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华简单说了原委,遂道:“小孩子玩闹,没什么事儿,过会子就好了。”让橘香把拾起的围巾给弘历,哄着儿子,“你看,你的围巾也没有弄脏,回家咱们继续堆雪人,仍然用这个好不好?”
弘历并不是偏执的性格,再者雪人被太阳晒化掉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止了哭泣,将小脸在围巾里埋了一会儿,抬起头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眼圈儿还红着,瘪瘪小嘴道:“太阳公公真是个大坏蛋!回家我要堆个更大的!”
“好。”琬华欣慰地在儿子脸蛋上亲了一下,转头对十四笑道,“瞧,这不好了么?十四弟这是去接弘暟吧,那我们就先家去了,有空闲了就带弘暟来我家,他和弘历玩得可好了。”
十四点头应下,目光落在地上那堆雪上,想着自己做了侄子口中的“大坏蛋”,不由有些赧然。刚跟老十在这儿活动了几下拳脚,不小心把这雪人弄坏了,本来见老十那个浑人不想搭理的,况且那厮好像还喝了酒,谁知他非要来找茬,自己也不是软柿子,打架或者摔跤自己可都不怕。
于是他将经常用的一把匕首从腰间解下,递给弘历道:“这是十四叔最喜欢的匕首,就送给弘历了,快别伤心了。这把匕首你弘暟哥哥问我要了几次,我都没舍得给他呢!”
弘历的眼睛顿时亮了,小脸阴转晴比翻书都快:“谢谢十四叔!”小胖手抚摸着刀鞘上的花纹,笑得合不拢嘴。
琬华已看出十四神色有异,不由细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的额角似乎有乌青,虽然带着暖帽,却没能完全遮盖住,再瞥了一眼地上散乱的雪堆,猜出了八|九分,只是不知他跟谁打过架。
她让奶嬷抱着弘历先走,然后对十四道:“你可真是的,总不知爱惜自己,哪怕要打架跟人约个时间在宫外边哪儿不能打?怎么在御花园里就动手了?皇阿玛知道了有你受的……跟谁打呢?”
“老十。”十四老老实实答道。
琬华在心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老十有时犯浑,你跟他打什么,能避就避了。现在弄得好,把证据戴在脑袋上,一会儿额娘问起来你又怎么说?”
十四也无法,叹了口气:“就说早上起床太着急不小心撞床柱上了。”
“撞一下就能乌青了?”琬华无力地揉了揉额角,“额娘还不一眼就看出你说谎?”
“那怎么办?”十四也觉得事情有些大条。
“就说你最近练习布库,刚才遇到老十,听说他布库技术不错,就讨教了几招,不小心弄的。”琬华真想过去戳戳他的脑袋瓜子,“紫禁城就这么大,这事儿又发生在明处,额娘早晚会知道,说不得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样解释反而显得真实可信。”
十四佩服得五体投地:“好,这样说最好。”见琬华一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忙发誓道,“只这一次,再不会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让四嫂为我担心!”
琬华转身就走,背对着他挥了挥胳膊:你发誓管用的话,天下就都是信人。
第85章 女人扎堆
胤禛傍晚从户部衙门回来,见琬华正在地毯上做瑜伽呢,已是见怪不怪了。琬华穿着一套自己设计的月白底绣银色百蝶穿花图案的缎面睡衣裤,旁边的暖炕烧得很热,练了小半个时辰便感觉身上暖烘烘的。
见她仰卧着深呼吸,胤禛知道这次练习要结束了,便在她身边盘膝坐下,帮她捏捏腿脚。
“今儿皇阿玛跟我提了一句咱家的弘历,看来还挺喜欢那孩子的。又说起咱家那园子,说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去逛逛。”
琬华坐起身,笑着道:“这是好事儿啊。过一两个月圆明园的牡丹就该盛开了,听说皇阿玛最喜欢牡丹,正好赏花观景。到时候让孩子们也都过去,权当给他们放两天假了。你喜欢摆弄的那几亩菜圃也长势喜人,比去年还好,说不定皇阿玛看了咱们改良的温室会让工部大力推广出去呢,这样对老百姓也好啊。”
其实中国从大约汉朝起,就出现了土温室,可以种植少量反季节蔬菜,只不过那种土温室的生产量完全无法与二十一世纪的大棚种植相比,因为古代既没有塑料也没有玻璃,更没有完整的科学种植方法,普遍的方法只能利用阳畦风障,虽然能保证光照,但无法人工加热也无法保温,产量自然不高。汉朝宫中倒是出现过更高级的室内种植,但是因为成本太大,很快被皇帝制止了。
“这温棚好是好,但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造价太高了,单是土下面类似暖炕的结构,不会有谁舍得花这种工夫,更别说温棚四周都敷得是白色油纸。也就是咱们精心料理这几亩,当个玩意儿,正经让农民费这个劲儿,还不如省下钱把自己房子修一修。”
“你说的也是。”琬华露出些微惊讶之色,“没想到你一个王爷对底层百姓的生活了解不少嘛。”
胤禛拉着她在暖炕上坐下,手指点点她的鼻尖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何况我这个做王爷的,如果连老百姓过什么日子都不知道,怎么做的安稳?每次去京畿、或者去塞外的路上、还有从前陪皇阿玛去过一次江南,遇到有庄户经常会去看一看。凡事心中有数,下面的人想为求‘政绩’糊弄上差,在我这里便行不通;而身居高位者因为了解百姓疾苦,才不会稀里糊涂地颁发一些于民无益的诏令。圣人所言‘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实乃吾辈行为之明烛。”
琬华明眸中漾起温柔的笑意,看着自己的丈夫——他如往常一样哪怕是坐在那里也依然身姿挺直,声音也一贯的磁性悦耳,举手投足间沉稳冷静,隐隐流露出一丝自信与傲然。这样的形象早已如吉光片羽一般存在她的心底,暖如朝阳,灿若明霞。
“这丫头,是不是傻了。”胤禛捏捏她的脸蛋,觉得手感不错又反复捏了捏,嘿嘿笑道,“我脸上有花么?”
帅不过三秒。
琬华打开他的手,想了想道:“其实温室这个东西,如果咱们能掌握了制造玻璃的技术,用玻璃代替油纸,就不用在土下打暖炕了,周围和顶棚全换成透明的玻璃,想不保温都难。老百姓也都能用得起。”
胤禛听得直瞪眼:“油纸都用不起,还用得起玻璃?!再说,造玻璃的技术有啊,养心殿造办处就设有玻璃厂,还有几个省也设有几处玻璃厂,每年供给宫里以及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不够数的,老百姓怎么用得起这个。异想天开。”
琬华正色道:“我可不是异想天开。这些玻璃厂是制造琉璃的,用的原材料都是琉璃石,当然名贵了。我说的是前些时候意呆利传教士送给皇阿玛的那几件玻璃器皿,你们都把它们当成咱们用的那种水晶玻璃,觉得没什么不同,其实大大的不同。”
胤禛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由认真起来:“怎么不同?”
“据我所知,意呆利人制造玻璃,原材料用的并不是琉璃石,主要是石英砂,再加上石灰石、长石、纯碱等高温烧制成的。”她找来纸笔,将制造玻璃的配料写下来。只是几种配料各自所占的比重,她却记不住了,这一刻她不由得超级佩服有些开金手指的穿越前辈们,人家造个玻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胤禛拿过纸看了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琬华眼珠一转:“上次舜安颜弟弟从英吉利人的教堂得到一本册子,上面好多英吉利语他都不认识,就拿给我看——你知道我早以前也多少学过点儿洋文——原来是一本日记,上面写了些生活琐事,其中有一篇写着玻璃的配方,也是这个英吉利人从意呆利人那里偷看到的,我就记了下来。”
“那册子呢?”
“除了那个配方再无价值,我就还给舜安颜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还给失主。”
胤禛半信半疑,但无从考证,也就当相信了,反正也不是坏事。他将写着玻璃制作配方和工艺流程的纸折起揣进怀里:“我拿给造办处的人瞧瞧,没准儿他们能研究出来。”
琬华点头:“主要是原材料之间的配比需要大量实践才能确定,至于步骤以及技术要求并不复杂。实践出真知,多试试就一定会有收获的。”
“额娘……”弘历还没进屋就在外面喊,半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看,见阿玛也在,笑嘻嘻唤了一声,拉着弘时进来。
“玩累了吧?瞅你这鞋子,怎么弄这么多泥,快脱了去。”琬华将他抱起,让丫鬟把他的脏鞋子拿出去。
弘历嘿嘿一笑:“刚在园子里捉蝈蝈儿,不小心踩花丛下的泥里了……不过我已经把手洗干净了,你闻闻,香胰子的味道真好。”说着还把小爪子放在琬华鼻前,“回来的时候看到三哥,就拉他一起过来了。额娘,我饿了,有吃的吗?”
琬华焉能不知这混小子怕受责备在转移话题呢,在他小屁屁上拍了两下:“你就淘吧。”
胤禛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好歹下手重点,打这么轻这小子连疼都不知道下次还不是照旧?这是打给我看的吧,怕我揍他是怎么的啊?
琬华见弘时请过安后就乖乖站在旁边,便拉着他的手问了他这两天的学业,很是满意,用眼色示意胤禛,胤禛再次暗自翻了个白眼,但仍然很给面子的夸奖了弘时几句。看得出来,弘时很高兴,甚至有点小激动:阿玛可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夸奖过自己了。
琬华心疼地拉他在跟前坐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弘历道:“弘历就应该多向你三哥学习,你将来要有你三哥一半温润稳重,我该少操多少心。”
“四弟还小着呢,我三四岁的时候比他还淘气。”弘时笑道。
“就怕他淘得没边了,长大了也这样。不过咱家的男孩子小时候都淘气顽皮似乎也有某些遗传因素在里面。”琬华不着痕迹地扫了胤禛一眼,满眼揶揄的笑意。
胤禛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的样子,抬头45°角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在感觉琬华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意向时适时地打断道:“都饿了吧,让厨房传宵夜吧。”
琬华暗自一笑,起身拉着俩孩子往外间去:“让丫鬟打水来,都把手洗干净了。”
弘历:“额娘,我的手刚洗过。”
琬华:“那就再洗一遍。”
弘历:“……”
晚上,夫妻俩刚准备休息,弘历穿着睡衣一手抱着画册一手拖着泰迪公仔进来,嘴里说着“要听额娘给我讲十万个为什么”就蹬着小短腿爬上了床,还把那只比自己还高的泰迪公仔也拖了上来。
胤禛无奈地看着琬华:“让你给他画的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图册,现在好了,觉也不睡了,就陪他闹腾吧。”
“讲一会儿他就睡着了。”琬华抿嘴一笑,走过去把公仔放在旁边椅子上,对弘历道,“熊太大了,三个人再加上它可挤不下。你乖乖地睡在中间……”
胤禛打断道:“弘历睡里面,你睡中间,我睡外面好了。”
琬华嗔了他一眼:“好吧。”弘历倒是很从善如流,反正对他而言也没有区别,只要挨着额娘有故事听就好。
翌日是二月二龙抬头,也是春耕节。一家人早早地起来,穿戴齐整用过早膳后,坐上马车去圆明园,毕竟康熙都去京畿主持春耕仪式去了,留在京里的晚辈们也不能落后。胤禛府里的车辆不算多,主要原因是胤禛的姬妾并没有几个。他和琬华共乘一辆,年氏和李氏共一辆车,再往后耿氏和钮祜禄氏共一辆。弘晖和弘昐的福晋同乘一辆车跟在后面,紧随其后是奶嬷抱着萌萌,然后是各房的贴身大丫鬟们挤着坐了两辆车。
至于王府的四个少爷则都骑着马,包括四岁的弘历,被他大哥放在身前稳稳地坐着。他还时不时地回头望望被小豆子牵着的马驹小白。
小白看起来很惬意,一边踱步一边嚼着草料味儿的窝窝头,偶尔打个响鼻;苦的是小豆子,他身上背着白大爷的干粮、手上拎着一陶罐清水,白大爷吃一会儿窝头就得喝几口水,一点儿怠慢不得——要让小主子开心,自己就得把白大爷伺候舒坦了,没瞧见小主子对着咱点头吗?小豆子掰了块窝头喂给小白,看着小白吃得香甜,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挑了块桂花糕丢进嘴里,在小白耳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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