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F类书籍,只要你说出书名,我就可以告诉你在哪个架子上。”韩远径说话时表情十分得意。
“我才不相信。”
“真的。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就是在书库里过的。没课,或者碰上不愿上的课,我就待在这里。最爽的是周末或节假日,特别安静,可以从早上开馆就来,除了吃饭,一直做到图书馆关门,一本接一本地看,觉得自己像个富翁,坐拥这些书。”
“干嘛?说我耽误你学习了?”
“岂敢岂敢。我只是向你说明,我没有说大话。”
“我不相信,我要考考你。”李乐桐明知他不会说大话,还是要和他闹着玩儿。
“随便你出题。”
“《国富论》。”
“三楼西区中间那一溜儿,从西数第三列,中间那一格。”
两个人手牵着手,找到了,果然是在那里。
“不算,《国富论》太有名。我要重测。”
“恭迎。”
“《财富经济学》”
“在《国富论》后面两排,右数第一列最上面那一格。”
“哼,再来。”李乐桐摇着韩远径的手。
李乐桐又说出几个书名,韩远径一一答对。李乐桐不肯认输,“不行,我知道的都是有名的,你当然有印象。不算,我这叫耍鬼。”
韩远径急了,“我怎么是耍鬼呢?”
“你就是耍鬼。你明知道我看的经济类书都是你推荐给我的,你当然知道那些书放哪儿了。”
“你讲不讲理?”
“我讲的就是理,就是理。”
韩远径不擅长和李乐桐胡搅蛮缠,只好尽量引导她回到理性,“那我说,怎么办?”
李乐桐转了转眼珠儿,“你在书库门口等着,我随便走,发现一个书名儿,就给你发短信,你来找我,怎么样?”
“好。”韩远径说了之后,就往书库门口走。
李乐桐撅嘴,傻帽儿,连别都不告一下。
“《三十天学会炒股》。”李乐桐发了短信,手抄在兜里,不到两分钟,脚步响,韩远径已经转了过来。
李乐桐白了他一眼,“出去,再来。”
“《财务骗术》。”
韩远径又走了过来。
“《生活中的经济现象》。”
“《信托原理和设计》。”
“《金融建模的理论与实践》。”
……
次次他都能找到,李乐桐不服气了。韩远径站在三层书库的南门,北面也有一道门,她从那里偷偷地溜出去,上了四楼,文学类书库。
”《借我一双慧眼》。”
她故意找了个当代的,一个不出名的小作者写的书难为韩远径。哼,你天天在经济类转,看你这次怎么找到我。
这次的为难似乎真奏了效。
“笨蛋。”李乐桐倚着书架小声说,“找不到也不会发短信问问。”
十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十一分钟……
十二分钟……
十三分钟……
等到十五分钟时,李乐桐终于忍不住了,她给韩远径发短信,“唉,是不是找不到了?那你赶快认输啊,本座高抬贵手,饶你一回。”
短信才发出,就听到身后呜呜响。她扭头,身后的书架刚好是空的,韩远径含着笑的脸出现在书架之中。
“妈呀!”李乐桐的反应首先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韩远径笑了,绕过来,“怎么了?”
“哼。”李乐桐耸鼻子。
“是不是做亏心事了?”韩远径伸手揽着她的腰。
“你才是呢。”
韩远径带着笑,“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李乐桐绝不嘴软,“不是测试你的记忆力吗?”
“这里似乎不是经济类图书。”
李乐桐耍赖,“你什么时候说必须限定在经济类图书的范围内了?”
“耍赖!”
“哼,你反正没证据。”
韩远径的吻落了下来。他总是很温柔,几乎从不对她发火。她的胡搅蛮缠只是为两个人增添点小情趣,她绝不肯真的难为他。
“哎,你怎么对文学类的书也这么熟啊?”反正书库里没人,她也乐得在他怀里赖一会儿。
韩远径笑,“你真是笨。其实我们一起找,比这样分开找,难度大多了。”
李乐桐不信。“真的?”
“真的。”韩远径拥着她,“你身上有一种香味儿,我不必真的记住书名,只沿着你的味道找就好了。”
李乐桐的脸一红,韩远径的话让她的心怦怦乱跳。其实她也喜欢韩远径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干净,也很温暖。
韩远径曾说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图书馆馆长,可以假公济私地买许多自己想买的书。韩远径还说,最好馆长这个职务担任不要超过五年,之后他就要去做首席经济学家。韩远径还说,如果他离任,馆长这个职务,最好由李乐桐接任,那他们可以继续假公济私,韩远径还说……
韩远径还说,如果有一天他发达了,他一定要给学校捐赠座图书馆,因为每次为了找座位,他们都要费许多周折。因为他们即便连上自习,也要在一起。哪怕不能挨着,也要在同一件自习室里。
“希望以后的人不要像我们一样。”韩远径说的时候,李乐桐很感动,她觉得自己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无论什么东西破了,都是无法补的。所谓的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人活得越来越清醒,越不容易自欺欺人。而上一次伤的越深,每碰触到伤口,也就越容易让你清醒,让你想糊涂都难。
会议散场了,韩远径和校领导是第一批从会场中走出的人。李乐桐躲在柱子后面,没有出声。
他们上了车,接着,该是一场宴会。今天的韩远径,是他们的座上客。可是,有人想过问一下,韩远径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学校老师不关心。只要李乐桐关心。
陈思会终于出来了,李乐桐连忙上前扶她。
“怎么样?累了吧?”
陈思会摆手,“没什么。乐桐,你怎么样?”
“也还好,都没什么关系了。”
陈思会愤愤,“拿着别人的钱来捐赠,也不算什么本事。”
李乐桐勉强地笑,“我们不说他了,没意思。咱们中午吃一顿?”
“好。”
宿舍里的举个女孩重新聚在一起,最后达成的决定居然是去地下餐厅吃面。
“我要油泼面。”
“我也是。”
“我是拉面。”
“我当然是西红柿面啦。”
“打卤面。”
“酸汤水饺。”
大家哈哈大笑,“我们再要盆疙瘩汤。”
当年的时光,就是这样的。每逢碰上谁生日的,哀家就聚在一起吃面。如果所有的时光都能像吃面一样回来,那该多好。
李乐桐和陈思会都没有参加下午的庆典,陈思会累了,要回去。她的律师老公在外地出差,李乐桐便打车送陈思会回家。
一路上,陈思会不停地说:“又见到大家了,真好。”
李乐桐笑。“你咱们还跟在学校时似的。我记得有一年咱们去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回来的路上,你也和现在一样,不停地重复。”
陈思会笑,“乐桐,有时我觉得我们仿佛在放暑假,睡一觉,第二天就回去了。”
李乐桐拍着她的手背,“是啊,我经常和你有一样的感觉,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咱们毕业那年,校刊上有人发校园集锦照,还记得有一张是水房。照片上还写了一行字,‘再看一次,那里是否还有你的壶。’看到那里,我的泪一下子出来了。”
“是啊,毕业毕业,什么是毕业呢?毕业就是这一段日子结束了,再也不会来了,不会了。”
车子陷入了沉默,两个人各怀心事。
陈思会家是一幢连排别墅,车子驶到,陈思会邀请,“乐桐,进来坐会儿吧。”
这是李乐桐第一次进陈思会家。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一次既然走到了,也不好推脱。
房子装修不错,一共三层。李乐桐夸奖了几句,陈思会说:“其实没多少钱,他就是买得早。如果搁现在,这房子的价钱也就够在城里买个三层。”
她招待李乐桐坐下,“我天天在家也特别没意思。电视很大,没什么节目看。上网吧,也没意思,也不敢久坐。有时真不知道日子过的是什么。”
“你现在是生孩子要紧。”
“算了,不说这个了。乐桐,你不是说要介绍那个修飞机的给我认识?”
李乐桐笑,“这么着急?”
“当然着急了!乐桐,你可是咱们宿舍的焦点,我最关心的就是你的归宿。”
李乐桐笑,“其实,我现在和他也就是普通朋友。刚才就是因为王小舟他们在,我这也算是给自己长脸。”
陈思会有点泄气,然后说:“那这人,是不是未婚?”
“嗯——是。”
“那还是有希望的。乐桐,打电话,让他来。我要先见见,别不靠谱。”
“思会!”
“就是普通朋友吃饭,也没有什么吧?”
“你不知道,这一位才胃穿孔不久,出来吃饭不大容易。”
“胃穿孔?这么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厉害的病?”
李乐桐笑,“这病越是年轻,越要得。”
两个人聊着天,李乐桐的手机响了,她瞄了一眼,没接。手机又响了,她直接按断。
陈思会试探着问:“韩远径?”
“嗯。”
“他还要不要脸啊?都结婚了,还缠着别人。”
李乐桐想了想,“他老婆死了。”
“死了?”
“唉,不提他了,心里添堵。”
“那……”陈思会后面的话没有说。
不知不觉天色见暗,陈思会要叫外卖,李乐桐说:“算了,我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真的?”陈思会的脸上现出惊喜,“我想吃你做的葱烧排骨!”
“好啊,还有呢?”
“其他无所谓,葱烧排骨就好了。”
李乐桐笑,“没问题,超市在哪里?”
“我和你去。”
“不用了。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好。”
“我和你去嘛,很多年没有一起去超市了。”
“你能行?”
“怎么不行?平日都是我自己去的。”
李乐桐不信,“真的?”
“哎呀,你就相信我吧!”陈思会一拉她,两个人出了门。
“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葱烧排骨,太香了。”
李乐桐哈哈大笑,“今天让你吃个够。”
“乐桐,我就喜欢这样,喜欢你常和我散散步。超市离得并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已经到了超市门口。旁边是一家银行,那里停着一辆运钞车。
”思会,你在这里等我吧。里面空气不大好,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还是别了,你现在不方便,就在这儿等我吧。”
“那也行。你要快点儿出来。”
李乐桐一个人进了超市,以最快的速度挑了一斤排骨,怕陈思会再想吃出来买不方便,她就又加了半斤。然后又买了点青菜和两盒酸奶,付款出门。
一出门。她就让眼前的局面吓傻了。
陈思会被一个男人劫持,他手上明晃晃的匕首紧挨着陈思会的脑袋,四个全副武装的押运员举着枪对着他。
“思会!”李乐桐扔了袋子要跑过去。
“站住!要走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乐桐!乐桐!”陈思会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
“快!你们把车发动起来,快!”男人也很紧张,声音都有些结巴。
一个押运员正在用电话报告情况,陈思会不断地在叫:“乐桐!乐桐!”
李乐桐往前走几步,“你放开她,我过去,我来换她。”她试着往前走。
“站住!除了这个孕妇,我谁也不要。快!两条人命在我手里,如果你们不赶快,我就杀了他!快!”
“乐桐!乐桐!”陈思会撕心裂肺地叫。
李乐桐感觉电话在震动,他哆哆嗦嗦拿过来。
“喂?”
“桐桐!”是韩远径。
李乐桐的泪掉了下来,“远径,你快来呀,思会让人绑架了。”
韩远径的声音骤然紧张,“你在哪儿?”
“在她家附近。”
“地址?”
李乐桐擦擦泪,看了门牌,“卧龙路1121号。”
“别急,我一会儿就到。”
场上还在僵持着,押运员报告了他的上级。他们举着枪,劫匪举着刀,夜幕已经降临,李乐桐看不起陈思会的表情。
“乐桐,乐桐。”陈思会仍然在叫。
“不许说话!”
李乐桐泪如泉涌,“思会,你别说话,也别动,保存体力,别说话。”
警笛声想起,防爆警察赶到。劫匪的精神更紧张,匕首已经划破了陈思会的皮肤,血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陈思会思会已经晕倒。
李乐桐扑过去,“警察,警察,我朋友是个孕妇,你们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