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 第58部分

　　番外　莲华篇之“静默的爱”

　　浅夏从任教的大学校园里走出来时夜幕翩然降临。路灯辉映着银白的雪地，暖色的光晕投射在浅夏的脸上，她仰起脸哈了口气，雾气扩散开，细碎的雪花落在摊开的手掌中。浅夏一步一步沿着街边缓慢前行，她走的比以往慢很多，像在特意等待着什么。
　　这条大学西门外的街道不似南门外的商业街那般繁华，初雪落下后还没有多少人走过。浅夏的脚印清晰地烙在雪地上，延伸出笔直的一条轨迹。可是当她转过弯道，身影被遮掩了之后却突然莫名地加快了脚步，甚至急速地奔跑了起来。
　　浅夏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已经再次绕回了西门附近。前方十米远的地方，一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伐，努力将自己的双脚放入她踩下的脚印里。少年的身影轻灵好似精灵，他蹦蹦跳跳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覆盖在浅夏走过的雪地上。
　　浅夏怔怔地看着少年孩子气的举动，眼眶一圈圈地红起来。如果不是莲燕结婚邀请她去做伴娘，如果不是她不经意间问起这个五年前在生命中走过的少年，他是不是会这样在她身后默默跟随一辈子？
　　莲燕说莲华被送出国外读大学，毕业后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留在美国。他固执地，抛开父亲所给的一切，孤身一人到了L市。他刚刚毕业，明明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世过上舒舒服服的富二代生活，却沦落在L市当个小小贸易公司的无名职员。
　　他来这里有一年了，公司在浅夏就职的大学附近，每天她下班回家时他都会找借口溜出公司跟在她身后，走她走过的道路，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安全地坐上车离开。
　　浅夏安静地跟在少年身后，他看起来瘦得厉害，想必这一年来受了不少苦。一个被人伺候惯了的小少爷，一个曾经对她恶言相向的少年，一个她曾经教导过，生病时照顾过的少年，一个会在她难过时安静地陪在一旁，买来滚烫的奶茶放到她手边的少年。
　　一个被她遗忘了太久的少年。浅夏的视线追随着他，看着他停在街角，仓皇无措地寻找着她的身影。他明明看到她走得慢吞吞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到了这边的大街，行人多了起来，他拼命想从杂乱的雪地里找出她的脚印。
　　“浅……夏……”他无意识地低喃出声，用力咬紧嘴唇。一双乌黑的眸子像是起了雾气，茫然地看着纷繁的人群。浅夏，这是那个人的名字，他甚至舍不得念出口，一直藏在心底，默念到骨髓里。
　　说不清什么时候陷进去的，是在她在病房里回过头说出那番奇怪的话时，还是在她看着他大发脾气却不曾恼怒，一直温暖陪伴时？是在她用毛巾替他捂热双手，深夜里伏在他的病床边熟睡时？是她颤抖着抬起头努力想在暗夜里看清他是否受伤时，还是在她醉醺醺地被抱到他的床上时？
　　又或者都不是，只是在漫长的时光里，他一人在海外习惯了思念。思念那个曾经在他生命中占据了太久的男子，和那个明明不漂亮，笑起来却亮了他整个世界的女子。他渐渐发现，他念的更多的是这个没什么长处，还会恶狠狠地打他屁股教训他的丫头。
　　他把她所有的照片冲洗出来，贴在自己的房间里，墙壁上，书桌上，衣柜上。她微笑的样子，狼狈的样子，羞涩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打瞌睡的样子，认真的样子。她的身影终于一点点渗透进他全部的生命里，呼吸里，思考里。
　　如影随形，深入骨髓。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寒冷的冬夜里缩在棉被里默念她的名字，浅夏，浅夏，浅夏。仿佛那是唯一的热源，给予他渴望的温暖。她也不会知道，他在知道她和江南结婚后，望着她的照片许久，终究忍不住热泪盈眶。
　　是欣喜，还是怅然若失？他欣喜他所爱的两个人，他生命中最在乎的两个人终于得到了完满的幸福。他怅然若失，因为他如何也握不住她的温暖，心空荡荡得难受。他把脸贴过去，亲吻了她照片上二十一岁的容颜。
　　那年，他们初相遇，他十七岁，她二十一岁。他骄纵孤寂，她温暖善良。她走进他的生命里，成就了他回眸时永远不曾暗淡的风景。如今她和他海角天涯，她身边有良人相伴，他孤寂地守望她的幸福。他二十一岁，她二十五岁。
　　他回国后违逆了父亲的安排，孤身一人来到L市，来到她所在的城市。他过的辛苦却觉得知足。他离她多近啊，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她的容颜，呼吸她呼吸过的空气，走她走过的街道。再也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再也不是只能凝望着她的照片。
　　莲华长久地站在街角，望眼欲穿。一年来第一次他找不到她了。她有没有安全地坐上公交？听莲燕说她怀孕了，人这么多把她推到撞到怎么办？江南和那对双胞胎赶巧地全都出差去了！往常至少也会有一个来接她的……莲华心急如焚，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早知道会这样就向姐姐问她的手机号码了。只是他怕扰乱她平静的生活，怕她知道了会内疚不安，更怕自己听到她的声音会乱了分寸。
　　浅夏觉得眼睛酸得厉害，她停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焦躁不安地四处寻找她，看着他向路人不断打听她的去向，看着他跑到公交站询问人是否看到这样的女子上了车。他小小的身板还是少年般瘦弱，蓝色的羽绒服上渐渐落满了雪花。
　　莲华气喘吁吁地站在街边，呼出的雾气笼罩着他精巧的眉眼，却遮掩不住那抹深刻的担忧。过往的行人纷纷擦肩而过，行色匆匆。他僵立在原地，正待继续寻找，一个人影突然停在他面前。他让开一步，她跟紧一步。
　　莲华突然不动了。他看见面前的女子仰起脸，素净的脸庞，一双深棕色的眸子，灵动清澈，浮光掠影。“莲华。”她轻轻念出他的名字，手伸过来握住他身侧颤抖的手，牢牢握住，温度滚烫。“看，你已经找到我了。”她微微笑了起来，靠到他的跟前来。
　　莲华喉咙一紧，眼泪已经扑簌地掉了下来。他抬起手想碰碰眼前的人，手伸到半空中却僵着不敢再动。这一刻太过美好，他生怕一碰就会打破这求之不得的幻象。
　　浅夏抬起另一只手牵过他的，轻轻放到自己的脸上。她轻轻蹭蹭他的手心，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莲华，谢谢你。”谢谢你在我看不到的那些日子里默默跟随，你真是傻瓜，这值得吗？值得吗？她笑着笑着眼泪便淌了下来，因为这份她不曾发现的情意，这份她受之有愧的情意。
　　她的眼泪落在莲华的手心里，烫了他的心。他轻轻靠过去，小心翼翼地擦掉她的泪水，却不知自己的泪水会悄无声息，毫无防备地掉到她的脸上。浅夏捧过他的脸，额头相触，在泪光中安静地微笑起来。落雪无声，相顾无言。那些相思情意深藏心间。

　　无责任番外之“五个人的爱情”

　　接近年末，路边的枯树都结了霜，冷风灌进脖子里让人生出刺骨的寒意。江南和莲华从车上下来时正好看到被包成粽子的浅夏从公寓里走出来。正待迎上去，双子的身影突然又冒了出来，火烧火燎地冲上前拉住浅夏，一个忙不迭地替她系围巾，一个风度翩翩地为她戴手套。
　　萧俯身亲了亲浅夏的脸颊，湛蓝色的眼眸如星尘般绚烂，“姐，在那边要乖啊，莲华买的零食你一口也不许吃。”浅夏老大不小的人被像个孩子一样叮嘱，着实有些窘迫。她尴尬地笑着点头，注意到安静地等在不远处的男子，赶忙挥了挥手。
　　江南笑着凝望她，目光里有如水的温柔。莲华红着脸揪紧自己的毛衣，一双乌黑的眸子扑闪着。这件白色的粗线毛衣是浅夏替他织的，上面还有一只肉嘟嘟的小猫。
　　虽然他拿到手上时还没好气地抱怨这只猫太肥太丑，可是回到房间里却欢喜得抱着毛衣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当然，这事可不能让浅夏知道。他穿上时很拽地在她面前晃了好几圈，结果人家愣是半点儿反应也没给。
　　等他终于按捺不住要爆发时，浅夏笑眯眯地放下杂志瞅他一眼，“嗯，很可爱。”莲华不服气，哼地扬起下巴，“当然是因为我穿上才显得可爱！”浅夏莞尔一笑，冲他招手。莲华愣了几下，扭捏了三秒，蹭到她身边。
　　浅夏一抬手就把他按倒在沙发上，大着肚子压上去。莲华小脸涨得通红，却也不忘伸手扶住她，“别，当心肚子里的宝宝。”他第一次被浅夏推倒，心情不能不说是分外激动的。又是担忧又是狂喜，整个人显得无措又茫然。
　　一双乌黑眸子水波荡漾，白皙的肌肤红得好看极了。浅夏俯身，脸靠的很近，呼吸热热地喷洒在莲华的脸上。呼吸变得急促，莲华把身体绷得太紧，好像要断了。“浅……浅夏……”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嘴唇颤抖着，似期待又似害怕。
　　浅夏不声不响地看着这张脸。不算特别俊美，没有江南惊人的美，没有萧深邃的静，没有落炎张狂的热烈。精致小巧，稚嫩纯净。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还未成熟的少年抛开一切，不顾世俗地追随在她身后。也许永远都不会有所回报，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向她奔来。
　　浅夏闭了闭眼，唇轻轻印在少年扑闪着如同蝶翼的睫毛上。这一刻，心脏的鼓动，血液在体内循环往复的奔腾，时光的流逝，好像全部停止。只有这一个轻吻，存在于世。
　　莲华回忆起那个美好的吻，脸更加红了，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浅夏，却又忍不住用余光扫向她的所在。
　　“夏天，在那边睡觉时不要踢被子，当心让小宝宝冻着。”落炎伸出手摸了摸浅夏微微隆起的肚子，小心翼翼的。浅夏爱踢被子，睡姿不佳，这个毛病过了多少年都改不了。
　　落炎总会不厌其烦地在半夜里起来替她盖被子，偶尔被她迷迷糊糊地发现了，浅夏刚露出些许内疚的神色就被落炎抱到怀里笑着蹭她的脸，“内疚什么啊，我能给你盖被子开心着呢，这辈子都让我来啊。”
　　浅夏红着眼眶嗯了一声，落炎揉揉她的头发，亲亲她的脸，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去吧，过几天我们也要过去了。”萧抬起手把浅夏的围巾紧了紧，“除夕夜想吃什么，我买了材料提前过去准备。”浅夏弯弯嘴角，“满汉全席。”萧知道她在逗他，也笑得狡黠，“行啊，条件是陪我春宵共度，如何？”
　　浅夏险些吐血，无语望天，“萧，你可以再邪恶点儿……”萧笑着亲吻浅夏的手心，“不早就知道了吗？不过我再邪恶也比不上江某人啊。”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按耐不住早就踱步而来，如今把浅夏从身后抱了个满怀的江南身上。
　　江南笑得很妖孽，墨色眼眸亮得逼人，“不敢当，要知道为了让我家浅夏永远不厌烦，我花了不少心思呢。”浅夏咳嗽了两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视线。众人沉默了片刻，落炎终于爆发了，“喂，你家是什么意思啊！夏天是我和萧的！”落炎单纯地纠结着浅夏的归属问题。
　　萧挑起眉头，轻声重复了小半句“花了不少心思……”随即默不作声，深思般地拧紧眉头。以浅夏对他的了解，这厮八成要去找些成人的精彩视频进行深入研究。还没和浅夏有任何实质进展的莲华小盆友羡慕嫉妒恨地把其余三人用眼神扫荡了一遍。
　　浅夏回到家后，江南抱着她去洗澡，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着。浅夏现在怀了孩子身材臃肿，完全没了女人的魅力，可江南眼里的她是越发的可爱，你瞧瞧，这肿起来的肚皮怎么这么特别，这么迷人呢？
　　浅夏趴在浴缸里舒服地快睡着时，肚皮突然痒的厉害，睁开眼就看到某个本该替她轻轻搓澡按摩的准爸爸在亲她的大肚子。“喂喂，禁止亲吻孕妇的肚皮，谢谢。”浅夏红着脸嘟哝，试图伸出手去扫开面前亲得不亦乐乎的美男。
　　江南抬起头对她盈盈一笑，风采万千。“就亲一会儿，这里面不是有我们的小宝贝嘛。”他又轻轻亲了一口，把脸贴到浅夏浮在水面上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眼睛舒服地眯着，满脸幸福，“小宝贝，你在妈妈肚子里要乖乖的……要知道，爸爸能娶到你妈实在不容易，舍不得让她受一点苦，你要敢折腾她，出来可是要被爸爸打屁屁的……”
　　那么个大男人像哄孩子似地抱着她说出这段话，浅夏有点想笑，却又莫名地想哭。大概太过幸福也会觉得痛吧。
　　洗过澡，江南抱着浅夏坐在沙发上替她吹干头发，又哄着喝了安胎的营养品，这才安心地自己进去冲澡。浅夏打了会儿毛衣，鼻子里涌进浓郁的饭香，想起今晚是莲华下厨，忙不迭地穿上江南给她买的毛茸茸的兔子棉拖，悄悄地走到厨房门口。
　　正在煲汤的少年系着浅夏替他买的超级萌的兔八哥围裙，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