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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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婚-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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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抖得很厉害,厉害得他看不清手机上的内容。他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拉出轮椅上并不常用的另一根固定带,将那只颤抖得厉害的手连同手机,一起牢牢地绑在胸前。前胸突然的紧窒让他禁不住狠狠地呛咳了两声。而他只是笑,嘴角漾起一波又一波的笑,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高清大屏。
  屏幕上,那个男人突然伏下身来,覆在苏挽云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苏挽云微一怔,接着脸上便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
  那个笑容,是萧慕天曾经熟悉的!
  那些年,每当夏文丹带着她回家,聊及那些有趣的开心的愉快的事时,她总会在一边露出这样的笑。那时,他就曾对自己暗暗发誓,如果有幸,能让自己得到她,他一定会让她永远留着这样的笑。如今,他的确得到了她,可是,她的这份笑呢?尽管自己竭尽全力,得到的,始终只是那个淡淡的浅浅的带一丝丝忧郁的笑。即便是最近,也何曾看到过她如今这样开怀的笑?而那个高诚,只不过是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挽云,我最喜欢看你这样笑了。”
  高诚凝视着那张脸。虽然经历了那么多,面前的这张脸依旧干净柔和。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忘掉了自己那些算计良久的计划,就想这样好好地捧住这张脸,好好地和她在一起。可是,立刻,他的眼睛就瞟到了那圆桌下面隐隐发着光的一个点。那是,一个小小的摄像头!这样的东西,现在,这套房子里,到处都是!他瞬间想起了自己所有的计划,脸上那片刻的安宁立即消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招牌式的清风明月般的笑。
  计划这么久,酝酿这么久,他不能放手,也放手不了!眼前的女人已不再是执着多年的知心爱人,她是萧慕天的女人,更是,配合自己演好这场戏的不可或缺的女主角!
  “挽云,你现在的家,能看星星吗?”高诚紧紧搂着苏挽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苏挽云那好看的笑就在那个瞬间凝结了。她沉默了几秒,有些含糊地说:“也……能……”
  “你现在的家在楼顶,也有这么一间房子?”声音不变,语调却紧逼了许多。
  “…………”
  “挽云,回答我!”
  “诚……”苏挽云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的哀伤:“你应该知道,他……不方便。可……”
  “挽云,”高诚蓦地打断她:“也就是说没有。他连这么一间小小的房间也不曾为你准备过?他连你这么小小的一点心愿也不曾满足过?他难道不知道这曾是你这辈子最向往的事?还是……你根本就不曾告诉过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不是你的丈夫吗?他不是应该呵护你一生照顾你一生陪你一生看星星的人吗?”
  “…………”苏挽云张了张嘴,她想说点什么的,她想说萧慕天其实还是很关心她很呵护她很照顾她……可是,在高诚这一连串的诘问面前,她忽然发现她所有的准备好的辩驳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苍白无力。更何况,萧慕天没有陪她看过星星——这,是个事实!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长久的沉默,可怕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黑暗

  那只固定在前胸的手早已麻木;可是手上的那只大屏高清手机却异常的清晰。非常此刻;苏挽云的凝结;苏挽云的含糊,苏挽云的沉默……一点不落地钻进了萧慕天的眼;再迅速地汇成一把刀;带锯齿的;发着寒光的,精巧玲珑的;慢慢地,有节奏地;一点一点地,从他的心上划过;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原来,她这辈子,最向往的,不过便是看星星。跟相爱的人,携手登高望远,相倚相偎,数尽漫天繁星,谈遍海阔天空!
  而不是囿在那个连楼梯都没有的房间里,睡在那张小小的躺椅上,孤独寂寥地坐井观天!
  是的,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些,从来不曾!因为,她知道你不能。你既不是她相爱的人,也不是那个能陪她登高望远海阔天空的人,更不是那个能站直了让她相倚相偎的人!
  萧慕天久久地,久久地盯着那个屏幕。那里面的两个人一直没有再说话,可是,他们的身体却一直紧紧地靠在一起。她搂着他的腰,他揽着她的肩。她的眼睛闭着,脸上满是安宁详和;他的眼睛睁着,嘴角眼底全是满足。
  这个场景,像极了四年前。
  2004年11月3日清晨,当他终于熬过了那个不眠的通宵,带着他的木刻花瓶赶到苏挽云学校门口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高大健硕,揽着她的肩;她,高挑柔美,搂着他的腰。虽然只是背影,但只一眼,便看得尽他们的琴瑟相合天造地设。
  那一天,他终是没有下车。他躲在车窗后面,看着那一对璧人相偎着越走越远,连背影都是那么完美无缺!他甚至感谢上天还是厚待了他。。。。。。至少,没有让苏挽云看到他的车,看到他的人,看到他特意为她雕刻的花瓶……
  如果,这一切的一切被她看到,他,不过是自取其辱!
  现实版的跛脚癞蛤蟆变成青蛙王子?——那仅仅只是一个美好的童话!
  如果,那个童话就终结到那一天的清晨,也就真的像所有的结尾写的那样“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没有。他再一次扮演了那个童话中最丑陋最恶心也最狠毒的癞蛤蟆,他硬生生地插脚在王子公主中间,还把公主占为了己有。-本文首发晋江城
  这样的故事,童话中从来没有写过,不过,他萧慕天硬是把这个改编童话变成了现实。而现在看来,那个故事就如同灰姑娘一样,时间一到,一切,还是得恢复到正常轨迹上来。公主始终是属于真正的王子的!
  固定在前胸的手是没法抖了,可浑身上下那些没有固定的地方却不约而同地跳起舞来。
  痛吗?好像一点也不。身体上的伤哪及心上的洞?而心,早就被那把锯片刀来回摩梭得干干净净!
  伸出颤抖的另一只手,一把解开前胸的禁锢,那个高清大屏手机忙不迭地摔在地上,那些王子公主的影像,片刻间消失得彻彻底底。彻底得像一个梦。
  是梦吗?
  一定是的!萧慕天狠狠地捏着刚刚被自己绑在前胸的那只手,不怎么痛!原来真的是个噩梦!
  暮色四合,他的眼前渐而模糊。那个温柔安宁的女人分明在对着自己笑。
  “慕天,吃晚饭了。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烤土豆,快过来吃……”
  他笑了,一把扯掉身上剩下两处的固定带,向着那张微笑的脸伸出手。
  “啪”的一声,很响很响。连带着摔下去的,除了他的身体,还有那颗已经空洞的心。
  好黑啊……
  不知过了多久,萧慕天慢慢醒过来。扶着轮椅轮子颤巍巍地抬起上半身。
  冰冷刺骨的地板,空寂无边的房子,孤单寂寥的轮椅,形单影只的自己,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才是现实!过去一年,自己不过是做了个很长很美的梦。梦,终有醒的一天,而自己,也是时候,打回原形了。偷来的东西原本就不长久,感情,更是如此!
  放了轮椅轮子,撑了地,慢慢向前爬。
  这里,离沙发前面的那个茶几不过只有几米而已。记得自己在那里放过一包烟。彼时很多很多夜晚,坐在厅研究矢车菊时,每当时钟敲过12下,那个身影不曾出现在门口时,也会给自己燃上一支。小心翼翼地抽上两口,让心平静。她不喜欢烟味,所以不能抽得太多让她闻出来,更不能抽得太多让自己重新恋上它。
  那包烟,应该只抽了一半,最近好久好久没有动过,不知还找不找得到,现在,实在是太想念它!
  地上真冷啊!
  当初为了他,这地上没敢铺地毯。现在,那分冰冷一丝一丝渗入他的骨髓,刺得他一阵阵地颤抖。
  终于到了茶几前,他几乎已经控制不了自己整个发着抖的身子。扶着茶几脚休息了片刻,才能颤抖着伸出手去茶几下面慢慢搜寻。
  一本顺着他的手落在地上。虽然看不清名,但那必是《百种花语》无疑。这么久以来,他在这里,仅仅只看过这一本,或者说,仅仅只看过那其中的第122页。那上面的内容,他几乎已经倒背如流。
  “矢车菊是德国国花。它的花语是——遇见,幸福。凡是受到这种花祝福的人,一辈子会遇见不少贵人:如良师益友或是理想伴侣等等。矢车菊般的女孩总是如小女孩般甜美可人,更加如这种花一样色彩鲜艳斑斓…… ”
  遇见,幸福……
  多么可笑的四个字。你,难道就是她遇见的理想伴侣?还是你能永远护得她如小女孩般甜美可人,色彩斑斓?
  萧慕天突然大声笑出了声,笑得呛咳不止,笑得眼泪迸发,笑得浑身颤抖,笑得指尖明灭忽闪忽暗。
  人生至此,不过是闹剧一场!而萧慕天——你,不过是那幕闹剧的男主角!
  吸完烟盒中的最后一支烟,趁着大脑的最后一丝清明,摸到地上的手机,拨号。还好,那一摔,只是摔掉了帅哥美女开心,其他功能一切正常。
  “王师傅,不好意思,麻烦你到家里接我一下,我有些……不舒……”
  眼前一黑,所有的疼痛麻木颤抖终于一起消失。
  其实,这样的黑暗,也很好!




☆、四年

  ☆、四年

  直到走到萧慕天家门口,王师傅才发现那扇下午由自己打开的门居然就一直那么开着。里面黑黝黝一片;连一丝灯光都看不到。
  王师傅连忙回车上打了个手电;有些疑惑地向屋里走。
  甫一进门,深秋的寒风穿堂而过;室内冷得跟冰窖一般冻得王师傅一个激灵。掖了掖身上的外套,抓紧了手上的电筒,慢慢地向里走。
  “萧律师;萧律师……”电筒发出的光荡漾在地上,幻成一个个奇怪的图案。
  “哎……”很低弱很细微的一声;若有似无。
  手电筒的光循声一射,那地上伏倒的,不是萧慕天又是谁。
  “萧律师……”王师傅急忙蹲下来,扶起萧慕天。
  “墙上……开关……”萧慕天的声音异常低哑。王师傅这才想起;自己一时心慌,进门这么久,就倚着这个手电,竟然连灯都忘了开。
  他连忙把萧慕天扶到一边靠好,走到另一边扭亮了墙上的开关。室内顷刻间明亮起来,客厅内所有的一切也在这一瞬全部映入王师傅的眼帘。
  轮椅翻倒在一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也滚落在一边。一摊醒目的红沿着茶几脚逶迤到侧翻轮椅的边上,映衬着浅色的地板,触目惊心。茶几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有的,还飘着几丝袅袅的烟……
  “萧……萧律师,”王师傅的目光从那些触目惊心转到那个被自己扶着斜靠在沙发边上的人身上。那苍白如鬼魅,几无生气的脸让他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您,您别吓我。您到底是哪儿不舒服啊,我们赶紧上医院吧。”
  萧慕天不置可否,只有些无力地抬了抬自己的手,示意王师傅过去。
  “帮我……打个电话,给……我……”他蓦地停住,眼角的光瞟过不远处那个红色的手机,眼底迅速划过一丝刺痛:“弟弟……不要……惊动我的……父母。”
  “好,好,萧律师,我先送您去医院再说吧。”王师傅迅速扶起翻倒在一边的轮椅,把他放在上面,准备往外推。
  “那个……”萧慕天突然一把抓住王师傅的手,“请……帮我……把……那个盒子……捡起来。”
  当那个tiffany的盒子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萧慕天下意识地地看了下自己的表。
  11点56分。
  几乎不假思索地,他转头,对着身后的王师傅说:“稍等……一下。”
  王师傅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轮椅上比纸更白更透明的那张脸,嘴张了张,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只静静立在轮椅后,手,却不再动作。
  对于萧慕天的任何话,他从来都是,不问原因,言听计从。哪怕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反正当年,如果不是萧慕天,他王大力也许早就是黄土一抔了。
  当年,他老婆怀着那个自己连面都没见上的孩子因为医疗事故死在医院时,他是拿着刀去的院长室。反正当时也没想过活着出来。是他,是萧慕天,坐在轮椅上比自己矮着那么一大截的萧慕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至今为止也不知道那个看上去文弱无力还身带残疾的他是怎么拉住强壮若一头牛的他的。
  “我会为你讨个公道,但是你不能做傻事。”
  就那么一句话,连带着他淡定的目光,让他顷刻间便住了了手。直至后来,他顶着火热的太阳,撑着并不方便的身体为他上下收集证据,左右了解证人,直至最终替他这个一无背景二无权势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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