光棍节’!”
“也是个主意呢!”莫莫继续演算,头也不抬,“我之前也想过啊,还和他提过,但他也不置可否。现在人家姑娘早都有主了。”
方拓贼贼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莫靖言吓了一跳,停下笔来,睁圆眼睛看着他,“越说越远了啊。”
邵声订好线路,看二人仍在窃窃私语,蹙眉道:“你俩不练习,怎么又嘀咕上了呢?”
方拓“哈”地大笑出来,“我们在商量,送你个漂亮姑娘过生日!”
邵声挑眉,“这礼物太重了吧。过完生日要还回去么?”
方拓促狭地看着莫靖言,“这……要问莫莫姐。”
“不要乱说。”她脸一红,气得去拧方拓的胳膊。
邵声好整以暇倚着岩壁,微笑着看二人打闹,不置可否。莫靖言一瞥之间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尴尬慌乱,更不敢直视。
然而方拓关于礼物的提议她认真地记在心里,算算这是和邵声相识以来他的第三个生日,自己从来没送过任何礼物。第一年和他不熟,而且当时他人在香港;第二年他生日时,自己正为了和傅昭阳的感情如履薄冰,无暇他顾。转眼已经是他在学校里最后一个生日,想起此前他对自己的种种照拂,莫靖言认为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有所表示。
她很快就决定要送什么礼物。前几日练习时邵声将攀岩用的镁粉袋遗忘在岩壁下,隔了两天再来时已经找不到了,想来是攀岩队众人的装备相似,被谁无意间误拿了。莫靖言找了一个没课的下午,坐车去北三环附近的户外用品商店买了一只新的粉袋。走到返程车站需要经过一座天桥,路旁有小摊贩在兜售十字绣。最近校园里开始流行这种小手工,莫靖言看别的女生废寝忘食地绣过,一时跃跃欲试。这一天恰好看到,她便挑了天蝎的图案,打算绣好之后缝在粉袋上,便可以清晰辨识,不会再被别人认错。
十字绣的底布只有两寸见方,成品图是一只卡通小蝎子,也只有几种配色。莫靖言看过说明,信心满满,心想自己有两三个小时就可完成。然而真的开始后,她才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作为一个平常就不怎么热衷女红的初学者,她常常看错了位置或是用错了颜色,一时头昏脑胀,只觉得这比计量经济学还难。
莫靖言既怕自己的笨拙被同寝的姐妹们取笑,又怕她们和方拓一样拿自己和邵声说笑,于是拉上床帘,偷偷点着应急灯赶工,做贼一样。绣了两天,她认清悲惨的现实,自己大概和“心灵手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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