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五月,天气更加热起来,康熙终于扛不住这干燥炎热的夏季,带着众人巡幸塞外去了。这一次胤禛没有随驾,他如今管着户部,一大摊子事儿随时等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到了户部他才知道国家财政有多紧张,每年紧巴巴地过日子,山东河间赈灾、黄河汛期到之前的河工修筑、几座大型堰渠的水利工程、还有皇家一些建筑园林等等等等无一处不是大开销,地方财政周转不过来,自然要伸手往上面要,只是这一层层盘剥下去,却不知真正用到实处的究竟有多少,又有多少被吞入了私人的腰包。
闲时琬华陪他散步谈心,偶尔也能听到他忍不住发一两句牢骚:“将来若有机会去各地勘察吏治惩治贪墨,我一定要让有些人不死也给我脱层皮!”
琬华怕他着急上火,每日变着方儿的为他做一些清淡可口又解暑下火的食物,又让太医根据胤禛的体质配一些调养身体的药膳。
后院的那些女人这两个月也很安分,李氏忙着照顾三阿哥,自然无暇他顾;耿氏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也将那性子收敛了不少;钮祜禄氏素来是比较温婉的,本就不惹事,更不会知道自家爷心情不好还添乱;至于其她几个庶妾格格,更不敢生事。
暑天总觉太长,但好歹渐渐过去,天气终于转凉,这时候三阿哥身体也完全康复了,李氏自然欣喜非常,琬华心里也生出一丝高兴,不管怎样,家里都欢欢乐乐地是一件好事情。
转眼到了中秋,这是琬华回来后的第一个中秋节。过去的八年,这府里没有好好过一个中秋节,要么胤禛随驾康熙在塞外,要么就是胤禛一个人喝闷酒,仿佛冷清都成了习惯。今年的中秋琬华回来了,当然就不一样了,胤禛让一家人全都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晚上又到园子饮酒赏月,行酒令取乐。就连三个孩子也喝了些米酒,其她人更是喝了不少。
见夜已深,胤禛让众人自行回去歇息,琬华虽喝了不少,但她现在的身体酒量却不错,只稍微有些头晕,见怀中的念伊已昏昏欲睡,便抱着她回院子哄她睡下。
等她复回到园子,远远就见花榭内众人已经散去,只剩耿氏拉住胤禛的衣袖在说什么,不时拿绢子拭眼泪,而胤禛坐在椅上,不发一言面无表情,并没有看耿氏。
琬华走到近处,胤禛已经看到她,起身扯出衣袖,掸了一下,便负手出了花榭,从头至尾,目光都没有在耿氏脸上停留一刻。
“孩子们都睡下了,”琬华任由他为自己披上披风,抬眸对他轻轻一笑,“本是想再过来陪你看看月亮,谁知你却有人陪了。”
胤禛没好气地伸出手指在她唇上点了一下:“你不打趣我不舒服是不是?我本是等你来,谁知被人烦了这半天,你不安慰我且罢了,竟然这样说。”
琬华挑起一边眉毛:“你这家伙最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方才没长脚么?”
胤禛为她整整衣襟,轻哼一声:“我好好的在那里赏月,为什么要我走便宜别人?”
琬华失笑:“那你现在呢?”
胤禛咬牙切齿地笑起来:“臭丫头,爷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不行么?爷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不行么?”
琬华瑶鼻一翘,翻翻眼睛:“行,当然行。”见花榭内已经无人,她对着胤禛呲了呲牙,“我从前可就说过,谁惹的桃花,遇到事儿谁就自己解决。别影响我的心情。”
话音刚落,眼前的面容忽然迫近,唇就被他的薄唇攫住,随后双脚猛地离地,毫无防备地被他抱了起来,只听他道:“我只解决你。”说完,就大步往书房去。
……
翌日,年羹尧携礼登门,还带着年淑云来给琬华请安。
前几次年淑云就来请过安,琬华一直对她保持距离,虽不反感,但也不怎么热情,在年淑云眼中看来就是福晋气质冷静、颇有威严、而且谈吐很是睿智,不愧是大家族出身。
年淑云请了安,琬华便让她坐着吃茶,念伊拉拉琬华的袖子:“额娘,小伊和淑云去园子里玩。”
琬华暗自叹了口气,摸摸念伊的小脑袋瓜子:“去吧。”又吩咐奶嬷和丫鬟们好生跟着,
年淑云起身行了一礼,就跟着念伊退了出去。
琬华不由揉了揉额角。这些天她也好好想过年氏的事儿,原本是想干脆就让年淑云配给天石或者天松其中一人,反正年龄也合适;但后来再仔细一想,没有这个年淑云,年家保不齐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女儿,历史上胤禛娶年氏为侧福晋本是为了牵制年羹尧以及年家,而年家女儿嫁给胤禛所产生的这种牵制效果当然要比嫁给胤禛的儿子要强许多,更直接的利益才能最大程度稳住对方的心。所以琬华分析到最后,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这个时空,这一点并不会有什么改变,年家一定会有一个女儿进门来做胤禛的侧福晋。至于是不是年淑云,暂不清楚,但从目前来看,极有可能历史上的年侧福晋就是年淑云。
“烦……”琬华将手里的书扔掉,趴在炕桌上闷了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3╰)╮
第61章 真假福
转眼深秋,天气渐寒。
记得从前每年的这段时间都是比较欢乐热闹的;因为包括琬华在类不少人的生辰都在这时候。而令琬华惊奇的是;玉华的生辰竟然也是深秋时节;十月初八,只比她从前的生辰晚两天而已。如此一来,一向低调的胤禛对于她回归后的第一个生日也不愿简单了事。
“还是不要大办吧,咱们府的主要收入就是你每年的俸禄;另外还有我这个嫡福晋和同样受册封的侧福晋李氏每年得的年例福利;但那都是些家常物品;也折不成现银;除此以外,并没什么多余进项,所以还是不要铺张浪费的好,况且太热闹了我也不喜欢。”
琬华管着府中账务;对账务明细是很清楚的,虽说胤禛做皇子多年,加上六年前被封为贝勒增加了俸银,这几年还算积攒了不少,但也仅限于此而已。胤禛一向廉洁奉公克己复礼,从来不受官员的贿赂,也没有商业之类的钱财外源,作为危机意识一直比较强的琬华来讲,对府中开支从来都是精打细算的,比如一些可有可无的开销都会思忖清楚了再定夺,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是?谁会嫌钱多呢?
“这些年不是还攒了一些么?总不至于连给你大办一次生日都办不起吧?”胤禛表示很无语,“我好歹还是个贝勒啊!岁俸也有两千五百两,禄米也有两千五百斛。”说到这就想起当年封爵的事儿了,皇阿玛评价他“喜怒不定”,后来还赐给他“戒急用忍”四个字,也许正是因为当时这样的性格让皇阿玛感到有些失望,从而才封了他一个贝勒的爵,否则,起码也能跟老三一样是个郡王吧?郡王啊,不说别的,岁俸就是贝勒的两倍啊!胤禛挠挠头,心道:“不知啥时候爷的俸银也能提到每年五千两呢?”
琬华不由勾起唇角:“话虽如此,可是咱们府一向低调,为了我一个生日突然如此热闹实在是说不过去,你不是一向讨厌铺张浪费么?”
“这也不叫铺张浪费,不过是请兄弟们以及兄弟福晋们过府来聚一聚、喝喝酒听听戏,再不请旁的人,仅此而已,何谈铺张?”胤禛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我是怕你闷,多些人陪你聊天不好么?对了,你从前同老五福晋走得很近,亲如姐妹一样,你们也好些年没见过了,若是能重叙友谊岂非一件乐事?况且你也喜欢听戏不是?从前还住在宫里的时候,陪皇阿玛和太后听戏,你一直很喜欢的。再者,爷靠自己的俸禄养家,偶尔热闹一下讨讨老婆欢心,若这都不可以天理何在呢?”
听他说起老五福晋,琬华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神情,心道:“乌喇那拉·子灵……没想到啊,还真是造化弄人……”在胤禛颈窝里蹭了蹭,她抬手回抱住他,想了想道,“嗯……那好吧,这次就依你……唉,等你将来当了亲王,岁俸一万两的时候,咱们府就能松缓多了。”
胤禛“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拍着她的背:“你比我还能想!”
琬华也笑:“就咱们俩之间说说玩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比这还能想呢,只怕说出来会吓坏你。
翌日是胤祥的生辰,下午胤祥在醉仙楼设宴款待自家兄弟,胤禛自去赴宴。在这之前给胤祥准备的生辰礼物都已提前送进他在宫里阿哥所的住处了,胤禛送的是一套极品的笔砚:考虑到胤祥的字刚柔并济且还在苦练中,笔是三紫七羊的上等兼毫做成的小楷笔,笔杆乃白玉制成,上面雕刻精美,很是名贵;砚是一方龙尾歙砚,上有天然罗纹,亦为珍品。顺带着,琬华自己还绣了一幅山水扇面一同送了过去。
“对了,再过不了几个月就过年了,正月初九是十四的生辰,你到时也得给他准备一下生日礼物,最好与送十三的礼物相当,不要厚此薄彼。”琬华想起这事,提醒他道。
胤禛似笑非笑地攥住她的手,咬了咬牙:“你对他倒是颇上心啊!还有几个月呢,你就为他思量到了?”
琬华嗔他一眼:“这些时日以来你们兄弟二人关系有了很大的缓和,我不信你就不感到欣慰高兴?竟然对我拿腔调。我还真想问问清楚,你说出这话、还这副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着用力抽出手,沉下脸来看着他。
“生气了?”胤禛凑近去,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脸蛋,“你那么聪明,不会连这也不懂吧?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有哪个字不能理解?”
琬华瞪着美目:“每个字的意思我都懂,合在一起就不懂了!你莫要打岔!”
胤禛同她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忽然一下子将她扑倒在了炕上,恶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同时制住她的挣扎。片刻后,才离开那两片香软,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微喘着粗气道:“小老虎,成心跟为夫较劲儿是不是?你难道不知道为夫会吃醋?不准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
琬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嗔望着他:“你这不是成心跟你自己过不去么?平白无故地吃些飞醋,倒说起我来。我是一心为你们兄弟之间和睦相处考虑,你却如此冤枉我。”
胤禛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唇,不过这一次动作却是很轻柔体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的心我岂能不知?小傻瓜。”
“哼……”琬华对他的无赖行为表示十二分的无奈,“还不快从我身上下来?重死了!”
胤禛笑出声,终于放过她,在炕边坐下,又伸手将她也拉起来搂在怀中,理了理她微有点凌乱的发缕,柔声道:“你放心,送给十四弟的我已经备下了,同十三弟的差不多:一支同款的大楷兼毫,一方老坑端砚,都是珍品,只望老十四别辜负了这好东西就行,他还在练字打基础的时候,要苦练大楷对他有好处。”
琬华也忍不住笑了,捏了捏他的脸,瑶鼻一翘:“哼,那你刚才还逗我!故意对我使坏!”
胤禛最爱她这种自然流露的娇憨之气,不由一阵朗笑,抓住她的柔荑紧紧握在手心里。
……
初八这日,府中很是热闹,除了太子有事脱不开身,众位兄弟以及兄弟媳妇们都受邀前来;正巧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戏台子就搭在园子里。众人用过晚膳,便移步花园亭中,一边品茶聊天,一边听戏。亭子三面竹帘放下,里面四角搁着大暖炉,又有阳光拂照,十分暖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各种精致可口的茶点瓜果,口舌耳目同时得到满足,真是无比惬意的事。
琬华今日着一袭大红蜀锦金丝滚边旗袍,上绣云纹团花暗纹,领口、袖口和边角则绣有竹梅图案;头上梳着两把头发髻,贯以扁方,只戴一支精巧的凤头步摇钗,一根白玉簪,再加两小朵宫花,仅此而已,并无多余繁琐发饰,却显得极清雅娇丽、光彩照人,再加之先时用膳时喝了不少酒,面色红润娇俏,眼波轻漾转眄流光,惹得那厢的胤禛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射过来。
此刻,她正同坐在身旁的老五福晋乌喇那拉·子灵轻声交谈着,子灵对她已经从最初的陌生渐感熟悉,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亲切之感。
“四嫂,你从前同琬姐姐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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