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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她，那个一直笑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熟练地替自己按摩完全身各处，熟练地帮他套上外衣和裤子，熟练地抱着他上了轮椅，熟练地推着他洗漱早餐……如同小付每日对自己做的那样，甚至比小付更熟练更迅速。
这样的苏挽云，让他如何再离得开？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苏M，实在太聪明了。
如果我说，明天结文，大家会不会觉得意外？
还有，下一篇，大家想先看哪一个的故事呢？
☆、91结局
从那一天起；护理员小苏便函正式开始了她的工作。幼时在家，她就是个家务能手；如今再加上细心观察虚心求教刻苦学习，做起护理工作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护理员小苏可不想像她前任那样；事事帮着萧先生做好。因为；她观察他上网查资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发现，他只是因为关节僵硬变形导致日常行动困难；但并不代表他完全丧失活动的能力。所以；她常常板着一张脸指挥着可怜的萧先生干这干那。
“萧先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吃完饭；你自己的勺子要放在这里。”一天早餐后，苏挽云指着身后墙壁上那不高不低的餐具架对萧慕天说。
萧慕天不置可否，只是咬紧了牙，双手托着那把勺，试着抬高自己的手。腕关节、肘关节为变形的程度并不深，但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中影响了他精细动作的能力。当然，在“可恶”的护理员小苏的软硬兼施下，现在他自己拿勺吃饭是没有多大问题了。可是，手的活动范围依然有限，现在举着这么把勺，他额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可一边蹲着的女人视若无睹，居然给他还增加了这么个难题。
萧慕天的肩关节僵直变形比手和肘的关节都要要早，抬高手臂现时对他而言，基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个该死的一天躲在旁边看笑话的女人！
“我恐怕……够不到……”他故意生气地一垂腕，勺子应声落地。
“我说你行你就行！”女人不依不饶，拾起勺放在他手里，“昨天我和车医生聊过。他说你经过这段的锻炼和治疗，你的手能抬起这么高。来，听话，咱们就试试……”她凑到他面前，脸上绽开讨好般的笑，声音如蜜般甜糯。
“挽云……”
“我是——护理员，小苏！”她直起腰，反手一叉，踢了踢他的轮椅，让它顺势向前滑了滑，“你今天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神色间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萧慕天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度有些费力地慢慢抬起那把勺，看了看面前的女人。
她早已重新蹲在他面前，只是闭了眼，手指执拗地指着那个餐具架，脸上溢满老师面对最调皮学生时的那种表情。萧慕天咬了咬牙，颤巍巍地抬手，再抬高……
那个清晨，在萧慕天尝试了二十余次之后，那把勺终于“听话”地落入了餐具架中。那一刻，一直蹲在他面前的苏挽云倏地站起来。几分钟后，又倏地蹲下来，手上多了一张手巾。在为他拭去额头脸颊上的汗水的同时，迅速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跑开了，萧慕天却一直呆呆地坐在自己的轮椅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刚才的情景。
半年了，自从她换了个身份留在自己身边已经整整半年了。很多时候，她让他感觉陌生。她又凶又恶，强迫着他做这做那，活脱脱一个母夜叉护理员小苏；可是，每每他经过锻炼和治疗，病情有一点点的好转或是他经过努力，完成了她故意留给他的难题时，她又变得那样温柔而多情，如同他一直认识的那个熟悉的挽云……
他真的迷惑了。他不知道他日日面对的，是他的前妻苏挽云还是护理员小苏。可是，有一点，他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清楚。那就是，他真的越来越离不开她。他喜欢她哼着歌冲他甜甜的笑；他喜欢她叉着腰指挥着他做这做那；他喜欢她抿着唇把他的浑身捏了一遍又一遍……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开心的，没心没肺般的笑。可是，他知道，背过身去，她总是偷偷地哭，就像，刚刚那样。她“欺负”他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地转头抬头，所以，每当她笑时，她便会蹲□来，让他的目光随着她的笑灵动起来；而真正她哭时，她一准站起身来，离开他视线远远的……
每当这时，每当他的视线所及，再也看不到那张开心的脸时，他是恐惧的，惟恐失去的恐惧。这样的感觉，即便是他们离婚时，他也不曾有过。可是，现在，每当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那种感觉便是如此深刻而清晰。深刻到他的心立刻便宜揪成一团，清晰到他再也忍不住地高声呼唤。
“挽云，挽云……”
“什么事？”她顷刻间便转到他面前，重新蹲下来。
他望着她，眼眶微红着，脸上却依旧是熟悉的笑。这一刻，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好想好想，就此搂她入怀，紧紧拥着她，不再让她离开，可是……
她忽地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外面刚刚来了几位朋友，他们来看你。”
不待萧慕天反应，她已经喊了一声：“都进来吧，别站在外面。”
王大力和几个人立即涌了进来，一下子围在萧慕天的周围。
“萧先生，我早就想来看您了……”王大力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萧律师，上次多亏您帮我们写了那个状纸，不然，我儿子可能早就进去了……”
“萧律师，我现在和女儿生活得挺好的，全靠您帮我们讨回了我老公的抚恤金……”
“萧老师，要不是您，我可能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萧慕天有些费力地看着面前的好多张脸。感激的、认真的、开心的、祝福的……任自己变形的手和腿被他们小心地拉着抱着紧搂着摩梭着，那颗早就空落落了的心似乎一下子被塞进了好多好多东西，塞得那样紧那样密，一下子冲开了他的泪腺。
“今天，我才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他哽咽着，看着那个最熟悉的面孔慢慢蹲在自己面前，举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蛋糕，轻轻地说：“老公，生日快乐！”
这一刻，那些艰难困苦悲欢离合瞬间便成云烟！他没有理由再放弃自己，也没有理由再放开眼前这个女人！一个决定就在这一刻在他的脑海中定型。
于是，两个月后的一天清晨，萧慕天对着正帮自己打理文件的苏挽云说：“小苏，我决定了。”
“什么？”苏挽云猛地抬头，眉目间满是惊诧，这还是她护理他大半年来，他第一次称呼她为“小苏”。
“我已经让车医生帮我联系支架手术。”
“为什么？”苏挽云放下手中的文件，急步到他面前蹲下。
支架手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矫正他变形的脊柱，可是，因为变形的时间太长，手术的风险极大。车医生曾经给她提过几次，都被她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我不想，你以后，要永远像这样和我面对面地说话。”他笑，爽朗而阳光。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缓缓从外衣包中摸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打开它。”
苏挽云有些疑惑地打开盒子，一枚蓝色心形钻戒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合上盖子，在苏挽云惊诧之间把盒子拿回到自己手中。
“等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会亲手把它戴上你的无名指，你愿意吗，挽云？”
“我愿意。”她大半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可是，我想现在……”
“等我，听话，乖！”他的手抚上她的长发，一下一下的，“即便我站不起来，跪不下去，我也希望，我是昂着头挺着胸娶我心爱的女人！”
“手术定在什么时候？”
“明天我和车医生就去美国。慕风已经先期到达那边，如果一切顺利，下周一就会手术。”
“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去。”他勉力把她的头小心地揽到胸前：“你在这边，好好打理着我们的家，等我……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她哽咽着，拉着他的手小心地往下移动，移到自己的小腹上放好：“我和他一起等着你回来。”
他的手猛地一颤，连带着声音也发起抖来：“几时的事？快起来！”
“也是刚刚确诊。”她慢慢站起身，走到一侧，紧拉着他的手：“你一直欠我的，现在，还欠他的，所以，你得好好地还给我们母子。”
“是母女！”
“母子！”
“母女……”
萧慕天忽地笑了，这样的争执让他想起了当年。他眯起眼，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心底也如天空一样分外清明。他抓紧了那只手，轻轻却坚定地说：“放心，我会回来还你们的这笔账！”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