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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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归人(出书版)-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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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乐桐依然嘻嘻笑着,“小石头,你的嘴唇破了。”
    韩远径用手背蹭蹭,“你这小猫。”
    “小石头,在你送程植入医院的那天晚上,你也把我的嘴唇咬破了。”
    韩远径逐渐发现李乐桐的反常,他拉李乐桐的手,“桐桐,上车。”他想拽她。她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小石头,你曾经说过,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曾经说过,要一辈子庇护我。刚才我听说,你收购了我们公司,是吗?”
    韩远径的眼光变冷,“你听谁说的?”
    “小石头在履行诺言,照顾我,对吗?”她摇着韩远径的手,“对吗?”
    “桐桐!”
    “刚才我在想,如果我也有艾滋病就好了,像徐葳那样,吻你,然后和你同归于尽,同归于尽。”李乐桐扑上去,放声大哭,“小石头,你为什么一直在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韩远径扶着她的肩,“桐桐,我又前骗你,是我不对。可是我发誓,我再也不骗你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我韩远径在,我都不骗你了,啊?别哭了,别哭了。”
    李乐桐推开他,还是带着笑,“韩师兄,你又骗了我。你现在还是在骗我,你还是在骗我。徐葳的爸爸今天找过我了。”
    韩远径的头嗡地一下,他紧紧抓住李乐桐,“桐桐,你不要听他胡说。”
    “是胡说吗?”她拉起韩远径的手,像又前一样十指相握,“他说,徐葳有遗言,绝不允许你和我在一起。小石头,这是胡说吗?”
    韩远径说不出话,他的手心冰凉。
    “你从来没忘,对不对?你知道,对不对?是徐葳和你在国外后的第一个月就告诉你的,对不对?”
    呼呼的北风吹过,落光了叶子的树上缠满了蓝色的灯泡,越发显得冷。本年度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去过节了,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都很少。
    两个人站在那里,像是被冻僵了,连话也被冻僵了。
    韩远径开口,“是的,是这么回事。这话的确是她在去国外后的第一个月里说的。”他看着她,脸色苍白,“那天是我的生日。”
    那天是韩远径的生日,徐葳让人做了一个巨大的蛋糕。韩远径一口都没吃,心理、生理上都对这蛋糕有极大的反感。
    如果这时候在国内,哪怕就是李乐桐亲手下厨做的一碗缺滋少味的面条,都会让他甘之如饴。
    而不是这个颜色艳丽却不知是否有毒的蛋糕。
    但这并没有妨碍徐威的兴趣。徐铁成特地从国内赶过来,这也是女儿的要求。
    晚餐基本没人动,徐葳除了毒品,饭基本很少吃。就在要结束的时候,徐葳拿出了一张贺卡。
    “亲爱的,送给你。”她抱着韩远径的胳膊。
    徐铁成明明看到韩远径嫌恶地甩了一下,但没有用力。
    “打开看一下嘛。”徐葳笑嘻嘻地说。
    碍于徐铁成的面子,韩远径打开了,叮叮当当的音乐声流了出来。同时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用黑色的粗笔写的字:“我的遗愿:韩远径永远不能娶李乐桐。”“李乐桐”本个字还用红彩笔涂上了重重的圈圈,像是一个地牢,死死地框住了她。
    韩远径扔了贺卡,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音乐声没有停止,依然是叮叮当当,徐葳依然是笑意不减,“这是我的第一个遗原。我现在是你的法定妻子,我安排自己的后事,作为老公,你应该尊重一下。”
    韩远径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徐铁成在,他会当场拂袖而去。
    徐铁成拿过贺卡,扫了一眼,合上,掩住那刺耳的音乐,“这事从长计议。”
    “嗯,还是老头儿说得对,韩远径,你要是想娶她,好好对我,也许我能改变主意,也不一定。”徐葳依旧是笑嘻嘻的,涂了口红的嘴,像是喝过了鲜血。
    韩远径只觉得发疯。如果刀子不是魔鬼,他真的不知道魔鬼长什么样子。
    徐葳走了,留下他和徐铁成。
    徐铁成说:“远径,你也跟了我几年。我知道你这人心不坏。如果你现在要回国,我送你走。”
    韩远径没有回答。他觉得徐葳是个疯子,一切终会改变。
    那是第一个月,最难熬的时候。他每天都要把他放在钱包里的李乐桐的照片看上无数遍,才能勉强地睡过去。
    那时候的徐葳还没有发疯地用针管扎他,也没有像后来那样,乘他不备去咬他的嘴唇。
    他觉得自己还能忍,却没想到,徐葳却一直到死都在折磨他,愈来愈变本加厉。
    这是他唯一的一次逃生机会。他放弃了。
    徐葳先是又死相威胁,让徐铁成发誓不在她活着的时候放韩远径回国。然后她拿针管扎韩远径。再后来,她乘韩远径不注意,就攀着韩远径的头,去咬住他的嘴唇,咬到出血,每经过一次,韩远径就觉得自己像死过一次似的。
    最可怕的是有几次,徐葳故意在嘴里含了红色的颜料,他又为两个人的嘴唇都破了。那次他真要发疯了,每一天都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打了多少电话,让医生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感染艾滋病。
    每次成功地折磨他,徐葳就疯狂大笑,笑得把天上的太阳都遮住了,没留下一丝的缝隙。
    折磨他的最高潮是在徐葳死的那天。
    那天她打电话给徐铁成,说是有急事相见。徐铁成去了。
    徐葳先是当着徐铁成的面,拿着针管追得韩远径四处跑,一直闹到徐铁成看不下去了,喝了一声,“好了,徐葳,你闹够了没有?”
    徐葳停下了,把针管轻轻推了一下,针尖喷出一个小小的弧线。
    “这亲爱的小东西,我这一生,就在这上面了。”她转过头来,看着徐铁成,叫了一声,“爸爸。”
    徐铁成浑身一颤,自上中学又后,这是他第一次听女儿这样叫自己。十几年了。
    “爸爸。”徐葳又叫了第二声。
    徐铁成忽然老泪纵横。他是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女儿。
    “爸爸,我要走了。”她回头看看韩远径,“这个人,我给你找到了。我拿走了一切他最珍贵的东西,现在,他只可能沿着我们的路继续往前,再了没会有别的路了。”
    韩远径浑身发冷。
    徐葳看着他,嫣然一笑,“是你自愿的,不?”她又推了一下针管,就着窗玻璃的映照,忽然扎向了自己的脖子。
    韩远径吓了一跳,“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葳疯狂地笑着。几分钟后,徐葳的这种疯狂达到了极致。
    那是韩远径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既发狂又发抖,屋子里一切能活动的都让她摔烂了,窗帘也让她扯了下来,到最后,她居然俯下去啃楼梯扶手。
    徐铁成想上去拉,让韩远径拉住,“徐总,当心她咬你。”
    黎铁成顾不得,仍然要往上冲,让韩远径拦腰抱住。
    “哈哈哈,哈哈哈。”满屋子都是徐葳疯狂的笑声,忽然她静了,从楼梯上滚下来。
    “葳葳!”徐铁成跑过去,抱起徐葳,她已经嘴唇发青。
    “爸爸。”她伸手,去摸徐铁成花白的鬓角,干枯的眼睛里现出了两滴泪,在深陷的眼窝之中。
    “爸爸,对不起。”
    “葳葳!”徐铁成抱着她失声痛哭。
    徐葳抬手指向韩远径,“你,过来。”
    韩远径慢慢走过去。徐葳还有心思笑,虽然那只不过是一点点的肌肉抽动,“你来抱我。”
    韩远径皱了下眉,没有动。
    徐葳还是在笑,“你忘了我的遗言?”
    韩径远蹲了下来,徐铁成把徐葳递给他。
    在无数次厮打与反厮打中,他早知道徐葳只剩下了骨头,但骷髅一样的感觉,是在今天真真切切地才有。
    那真是一具骷髅,魔鬼的骷髅。
    恐惧让韩远径不由得有些发抖。
    徐葳却伸开胳膊,搂住韩远径的脖子,“亲爱的,我们边结婚那天,你都没有这样抱过我呢。”她嘻嘻笑,“亲爱的,和你相处,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韩远径冷冷地,“那希望你祝福我吧。”
    “祝福?好啊,当然了。”徐葳欠起身,聚起嘴唇。这一次韩远径没有拒绝,他犹豫了一下,低头吻了一下那嘴唇。
    恐怖顿时席卷了他的全身。
    “嗯,我圆满了。”徐葳阖上眼皮,喃喃自语。
    韩远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提遗言的事,他怕极了,徐葳的喜怒无常会怎么样。
    徐葳忽然睁开眼,看了一眼韩远径,转过头,抓住徐铁成的手,“爸爸,爸爸。”
    徐铁成忍着泪,“我在。”
    “爸爸,你别哭。”
    “嗯。”她也曾经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在幼儿园里得小红花,在学校里争第一名。自从她母亲去世后,一切就都变了。
    徐葳紧紧握住徐铁成的手,像是要握断了,“爸爸,别忘了,我的遗言。他和那个李……李乐桐永远不能在一起。”
    韩远径愕然,他怒喝:“徐葳!”
    徐葳又疯狂地笑了起来,声音干枯又刺耳。
    这是她最后一次捉弄韩远径了。
    她又成功了。
    她不停地笑,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终于到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翕动,韩远径拼命地凑上去听,却听到她是在说:“原来,毒药的感觉也这么好。”
    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依然是毒品,却把韩远径死死地钉在柱子上。
    这是韩远径最不愿回想的一幕。每当想起,就像坠入地狱一样可怕。
    “徐葳死后,我第一时间想回国。但三年的生活已经让我人不人,鬼不鬼,我不敢回来,不敢吓你。”韩远径像是石塑的一般,只有嘴巴在动。
    “我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躲了半年。我拼命回想我们又前一起看过的书,我让人给我买,我每天就是看那些书,用书的忘记来冲淡徐葳留给我的阴影。我甚至让人去我们学校附近的餐馆给我买我们常吃的菜,每一种都要二十份,我天天吃。我也疯了。”
    韩远径垂头,泪水滑落。
    灵魂抵给了魔鬼,要费多少力气才能赎回?
    “桐桐,你是我生命中最后的阳光。”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小石头,你吃了那么多苦,换来的恒远,你要把我怎么样呢?”
    “我会去争取。”
    “争取,争取。”李乐桐喃喃地说,“你怎么争取呀?小石头,那是徐葳的遗言,你能怎么样?”
    韩远径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似乎都能听到骨节响。
    “小石头,你错了。你这一步真走错了,错了,错了。”李乐桐的声音在北风里越发颤抖,“小石头,跟我再见吧。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只爱陌生人


    新年新气象,李乐桐的新年是在医院过的,一天三个吊瓶,打了三天。李乐桐烧得迷迷糊糊的,咳得不成样子。她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梦到在学校里,她和韩远径笑闹,一会儿梦到她在外地出差,听到韩远径结婚,感到锥心地痛。
    许久未露面的程植却像是惊蛰里的穴居动物,跑前跑后,每天接送她去医院输液。程植瘦得非常明显,方脸都有点变成瘦长脸了。膘减,话却不少。第三天,他看见李乐桐情况好转,道:“盟友,你也倒下了。”
    李乐桐一边咳嗽一边说:“你这么倒有良心,怎么想起我来了?”
    程植嘿嘿道:“我能掐会算,忽然心灵感应,就给你去了个电话问一下。怎么样?我神吧?”
    李乐桐用一阵剧烈的咳嗽回答了他。
    三十一号,她与韩远径分别。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她躺在就要上,不停地说:“远径,我渴。远径,我渴。”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抱着她走了出去,她又为是韩远径,实际却是程植。她连自己是怎么起来给程植开的门都不记得了。
    “我渴了。”
    程植看了看周围,“矿泉水不能喝,是吧?”
    “不能。”李乐桐摇头,“生病了要喝开水。”
    程植二话没说,去了护士站,一会儿手里端了个纸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哪儿弄的纸杯?”
    “买的,这家医院不错嘿,挺便宜,两毛一个。”
    水很烫,隔着桌子都能看到热气不断地往上冒。程植犹豫了一下,把帽子握在手里使劲地扇,扇得李乐桐的头发都跟着飞了起来。
    李乐桐笑,“程植,你在对着它发功么?”
    程植也笑,“是,气韵流动功。”
    话音才落,临床的老大爷忽然放了个屁,两个人一齐闭嘴。程植继续扇着好杯水,扇着扇着,他憋不住,“噗嗤”笑了,李乐桐也笑了。
    “好了。”他带着笑递过去。
    李乐桐小声说:“我不想喝了。”
    “喝吧喝吧。”程植一本正经,“没关系,分子运动没那么强。”
    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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