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文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第一眼,李子文就看见了站在李老太太身后的方宇。李子文还未开口,已是泪流满面:“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怎么样你都无所谓呢!”李老太太见状,起身离开了病房,迟小米也尾随其后,出了病房。
李老太太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个劲地叹气,一点找不到要当丈母娘的喜悦之态:“小米啊!”李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迟小米就势坐了下来,“你是子文最要好的朋友,知道子文的事一定比我还多。你倒是说说这子文与方宇之间是怎么回事?按说,这快结婚的小夫妻哪个不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可我们子文和方宇在一起,怎么就总显得那么委屈呢?其实,子文这孩子以前挺开朗的,挺爱笑的,怎么自打和方宇在一起,就总是背地里偷偷抹眼泪呢?再说,方宇这孩子,我怎么总觉得他那心思一点也没在我们子文身上呢?”
迟小米不得不佩服李老太太身上那些惊人洞察力,与一专业的刑侦队员没什么区别。迟小米下意识地避开李老太太锐利的老花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李老太太当场看穿:“阿姨,您瞧您说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子文和方宇有问题呢?也可能是他们有点小摩擦。您一长辈,又马上要成为丈母娘了,就别操那么多闲心了!他们自己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好了,这样他们没压力,您也落个轻松不是?您瞧您现在外孙也有了,您就只等着享清福吧!”迟小米嘴上说得挺溜,但却眼神缥缈,心里发虚,生怕老太太长出一对孙猴子的火眼金睛来,一眼就识破了她迟小米的破绽。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迟小米一眼:“是吗?”
迟小米不确定老太太这话的深意,但唯一确定的是,她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迟小米离开医院时,趁老太太不备,偷偷告诉方宇有空出来聊聊。迟小米一说完,四下里张望,连她都被这突然而反常的举动震住了。迟小米忽然感觉自己像个贼,偷人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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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 章树林“捉奸”(1)
被李子文折腾了一个下午,迟小米已是筋疲力尽。迟小米从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也能和上战场打仗似的那么刺激。迟小米拖着一身快散了架的脆骨头,下了出租车,摸黑向单元门走去。路过单元门前的小树林时,听到有一男的隐隐约约地叫着“陶陶”,紧接着便是脸部的某个器官相互撕扯的声音。迟小米通常把那个可以相互撕扯的器官,形象地称之为——两片生肉。而其他正常的人类则把其称为——嘴唇。迟小米循声贼头贼脑地探进了小树林,待走近一瞧,果真是那一点不叫人省心的李陶陶!
迟小米一想到可怜的迟大米还在医院饱受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煎熬,一想到自己拖着一身快散了架的老骨头,还得做贼似的钻进小树林“捉奸”,迟小米就牙根痒痒:“李陶陶!”李陶陶正在特忘我地亲着嘴,不想被迟小米一声怒吼,差点吓得灵魂出窍。“李陶陶!你!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迟小米指着李陶陶一个劲地抖,一时情急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便拿李陶陶那点见不得光的旧事刺激她。李陶陶一听就知道迟小米指的是自己堕胎那事。
谁想到李陶陶这厮的脸皮厚度,直接超越了当年迟小米的铝合金级别,非但不在乎,还振振有词地当即驳斥了迟小米:“我不是狗!因为我改了。眼前的这个人,他绝不是上回的那坨‘屎’!”李陶陶说着,一指从树林里钻出来的大男孩。大男孩也没想到,自己刚一现身,就沦为了李陶陶口中的一坨“屎”,他从来就没遇上过这么巧的事!
迟小米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了李陶陶的领口就向楼门口拖,李陶陶被迟小米拽得一摇三晃,还不忘回头向男孩交代:“你先回去吧!该吃吃,该睡睡,这‘蛋炒饭’她不敢把我怎么样!”
说起这“蛋炒饭”的别称,最先起源于迟家的一次内部矛盾。那一天,迟大米一回到娘家,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把冰箱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可无奈却只搜出了三只鸡蛋和一锅剩饭。迟大米可是带着任务回娘家的,她受老太太所托,要给迟小米安排一个饭店总厨相亲。迟小米死活不同意,迟大米一听就急了,数落道:“哎!我说迟小米,你这人怎么门缝里瞧人啊!人家饭店总厨怎么了?别看人家是一厨子,可人家薪水高!这普通老百姓过日子,图的就是个实惠!”迟小米一听就知道,迟大米这话的版权来自迟老太太。迟大米又接着说,“你说你这一直搁家剩着,小心一不留神真成了一锅剩饭!”迟大米说着,端出冰箱里前日的剩饭冲迟小米嚷嚷。
迟小米往碗里磕了两只鸡蛋,接过迟大米递来的剩饭一下扣进了蛋液里,边搅边说:“剩饭怎么了?剩饭也分是什么剩饭。你要只是白花花的一碗大白饭,那肯定是没人吃,要是包上一层蛋液,那就是一盘金光灿灿的蛋炒饭,香着呢!还怕没人要?”
上锅热油,爆香了葱花,迟大米一下将裹好了蛋液的一碗米饭倒进了炒锅里:“想当蛋炒饭?成啊!那你就得找一好厨子,这一般人炒出的蛋炒饭,他就炒不出那粒粒分明的绝妙口感!”于是,迟小米的别称“蛋炒饭”,就这么金光灿灿地诞生了!
迟小米一路揪着李陶陶的领口拎上了三楼。一进门,迟老太太开口就问:“哟!这是怎么了?”迟小米一把揪过李陶陶:“你问她!”迟老太太见状扭脸问李陶陶:“陶陶,你和你小姨这是怎么了?从没见过你们这么急赤白脸的啊!你是不是又惹你小姨不高兴了?”
第二十七 章树林“捉奸”(2)
李陶陶一翻白眼:“今天是‘蛋炒饭’欺人太甚!”
“李陶陶!你想造反是不是?现在你妈还在医院里躺着,你还有闲心跟一小屁孩在树林里乱啃?你还有点儿人性吗你?”
迟老太太一听也急了:“李陶陶!这事是真的吗?”
李陶陶一瞧局势不妙,显然自己在这事上也不占什么主动权,索性只有把小尾巴夹起来装孙子,便可怜巴巴地说:“是真的。”李陶陶的声音小得连戴上助听器都觉着费劲,先前的那点嚣张气焰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一听李陶陶软了下来,迟小米也不想再追究:“妈,算了!咱先甭提她那倒霉事,先说说我姐那事吧!”李陶陶一瞧没她什么事,就想趁势往外溜,被迟小米一把揪住后领口:“李陶陶,你今儿哪也甭想去,乖乖给我搁家待着!最近总瞧你有举旗造反的意思,是不是哪根筋又搭错地方了,想让我帮你修理修理?”
李陶陶最怕听到“修理”二字从迟小米的嘴里冒出来,她可知道迟小米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儿,说给她修理筋骨,绝不会给她按摩搓背,一趟修理下来,就够她李陶陶报废小半年的。好女不吃眼前亏,不就是装孙子吗?那是她李陶陶的拿手好戏!李陶陶立时对着迟小米露出了她那口光洁如玉的小白牙,孙子似的赔着笑脸:“小姨,您瞧您说的。我又不是李自成,哪敢在您这一亩三分地里造反呐!您还是留着您那点宝贵的气力,批评教育我得了!至于修理,就算了吧!您多受累啊!您不知道心疼自个儿那身体,我还心疼呢!”
迟小米被李陶陶弄得是哭笑不得:“滚远点!”
“得了,小的这就滚,您受累,看我滚这儿行吗?”李陶陶滚到了在迟小米视线范围内的墙角,站得溜直。
迟小米笑着白了李陶陶一眼:“小小年纪你跟谁学的?”
李陶陶又一露小白牙:“自学成才!”
“严肃点!跟你谈一正事,你给我支起耳朵听好了!”
“喳!”
迟小米狠狠瞪了一眼李陶陶:“再贫,我抽你啊!”李陶陶没了动静,知道迟小米是认真的。
“李陶陶,你爸和你妈,可能要离婚了。”迟小米仔细观察着李陶陶的反应。李陶陶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从鼻子里哼了声:“嗯。”
“那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当然是你爸和你妈离婚那事儿啊!”
“离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不该我管。”
“他们离了,难道对你没影响?”
“有什么影响?我爸还是我爸,我妈还是我妈。”
迟小米忽然特惊奇地看着李陶陶,不亚于发现一个外星人。现在的90后,都怎么了,“你爸你妈要是各自建立家庭呢?你可就会有后爹,后妈了。听过小白菜吗?”
李陶陶眨了眨眼:“小白菜?不认识。是不是就是那种娃娃菜?挺好吃的那种?再说,他们各自建立家庭也挺好,以后我就能拿到双份零用钱了。”迟小米第一次领悟到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迟小米在向李陶陶投去绝望的一眼后,转身进了房间。
迟老太太不知何时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照着李陶陶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小白眼狼!你爸你妈真是白养你了。”老太太说完,也摇着头回到了厨房。
李陶陶满脸不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静静地发呆。她始终不明白,她只是如实地说出了她的想法而已,怎么就会那么天理不容,怎么就会那么令人绝望呢?是周遭的世界出了问题,还是她李陶陶有问题?她必须得找出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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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做人有时比“鬼”更无奈
第二天,迟小米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迟小米就从自己的狗窝里爬了出来,带着被窝里的一股子热气,披头散发,眼神飘忽的就往厨房里走。迟老太太正在厨房里全神贯注地煮着一锅五谷粥,因为怕煳锅,迟老太太用心地一下又一下轻轻搅动着。迟小米也没想这样突然出现会不会吓着老太太,直接就把一个草窝似的大脑袋从老太太身后抻了出来,在老太太耳边呵着热气幽幽地说:“真香啊!”
老太太被这突然在耳边响起的,还带着热气的并且区分不出高低音的赞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太太也没敢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念叨:“您是哪路大仙走错了门,求求您,哪儿来的归哪儿去。”
迟小米的那点瞌睡,立时就被自个儿亲娘这怪异的举动和口中念念不断的说辞给惊醒了。迟小米从迟老太太身后抻出的大脑袋,一直近距离地观察着老太太的奇特面部表情,瞧着瞧着就差点儿笑出声来。自个儿这宝贝母亲定是把自己当鬼魂了,而且还是一过路的饿死鬼,连人家的五谷粥都不放过。
迟小米索性装鬼装到底,变着声地吓唬老太太:“我饿!我要喝粥,不让喝粥就要吃人!”
迟老太太先是捣蒜似的点头答应着,后来越想越觉着味儿不对!这大仙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再仔细一闻,这大仙冒出的热气里怎么还带着一股猪蹄味?顺便补充一句,迟小米昨天晚上吃的就是红绕猪蹄,而且还一连吃了五个,不光撑得打饱嗝,还全身上下留下了洗也洗不掉的红烧猪蹄味。迟老太太已在心中猜出了自己身旁的这位大仙究竟是哪路神仙,迟老太太顺手操起一大锅盖,就向身后的“大仙”脑袋上砸!
迟小米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过了飞来的大锅盖:“妈!我可是你亲闺女,砸死了看谁给您养老!”
迟老太太一回身换了个大马勺指着迟小米:“死丫头!我还等你给我养老?我这还没老呢就得被你给活活吓死!你大早上不梳头、不洗脸、不刷牙,带着满身的红烧猪蹄味装鬼吓唬人,你缺德不缺德!”迟老太太看来是被吓得不轻,骂起人来都没往日利索。
迟小米一翻大白眼:“您至于吗?”
一瞧迟小米这态度,迟老太太挥起大马勺,就追得迟小米老鼠似的满屋子乱窜。迟小米边窜,还一边杀鸡似的号:“爸!爸!您的原装媳妇要杀人啦!”
一听宝贝女儿在屋外杀鸡似的号,迟老爷子赶紧穿上衣服从卧室里探出半个身子:“死老婆子!你这大清早的,干吗追着小米满屋子乱窜?”
迟老太太拿大马勺一指迟小米:“你问她!大早上装鬼吓唬人,到现在我那心脏还咚咚的!”
“谁要故意吓唬您呐!是您熬粥太投入,思想太迷信,出个人声您就以为是大仙!”迟小米抢白道。
“死丫头,我就从没见你起过这么早,你今儿起这么早在厨房里转悠不是成心吓唬人,又是什么?”
“我,我就是想熬个鸡汤。”迟小米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给谁啊?”
“给李子文,她昨天生孩子了。”本来是好事一件,可迟小米却弄得像作贼,根本不敢看迟老太太和迟老爷子的眼睛。先前李子文抢方宇那事,迟老太太和迟老爷子都知道,也为此给过李老太太好长一段时间的冷脸瞧。李老太太不明就理,还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