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儿个夜里,听着听着,他没有睡着,怎么却没有声息了?他转头瞧了过去,只见晕黄的灯光下,暖儿的脸上有丝淡淡地疲惫和倦意,显然是累坏了。不由有些歉意,他一向睡得晚,以往若是在别的院子里,都是打发她们自个儿先去睡的,偏在这里,这些日子习惯了她为他磨墨,按摩,泡茶,倒是喜欢上了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舍不得她先睡了。这般年纪,还这么娇嫩,也难怪累坏了,就是一般的男人,恐怕也是受不了的。尤其是这些天,听小禄子说,那些个女人竟然还不识趣地老是过来打搅她,恐怕白天也少了机会补眠了。那些女人打得什么注意,谁人不知?着,若是性格厉害些的,八成闭门谢客了,偏这丫头实称、又脸嫩,竟然还天天陪着,倒将自个儿累成这样。若是病倒了谁再来为他磨墨、按摩、泡茶?难得有个舒服的可以休憩的地方,允琏可不允许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女人前来破坏,看来,得自己出面干涉一下了,允琏心里暗暗地打定了主意。
他挥了一掌,蜡烛的灯便灭了,虽然他的武艺并不算太高,不过,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漆黑的夜里,他将暖儿往自个儿的怀里抱了一抱,田良人真跟个小火炉似的,只要有她在,这杯子里就暖和得紧。他恶意地将冰冷地手往她的怀里放了一放,以为她会避上一避。暖儿却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往怀里揣,一边迷迷糊糊地喃喃道:“无灾,怎么手这么冰,赶紧往里面捂捂。还有脚呢?也伸过来。别冻着了。”允琏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久违的冲动,这样的呵护,已经是多久都不曾有了呢?在清醒的时候,或许会有为了讨好他,做这种事,可当人在无意识之中,总会暴露出自己的本性。他的手有多冰,他自个儿晓得。就是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曾与母妃一起睡,也被线妃勒令不许靠她太近。母妃同他一样,俱是体质偏寒之人,偏又怕冷得紧。这么些年,学了武,也有了御寒之道,不再像小的时候那么怕冷了,可当这个黑夜的时候,被人这么毫无所求的温暖着,那样的感觉,让他的心柔软地不可思议。他将暖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将冰脚也伸了过去,好暖,真的好暖啊。
只不过,这无灾是谁?好像是田良人身边的几个丫头之一?这主子就是主子,丫头就是丫头,哪有丫头跟主子一起睡的?明儿个要好好教导教导田良人,这做主子的若是太和气了,可会被丫头骑到头上的。这倒也罢了,其实允琏最为在意的是,明明这份享受应该是他的,哪能让被人分享呢?允琏的骨子里是颇有份霸道的,自小,只要是他认定是他的东西,便不准别人碰的,这人,当然也不例外。明儿个一定要说清楚,这么想着,怀里的暖意却一阵阵地传到他的身上来,很快地,他的眼也合了起来,沉沉地睡熟了过去,又是一个无梦的夜晚,真好,不是吗?
又到申时,暖儿等了良久,怎么今儿个没有人来啦?
连着被吵了许多天,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会子没有人来,却叫她为难了起来,有心去休息一下吧,又怕这刚一休息,人又来了,又要起来,也怪烦的。
正在踌躇间,无忧却一脸欢喜地跑了回来。
“姑娘,姑娘。”
“什么事儿啊?看你欢喜成这样。”暖儿的嘴角便也弯了起来,反正不会是什么坏事。
“我刚去园子里摘点花儿回来插瓶,听说,爷下令了,让那些恭人没事儿就呆在自个儿园子里,不要乱跑,尤其,不得有事没事儿就跑到姑娘这里来呢!”
难怪今儿个没有人来,暖儿心里一阵高兴,总算能休息一下吧!爷每日睡得都迟,这白天不休息一下,这些天确实觉得精神越发不济了。
她赶紧跳上了床:“我再睡一会儿啊,没事别叫我起来。”
一盖上被子,没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
无病几个悄悄地退了出去,掩上了屋子。
“太好了,还好爷知道疼惜姑娘。”无病有些欣喜地道。
“哪有什么,也没瞧姑娘每天服侍他服侍到多晚,做这点事儿是应该的。”无灾倒不以为意,比起姑娘为爷做的,这点儿事算什么。
不管怎么样,从这一天起,这园子里的门庭总算又冷清了下来,不过,暖儿主仆们可不会在意这么多。冷就冷吧,越冷越好,那个热法,可叫人受不了。
第二百二十章 独行
“柳大娘、唐大娘,这边坐吧。无忧,给两位大娘上茶。”
瞧两位管事坐好了,平常又不好意思地道:“这天一冷,我回来便上床了。也懒怠起来,两位大娘别见怪。”
“姑娘说得哪里话,都是我们累得姑娘受苦才是。”柳管事赶紧道。
这时,无忧将两杯热茶上了上来。
“来,两位大娘也先喝点热茶吧。在外面站了这许久,想必也是冻坏了,先暖暖身子吧。”平常也端着桌子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姑娘,我这哪有喝茶的心情啊。这雪一个劲儿地不停,我急都快急死了,哪里还喝得下去哟。”柳大娘诉起苦来了。
平常有些不明白,她将茶杯捧在手里,那热气扑在脸上,真的很舒服。
“这几日瞧两位如此着急,我却是有些不明白了。左不过迟些时日到京罢了,也不需急成这样啊?”
“这其中的缘由暂时却不便告之姑娘。只是,咱们却是最迟也必须十一月初到京城才是,要不然就来不及了。不说我们差事办砸了,就是姑娘,也是白跑一趟了。却是可以不必去京城,直接回家了。”柳大娘将这事儿的厉害说与平常听了,只是,其中的缘由却仍是不说。
既然别人不肯说,自是有她的理由,平常也不想为难于人。
再说,到了该她知道的时候,就是她不问,自是也有人说的。
不必去京城?这句话儿听起来怎么似乎挺舒服的。在从茶杯里升起的氤氲热气中,平常的嘴角却是扬起了笑容,看得两位管事那是一阵气闷。这位姑娘倒是悠哉悠哉的不着急,也是,人家姑娘一头雾水地跟着自己们前来,即不是对爷有情,也不晓得爷的身份,这当然是急不起来。可是她们两个,真是急得那是火烧眉毛了。
无忧眼看着姑娘似乎有些走神儿了,忙咳了咳,平常这才惊醒过来。
“那两位大娘找我这是所为何事呢?”
“是这样的。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得出发了。我们的意思是,多准备点取暖的东西,若是实在赶不到,就在外面过夜了。只是怕委屈了姑娘,所以才来与姑娘商量。”柳管事这话说得有些艰难,边说边抬眼瞧着平常的神色。果然平常皱起了眉头,不觉心头咯噔一声响。
这姑娘可不是她们买来的,也没有卖身契。当时她们难得见到一个合意的姑娘,也没想这么多。这会子,却是有些为难了。若是人家姑娘不同意,她们就两个人,外加一个车夫,这姑娘还有四个丫头,恐怕也奈何不了人家。
果然,平常说道:“两位大娘这法子却是不妥。这样的天气,就是再怎么取暖,恐怕也用处不大。这大娘们和我们都是女人家,本就体弱。这一冻若是生病了,恐怕就得不偿失了,这样不行。”
两位管事又何尝不晓得这个理儿,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姑娘,您的顾虑我们也晓得,可实在是不能拖了。明儿个是必须要走的了。要不然绝对是赶不及了。”柳管事焦急地道。
看来不走是不行了,平常暗忖。虽说可以拖这么一拖,不去京城也行。可是,拖过了这一次,总还会有下一次的。而且,瞧陈夫人暗藏的喜意,只怕这个对象却极是满意的,就这么回去了,只怕也会伤了彼此的情份,却也犯不着。
“大娘的意思我晓得了。既是如此,那我们再等上几天。”瞧见柳大娘又要开口反对,平常抬起了手摇了摇:“大娘先听我们说。这样的天气,这么多人出行是绝对不行的。尤其无灾的身体极是不好,这种天气出去会要她的命的。不如这样吧!我和无愁两个倒是都会骑马,若是再过几天,这天气仍是没有好转,不如由我们两个和孙六叔一起骑马先行赶回京城。大娘及我的其他几个丫头在后头等雪化了再行回转也就是了。只是我的几个丫头们却是要麻烦两个大娘照看了。她们虽说是丫头,可从小在我身边也都是当妹妹看待的,却是没有教她们吃过什么苦,却是麻烦大娘多多担待一些。”
两个管事原是一脸急色,听了平常的话,却是面现喜意。
“真正是老天爷帮忙啊。没有想到,像姑娘这样的纤纤弱质,竟然还会骑术。不要说是这南方的姑娘,就是在咱们京城,这会骑马的姑娘也不算是特别多啊。真是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
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好事,倒是叫这两位好歹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管事们难得的激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喜滋滋地下去了。有这一句话,她们却不必发愁了。早知如此,该早些说出来才是,憋到现在,没想到这么轻松地就解决了。去了这心头大患,两人的脚步也是分外轻快,一边说着话儿,一边还在商量着是不是叫点小酒来喝喝,这既然碰到了这种天公作美的好事,也就顺便好好休息个几天,也过上几天清闲日子。
等两位管事一离开,无忧就嚷嚷开了:“姑娘,干嘛你要先走啊。这么冷的天,骑马不是受罪吗?真是的,去不了京城,咱们回扬州不也挺好的。”
“你咋乎个什么,姑娘自有姑娘的考量,你不愿意跟着,自个儿回扬州去,也没人拦着。”原来是无灾从里间出来了,她一出来,就赶紧跑到平常的床前,一溜烟儿就上了床。
“我又没说要回去,姑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们别想扔下我。”无忧也不甘落后,随后也跳上了床。
待无病、无愁两个之后,平常也将这个决定跟她们两个说了。无愁自是没有意见,只无病却又担心地念叨了几句。但她也晓得平常之所以下这个决定也是有原因的,因此只细细地叮嘱着无愁,让她小心照看姑娘。
又过了几日,这雪果然没有停的样子,平常带着无愁,并那孙六,就先行一步了。
至于那借宿的夫人,平常却是一直没有再见过了,听说入了屋子就一直没有出来过,不时还有的啜泣声,显然是有一段伤心事在心头。因此,平常也没有前去打扰。
冰天雪地里,到处都不见人,只看见白茫茫地雪。
无愁却兴奋地不时在马上叫个不停:“姑娘,你看,那边竟然还有麻雀呢!这么冷的天,也不傍晚最大哪儿睡?”
“姑娘,这雪真漂亮啊,让我想起以前咱们在院里曾经堆过的雪人了。若是到了京城,还下雪的话,咱们再堆一次怎么样?”
…………
平常看着无愁开心的样子,心底暗想,这孩子似乎很喜欢在外面的日子啊。一点也不以为苦,冷风吹在脸上,雪花儿飘进衣服里,可无愁脸上的笑容似乎比在府里还要多些。不过,这样自由自在的感觉真的很好,若是有一天,能够这样到处去看看,该有多好啊!也不知元公子现在怎么样呢?他想必现在也和自己一样,在某一个地上,感受着这雪花飘落在手上的奇妙吧。这样广阔的天地,的确是叫人极想去探究啊。只可惜自个儿是女子,如若不然,与元公子相伴,一起去瞧瞧这天有多大,那真的是一件很叫人向往和后呢。
这还是元正琪离开后,平常第一次这样地想起他,没了以往曾有的淡淡地心痛,只是纯粹地丝丝想念、丝丝关心、丝丝向往。达成了愿望的他一定过得很开心吧!想到离去前元正琪那发亮的眼神以及对未来的期待,平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缺少了什么。一直以来,她只是就这样过着,却从来没有自己究竟想怎么样生活?自己只是每日里不停地学习、看书,练习字,可就连陈夫人也说,自己日常所掌握的一切已经足够了,甚至绰绰有余,不需要再如此了。可是,这些却已经成了自己的生活,不管喜不喜欢,若是停了下来,却是不知做什么好。在这样一个广阔地天地里,平常第一次想起了元正琪,也是第一次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也许,她也可以想想自己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究竟什么才是自个儿真正喜欢的,想要的。那样的日子,应该会更有趣吧。起码看着元公子的样子,感觉不坏,而且,叫人十分羡慕,甚至有些敬意了。自己应该也能这样吧!不是那么大的,但却是自己真正想做的小小的愿望。
“姑娘,快来看,这里躺着一个人呢!”无愁在远处大声地喊道,她跑得太开了,早早将平常两个甩到后头,骑到了前头一大截。这会儿虽是听到她的声音,却一时还见不着人影呢!可能都已经拐了个弯了。
听了这话,平常心里却是一惊,不禁担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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