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孚将军传·蒋百里先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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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将军传·蒋百里先生传-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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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全国把吴看作天字第一等人物,尤以西报记者为之大吹大擂,而阶级观念甚深的张则视之为偏裨小将,扬扬然不屑与之为伍。全国对吴歌颂有加,张对之不满益甚,他口中常挂着这句话:“子玉算什么?区区师长耳!”总之,直皖之役吴张两人记账不同:吴以“战胜者”自居,以张为“坐观成败者”,张则自居于“举足轻重之地位,有拔刀相助之功”。那次苦经验使吴不复视天下事如前此所想象者之易,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所以八月二日曹张在天津会晤时他迟到一日,五日北京东车站铺着黄土欢迎“两帅”入京,吴亦后到一日,而当公府大宴曹张之日,吴飘然到郑州下榻华商旅馆,接见报界人物时且说,“这次战胜是一件痛心可耻的事。” 
  

直皖之役(3)
那次推翻皖系的结果,只造成了靳阁之复职,曹张之正式联姻(曹以其弟锐之子为子,张女许嫁锐子),李纯之议和总代表及巡阅使地位(初任为长江巡阅使,后改为苏皖赣巡阅使,未久李自戕),直系旅长王承斌、萧耀南、阎相文、冯玉祥之师长地位,而国民大会遽归道山,一切改革计划均成泡影,武人之弄权如故,南北之对峙如故。 
  北廷也曾考虑到吴的地位,欲畀以鲁督,他又来一次“不要地盘”的声明。后来曹改“四省经略”为“三省巡阅”(直鲁豫巡阅使)时,坚以副使一席相属,“毋许一再固辞”,吴只好不置可否。此外徐世昌邀吴加入晚晴彩诗社做了一名社友。 
  九年(1920)十月陈炯明攻入广州赶走桂系莫荣新之前,军政府总裁岑春煊宣布取消自主,西南各省纷纷通电否认,但北廷据以宣布“统一”,并发表“筹备新选举”命令,时人称之为“纸头统一”。那时吴在洛阳练兵,准备实力充足后再来一次“革命”。他常写两联语赠人,其一联云:“欲平大难须尝胆,誓扫倭人不顾身。”又一云:“花开阳春惟三月,人在蓬莱第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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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知己(1)
自民国成立后,郭梁丞归隐胶县,眼巴巴只等吴子玉抬头。吴驻军衡阳时声誉鹊起,有人送喜信给郭说,“可了不得,你的老把弟一爬爬到半天云里了!”郭微哂着说,“这用得着你来报信?哪一天报上没有他的消息?”那人嘻皮笑脸地说,“我哪有千里眼顺风耳,也是从报上看来的。我来劝劝你的驾。” 
  郭大模大样地说,“慢来慢来,区区师长,容得着我这样人物?让他做了督军再说。” 
  北廷授吴为孚威将军。那个“喜报神”又向郭大献殷勤,“将军就是督军,也许在督军之上。现在该是您出山的机会了。” 
  郭说,“慢来慢来,将军不过是候补督军,让他实授了再说。”不料吴发表“不要地盘、不做督军”的两不主张,那人哭丧着脸又来纠缠着郭道,“咱们吴将军一辈子不做督军,那么您一辈子也不出山?”郭深以那人为奇,不禁反诘了一句,“他做不做督军,我出不出山干你什事?你好像比我们更着急。” 
  那人卟嗤一笑说,“您是明白人,这正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 
  郭喃喃骂道,“做鸡做狗听你的便,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直皖战后吴以第三师长兼直鲁豫巡阅副使及两湖巡阅使,这比做督军更大,郭才检点行李由胶县投奔到洛阳来。不用说,吴莅站欢迎,即日置酒高会,有久旱甘霖之乐。郭向吴预作声明说道,“听说老弟禁止部下抽鸦片,我上了这把年纪戒烟是戒不了的。你容得我抽烟便好,不然的话,我打马就走。”吴皱眉一想,微此公无以至今日,万无放他回去之理。但禁令亦万无收回之理。他下了一道手谕——只许郭公过瘾,不许僚属破戒。 
  参谋长为军中首屈一指的幕僚,吴对郭敬礼有加,不欲作第二人想,便欲以此席相属。郭谦逊着说道,“舞文弄墨尚可承乏,运筹帷幄则吾岂敢。”吴乃聘为巡署高等顾问。郭偶然害病,吴亲侍汤药,郭有所进言,吴从不讨价还价。吴是个目空一切的傲汉,对郭独不然,每逢盛怒,郭至马上霁威。他命手下人待郭如待自己一样。 
  吴学画于蒋罗宾,学诗于杨云史。吴画竹只画竹杆,蒋替他添上枝叶,做诗则命杨改正后发表。蒋是吴的开平老同学,说起来有一段笑话:过去在同学时期,一天蒋买了一柄白扇放在桌上,吴提笔便写。蒋回来看见了说,“我不叫你写,干吗写得一塌糊涂?”吴自傲地说,“也许有一天,咱的字求都求不到手。”蒋说,“不成,你得赔我。”吴自知理屈,怏怏地买着扇面赔他。事隔多年,蒋到洛阳来投效,吴任为军事参议,那天蒋拿着中堂纸敬求“大帅墨宝”。吴说,“别人叫我写都写,你不成。”蒋愕然问故,吴说,“你记得我写坏了你的扇面吗?我不能老赔你。”蒋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不久翁钦生也到了洛阳——就是那个一脚把吴踢出烟馆的劣绅,吴亦委之为谘议兼教官,月薪百元,翁喜出望外。百元不算优差,喜的是奉了吴大帅的差委,从此可骄其乡党邻里了。 
  开平另一老同学王兆中也来依吴,得委上校副官。王颇想过“知县”瘾,上了个条陈自称“文武兼资尤富于政治常识;大帅不信,请令河南省长张凤台以优缺见委,必有莫大贡献”。吴亲批“豫民何辜”四个字,原件发还。王不懂这四字的意义,欣然如奉丹诏,以为县篆稳稳在握。迟之又久,百里侯始终轮不到他的头上,他才带着原批请教那位代撰条陈的朋友,一经说破,才哑然若失。他又央求着那位朋友另作条陈请吴委充混成旅长,“愿提一旅之众讨平两广,将来班师回洛后,释甲归田,以种树自娱。”吴批“先种树再说”。 
  其时秘书长因事撤职,应由机要秘书杨云史升任,偏偏来了个郭梁丞,吴不委他委谁?郭在北洋团体中素有“郭嘉”之称,学问平平而机谋甚富。吴向来不到八大处(其时吴幕中著名人物有参谋长李倬章、政务厅长白坚武、参谋处长张方严、副官处长孙芝田等),只常在秘书处闲坐谈天,一谈谈上好几个钟头不倦。郭若要天上月,吴恨不爬上天去把月亮捧下来。本来重感情是人类的通性,也是人类的美德,但吴之重感情有时嫌其太过,对郭和对张夫人都有太过之处。下举一事以证其对郭之太重私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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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知己(2)
那时吴夫人李氏已死,张佩兰变成了唯一的吴二奶奶了。一天张偷吸大烟被吴撞见,不禁跳起来说,“这还了得!家中人首先犯禁,教我如何约束部下?”张从来少见吴的疾言厉色,这次例外的盛怒使她慌了手脚,吞吞吐吐地说,“我害病,偶然抽几口当药吃。”吴指着张的鼻子骂道,“生病?我有医院。这捞什子要能治病的话,那么不用开医院,都开烟馆好了。”他们两口子在内房闹得天翻地覆,张的母亲从后房爬了起来向吴说,“好了,你现在做了大官儿,把咱们娘儿俩都逼死了吧!”吴倏地把烟枪掷出去,老太太吓得抱头鼠窜而去。 
  有人把内房的事报告郭,郭到任何处是不用通报的,他赶忙地跑来说,“老弟,我刚来找你时不是有条件在先,答应我不戒烟吗?”吴诺诺连声。郭说,“现在把我抽烟的家伙都摔掉了,这不是成心和我开玩笑!”吴呆了一呆说,“老哥的家伙?怎么不早说!快快拿去。可是下次别再借给你的弟妇。”事实上哪里是郭的烟具,不过借此打打圆场而已,也许吴亦借此下台,不然的话,难道真和张夫人闹离婚不成? 
  郭在吴处言听计从,惜年老善病,有黄昏夕阳之感。他虽做到洛帅的上客,毕竟还是幕僚,从段芝贵手下做起直做到老把弟由戈什哈变成了威震八方的上将,始终不脱幕僚的地位。他动了“衣锦还乡”之思,偶然向吴提及,吴说,“这事好办。”隔了几天,北京政府发表郭为山东盐运使。郭撅着嘴向吴说,“你倒好,自己高高在上,你看我就不够当一任省长吗?”吴连连说,“是我一时糊涂,让我保柴钦唐做盐运使,替老哥另保省长位置。” 
  郭吁了一口气说,“老弟,听我说。我不做省长则已,一做非山东本省不成。让我在家乡露露脸,死亦无憾。”吴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说,“别省好办,山东就难如登天了:山东省长熊炳琦是曹老帅的参谋长,难道他的参谋长不配做省长,得改用我的秘书长去做!”(熊任鲁长是十一年十月间事)郭冷冷说,“我不过偶然说说,听不听由你。” 
  吴因此大费周折,经六个月之久,北政府允调熊另任要职,鲁长人选由吴保荐。吴自觉可告无罪于鲍叔了。不料郭福命太薄,幕僚终是幕僚,求于身后题曰“前山东省长郭公之墓”竟不可得,当吴欣然报命之际,正郭感疾阽危之时,病势一天天沉重,虽以巡帅之威,不能改造穷幕僚的苦命,他毕竟伸腿死了。吴临棺大痛,亲撰挽章曰,“公而无私,国而忘家,弃下老母孤儿,有我完全负责任。义则为师,情则为友,嗣后军谋邦政,无君谁与共商量。”
   。。

天津会议
直皖战后吴的地位在奉张看起来依然“区区师长”,而国人崇拜之者愈多,推为北方唯一的伟大人物,其享名之久及得民之专非其先辈项城、合肥所及。但吴与战前判若两人:战前指陈国事,尽口诛笔伐之能事,战后不建一言,不划一策,埋首洛阳,像一个“与世无争”的隐者。 
  十年(1921)四月中旬,北廷因蒙事吃紧,电召曹、张入京。曹、张先往天津举行所谓“巨头会议”,张下榻恒记德军衣庄,曹居曹家花园。所谓“巨头”是曹、张和靳云鹏,后又加入王占元为“四头”,而区区师长乃“不巨之头”,自无列席发言之资格。论者谓:“奉张打不破阶级观念,然那次堂堂三位巡帅的出身:一个胡子,一个布贩,一个马弁,不见比秀才出身的吴高贵许多。” 
  其时中山先生已当选为非常总统,湘省则宣布自治,北廷仍粉饰“统一”,筹办选举甚力。天津会议主题为援蒙问题,而彼此谦逊不遑,对地盘之争及阁员之分配则又“当仁不让”:奉张保荐其亲家张勋为长江巡阅使,又欲收察、热、绥三特区为己有,进而攫取京畿军警大权。因分赃问题一会儿抓破了脸,几不欢而散,一会儿“各取所需”,又呼兄唤弟亲热异常,与市井小儿之乍啼乍笑者竟无区别。 
  曹反对张勋再执长江之牛耳,想来想去,给他个“林垦督办”的位置,张勋则薄此而不为。后有改任为“征蒙总司令”、“察热绥三特区巡阅使”、“平南总司令”种种拟议,因而“复辟”之谣大盛。安福系复从中构煽,奉张亦思利用皖系残余势力对抗直系,因而直奉决裂之谣亦大盛。 
  奉张借征蒙问题领得军饷二百万及开拔费百万,曹仅索回直军欠饷五十万,曹锐看了不服气,责靳偏向亲家(靳与奉张为亲家),不能公平待遇。靳说,“四爷,你不知道当家人的苦处。”曹锐大怒,倏地飞起茶碗来向靳掷去,口中喃喃然骂道,“你不配当家就得滚蛋!”靳也跳起来大骂,“我不当让你来当,谁当总理谁是王八蛋!”奉张连连顿足说,“糟了糟了,快快备车让我回家。” 
  “群英会”一剧变成了“探亲相骂”(曹张亦为亲家),亲戚虽亲,不如权利亲。幸有王占元左面一拱,右面一揖,他到天津来只做了一个冷角(不能加入雀局),不料他不善捕雀而善解围,还算不虚此行。 
  此后他们的日常起居主要是打牌和看戏。牌打完了,戏看完了,过度疲劳的身体往床上一躺,非到天黑不起床,起床后仍然不外乎打牌和看戏。偶然兴之所至,讨论到地盘问题和用人问题,而这些就是他们心目中之军国大事了。靳陪着打牌,每次有输无赢——不是他手气不好,是官场秘诀之一:官场中陪上司打牌以输钱为不二法门,你输得越多,上司越欢喜你而造成了“红员”资格。靳是国务总理,其地位应居巡阅使之上,但巡阅使是当年的“太上政府”,所以事实上是靳的上司。靳输了不必掏出自己的腰包来,反正这笔糊涂账都写在交际费项下。 
  到五月上旬,曹张等才入京觐见“总统”。他们有一套“此处无银三百两”的做作:声称除觐见外不谈政治,而局外人所闻,他们一言不合即以“备车”为要挟,慌得北廷忙于挽驾,忙于疏通,结果直系所得者为陕西地盘(阎相文督陕),奉系所得者为三特区地盘(奉张兼任蒙疆经略使,察、热、绥三特区概归节制),心满意足之后,在春藕斋赏牡丹或往居仁堂赴宴,以示封疆大吏与“政府”之和衷共济。 
  有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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