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当局看到张作霖立志颇高,甚为欣赏,接连派出很多军事顾问帮助张作霖整训整训军队,向奉军提供大批武器装备。不久,又派遣一大批工程技术人员到奉天为张作霖建设兵工广,生产战争武器。而且日本政府在后来制定的“对支政策纲领”中强调指出:“目前对东三省实权者张作霖,依据既定的方针,继续给予善意的援助以巩固其地位。”
一切准备就绪,张作霖又在寻找新的朋友了。奉系和皖系本来都是亲日军阀,受日本人支持的。过去张作霖虽然曾经联合直系反对皖系,但是在直奉战争中,张作霖同样也遭到了失败,于是段祺瑞、张作霖便尽释前嫌,欲联合起来共同反对直系,推倒曹锟、吴佩孚。同时,张作霖又派姜登选为驻沪代表,与浙江督军卢永祥密切商计,双方共同议定:“在政治上互相呼应,在军事上……攻守同盟”,在“打倒曹、吴之后,即拥段上台”。
当时,以孙中山为首的广东革命军正准备北伐曹、吴。张作霖深知孙中山在国人心目中的崇高声望,于是便派姜登选、韩麟春等人前往南方同孙中山联系。孙中山先生也很想利用北洋军阀各派间的矛盾,藉以孤立曹、吴,推翻反动的北京军阀政府。孙中山说:“我们要分化北方军阀,利用直系和皖系的利害冲突,联络段祺瑞,特别是关外的实力派张作霖,三方合作声讨曹、吴!”孙中山通过姜登选等人知道了张作霖的意愿后,便于1922年9月派遣汪精卫来到奉天,会晤张作霖,商议###直系的计划。这样,双方都怀着利用对方的同样用心,结成了一个令人莫名其妙的联合同盟。至此,由奉、皖、粤三方力量组成的反直三角同盟便告结成。
张作霖这一次下了极大的决心,要把直系一举置于死地,以解自己心头的一腔怨恨。他祭起双手,一手是竭力联合皖、粤公开抗衡;一手是利用冯玉祥对曹、吴的不满,从内部瓦解直系势力。张作霖先是派出亲信游说冯玉祥,见有转机,又通过段祺瑞付给冯玉祥三百万的军费,最后又命张学良付冯玉祥以巨额款项。终于双方约定:“两军相遇,均应对天鸣枪。”直系后院的火便这样点燃了。
张作霖这次可说是肆无忌惮,没有忧患了。1924年9月4日,张作霖便向直系挑战,致电曹锟,声言“将由飞机以问足下之起居,枕戈以待最后之回答”。9月15日,张作霖自任镇威军总司令,率六个军二十五万人向山海关、热河一线推进。直系也以吴佩孚为总司令,出兵二十万人,驻屯在山海关和热河一线。
第二次直奉战争正式开始。
日本政府对中国的事可从来都不愿闭上眼睛不闻不问,但他们口头上却又永远宣称“不干涉中国内政”。直奉战事一起,日本军部和右翼集团中支援张作霖的嚣声便猛涨起来。9月28日,日本宪政、政友、革新三派议员,发表宣言说:“中国政局波及东三省、蒙古,帝国断不能容忍,望政府采取适当之处置。”10月10日,日本军人和政党人士又召集了“对支国民大会”,敦促日本政府以实力支援张作霖。同时日本军部还动员了财阀和政党中的一部分力量援助张作霖。战争中,日本又向山海关派来了一个有十余人组成的军事顾问团,帮助张作霖制订具体的战斗方案。
奉、直两军,在山海关地带一团混战。正当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奉军子弹忽然告急。原来,奉军训练太差,士兵们以乱放枪来给自己壮胆,随意射击,尤其是在黑夜,乱放子弹更是成了习惯,所以弹药耗费得很快。张学良知道情况后,非常着急,一面派人购买大批纸制鞭炮送往前线,代替子弹。一面召集郭松龄等重要将领开会。张学良说:“我这就回奉天向大帅要子弹,如一周不回,咱们只有去内蒙索伦当土匪了。”会后,张学良便甩下这几十万军队,回奉省找他父亲要子弹去了。正在这时,山海关以北安民寨方面直军靳云鹗派军使来向奉军求和。奉方便利用这个军使,虚与委蛇,与直军拖延时间。一周后,张学良由奉天回转,带来了步枪、机枪子弹四千万发,炮弹十万发。于是,郭松龄率领四个旅出击,一举突破直军阵地,直军大乱。吴佩孚看出阵势不妙,“亲立炮火下督战”,调用所有精锐,但已不能挽回败局。
奉军刚占优势,冯玉祥便起策应,率领直系第三军阵前倒戈,于10月21日杀回北京,发动了“北京政变”,囚禁了直系首领曹锟。24日冯玉祥又解除了吴佩孚的直鲁豫巡阅使及第三师师长等职,电邀孙中山先生北上主持大计。吴佩孚获知情状,大吃一惊,立即回师救京,然大局已定,一切都晚了。吴佩孚强作挣扎到11月3日,已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只得率残部二千余人,乘华甲运输舰,狼狈地逃至英美势力所在的长江流域。至此,第二次直奉战争便以张作霖的全面胜利而告结束。
张作霖费尽了苦心,终于在1924年11月14日,又耀武扬威地来到了北京城。第二天,他便与冯玉祥、卢永祥等推举段祺瑞为“中华民国临时总执政”,执掌###。孙中山先生因受邀请,也来到天津,期待与张作霖、段祺瑞共谋国事。张作霖、段祺瑞本无意于坐下来与孙中山认真图谋,便使尽种种手段,与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主张相对抗。张作霖在孙中山到天津后的第二天,便整衣前往拜访,关起门来和孙中山密谈。张作霖劝孙中山不要反对外国人,因为外国人可不是好惹的,而且各国公使都非常反感联俄联共的政策,钤希望孙中山先生放弃。他还表示愿代替孙中山先生疏通外国人的感情,且拍着胸脯满有把握地对孙说:“这件事包在我张作霖一个人身上,一定可以成功!”孙中山听了是又好气,又好笑,也无可奈何,然而他的召开“国民会议”,共谋大计的主张,最终还是被段祺瑞、张作霖破坏了。不久,孙中山病发逝世,粤、皖、奉“三角同盟”遂告瓦解了。
段祺瑞就任临时执政以后,任命张作霖为东北边防督办。奉军也在1924年末和1925年初大举入关,到8月间,先后占领了河北、山东、安徽、江苏,直达上海,几至半个中国。这一时期奉系势力最为鼎盛,张作霖更是洋洋得意。一天,他对一个即将去上海接任的旅长说:“你们快去接事儿吧,三五年内,我不打人,绝对没有人敢打我老张。”
1925年5月30日,不海爆发了“五卅”运动,一时间席卷全国,掀起了中国反帝革命的又一高潮。英美日诸列强也随之纷纷出动,疯狂地进行镇压和破坏。张作霖也从中充当列强帮凶,在上海、山东、天津等地,摧残群众的反帝爱国运动。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愤怒。
张作霖这下又把事情办过头了,给他的对手们创造了一个绝好的反奉时机。奉系势力直下长江,进驻上海,直接威胁着直系军阀和江南的各路军阀,这些军阀利用全国兴起的反奉气势,乘机发动反奉战争。而被张作霖挤出北京的冯玉祥和逃至长江流域的吴佩孚也相机而动,准备再与张作霖一拼高低。
浙江督办孙传芳主演了这一场戏。1925年10月10日,孙传芳以“国庆阅兵”为名,调兵遣将,部署反奉。15日,他正式通电反奉,就任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进攻奉军。16日便攻入上海,逼迫奉系邢士廉退职,并将邢部未及逃走的三百人解除武装。同时,福建、江苏、湖北等地也都群起响应;吴佩孚也于20日自称十四省“讨逆军”总司令,呼应上海的反奉战争;北方的冯玉祥,也已跃跃欲试了。
奉军处在三方力量的包围之中,情势十分不妙。张作霖手下干将杨宇霆,见情况紧急,顾不了许多,尽裹中国银行所有现款,从南京坐压道车仓皇北逃。这样,在南京的奉军第八师全师被俘;在蚌埠的姜登选被迫将军队撤退到徐州;张宗昌率军反抗也遭惨败,损折兵力一万多人。孙传芳用了不到五天时间,便把奉系势力驱逐出苏、皖一线。
上海一役,奉军中只有一个旅长曾率所部进行过几个小时的抵抗。张作霖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气得两眼冒火,他对这个旅长说:“他妈的,在江南只有你跟孙传芳这小子打了八个钟头的仗,别人他奶奶的都汪一个胆,一枪没有放,就他妈的全投降了。”
张作霖这次亏可吃得不小,但大局未定,他也不敢怠慢。一等杨宇霆跑回奉天,张作霖便召开最高军事会议,商讨对敌计划。最后决定:由张宗昌和姜登选的部队在徐州防御;由驻守在热河的张学良、李景林、郭松龄和阚朝玺的部队,对付冯玉祥的国民军。张作霖一方面加紧调兵遣将,进行部署,一方面又与冯玉祥虚与委蛇,向冯玉祥表示:“只要有一线的和平希望,也不能不委曲求全。”这样,张、冯双方又一次达成暂时的妥协。11月15日,张作霖、冯玉祥签订了“和平条约”。然而,此约签订不到十天,张作霖部下郭松龄又于11月22日,与冯玉祥签订了“郭冯密约”,矛头直指张作霖。
郭松龄倒戈反奉,把个张作霖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这场戏演得也是十分热闹,东北王被逼得差点没有跑到旅顺去跳海。
郭松龄乃张作霖手下的一员悍将,为张作霖霸业的成就,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与张学良关系十分密切,深得少帅的器重。在奉系军中,郭松龄乃一“新派”代表人物,因他和李景林都是国内陆军大学毕业的,所以又被人称为“土派”。而新派中的另一批人如杨宇霆、姜登选等人,出身于日本士官学校,人称“洋派”。这些人资格老,地位也高,所以对郭松龄等“土派”中人,很是看不上眼,屡屡排斥。由于郭松龄治军严整,英勇善战,战功卓著,颇得张作霖的赏识,其地位和声望也在不断地提高。杨宇霆、姜登选等人对此更是嫉恨。因此,郭松龄和杨宇霆、姜登选等人之间的矛盾日益地加深。
在第二次直奉战争的一次军官首脑会议上,郭松龄因山海关久攻不下,主张突袭九门口。姜登选认为第一军已占领九门口过半,不同意郭松龄将山海关的正面部队调到九门口方面。双方于是发生口角,争执不下。郭松龄在盛怒之下,拂袖而去,擅自指挥部队撤离前线。张学良得知后,策马急追,经过苦心说服,郭松龄才带着人马重返前线。等郭松龄回到战场之后,姜登选却又托病离开战场回到沈阳。这样,郭松龄、姜登选私怨进一步加深。
战争取胜后,自然是论功行赏了。郭松龄本以为安徽督军非己莫属,不料张作霖却委任姜登选当督军,再环顾左右,李景林当了直隶督军,张宗昌当了山东督军,杨宇霆也被委任江苏督军,唯独自己落得两手空空。郭松龄心头怒气,勃然而生,暗忖:“自己乃一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将军,为你老张立功匪浅,到头来反倒不如一个在帷幕之内指手画脚的参谋,如此赏罚不公,实难心平,当真可气可恨!”于是,贰心遂定。所以,在奉军江南惨败,张作霖又欲挑动干戈,对付冯玉祥时,郭松龄便联合李景林,与冯玉祥秘密地订下了反奉协定。
11月22日,正当郭松龄、冯玉祥签约之际,张作霖突然电召郭松龄回奉,张学良也劝郭松龄回转奉省,向张作霖面陈自己的意见。郭松龄意识到自己的活动已被张作霖识破,召自己回奉,不会是好意,立刻下定了“提前行动”的决心。当天,郭松龄便对张学良说:“上将军脑筋太旧,受群小包围,无可挽救了,不如父让子继,由你接任东北最高首脑,整治东三省局面。”张学良听了,骇然吃惊,却不动声色,遂即便搭乘北宁路火车离去。早先,冯玉祥曾建议郭松龄将张学良扣留,可郭松龄因感于张不学良与自己的私人厚谊,不忍下手,任其走了。
当夜,郭松龄与李景林进行密议,连发三个通电。第一电,要张作霖即日下野,请张学良接掌大权;第二电,要杨宇霆下台;第三电,宣布奉军和国民军双方停止行动。第二天,郭松龄率司令部和卫队搭车东上滦州,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郭松龄在会上列数了张作霖的种种不是,表达了自己倒张的决心,最后说:“我这样行动,等于造反。将来成功了固然没有问题,倘若不幸失败,我惟有一死而已。”其夫人韩淑秀当即应声说道:“军长若死,我也不能活了。”在座军官一个个都默然无声,会议气氛低落得很。
说来姜登选也活该绝命于此。正当郭松龄开会之际,姜登选乘专车返奉经过滦州,郭松龄闻知后便命人以请姜登选会晤为名,把他扣押。姜登选知郭松龄欲起事,极力反对。新仇旧恨使郭松龄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命令把姜枪毙。于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