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下四面无处可上,只有一条万丈洞在于西,倘若山水发流,赛过汪洋大海,用船可波上山。如今秋尽冬初,涧水低下,纵有船不能渡。瞭望下来,高低相隔有万千丈。涧边有山拗,可容一人一马行走,故女儿只用一员将、五百军兵可守了。将兵不用战斗,只要往来巡查。女儿今夜仗着师父法力,将大宋营寨连人马移至此岭,只须待他粮尽,将兵都要饿死了。如若要脱此难,除非俱会腾云驾雾,纵有救兵到来,也难救出的。”段洪听了女儿之言,喜盈于色,说:“我儿才智过人,为父不及也。我今日父女忠诚保主,虽然伤害了多人,但忠于君国,却是不妨。”今日天色已晚,各将士用了夜膳。
是晚,段洪将帅印、令旗交与女儿。小姐坐了帅帐,拔令一枝,差哥哥段龙带兵二十名悄悄出关,打探宋营;夜深了,人声寂静,前来报知。又差段虎领兵五百暗暗出关,往西涧边山坳把守,不许放出宋兵一人;须要往来紧紧巡查;宋兵一知此处有路,必然舍命杀出,然谅他一马之险路,杀出却也费力。如违将令,定按军法,决不姑宽。二人领令,分头去讫。时交初鼓,父女谈论宋将之能,狄青善于用兵。段洪又说:“女儿,此关无你一人善于法术,徒以兵力交攻,此关破之久矣。大宋狄青果然名不虚传也。”
谈一会,时交三鼓,段龙回报宋营中已静了,必然众将安息。小姐闻报,即吩咐左右摆开香案,小姐上前拈香跪下,祷告一番。礼毕起来,技发仗剑在手,念动咒语真言,烧了符章,喷了四方法水。忽闻狂风大作,走石飞沙,满山落叶呼呼响亮,又似走马飞奔一般。不知此术如何厉害,宋营中大小三军如何落难,且看下回,便知分解。
第八回 困高山家将惊惶 越险地刘张讨战
诗曰:
驱邪作法女英雄,峻岭高山困宋戎。
越险刘张求取救,勤劳王室见精忠。
再言段红玉是夜三更时候出关,对着宋营仗剑施法,忽然半空中犹如天翻地覆,山中木叶尽落,狂风大作,走石飞砂。原来段红玉烧了灵符,念动真言,就有那山精野怪到来候旨,趁着大风势力,不一时将一座宋营与十五万兵丁将士一齐搬运至两峡高山,轻轻放下。是夜,宋营中大小三军将士耳边只闻狂风呼呼响亮,开不得眼,不觉身体浮浮荡荡,身不由主。不一会就不觉五鼓了,直至黎明,这狂风方止。大众二目睁开细看:四围是一座万丈高山,不知何故,这座营盘称至此处了。大小三军将士见了胆战心惊,魂飞魄散;狄元帅见此光景,也觉惊骇,只不敢说出惊慌之言。此时众兵丁人人慌乱之际,喊声大振,多说:“不好了!我们被灾风乱吹到此,只怕有死无生了!”元帅一见三军慌张,大振喧哗,连忙出令禁止说:“你等不用惊慌,昨晚吹此狂风,乃是南蛮女将施的邪术,移我营盘至此。待等一息,本帅命人探路,自然可出此山。若再喧嚷惑乱军心,一同斩首!”一声令下,大小军兵俱不敢喧哗。
当下狄元帅细看:此山一望无涯,不知有多少宽广,但见云雾漫空,连天接引,亦不知何地何山。细想:“山洞之中,山势高耸,无路可上,定然有路可通的,不如命人前去探路。”想罢,传令三军,且下了连营,不许妄动。令一下,众军兵在山洞中拣下不受风雨之所下了营寨。元帅说:“张、李二弟,你二人各带几名善能爬山越岭之人,分头前去探路,打听此山此地是什么所在,地土何名,有多少路途。倘有出路,快来报知。”众将领命,即使挑选二十名健卒,各带了短刀,分头而去。只见两旁高山,并无去路,一连跑了二三十里,尽是黄沙,人不能行走,只踏重些,沙陷数尺,不能前进。张忠、李义长吁短叹,只得依原路而回,将前事一一禀知。
元帅闻言大惊,仰天长叹说:“苍天,我狄青乃一心为国,提兵至此,满望扫平叛党,以报君恩。岂知此关有此能人,黑夜中连大营人马移于此地,天顶高山,四围又无出路,人了天罗地网。我本帅一人丧在此地也罢了,只可惜手下军兵十余万的性命!难道天子的洪福将尽不成?当初我妻曾有谏言,说贼星冲犯太阴,出师不利于兵将。今日看此光景,正中了公主之言。想来本帅命该死于此地,不如一死,以报圣上之恩便了!”说罢,拔出宝剑要自刎,有四弟,孟、焦抱住,众将大惊,大呼:“元帅不要动手!”焦廷贵早已跑上抢了宝剑。众将说:“元帅何必如此!众人商议,或别有良谋可出此高山,亦未可知。纵然元帅身首分开,也无益于事,望乞元帅参详。”有刘庆说:“元帅,我们幸得十万粮草也蒙他运进上山,不然势越急了。今暂守候在此,待小将席云前去探路,回朝取救兵,何愁不出此高山?”
元帅见众将苦劝,便说:“刘将军,你有席云帕,会腾云,难道这十五万人马也会腾云不成?”焦廷贵说:“刘将军,你有席云帕可能回朝,我也愿去的,可否借我用用?哪个困在此山,甘作饿鬼的么?”元帅一听大怒,喝道:“蠢才!众人多已困在此,目前你尚然说此无根之话,触恼本帅么?”四虎将也忍笑不住。焦廷贵又说:“刘兄弟,你有席云帕可回到汴京,但恐救兵到来也难得到此高山,如何是好?”飞山虎说:“只管放心,天波无佞府杨家众将,不论男女,俱是出类拔革之人,岂无一法力高强的来相救?何愁不出此牢笼?”元帅应允,即修了求救本章一道交于刘庆接了,装束带了些干粮。有焦廷贵大呼:“刘将军,你切记不可私自走回家乡安享,若然没有救兵到来,我们困死在这里,我焦廷贵决不与你甘休!”元帅大喝道:“好胆大狗头!本帅不用你多言,你还敢违令么?”吩咐刀斧手:“与本帅绑去砍了!”两旁答应一声,焦廷贵跪下说:“元帅,小将以后不敢多言了,望元帅开恩一线。”只是叩头,狄元帅不言,众将忍笑不住,一同讨饶,元帅方才喝退刀斧手。焦廷贵叩首起来说道:“险些这吃饭的东西就难保了,以后我哑口不言罢了。”
此时飞山虎正要动身,有张忠说:“刘兄,小弟也要同去。”刘庆说:“我此去不过仗着席云帕,这样险峻高山,你步行如何去得?倘足踏不住,岂不送了性命?”张忠说:“昨天探路,近西角深涧下望,到底隐隐,奇奇怪怪好似有人声音,必有南兵把守,此路必然相通的。只是山拗狭隘,可容一人一马。或者南兵不在意,小弟出得此路就不妨了。况我步走快速,与你席云差不多些;二人作伴,岂不胜于独自寂寞寥寥?”刘庆听罢,只得应允。二人带了干粮,别过元帅与众将弟兄而去。焦廷贵说:“张将军,便宜你了,今走出阎王关去。”张忠微笑不言。
当下二人向西方行走了半日,但见好厉害的险峻高山!二人寻路不着,刘庆说:“待我上云头看此山在何处可通,再跑走吧。”张忠应允,住了足。刘庆驾起云四方观望,果见山坳间有南兵几人带了短刀,往来巡逻。刘庆也不去惊他,悄悄下来,对张忠说知。张忠说:“刘兄,你驾云下去一刻,出其不意将他打死,我就能爬下山坳了。”刘庆说:“贤弟之言不差。”即驾云落下,照定一兵,双斧砍下,已活不得了。有二人见了,双棍打去,刘庆一闪,一斧一个,又倒二人。一个拿短刀的要走,被刘庆上前一飞脚打倒踏在地上,大喝:“你还要命么?”那军慌忙大呼:“好汉饶我!”刘庆喝声:“你是何人,在守巡查?此山可再有别路易于出人否?离蒙云关有多少的路途?可一一实说,如有一字虚词,即照前三人,一例分为两段!”这小军慌忙说声:“好汉,小人说明吧:我乃蒙云关军兵,奉命把守巡查,困守宋兵的。尚有二公子段虎带领一百五十名兵丁日夜巡查紧守,今日二公子循山打猎去了,众兵丁一同前往,单剩得我四人,今被好汉打杀三个。望祈饶我。”刘庆说:“此外隔蒙云关多少路途?”小军说:“离关不过十五里,但此处下山路途崎岖,难以行走,今值冬初,涧水尽涸,船只不能渡上,仅有此山拗,只容一人一马上山的。小人并无一字虚言。”
刘庆听得明明白白,手中拔出利刀,将他首级割下,然后席云上山一一说知,张忠说:“这女将倒果厉害,困我师在山,又无出路,单有此山坳,又用兵把守住,只容得一人一马上山。今天幸他打猎去了,只留四个小军,又被刘兄打死了。不然,小弟回去不成,只得与元帅同困守了。”此时刘庆也不驾云,借着张忠,扳住奇峰怪石,一步步落此山坳深涧。落到半中,黑黑暗暗,二人也觉惊骇,又恐扒扳不住,倘一失足,便跌下去,必碎尸了。扳扒了两个时辰,方才落到山下,出了山凹,天色已晚。此时乃十月初旬,月色微亮,二人又行数里,初旬月光已落低了,山路渐渐黑暗,二人踌躇一会,只管往前走路,不觉又走数里,见有些灯光。二人望着灯光而来,行近,树林内有茅庵一所,二人进内借宿求见。里面有一道士,童颜鹤发,道骨仙姿。二人上前施礼,说明来由。道人说:“二位贵人到此,贫道已备下茶汤、铺盖,请里面坐。”二人称谢,进内吃茶,用过干粮,二人只因跑走山路辛苦,遂睡于庵中。
不觉忽已天明,二人醒来,哪里是庵中,原是一间古庙,见有书柬一个遗下,二人惊骇不已。二人拾起一看,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孙总兵有心陷将 杨文广不意拿奸
诗曰:
背主忘恩孙总兵,因将宿怨叛朝廷。
欺君误国奸臣事,千载臭名洗不清。
当下张忠、刘庆见此处不是茅庵,乃一间无香无火的古庙,上面旧牌匾隐隐有“星君庙”三字。又见神案上面有一柬,二人拾起一看,上写着:
人情杯酒休贪恋,太白星君赠偈言。
二人看罢,方知昨夜道士,乃太白星君,就是此神像,二人倒身下拜,谢神圣指示。出了庙门首,乃平街大道,居民、店铺稠密,但不知此是何方。一问土民,方知此处乃湖广地面辰州府,近襄阳城,与河南汴京交界,回朝十余天可到。二人欢喜不尽,皆得星君庇护之力。
二人一路行走,谈谈说说,不觉到了襄阳城。城中有一总兵把守,此人姓孙名振,乃兵部尚书孙秀之侄,借叔父势力做了总兵武职,圣上调他镇守襄阳城。自狄青取了珍珠旗,回朝参倒了庞国丈,拿了孙秀一同斩首。这孙振借着朝内一权臣冯拯之势——他官居吏部,赫赫有权,人人遵仰。孙振是他女婿,故孙秀被诛,他亏得丈人在内扶持,幸而漏网,不曾被参。但是他贼心不改,狠毒为人,一心恨着狄青,屡思报仇。料想他如今势大封王,不能下手。此日正在关中安逸无事,忽有守兵报知刘、张二人回朝取救兵之事,孙振听了一想,说道:“我日夜思量与叔父太师报仇,今日既有此机会,何不将他二人用酒灌醉,囚禁住了,狄青团于山洞之中,粮草一断,岂不饿死了他?如此方消我恨也。”说罢,吩咐大开关门,出来迎接。
二人一同进了关中帅堂,分宾主坐下,孙振故问来意缘由道:“二人将军奉旨征南,到此何事?莫不是得胜班师么?”二人见问,将回朝取救之事,一一说知。孙振听了说:“原来如此。二位将军如此劳苦,肚中必然饥饿了。”吩咐家丁摆上酒席,说:“二位将军,淡酒粗肴,休嫌简慢,请用数杯如何?”二人说:“总兵大人那里话!我弟兄叨扰,实不该当。但我二人公务在身,酒不敢用的。”孙振说:“二位将军一路回来,关山跋涉,劳苦不堪。略饮几杯,以消闷怀,安息一宵,明早起程,岂不为美?况今在于下官处吃酒,也何妨?莫不是嫌下官恭敬不周么?”原来二人也是好酒之徒,刘庆为最,只因太白星君嘱咐他不要贪酒,有些灵异,是以初时推却。今见摆上香喷喷的佳馔,扑鼻香的美酒,此时二人又见孙振如此谦恭,蜜语甜言,便说:“总兵大人,你言重了,我兄弟二人哪敢当。”刘庆又说:“既承美意,吃数杯吧。”张忠见刘庆早已允了,也不阻拦,随即坐下。这张、刘二人不听星君指示,贪着杯中之趣,狄青众将兵多受五六个月之难,后来十五万人马死了一半在山洞中。这是劫数难逃,深属可悯。
当时这奸臣只竭意奉敬,杯杯殷勤敬劝,二人只因一日爬山越岭,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