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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萋萋忘忧-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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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是葛萱的初中同学打来的,昨天葛萱在妈妈的指挥下,撒谎说今天上午家里有事不能去,以为就这么错过了。结果几个要好的同学一商量,把聚会挪到了明天,葛萱一下没理由对付了,只好应下来。
  同学说:“这回不行再变卦,要不上你家找你去。”
  葛萱没辙了,挂下电话,商量江齐楚,“你明天下午再过来行吗?”
  江齐楚听到了她对着电话的说词,沉默了一下。
  葛萱觉得也挺不好意思的,这刚补一天课,第二天就把上午的给取消了,根本是成心埋怨人家。呵呵笑了笑,“没事儿,我让他们改到晚上。”
  “葛萱儿。”他出声阻止她拨号的动作。
  葛萱摆摆手,“不是吹的,我在班级说话相当有份量。”
  “你还是去玩吧,不用真把我当回事,我来也就是给我爸混安心。”
  葛萱拿着话筒,呆住了,“你说什么,江齐楚?”
  她嫌他名字中间的“齐”字别嘴,很少叫得这么完整,江齐楚分明感觉到了她的不快,垂着头,转身去方厅的桌子前坐下。“他不是担心我成绩,是怕我不上学,回了林场,知道吗?”
  葛萱差不多能理解江盛的苦心,放下电话,走出来,看着比往常更沉默的江齐楚,对他方才丧气到气人的说法,也就不再追究。“那你怎么办啊?”根本就不想上学,可是他爸也无论如何不会放他回乡下。
  江齐楚说:“就听他的上高中呗。”他神态平静,望着院子里大片的黄花菜,“其实他想多了,我就是不上高中,也不会回林场的。因为我妈希望我留在这边。”
  如果不是妈妈的意思,他早就回去了吧,闷不作声的人常常是最倔的。
  夏日午后的轻风掠过屋子,掀动桌上的课本哗哗作响,一根铅笔也随风滚动,跌到地上摔断了脑袋,主人却连看都不愿看它一眼。
  葛萱在这样的氛围里,委实提不起教书育人的兴致。弯腰拾起铅笔,拿着江齐楚刚给果树修枝的美工刀,蹲在门口细细削了起来。微小的打着卷的木屑落地,很快被风吹得不知去向。葛萱盯着被削尖的笔芯,吹了口气,忽然说:“江楚,要不明天你跟我去聚会吧?”
  江齐楚一下没转过筋,什么聚会?
  “我初中同学有一半是原来咱班的,李志光他们,你也不是不认识。”
  葛萱的想法是,江齐楚压根就没打算学习,自己也就没必要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反正只要他每天到她家报道,就能向江盛交差。既然这样,没必要大好的假日里,两人都对着课本痛苦。于是,第二天,袁虹和葛冬洋上班走后,江齐楚把课本一扣,到前院狂摘一通樱桃,交给葛萱洗干净了。亮晶晶红艳艳的一盆,放在葛棠面前。
  葛棠狐疑瞟着那两人心虚的笑容,推开樱桃,“我胃疼。”
  葛萱给江齐楚一个不出所料的眼神,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我要出去,你中午自己买饭吃吧。”
  葛棠问:“你上哪儿去?”
  葛萱又掏出十块来,“再买点胃药。”
  葛棠鄙夷地看着她姐的行为,拿了颗樱桃塞进嘴里,“几点回来?”
  葛萱大喜,“咱妈下班之前。”
  坐上江齐楚的自行车,二人兴高采烈地会同学去了。
  葛萱的初中同学,江齐楚也认得大半,即使小学时并没有多么要好,久别重逢上了酒桌,自然也被当成重点围攻对象。江齐楚被灌了两轮,去洗手间路过葛萱那一桌,她跟几个女同学说起什么,笑得很大声,他迷迷糊糊的恍然明白她为什么把他带来了。葛萱开始还挺庆幸自己有挡箭牌,吃完饭去唱歌的路上,眼看江齐楚走路打晃,暗叫不妙。
  到了歌厅,李志光他们几个又拖了一打酒进来。葛萱心知再这么放任下去,不用小棠举报,家里一闻这酒气熏天的,也得破案。趁着递麦克风的机会,坐到李志光身边,“你们寒假不还在一起玩吗?这才几个月,又弄得八百辈子没见着似的。”
  “你说江齐楚?打小学毕业以后我就没怎么见着他呀。”李志光摸不着头脑,“寒假哪跟他玩了,我一冬天都在我奶家,开学才回来。”
  葛萱感觉这话颠覆了自己的某个记忆,来不及细想,被欢呼声夺去注意力。江齐楚一手一只扎啤杯,口朝下示意杯空。葛萱目瞪口呆,这家伙还真能喝。借口去洗手间,跑出去打他传呼:速回家,有要事。爸爸。
  李志光很扫兴,“难得出来一回……”不过也没办法,对于家长的召令,初中孩子一般还是习惯性遵从。
  江齐楚收起传呼,没让他看到后面的“女士代传”四个字,抱歉地说:“改天我找你们出来吧。”起身,沙发上落了把钥匙。
  葛萱一摸口袋,“哎?我自行车钥匙呢。”
  江齐楚讷讷地:“这把是你的吗?”
  葛萱不假思索,“是,没错。”接过钥匙,说,“你要请吃饭也叫上我啊。”
  江齐楚笑得不自然,“呵呵。行。”
  有同学问道:“我怎么没见你骑自行车啊,葛萱,啊,我说今天这酒喝得少么。”
  江齐楚才走到门口,听见这话,两脚一绊,被身边送他出门的同学扶住。
  葛萱大声说:“你看你看,幸亏这没骑车子,人摔一下爬起来就行了,车子摔坏了还得买新的。”
  袁虹下班前半个小时,葛萱骑着男款山地车,一派洒脱地回来了。葛棠一颗心落回肚里。江齐楚还躺在炕头呼呼大睡,葛萱欣慰地点点头,坐在方厅里把盆底儿剩那几颗樱桃全吃了。没吃过瘾,搬个凳子又去树上摘。
  葛棠看着她矫健的身手,奇怪道:“你没喝酒?”
  葛萱其实不爱喝酒,就是恋群,喜欢人多一起玩。偏又耳根子软,架不住人劝酒,每次同学聚会都醉醺醺回来,家里挨着臭骂也不长记性,人家一劝她又喝了。不过今天情况比较特殊,葛萱得意道:“他们都跟江齐楚喝。”
  葛棠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么奸诈的表情,“你就欺负江哥老实吧。”
  “可找到比我还不会挡酒的了。”葛萱大笑,踩翻了凳子,倒在菜地里,砸扁一片黄花。
  袁虹进屋看见沉睡的江齐楚,“这孩子睡多长时间了?”
  葛萱心虚,钻进小屋去不出来。葛棠代她作答:“一下午了。”
  袁虹心疼道:“睡到这阵儿,晚上还睡不睡了?”
  葛棠说:“可能学得太累脑袋了。”

  许欢,严重相信那是爱(十六)

  葛萱尝到了甜头,接下来各种聚会都带江齐楚出席,她负责玩,他负责喝。有两次下午才出去,葛棠建议她主动给妈妈打电话报备。袁虹向来很少限制孩子跟同学玩,何况往年一到暑假就没影子的葛萱,在这个本应玩得最痛快的假期,反而被拴在家里,袁虹也于心不忍,所以每次都应允,并且不追究她晚归。
  累赘江齐楚,这下成了贵人,葛萱对他简直感激涕零,酒桌上也开始帮他说话。敏感时期的少男少女们,很快嗅出了非比寻常的味道,再加上他们俩经常一起来一起走,直觉把二人当成一对儿。一件事,人们在一知半解的时候格外热衷。这群中学生对恋爱,正是处在这样一个阶段,特别乐于捕风捉影乱点鸳鸯谱。葛萱从上了初中起,不只一次被人莫名其妙配对,起初她还挺慌的,后来就皮实了。她看江齐楚都没把这当回事,自己也就不多解释,再说她也知道,这种事越解释越像真的。
  江齐楚以为她默认了。望着她,眼神笑容便光明正大地柔和起来。
  葛萱大赞此人酒品好,一喝多就笑。
  春心乍动的年纪里,大家纷纷忙着暗恋、单恋,运气好的,像模像样热恋。但是恋人间的相处模式,看起来与朋友之间并无两样。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起早恋,都能从老师和家长的眼皮根底下滋生蔓延。纵有越界的亲吻拥抱,也不会发生在葛萱与江齐楚这二人身上,熟识他们的同学,都是这样想的。于是一场误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却被大家奉为早恋的标准典范。很难得,也很幸运的,当事人之一江齐楚,并没有在美满的恋爱中昏头,且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自作多情这件事,因为在葛萱之前发现,没有那么尴尬。
  但失落一分不少。
  葛萱每天玩得起早贪黑,其实活动也就那么几样,她得尽量在大人下班前回家,不能跟着去外地玩,只在市里厮混。吃饭、唱歌、打球、打游戏、溜旱冰,仗着人多热闹,乐此不疲。有一次在歌厅意外碰到了许欢,葛萱忽然想起,从他告诉自己分数之后,两人再没联系过。大厅里来往人多,几个同学都围在屏幕前厮吼,并没看到他们许老师。许欢朝她一勾手,葛萱偷偷摸摸就溜了。歌厅那伙儿,过了半天,听到一个葛萱常唱的曲目,才想起四下寻她。江齐楚才说:“遇着熟人出去了,不用管她。”
  这歌厅是许欢一个同学家开的,他们中午就到这儿了,一直在包厢打麻将。到晚上来唱歌的多了,许欢张罗散局,扬着赢来的钱说请晚饭。得到热切响应,彼此心照不宣,不想占着包厢担误生意。出门经过大厅,一群孩子疯闹,许欢认出是自己的学生,视线在卡座上扫过,看到葛萱。同学都在抢迈克,就她在沙发上笑眯眯坐着。
  出了嘈杂的歌厅,许欢向他同学介绍葛萱:“这是小葛。”再对葛萱说,“这几个你不用认识,男的叫哥,女的叫姐就得了。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远远看见了,绕道走。”话落就有两个男生扑上去,三人扑腾成一团。另外两个女生对他们的打闹,似见怪不怪,商量着吃饭地儿,没忘问葛萱爱吃什么。葛萱客气地向她们摆手,不发表意见。心想这要换成自己那群同学,见着男生带来个不认识的女生,好奇得能把那女生吓跑。一旁傻笑,看许欢挺大的个子被撂倒,对他与朋友相处时孩子气的一面,倍觉稀奇。许欢坐在地上威胁道:“哥,你俩真有劲,一点儿都不像饿的样儿,咱别吃了。”立马被人拽起来掸灰,叫嚎着推去了饭店。
  上了桌,许欢才落着跟葛萱说话,“小歌儿唱得不错呢,愿意唱以后就找她,”指一个短发齐耳的圆脸女生,“刚才那歌厅她家开的,你以后领同学去玩不用给钱。”
  那女生白他一眼,“都记你账哦。”
  许欢还了一记媚眼,“你爱记就记,记我一辈子都行。”
  葛萱疑惑地望着许欢,“你什么时候听着我唱歌了?”才到歌厅没一会儿,她还没轮着开嗓呢。
  许欢笑道:“这阵子没轻仙儿了吧?我好几回看见你们在歌厅玩。”
  葛萱说那你怎么不过来。
  他正经八百地说:“嘁,我是老师,跟你们一群学生疯,像话吗?”
  惹得桌上几个分神听他们对话的人群起哄之。有人说:“色胖儿沦落到初中教书,确实挺不情愿的,我觉得他的理想是在站在高中讲台上。”
  葛萱以为他们觉得许欢屈才,另一个男生却接道:“其实现在初中女生发育也挺好的。”
  许欢笑骂:“瞎他妈咧咧吧。”
  一个女生也跟着数落,“谁知道了,这俩没正形的,人许欢还领个小朋友呢,你们说话也不知道讲究点儿。”
  葛萱笑弯了两只大眼睛,“没事儿,我听不懂。”
  众人哄笑,许欢揉揉她脑袋,“想吃什么?”
  旁边那男生嗲着嗓子说:“我想吃醋。”
  许欢扭头就喊:“服务员,给我来盆醋!看你不喝了的。”他佯怒道,“一句两句不搭理,把我当节目了是吧?”
  葛萱刚才跟许欢出来,并没想到会跟他同学坐到一起吃饭。本来挺不自在的,毕竟都比自己大四五岁,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怕闹笑话,怕给许欢出洋相。倒是他这几个同学都是话痨,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葛萱不再拘谨,偶尔也能搭上茬儿聊天。他们也没把她当小孩儿,嘻嘻哈哈言词无忌。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葛萱很开心,更开心的是,许欢就坐在身边。
  许欢没骑摩托,吃过饭,打车送她回家。葛萱一路不停嘴地说,考第一名学校给了多少奖金,假期跟同学去哪玩儿了,如何收买小棠,如何利用江齐楚替自己挡酒……眉飞色舞。许欢喝了些酒,懒懒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眼神微醺,“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就没这么欢实。”
  葛萱吐吐舌头,不吭声了。
  许欢笑道:“过两天我跟同学去钓鱼,你能出来吗?”
  葛萱忙不迭点头,“能啊。江楚可配合了。”
  许欢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欺负人家呢。”
  “我也这么觉得。”想了想,又扬起笑,“不过他自己玩得也挺乐呵。”
  许欢说:“有你这样当老师的吗?”
  葛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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