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下狠手了,对儿子。
☆、66爸爸(1)
再度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苏挽云有些忐忑。刚刚,她离开家的时候;慕风就已经回来了。只看脸色;就知道他些番去京;结果并不如意。
“你大哥现在,也在医院。”她急着出门;只冲那个疲惫的人说了一句。
“要是哥问到我,你就说我暂时还没回来。”可他的话还是让她生生地停住了向外的脚。
“为什么?”
“爸爸的事……中纪委那边……已经定了调。”
“是……什么?”
“择日会移交司法机关……”
“你又能瞒你哥多久?”她低语,几乎拿不稳手中的文件。她的慕天;在家人面前从来云淡风轻的慕天。可是;她一直都知道;家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至少,等他,出院吧。”萧慕风的声音也很低,“谢谢你,大嫂。”
苏挽云一震,自从上次慕天住院以来,这还是萧慕风第一次称呼她“大嫂”。
“别这么气,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她冲着那张几乎和萧慕天一模一样的脸笑。
在萧家面临灭顶之灾极具动荡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在此刻,才真正成为了萧家的人!
而现在,她是真的忐忑了。 一路上过来,那些一起与萧家面对灾难的豪情壮志那些不怕困难重头再来的诤诤激情在她的手触到门的那一刻便宜犹疑了。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这件事,还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她便是带着这份忐忑进病房的。小步、垂眸、心跳得飞快。
“回来了?”声音低沉而暗哑。//。//
“慕天,你要的文件。”她有些慌乱地抬头,才发现,萧慕天背对着自己,凝神窗外。
他慢慢转过轮椅,对她勉力地笑笑,接过文件。
“谢谢。”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看上去似乎更加苍白了
“你没有喝汤。”她迅速扫视了遍整间屋,那碗她走前就舀好的汤依然静静地在床头柜上,窗前的小茶几上,凭空多了个小碟,里面,横七竖八地插着凌乱的烟头。
“那个……是怎么回事?”她指着那小碟,声音有些抖。
“刚刚……事务所有人来过,是……他们抽的,我没有抽。”他有些慌乱地解释着。
“瞧你紧张得,我就是问问。”她笑,放下心来:“这文件不是要带回事务所的吗?”
“哦……不是,是……小海要用的。 ”
“哎,你们这些工作狂……”她再笑,端起汤:“我去热热汤。”
室内再度安静下来。萧慕天狠狠地捏了捏僵直的背,转头望向窗外。天已经黑尽,四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闪烁而温暖。曾经,他的家也是那样一盏灯。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父母不管再忙,一周之中,也会专门抽出那么一两天的时间,陪着他和慕风一起晚餐。他不方便,他的妈妈就会单独拿个碟子,盛好他最爱吃的菜放在他的面前;而他的爸爸,从来不苟言笑的爸爸,总会用那样温暖而慈爱的目光看着他……
他还记得,那一年,当他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取得市文科第三名的成绩被B律系录取的时候,他的爸爸,长久地,蹲在他的面前,从他的头摸到他的腿。末了,他站起,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小天,你是我的骄傲!”
而他也还记得,当他最终因为身体原因放弃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律系的邀请函时,他的爸爸,他叱咤政坛几十年面对风雨挫折从不认输的爸爸在他的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他说他对不起他,他说他没有好好地照顾他,他说他以后都不要他再受一点点的委屈,吃一点点的苦。
就是因为这个,爸爸,你才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么?
萧慕天的手狠狠地攥紧,攥得每个指节都泛着白光。高诚刚刚的话如在耳畔。
“你以为你是谁?萧栋萧省长的大公子?告诉你,你弟弟正灰头土脸地往家赶呢,赶着把自己的事早点处理好。你们家那棵大树一倒,你们这些猢狲还不赶快散开……”
“看什么看?不相信是吧?你应该清楚你那个家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现在啊,你老子一肚子的话,正等着去跟检察官说呢……”
“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一无所有的瘫子拿什么去保护你的命……”
“慕天,慕天……”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她。
“在想什么呢?喝汤!”她笑着递上那碗汤。
“挽云,慕风回来没有?”
“……还没。”
“你一会儿给他,不,还是给晓冬吧,打个电话,让她问问北京那边的情况。”
“你……先喝了汤……再说吧。”她嗫嚅。
“我喝汤,你打电话。”
她站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没按键。
“打啊……”他的声音反常地有些高。
“慕天……”她低唤,带着丝丝无奈。
“为什么不打?慕风已经回来了是不是?爸爸的事已经有了结果是不是?”他蓦然间抬头,目光如炬,声音似铁。
“慕天,你听我说……”她慌乱着,不知该上前还是退后。她没有看到过他像现在这样失态,更何况,他的一连串问题震得她根本就开不了口。
“把电话给我!”
“慕天……”她攥着手机,惊恐万状。
“给我,苏挽云,把电话给我!”他的声音冰冷而执拗,像极了那一年……
她的心猛地一颤,手一哆嗦,手机掉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他腿上。
他把汤碗一扔,拿起电话,就拨了号。
通话时间很短,不过一分钟左右,他已挂上电话。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迅速地转动轮椅再度来到窗前,只留给苏挽云一个萧索的背影。
“慕天……”在站了那么二十来分钟后,苏挽云忍不住唤了一声,但那个背影依然寂寂无声。
“慕天……”她奔过去,蹲在他面前,小心地抬头望他:“你有什么话,要骂人也好,要发泄也好,都对我说。说出来,会好一点。慕天,你别这么闷着,会把自己闷出病来的。”
“…………”
“慕天……”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过渡,暴风骤雨瞬间来临!
☆、67爸爸(2)
“七岁那年;我和慕风该上学了,可是;没一个学校愿意接受我……”不知过了多久;萧慕天一把抓起面前的苏挽云;把她弄到床上坐下,声音喑哑:“挽云;那一晚,就是我的爸妈跑遍*市所有学校最终绝望的时候,我爸爸对我说;小天;你是我萧栋的儿子;我相信没有困难难得到你。没学校接,咱们就自己在家学,我就不信,你萧慕天成不了材。”
“慕天……”
“还有,还有我和小海的律师事务所成立那天,爸爸本来有个会要开的。可是,他还是赶来了。我记得,他送我一杆天平。他说,小天,你没有让爸爸失望,爸爸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律师!”
“慕天,你休息会儿,别说了……”
“他从小舍不得骂我,唯一的一次,就是为你。”
“为我?”
“我和文丹做的那档子事不知怎么的,还是传到他耳朵里。那晚,他回来得很早,把我叫到书房,让我摸摸自己的心。他说,小天,你的心呢?我萧栋的儿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别说了,慕天,算我求求你,别再想了,别再说了。”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触手所及,满是冰冷。
“挽云,你说,这样的爸爸,那么正直那么善良那么爱生活爱家庭的爸爸……咳咳……他怎么,会是一个坏人?”他直丁丁地不知看着何方,目光散乱。
“慕天,你别……太伤心了。”苏挽云除了紧紧握着那双冰铁一样的手,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现在,对他而言,说什么,都是多余。
“你说,当年,他们要是没有生下我,或者,我在那场高烧中就不治了,一切会不会不同?我的爸爸,会不会现在依然好好地,护着我的弟弟妹妹,爱着我的妈妈,好好地干着他的事业……”
“慕天,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些不关你的事,跟你没关系。爸爸……他即使犯了错误,那也是……他自己没有经受住诱惑……”
“挽云,你根本不懂,对于当年我的残疾,爸爸妈妈心中有多深的愧疚。为了这份愧疚,他们对我付出的,比一般父母对孩子不知多了多少……”
“慕天,你别什么事都扛上身好不好……”
“你不会懂,挽云,你不会懂……”她慌乱地伸出手想去抱他,把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可是,指尖一触到他,他便闪过了。
“挽云,对不起,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慕天……”
“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好不好?求你,让我自己呆一会儿!”他的目光蓦地转向她,没有一点温度的苍凉的萧瑟的完全陌生的,刺得苏挽云生生地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请你出去……”他低了头捂了脸,声音压抑着从指缝间传出来,却如一杆大锤,一下一下,把她的心锤得稀烂。
凌乱的脚步渐行渐远,门“咔嗒”一声关上。萧慕天的手却久久地停留在脸上,不愿放开。有那么一刻,他巴不得自己是瞎的,见不到一丝光明。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完完全全地隐在黑暗中,不出现不面对不在记忆中留下一丝一毫!
手机反复在包里振动鸣叫,他没有去接。这个时候,他只想,做一只蜗牛,小心地缩在自己的壳中,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可是只过了几分钟而已,门“咣当”一声开了,凌乱的脚步渐行渐拢,夹杂着苏挽云惊慌失措的声音。
“慕天,文丹来电话了,让我们快去ICU那边……”
他猛地放开手,“怎么回事?”
“妈妈,恐怕……”苏挽云垂了头,不敢去看他。可是,轮椅已经飞一般地掠过她身边,向病房门口疾驰而去。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进去见夏师长……最后一面吧。”苏挽云紧跟着萧慕天出来,还没到ICU跟前,便听到医生的这句话。
“啊……不……”夏文丹成为所有人中第一个爆发的。她一把推开萧慕风和李晓冬冲了进去。萧慕风两口子也随即跟了进去。可是萧慕天没有动,他老僧入定般坐在原地,双手抓紧了轮椅扶手,一动也不动。
“慕天,慕天,我们该进去了。”苏挽云小声地唤,可那人浑然不觉,依旧端端地坐着,不动不笑,除了日渐抓紧的手,紧得那扶手的外包黑色真皮深深地划出一道白来。
“慕天,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我们赶快进去吧,妈妈在里面等我们,再晚,恐怕就……”她转到她面前,想拉开他的手,但,只是徒劳。于是,她慌乱地去拉手闸,手却被人紧紧地抓住,那寒气,刺骨!
“别动!”他的声音暗哑得宛如另一个人,脸上却还带着那个气定神闲的笑:“他们都傻了,挽云。我们不进去,妈妈的心中就会一直有个念想,那口气,她就断不了……咳咳……”他随意一捂嘴,继续笑:“所以,我不去。我是她最钟爱最愧疚最放不下心的儿子,我也是她最骄傲最自豪最引以为荣的儿子,你说,我不去,她敢断气……咳咳咳咳……”这一次,他连嘴都来不及捂,单薄的背便咳得个摇晃不已。
“挽云,你说,我说得对是不对……咳咳……”她慌张身想替他揉背抚胸,手却被那“寒冰”再度攥紧,那双往日深邃沉稳的目蕴了满满的哀求和慌张。
“慕天……”她的泪不知不觉就爬满了全脸,叫她怎么说,叫她怎么答,叫她怎么办?
“咣”的一声,ICU的门再度打开,萧慕风垂着头率先走了出来。
“慕风……”苏挽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会说话,可是不说又怎么样,那个可怕的结果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脸上。
“大哥……”萧慕风还没来得及张嘴,被李晓冬拉着扯着的夏文丹已经疯一般推开她,推开萧慕风,窜到萧慕天的面前“妈妈走了,大哥,妈妈走了,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大哥,你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大哥?”她蹲在他面前,死命地摇着他瘦弱的没有丝毫感觉的双腿。
“文丹,别这样。你哥,他够难受的了。”苏挽云上前,想拉开小姑子。
“你别过来!”她看着她,双目血红:“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为了你,我哥会这样痛苦?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灾星,走到哪灾到哪……”
“夏文丹!”一声暴喝,她的手已经被一双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是你的大嫂,所有的事都跟她无关。是我造的孽,由我自己来承担。”
“慕风,我要出院,去给我办出院手续。”
“大哥,你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