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到这些,萧慕天的心便揪了起来。一直以来,那个时刻带着阳光般的笑在自己生活中穿梭的女孩,原来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经历。她的人生如同她喜欢的花,虽美丽却一直找不到能好好的安置的地方。
那一晚,萧慕天在自己的房间中枯坐了一夜。天色微明的时候,他捏着已经酸涨得直不起的腰,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要送她一只花瓶,在她20岁生日的时候。让她以后的鲜花都能好好地安放,连同她20岁以后美好的人生,一道!
只是,他并没有上街去挑选那些陶瓷白玉琉璃彩玻。那些不是不好,而是代表不了他的心。
他托人找了一块上好的檀香木,请人制过以后,开始了自己的雕刻。这是他打小就会的一门技艺——木雕。在那些别的孩子在大街上尽情疯跑的年代,他就坐在自己小小的轮椅上,拿着一小块木头和一小把雕刻刀刻着那些花花世界。
“这辈子,我也许都不能用脚走过这个世界了,但是,我还有手,我依然能描绘这个世界。这样,至少让我自己感到,我还不是一个废物。”那时,每每夏秀君阻止他做这些“危险”的事时,他总会这样告诉他的妈妈。
这个爱好直到他读大学才因为学业的繁忙而疏淡了下来,但从小练就的技艺却未曾生疏。而这一次,在想到送苏挽云的礼物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木刻——这一刀一刀,连同他护她周全的心,一起送给苏挽云。
最终,花了近两周的时间,他雕了一支百合花样的花瓶。那时,苏挽云最爱的花是百合。在萧慕天看来,苏挽云本身就是一支百合,亭亭玉立,高洁如斯。
作最后一次打磨的时候,萧慕天是笑着的。他几乎已经看到她接过花瓶时,那阳光明媚的小脸上开心的笑。他想,他会在那个时候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告诉她:“除了她喜欢的花,她的人,他也会尽自己所能护了周全。他会,在以后的每一天中,让她的脸上,都露着现在这样的笑!”
可是,那个花瓶终是没有交到她的手上。那些脑中美好的幻影连同那些他原本在腹中酝酿了千万遍打算告诉她的话,也跟那个花瓶一起,永远地,锁在了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为何小处细节依然清晰如昨。
萧慕天慢慢地滑动着轮椅移到桌前,伸出手够着了那个盒子,止不住地有些轻颤。
兜兜转转四年,又是她的生日了!
四年前,他错过了表白,四年后,他断不会也应当不会再错过!
直到坐上高诚的那辆黑色“迈巴赫”,苏挽云的大脑其实还是混沌的。
刚刚的那个吻,熟悉得让她窒息。但是窒息以后,那些夹杂着甜蜜纠结紧张愧疚的复杂情愫却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如果说,她奔向高诚那一刻,萧慕天的脸只是惊鸿一现的话,刚刚,当他的唇霸道地压向她的,她半是被动半是主动地接受的那一刻,萧慕天的脸便无比清晰了。连带着他的眼睛,带着丝丝幽怨的眼睛,震得苏挽云猛地一抖。下一秒,她已经迅速地推开了高诚。
于是,眼前的那张脸,更加清晰,目光,更加幽怨。只是,那张脸,是高诚的。
“对不起,挽云,是我造次了。”高诚满脸的陶醉顷刻间消褪了个干干净净。他的脸微微地泛着白,神情略微地扭曲着:“也许,是我太冲动了。我知道我原不该来的,你现在已生活得这样的平静而幸福……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挽云,我本来只想亲眼看看你,亲眼看到你生活得好就够了。可是,我贪心了一把,因为,今天……”他猛地停住,冲苏挽云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你了……”说着,他再度转身拉住了门把手。
“看到你现在生活得这么好,我很开心。自此以后,天涯海角,纵使孤单孑然,我亦无怨无悔!”
话音一落,那个高大孤寂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后。几乎就在同时,苏挽云惊跳着拉开了门,冲着那个大步向前的背影高喊了一声:“诚!”
如果命运非要安排我们的这一次重逢,就让我再为他放纵这一天吧。因为,今天,是他29岁的生日!
☆、往事(1)
这世界上;最幸运也最难办的事;莫过于凑巧。。。。。。
苏挽云的生日是11月3日;而高诚的,刚好比她早一天——11月2日。
如果不是这么凑巧;他们也许不会走到一起;如果不是这么凑巧;那一年;和苏挽云一起庆祝她的20岁生日的人,也许不会是高诚;如果不是这么凑巧;那所有的一切一切,也许皆不会发生!
那一年;那一天,2002年11月2日……
雨下了整整三天了;夏文丹因病回家也整整三天了!
苏挽云坐在寝室自己的桌前,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这样的天气该是不利于病人恢复的。文丹是如此,她的哥哥只怕……也是如此吧?
苏挽云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会又想起他?那根本和你是两个世界中的人,即便是关心问侯,又怎么轮得上你?
可是,越是摇头,那张脸却就越来越清晰。穿白衬衣,浅笑如斯的萧慕天;坐黑轮椅,安静一隅的萧慕天;戴银眼镜,琢磨案子的萧慕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日常起穿衣吃饭都成了自己乐此不疲的观察和偷听的目标。对,只能叫偷听,而不能叫打听。每每夏文丹在寝室里说到她的大哥,她只能小心地,面前摆本地,装作不在意地听,大脑却飞速地记下那一点一滴。她变得爱陪同夏文丹回她的家了。有时,仅仅就是陪她回家拿点东西。可是,只要想到也许能看到那张脸,她就不会拒绝夏文丹的请求。。/她,不知不觉中,成了全校最跋扈最不可理喻最坏脾气的夏小姐的好友!
虽然实际见着他的时间并不多,但那偶尔的一瞥,却足以让她兴奋上小半个月。
当然,这一切,她小心地埋在自己心灵最深的某处,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连夏文丹,也不例外。
如果妈妈不生病,也许她依旧这样远远地观察着他,关心着他,喜欢着他。可是,妈妈病了。
一个月前,远在G镇的父亲辗转送来消息,说是母亲突然在花田中晕倒,镇上医院虽然将她浑身检查了个遍,但是却查不出病因,而母亲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得知消息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下着雨,而她的泪,比雨水还要多。-本文首发晋江城
那一天,碰巧也是陪夏文丹回萧家,萧慕天在家。只一眼,她的苍白和憔悴和落在他的眼中。他找了个借口支开自己的妹妹,柔声问她“怎么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便摧出了她隐忍许久的泪。
他微蹙着眉,听她含混不清语焉不详地介绍完情况,只说了一句话:“放心,一切会好起来,我保证。”然后,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尽管,他们认识超过了一年,但那样亲昵的举动,却是第一次。只是,当时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贪恋着他带给自己的那一份温暖,别的,却不曾体会到。
直到后来,当他真的动用他的种种关系,让她重病的母亲很快得到救治时,回忆起当日,她才陡然发现那一日他的不同寻常,心底在感激之余,便多冒了一些连自己都讶异的想法。
“谢谢你。”那日在母亲病房外,她说,脸煞红。
“呵呵,你拿什么谢我?”萧慕天一如既往地淡笑。
“一顿饭。”她调皮地侧了头:“不过要等一个月,等我攒够了钱,请萧大律师吃顿好的。”
一个月后,那是她的生日,20岁的生日。能和他一起过,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好,一言为定,一个月后,我等你通知。”萧慕天眯了眼,脸上的笑更深了些。
数着日子过的时候,无意间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他的家庭。位高权重的父亲,系出名门的母亲,事业有成的弟弟,高贵优雅的妹妹……
端的是当头棒喝!
夏文丹其实算个低调的人,本时除了谈谈自己的大哥,对自己家庭的详细情况却从未说过。所以尽管寝室里,大家都知道她的家庭条件优渥,但优到这个程度上,还是超出了苏挽云的想像。人家说非富即贵。可人家萧家,那是既富也贵真正是大富大贵之家啊!
再一日,偶听得夏文丹无意提及,她大哥虽自幼残疾,但天赋甚高,加之人也生得俊雅,自上初中起,班里就有无数美丽少女趋之若鹜……
到此,离自己20岁的生日也不过就10来天的期限,可再看看那些标注在日历上的红圈圈,便连自己也觉得是个笑话。再想想20余日前的种种,真不知该嗤笑自己天真还是痛恨萧家大哥给自己的幻梦。
他与她,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他身有残疾不良于行,也不知还有多少大家闺秀名门淑媛等着和他琴瑟相合举案齐眉。你,一个连小家碧玉都很难勉强算上的乡野姑娘,仅仅因为人家见你可怜,帮你一把,再像呵护自己妹妹般拉了拉你的手,你便不知天高地厚在这里做起了春秋大梦,真正让人贻笑大方。
苏挽云尚在胡思乱想之际,寝室楼下竟有人大声唤着她的名字。探出头一看,竟然是陆子谦。
“音笛不在。”她懒懒地。
“我不找她,我就找你。”苏挽云的寝室在二楼,从她那里望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陆子谦满脸的汗和焦虑。
她懒懒地下楼,“何事?”
陆子谦也不多说,拉起她的手便跑
“你干嘛?不怕被音笛看到误会?”
那女子,出了名的冰雪剔透,出了名的温柔驯良,也出了名的执着刚强……若是被她看到,自己与她的男友这样在校园中公然拉拉扯扯,天知道会凭空生出多少风波?
“就是音笛让我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蓦地站住。
“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受伤了,想见你。”
“谁?”
“高诚!”
“他受伤跟我何干?干嘛要我去看他?”心底有什么东西瞬忽而过,没有抓住。
那个人,因其有名,初进校时就认识。因为陆子谦梁音笛的关系,倒也比起一般师兄多了两分熟稔。可是,仅仅也就多那两分熟稔而已……
“哎呀,你个傻姑娘,没时间跟你解释前因后果了。反正你现在必须跟我去看他。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为啥?”
“因为他,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重逢(2)
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苏挽云恍然间就有那么一点点不真实的感觉。。/
“在想什么?”身侧的人目不斜视;只余光流转间已把苏挽云看了个遍。
“没有。”苏挽云冲他蔻尔一笑;“我只是感觉自己在做梦。”
忆起彼时,和他手牵着手徜徉校园;她说;唯愿这样手挽手走完人生;他笑;走?得多累。等到将来,我一定买上一款最舒适的车;载你看尽天下繁花。
到得今日,她终于安坐于他最舒适的车上。只是;繁花未看,她却已成了他人嫁娘。
“迈巴赫”在城中兜了大半个小时后;终于停在城郊一处新修的一处别墅区外。高诚停好车,走到苏挽云那边拉开车门,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挽云云里雾里地随他下了车,“这是……”
“我刚装修好的家,你是第一个光临的人。”高诚指了指最近的那栋西班牙式的小洋楼。
“你的家?!”苏挽云这才有机会细细地打量面前的男人。从他毕业分开,他们已有近三年未见,岁月并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他依旧高大俊朗倜傥如斯。如果真要说变化,是他的衣着。旧时的高诚,习惯一件T恤一条仔裤一双球鞋,虽帅气有余却偶露贫白家世。如今的高诚,笔挺名牌衬衣,手工粗布裤子,样式简略却细节至臻的休闲外套,帅气更甚往日,贫寒亦荡然无存。
“怎么了,挽云?”见到女人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好几圈,步子却不移动,高诚笑着牵起她的手。。。
“没什么。”两手相握之时,苏挽云下意识地颤了下:“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们进去说吧。”感受到那只小手在自己掌心中的犹疑,高诚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下,但立刻便换上一张微笑的脸,柔声对着苏挽云说。
苏挽云不置可否,只任由他牵了自己的手,向那栋西班牙式的别墅走去。
高诚一推开门,站在他身侧的苏挽云一阵晕眩。除了拉住高诚的手,她还紧靠了墙,才支撑得住自己不倒下去。
这是怎样的一处房间?是她梦中的宫殿!
她的眼睛循着那铺就了米色提花地毯的地板望向那美式园林的咖色高背布艺沙发。那上面,点点的米色淡雅碎花,圆弧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