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华终于被他气哭了:“你还不说么?你什么也不说么?这才成婚多久,你就开始骗我了?”
“我没……”胤禛连连摇头。
琬华泪眼朦胧地盯着他:“那你左袖里是什么?”
胤禛被她此刻的模样弄得一阵心湖荡漾,竟有云山雾里不知身在何处之感,琬儿这么泪雨婆娑面带哀凄的样子让他的心都跟着碎掉了,三魂去了六魄,呆呆地道:“没什么……”见她的眼里露出冷笑,他倏然惊醒,低头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绢子,嗯,嫣红色的绣花绢子。
“果然在骗我么?”琬华笑得讽刺,眼泪却流的多了。
胤禛突然感到此刻的情况很棘手,相当棘手。他的喉结鼓动了一下:“我真没有骗你。”
琬华已不想听这个被打上“负心汉”标签的人多说一句话了,她擦掉眼泪,对他冷冷地道:“夜了,爷回书房歇息去吧,别给自己身上沾了这屋的味儿,到时候爷到了别的女人跟前就要费心解释了。”言罢,抬手放下帐子,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胤禛呆呆地立在床边,幡然醒悟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越聪明的人,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到的时候也就越疼。
他伸手过去刚想撩开帐幔,手指一顿,扯着袖子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自己都不禁皱了眉,道一声:“琬儿等我。”就疾步出了屋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琬华听到他去而复返的声音,感觉到被子被掀开,后背一凉,就被拥进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怀抱里:“琬儿你现在闻闻,可还有异味?”
琬华都觉得他在搞笑,半撑起身离了他的怀抱,冷笑道:“你洗得掉味道,能洗得掉事实吗?”
胤禛也急了,他心里那个冤啊:“什么是事实?事实就是我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都没做!我更没有存在过任何出轨的想法!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好,”琬华颔首,“那我问你,你从实回答。”
胤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问。”
琬华面无表情地道:“我的问题你只能用是或不是回答,我不想多听你说一句废话——那条绢子是不是别的女人的?”
被剥夺了话语权,他就没了施展的余地,乖乖答道:“是。”
“你刚才袖子里传出的异味,是不是别的女人,即那条绢子的主人的?”
胤禛心说这不废话吗?点点头:“是。”
“那我刚才问你袖子里有什么,你却对我说没什么,你是不是骗了我?”
胤禛再一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
琬华冷笑:“那你刚才说你从来没有骗过我,岂不是又一次表明了你在骗我?”
“我真没骗你!”胤禛抗议,事关大丈夫名节,绝对不能松口!
“我再问你,你为什么要在袖子里藏别的女人的绢子,你知不知道那是心有爱慕互明心迹的意思?你知不知道女人最大的忌讳就是发现丈夫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随身东西?”琬华死死盯着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什么什么?”胤禛只怕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女人最大的忌讳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跟刚才说的不一样?”
“你别打岔!那都是女人最大的忌讳!”琬华怒瞪他,“回答我的问题!”
你到底知不知道“最”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而且我那叫“塞”不叫“藏”!胤禛郁闷地摇头,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拿了人家的绢子怎么着吧?”谁让你这些天都不怎么理我,都不关心我的?
“你……”琬华气急,连气息都似乎紊乱了,胸脯一起一伏。
胤禛忽然凑过去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用力抱在怀里:“我那么做什么多余想法都没有,我就是为了让你知道然后气气你的,不然我要真‘藏’件东西能这么轻易就被你识破?”
这句话像是一句定身咒语,琬华一下子就不挣扎了,想想也是,他怎么会突然这么笨了?愣怔了半晌:“你故意想气气我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整天太无聊了想找人消遣啊?!”
“谁让你自从有了天石和天松两个就不怎么爱搭理我?!”胤禛在她耳边极度委屈地道,“你现在只关心那俩小东西,一点也不关心我了……记得我有一次说感觉头有点不舒服,你都不在乎的样子,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琬华好气又好笑:“他俩是你儿子唉,你竟然跟你还没满月的儿子较劲儿?”又不禁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最近一心多在儿子身上,对你关心少了些,我以后多注意。不过,你竟然因为这就去拿一条别的女人的绢子来气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你想想,如果我哪一天拿了一条别的男人的帕子放在袖子里你看见了会是什么感觉?”
“我错了,”胤禛忙道,“我原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糊涂事了,琬儿开恩,原谅夫君这回好吗?”
琬华没好气地狠狠捏捏他的脸:“好了,我原谅你……困了,睡觉。”
胤禛从善如流,搂着她睡下,悄悄擦了一把汗:有惊无险,幸甚,幸甚啊!
刚准备得寸进尺上下其手,忽听琬华道:“从明日起你就不要回正屋用膳了,回你的书房去吧,横竖有人会亲手做好了给你端去。”
第44章 拯救包子
胤禛微怔,随即轻笑着握紧她的手:“那也是故意骗你的;都是小盛子吃了。”
“真的?”琬华心头一松。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小盛子。”胤禛亲了亲她的乌发;“这次我原本没想到会惹你这么伤心,一开始只是单纯为了稍微气气你,想让你不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那俩小子身上,多少也照顾一下你的夫君……可是一看到你哭;我就后悔了。”
琬华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小盛子跟你是一伙儿的;当然向着你……”沉吟半晌;她转身过来,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以后再不要做这种事,不然绝不会原谅你了。”
“必不会了。”胤禛与她碰了碰额头;“这次都是我的错。不过我也有个小要求,你今后不可再那样忽略我。”
琬华失笑:“我哪有忽略你,只是我现在不仅是为妻还是为娘,自然不能只顾丈夫。同样的,你现在不仅是为夫还是为父,对俩儿子也要多关心爱护,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胤禛轻叹:“我知道……只是突然有两只小的来同我抢你,我还一时不能习惯,你放心,过了这段适应期就好了。”
……
孩子渐渐长大,随时都牵动着父母的心,胤禛对孩子的父爱也渐渐体现出来,对于做父亲的责任也有了清晰明确的认识。孩子什么时候学会翻身、什么时候学会坐着、什么时候学会爬、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乳牙,或者谁先长什么牙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他倚在炕上看书时,俩孩子就咿咿呀呀地在他身上爬上爬下,琬华每看到这一幕,整颗心都变得从未有过的柔软。
最初俩小子几乎看不出差别,等到他俩慢慢长大,五官渐渐明晰,就会发现还是有些细节不同,比如老大的个头比老小大些;比如俩人虽然都是大眼睛,但是老大是漂亮的杏眼,老小的眼睛却比老大的稍微细长一点,倒有点像媚气外露的桃花眼,笑起来也比老大的弯些,但俩人的眼角都是微微上挑的。
“眼睛都像你。”胤禛笑看她一眼,“你的眼睛每次瞪我时就是杏眼,每次刚睡醒时就像桃花眼。”
琬华噗嗤一笑:“你直说我是两不像好了。”又仔细看了看两只小崽子,“确实只是细微差别,不好定位,我的眼睛也既不是标准的杏眼,也不是标准的桃花眼,介于两者之间吧。”
胤禛笑道:“我说什么来着?琬儿的任何一处美都不能一言以蔽之。”
“越说越肉麻了。”琬华面上微红,笑嗔他一眼,“……俩小子的鼻子和嘴巴都是遗传你的,长大了一定是鼻若悬胆唇若抹朱的小白脸。”
“好啊,你敢说我是小白脸。”胤禛顿时化身为狼扑了过来,一家四口在炕上笑闹起来,俩个只会咿呀学语的傻小子刚学会了怎么直着嗓子发出尖亮的叫声,刺得屋里屋外的人都耳膜疼!
“哎哟,这俩小家伙最近怎么喜欢上惊声尖叫了?”琬华将俩孩子揽在怀里,为他们擦了擦口水,“是不是快要开始学着说话了?”
胤禛揉了揉刚被荼毒过的耳朵,无奈道:“我看八成是。俩家伙都九个月了,也该能说些简单的词了,可现在就只知道尖叫,真笨。”
琬华微微一笑:“别说小孩笨,要多夸奖多肯定小孩的长处,他们进步才快,你可别以为这么大的小孩什么都听不懂。”
“咿呀……”天石挥了挥小胳膊,似乎在表示他听得懂。
“看吧,哈……”琬华笑道,“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快过年了,俩孩子也眼看着要满岁了,你给他俩想好大名没有?到时皇阿玛要给赐名的时候,若是先问你有何想法,咱们也要先有个思想准备不是?”
胤禛撑着额角倚在她身旁,思索着道:“结合着他俩的生辰八字,我倒是想了几个……皇阿玛说他俩出生在春夏交替之时,正是万物即将繁盛的好时候,雨露日光相济相辅,乃一切顺应之道。我仔细揣摩皇阿玛的话,这俩小子出生时正是谷雨之后,天气转温,出生那天正好是天晴,取名就应该顺着这个意思去取。”
琬华有些想笑,凑到他耳边低声打趣他:“明明还年纪轻轻的,可是每次一揣摩起圣意来,就瞬间变得老成持重了,论起如此娴熟的变脸功夫,我不如你多矣。”
“你夫君本来就很成熟好不好?”胤禛坏笑着突然将她用力一拽,顺势压在了身下,“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多成熟?”
感觉到他的手不老实,琬华脸上绯红:“快不要这样,孩子们看着呢!”
“他们那么一点点大,能知道什么?”胤禛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俩小只,正好就见那哥俩儿并排坐在自己旁边,也不打闹了,偏着小脑袋眨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和琬儿,粉嫩嫩的小脸上一派天真懵懂。饶是胤禛历经百战脸皮再厚也不免心里一突老脸一红:“哎呀,俩臭小子不会真能明白事儿了吧?”顺手抓了两只熊仔塞进儿子们的怀里,挡住了儿子们的视线:“跟小熊一边玩去。”
琬华哭笑不得:“哪有你这么当阿玛的……让我起来,把小家伙们哄睡了再说。”
胤禛万分无奈,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放过她这遭。
……
康熙三十四年的仲春,小崽子们终于满岁了,这时候已经可以说些“妈妈,帕帕,大大”之类的简单词汇,一高兴起来逮谁都叫“大大”,咧开嘴咯咯直笑,露出几颗可爱的小贝牙,十分逗人喜欢。每次抱去德妃那里,他们的那些小姑姑小叔叔们最爱将他们围坐在炕上,拿了各种玩意儿逗他们,德妃对这么和谐的景象也显得很高兴。
“抓周了!”宫人们在宽长的桌子上摆满了物品,奶嬷将两个孩子抱上桌。
琬华忽然想起当年胤禛满岁抓周的情景,意味深长地笑看了他一眼,胤禛虽不知她在笑什么,但也知道不是好事,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
“妈妈……咿呀……”桌边早已围了一圈人,俩小子目光扫过众人,向琬华爬过来。
十四伸手摸了摸离他比较近的天松的脑袋:“快抓啊!”天松却丢给他一个小屁股,眼睛望着哥哥手里金灿灿的玩意儿,兴奋地咿呀说起话来,爬过去从天石手上把那柄小匕首拿了过来。
天石也不跟他抢,眨着大眼扫过桌面,似乎被满桌东西耀花了眼,不知该抓哪一个。天松摆弄了一会儿匕首,还放到嘴里吮了吮,大概没觉得有什么味道,皱皱小眉毛丢到一旁,小手在桌上胡乱扒拉了几下,一手抓住一只毛笔,一手拿起一个缩小版的象牙笏板,对着琬华挥了挥胳膊,笑得口水都流了下来。
琬华走到桌边,伸手将他抱过来,拿绢子为他擦了擦嘴。
“妈妈……”天石也爬了过来,扯着琬华的袖子站稳,“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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