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来。 “莫不是大娘子与小娘子打架,抓花了小的脸?” “大的也没占什么便宜,头发乱了,前襟松松的。” “怎么就打起来了?小的还是闺女装扮,怕是偷了大的汉子,才挨这死手……” 大家说的正热闹,丰氏的妹子神智终于情形些,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尖叫不已。 丰氏毕竟是当家主母,这会儿功夫也晓得轻重,忙吩咐两个仆妇堵了妹子的嘴。最好的处置方式,莫过于姐妹两个重新上车,车帘一落下,再驱散闲汉就是。 可是尽管拉车的马已经安静下来,她依旧心有余悸,不敢再踏上自己马车。 无助间,她的眼睛正好扫到几丈外停着的马车,认出来,对王琪道:“七郎,这个马车婶子是不敢上了,婶子先带妹子上你家马车上避一避。” 她自说自话,也没有征询王琪的意思,立时吩咐仆妇拉她妹子过去。 王琪见她如此,不由皱眉。可是毕竟是族亲长辈,只能闷闷地疾行几步,道:“婶子,外九房叔祖母在车上,我先过去打声招呼。” 丰氏点点头,脚下依旧飞快,与王琪前后脚到马车前。 当着她的面,王琪也不好说什么,便道:“叔祖母,三房汉大婶的马车惊了,那边坐不得,带着小姨先过来避一避。” 两辆马车不过几丈远,前面乱糟糟的,聚了地痞闲汉,王宁氏也觉得不妥当。 见她们姊妹过来,王宁氏便挑了帘子,让她们姊妹进来。 丰氏还凑合,对王宁氏躬躬身,她妹子却对王宁氏视若无睹,被仆妇放开后,便冲着丰氏道:“去寻大夫,快去寻大夫!” 先前丰氏被惊马吓到,只知晓妹子被猫抓伤,顾不得仔细看。这会儿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除了额头还算光洁,双颊连着下巴,没有一块好地方,左腮抓的最狠,伤口外翻。这样的伤处,岂是寻大夫就顶用的? 旁边的王宁氏顾不得计较丰小姨的无礼,也被这恐怖的伤口唬得脸色发白。 王琪本就心里有些不痛快,见丰小姨待王宁氏如此无礼,越发不痛快。因此,待丰氏跟他说,先用他的马车去寻医馆时,他便道:“婶娘稍安勿燥,先等等汉大叔。医馆里挂堂大夫,哪有几个得用的?说不得还得汉大叔出面,请个好大夫才是。” 丰氏听着,也是这个道理,便低声呵斥了妹子一句,不再提去医馆的话。 她妹子即便骄纵,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糟了这一番大罪,就只剩下哭,又怕眼泪脏了伤口,便哽咽着。 丰氏低声自语:“好好的马车,怎么就上了只猫……你也是,打它作甚?” 丰小姨抽泣道:“不是我先打的,是那死猫先往我身上扑,我才打它……” 王宁氏在旁,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佛珠,手指微动。 道痴回头,望向十二房的方向。这里距离十二房的宅子只隔一条街,王青汉差不多该来了。 正想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马路口出现几骑。 转眼而至,来的不只是王青汉,还有王珍以及族中几个青壮。 城里惊马可是大事,不单单是涉及自家人安危,要是撞死了路人,说不得还要惹上官非,王青汉如何不着急? 等到近前,看到地上长长一条血迹,他越发心惊。待下了马,见自家马车完好无损,晓得自家马车没有撞行人,地上只是车夫的血,他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这才问起妻子与姨妹。 待晓得她们姊妹只是受了惊,上了宗房的马车,王青汉抹了一把汗,对王珍道:“还好,没伤了自己人,也没伤了外人,虚惊一场。” 听到丈夫的声音,丰氏挑开车帘,带着哭声道:“老爷。” 王青汉在侄子们面前,不好安慰妻子,便呵斥道:“这大马路上,哭哭啼啼作甚?这人丢的还不够?” 王琪在旁,已经等得不耐烦。王珍见状,低声道:“耽搁不了多暂功夫,洪大叔随后就到,晓得是惊了马车,应该会安排马车过来。” 王琪听了,这才安下心。 过了不到半刻钟,王青洪果然带了马车赶过来。晓得没有伤亡,他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今日三房出门是来十二房吃酒,要是归途真有万一,那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既有新马车过来,丰氏便带了妹子换车。 丰小姨并不知自己脸上伤了什么模样,只是火辣辣的疼。顾不得再去撩拨王青洪,用袖子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生怕丢了丑。 因此,王青洪与王青汉等人还不知除了惊马之外,还有闹猫之事。 王琪便带着道痴上前告罪,要先行一步。 王青汉少不得谢了王琪几句,王青洪看着道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随即看了看马车方向,没有开口…… 因路上这一耽搁,时间就有些紧巴巴,王琪与王宁氏打了声招呼后,就在宗房下车,并且吩咐车夫,将王宁氏与道痴送回外九房后,不必着急回去,等道痴收拾妥当,拉了道痴一起回宗房。兄弟两个从宗房这边去王府,也能少绕些弯路。 一路上,王宁氏都没有说话。 直到回了外九房,王宁氏才叹了口气,低声对道痴道:“能帮的,咱们都帮了。到底不是一路人,往后离十二房还是远些……” 更新最快的武动乾坤。81zw。
………【第五十三章 乐群院王七初立志(求推荐票)】………
紧赶慢赶,道痴与王琪兄弟两个,在酉初(下午五点)前回了王府。 除了陈赤忠,其他几个伴读都回来。吕文召又恢复平素的臭屁样,手握书卷,哼了一声便转回自己房间。 沈鹤轩与刘从云都走到门口,与王氏兄弟两个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忙去。没一会儿,沈鹤轩房里就传出琴声,却没有平素的悠扬婉转,而是带了生涩,看来是新淘换的曲谱,正在试音。 王琪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同道痴说,怕他回房后又闭门不出,便道自己喝的厉害,拉着道痴去茶室吃茶。 待惊蛰与立秋送了茶水后退了出去,王琪才神秘兮兮道:“二郎,那马车上的猫哪里来的?” 道痴端着茶盏,随意道:“这个七哥得去问那只猫了。” 王琪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就不信,你心里就没想旁的。恁地巧,独三房的马车里突然跑出一只猫,不抓三房太太,只抓三房小姨子。” 道痴无奈道:“要不七哥打发人去将那只猫找到,仔细问问。” 王琪见他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说一句王杨氏有嫌疑的话,不由好奇道:“她已不是你嫡母,何须避讳如此?又不是只有我多事混想,难道谁是傻子不成?三房那边心里未必没有数,不知会不会生出别的是非,千万别连累到三郎身上。” 道痴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猫又不会说话,七哥还担心什么。” 王琪将他就拿猫说事,有些不痛快,随即略有所悟道:“是了,猫又不会说话,我在这里浑说什么?” 就算三房有所怀疑,还能大张旗鼓地追究王杨氏不成?且不说三房的心思,本就见不得人,更不要说出事地点在大街上,行凶的又只是一只猫,即便三房想要攀扯十二房,也不占道理。 心中对于王杨氏到底有了怀疑,昨日才告知三郎三房的动静,今日就有了这出“意外”,若是冤枉了人,那可怎么好?随即王琪有摇了摇头,自己好像想左了,三郎不知三房的事,王杨氏一个当家主母,未必不知。 管它今儿下午发生的事是不是意外,丰小姨的容貌既毁了,那三房图谋的事情自然也就落空。三郎那里,当也没有人再搅合他读书。 若是此事真的是意外,那也算是善恶有报;若是不是意外……想到这里,王琪深深地看了道痴一眼,若不是意外的话,那二郎出继出来也是幸事。 吃了两盏茶,王琪的好奇心也散的差不多,道痴便回房看书。王琪一个人觉得没意思,又不耐烦与沈鹤轩与吕文召说话,便踱步走到刘从云窗下。 刘从云在坐在书桌前,埋首案牍。 王琪也不惊动他,探过半截身子,想要看看这小子到底在写什么。 半截身子堵在这里,刘从云即便反应在迟钝,也察觉出不对。他抬起头,看着扯脖子的王琪,好笑道:“恁地?莫不是家去几日又胖了,门口进不来,想要翻窗户?” 王琪“哼哼”两声,侧身几步,挑了门帘子进去,道:“哥哥我是好奇,刘大猫也开始捧书本了。” 刘从云横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即便不走科举仕途,也不好顶着白身过日子。” 王琪听了,不由傻眼,道:“这叫什么话?难道咱们这些人还得下场应试?” 刘从云见他如此激动,不由稀奇道:“这有什么不对么?王府的属官,除了那些不入流的,但凡有些品级的,哪个身上没功名?生员勉强凑合,正经说来,要举人才不丢脸。” 王琪难得地露出几分扭捏,很是没底气地问道:“监生不行么?” 刘从云指了指正房的匾额,道:“这里是乐群堂。”又指了指南边:“那里是大成殿。咱们这些人,是世子伴读。除了长吏司的先生,每隔一月,还有省城大儒过来讲学。王七你还想着混监生,就那么好意思?不说旁人,就是世子跟前也不好交代。” 王琪的脸已经团成一团,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拳头。 虽说刘从云这话听着有点那个意思,可是他到底不死心,指了指北边两间厢房道:“那吕书呆与沈凤凰呢?吕书呆可不像是开窍的样子,沈凤凰更是每日只鼓捣他那破琴,从没见他拿过书本。” 刘从云摸了摸下巴,道:“沈世兄既然是凤凰,自然不比凡鸟,区区童子试,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若不是他惫懒,一只不耐烦下场,早就换了头巾。吕家贤弟么?这世上,总有人力不可及之事,也是没法子的事。” 王琪扶着自己额头,呲牙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人力不可及’一把?大家同窗一场,单留吕书呆一个丢人现眼不好吧?” 刘从云扫了扫王琪身后,笑道:“只要七世兄养得再富态些,臀肉丰满,想来也能挨过去。” 被他这么打眼一扫,王琪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抖了抖。想起祖父的板子,他原本那点侥幸也烟消云散,软在椅子上,哀嚎道:“不是说王府伴读是最轻省的差事么,怎么又要闹着一出?” 刘从云看着他,道:“离世子成年还有三年功夫,七世兄只要别丢下书本,童子试倒也不难。只是小弟有些好奇,世兄那位族弟,在读书上显得太迫切了些,同平素行事有些不附。” 王琪自不好说,外九房太困顿,族弟为了早已得些钱米才决定明年下场,便道:“叔祖母望孙成龙,二郎是承重孙,要支撑门户,早日得了功名,自是便宜些。” 刘从云也是随口问一句,见王琪回得含糊,便也知趣地没有细问。 王琪原以为自己入王府为世子伴读,悠哉混上三年,等世子成人开府,自己就跟过去做个班底,没想到还要经童子试这一遭,不由心里沉甸甸的,没了说笑的兴致,便离了东厢,去了道痴房间。 道痴手上,正拿着几张文卷,是三郎进日做的几篇时文,后边还有王青洪的点评。是三郎整理出来,让道痴观摩学习。 毕竟在明朝待了十来年,摸着书本也有六、七年,对于平平仄仄这些,道痴也熟了些,可对于八股破题,还是有些看不惯。 不过尽管时文他现下做着勉强,可读旁人的还不成问题。三郎的文章,就如王青洪点评的,看着倒也流畅,只是缺少典故,微有不足,应该多读史,开阔视野。 见王琪耷拉着脑袋进来,道痴放下手中文卷,道:“七哥这是怎么了?” 王琪看着道痴,愁眉苦脸道:“二郎,刘大猫说入府学这些伴读,都要应童子试的,否则顶着白身,也没脸面在王府做属官,他是不是浑说?” 道痴想了想,道:“刘三郎说的没错,若要做王府属官,还真不好顶着白身身份。只是我看七哥,不像是有意应试的……” 因王琪这个族兄对自己多有照顾,道痴这些日子心里也想过王琪的将来。原本想着不急,以后寻个机会与他好好聊聊。现下见王琪主动提及,他便说道:“即便七哥有心下场,童子试这一关还不难,乡试那一关需要下心力读书,依照七哥的性子,怕是不喜也不愿。” 王琪点头如捣蒜,道:“自然是不愿的,多少人熬成白胡子了,还是老秀才,别说哥哥不耐烦那个,就是真使了吃奶的劲道也未必能如愿。可真要拿出个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