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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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敌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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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走到我的座位旁说,在北京开军委扩大会期间,傅司令就说只带一个小秀才,原来就是你啊!从那以后,我对万政委就感到特别亲切。(见附图:万傅在机场)第二天,我就随傅司令到军区司令部办公室上班,我与原成都军区王诚汉司令员的刘秘书在一间办公室。当办公室瞿主任领我到办公桌前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办公桌上铺满的文件有半米高。整理文件,成为我秘书生涯的第一件工作。接下来就要准备一周后召开军区党委扩大会傅司令的讲话,当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从办公桌上的文件堆中帮傅司令提炼出这样一篇重要讲话。现在想想都后怕,军区有写作班子,但自己不知道高层机关的操作程序,吃了不少苦,1米76的个头体重只有55公斤,但确实长了不少见识。而且当时还与傅司令同住招待所,真正实现了三同:同吃、同住、同工作,要搞自己的研究只能利用车上、枕上、厕上来思考,会上、晚睡早起和休假等业余空闲时间写作。

  当我写出22万字的《信息战》初稿时,最大的难题还是出版。

  这里,我不能不提到解放军报社的曾光军和李炳彦两位老师。当我的《信息战》遇到出版困难时,望着塞在抽屉里的手稿沮丧时,我想到了曾光军。他建议我将主要观点抽出来,先写一篇文章,在《解放军报》他负责的“学军事”版上登一下,为此,我们通过很多封信,经历了半年多,他非常惋惜地通知我,李炳彦编好的稿还是被“枪毙”了,原因是一些领导说,“初看还可以,但越推敲越没有把握”。当时我很沮丧,现在想想非常能理解,毕竟是中央军委的机关报。

  后来,我又去信,认为这个课题很重要,是一种创新理论,军报应该报道。曾光军与李炳彦商量后,决定特例为我这个小人物作了高规格的报道。1987年4月17日,解放军报第三版上,一则《沈伟光著文论述——<;信息战的崛起>;》的新闻稿发表了,这应该是中国第一则关于信息战的信息,全文如下:

  83016部队沈伟光在近期撰写的长篇论文《信息战的崛起》中指出,信息将是未来维持社会活动、经济活动、生产活动的重要资源,甚至比能源及资源更重要。当“信息革命”的浪潮不断撞击到军事领域的城堡时,信息在战争中的地位和作用与日俱增,逐渐由从属地位上升到主导地位,由此为信息战的崛起铺垫了道路。

  文中以大量论据,阐述了信息战是现代战争的本质特征之一。作者把信息战作为一个战争概念,将信息战从形态、时态、规模、范围和内容上来划分,认为有以下主要特征:一是就形态而言,有“无形”和“有形”之分;二是就时态而言,有“永久性”和“暂时性”两种;三是从规模上说,可分为“无限性”和“有限性”;四是从范围上讲,有着“广阔性”和“区域性”;五是从内容上说,可分为“可扩充性”和“可压缩性”两种。

  作者认为,信息战的崛起,将使得战争形态、军队结构、作战方式、军人素质和指挥手段都会有崭新的变化。比如:先进武器威慑将成为战争的主要样式;小型化和分散化将是武装集团的组合形式;信息将取代人而充斥于未来战场;“智力型”是军人素质的主要特征。

  文章还指出,信息战的崛起,是我们思考国防发展战略问题的重要内容。作者认为,现在紧迫的是:更新观念,把人们注意力转移到信息战的轨道上来;开发军事软科学,为赢得信息战胜利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则报道更加剧我出版《信息战》的欲望。一天,我突然收到国防大学出版社杨旭华副社长的来信,向我索要书稿。这个过程很兴奋,但结局还是一样。1989年1月10日我收到国防大学出版社铅印退稿信,只有姓名和年月日是填写的。编辑们填退稿信像开发票似的,这样的信我收到过很多,很平静,只是时间又耽误了两年。杨旭华将军也是我军较早关注军队信息化建设的学者,所以他对我的学术观点有同感,他曾任国防大学科研部部长,后调任兰州军区副参谋长。我与杨旭华将军通过几封信,直到1998年我到兰州军区讲学时才见过他,是他主动报了大名我才对上号的,演讲后的那天中午他还特意请我吃了顿饭。我们彼此没有谈起这本书的话题,我很清楚,理想主义在现实世界中所处的困窘。

  直到1989年的夏天,事情才有了转机。

  有一天,我姐姐的朋友的先生来找我,他是一位很有才华的诗人,有着一个很俄罗斯化的名字,叫龙彼德,当时他在浙江省文联主办的《东海》杂志社任主编。因为我经常为他誊写诗稿,有时还他的诗写些评论,还因为我住在岳父家所处的开化路,与他单位省文联所处的龙游路仅几百米,所以龙彼德常到我的住处来。那天我刚从部队回杭州休假,他便来看望我,趋我倒茶的功夫,他拿起我堆在字纸篓上的几部书稿翻了起来。说心理话,我最想他看中的是另外几部文学作品,多么希望能在他的杂志上发表。但他却偏偏看中了《信息战》,大加赞赏。这可能就是命运或天意的安排,不管龙彼德老师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或许是一种提携和鼓励?或许是对于我为他誊写大量诗稿的小谢?他把这本书推荐给浙江大学出版社的刘洁编辑。

  刘洁是内蒙人,说着一口好听的北方话,当时已在练密宗功了,她看完书稿后来信让我去谈一次,于是我请假专程从宣兴回杭州拜访她。她说,这是一本好书,以后一定会因此成功的,出版社决定出本版书。我听了很激动,经过几年的折腾深知出书的艰难,别说出本版书了,即使协作出版我也已下定决心了。那几年,出版社为了搞活经济,开始搞协作出版,也就是卖书号。龙彼德也是让我做好协作出版的准备,10万字2000元,我这本书至少要4000元书号费,加上印刷作制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筹这笔钱,甚至向我岳父还借了几千元。听到刘洁的说法,我终于松了口气,出一本书要我花去我几年的工资。接下来,经过刘洁大姐半年多的编辑,《信息战》终于在1990年3月出版了。(信息战封面)刘洁还写了一个在现在看来仍很另类的《编者的话》,给予高度的评价:

  信息对全球的影响与日俱增。历史必将把信息战推上世界舞台,但迄今未见此类中外著述。《信息战》首次提出这种理论,是一部研究21世纪战争,溶学术性可读性于一体,具有独创性权威性的军事未来学著作。作者从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国际关系等角度,研究了信息战的形成、发展及其给全球带来的震荡与裂变,并且高层次地探索了信息战的战略等问题。作者提出了许多崭新的概念:信息边疆,信息联盟,信息工厂,信息宪兵部队,信息化军队,打仗、回家去,等等。确实是我们思考国家战略、全球战略等问题的重要内容。值得一切热衷于未来研究、战略研究、国防研究和关心军事、政治、国际关系的人士阅读,亦是现代人洞察并立足于“信息社会”的“窗口”和“拐杖”。作者正值“而立之年”,凭借其满腔的激情、十多年潜心钻研军事理论的功底、占有大量最新资料,写出了这部“军界的第三次浪潮”,实在难能可贵!正如作者所说:“罗罗嗉嗦20万言,仅仅为提出‘信息战’三个字作铺垫,旨在为创立一门信息战学科’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如能引起人们的关注、思考和争论,笔者将感到十分欣慰。”的确,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危险的,前途叵测,生死未卜,但也因此更加可敬可佩。鉴此,我们将《信息战》奉献给读者,让大家共同来裁定吧!

  1990年月,我收到了浙江大学出版社寄来的4000元稿费,这是我30年人生中第一笔最大的稿费。(信息战稿费单)我记得,这些稿费全部用来买书送人了,定价3.5元书买了1000本,只要报刊上有名有姓有地址的人,我都寄给他们,至今我还保留着送书的名单。(送书的名单)我也收到过一些回信,除了感谢和鼓励的话,大多感到莫名奇妙:为什么要寄书给他们?为什么?就是为将“信息战”三个定家喻户晓!前几年信息战热,浙江大学出版社于2000年再次从新编辑出版了《信息战》,但许多人仍索要甚至想收藏第一版《信息战》,但我自己也没有多余的。在一次朋友聚会中说到这个话题时,在座在胡丰传老师说,我那儿还有几本。第二天,我到胡丰传老师家中要回三来书。他笑着说,当时我送给他十几本,请他转送朋友,还剩这几本。胡丰传老师曾经是杭州作家协会的秘书长,是一位诗人,在他有限的书架上让我的小书占据了十多年,而且依然簇新整洁,实在令我感动。

  在我的学术生涯中,遇到过许多位助我成功的前辈、师长和朋友,这是我的福气,我终身不会忘记他们,永远感谢他们!

  

写作是爱

  写作是一件非常严谨的工作,一篇文章不能缺一句话,掉一个字,否则就会词不达意、文不成章了。搞战略研究,有时比搞自然科学研究更要严谨。自然科学研究发生偏差无非是研究本身的失败,而战略研究发生偏差,可能会影响整个社会、甚至几个世纪。胡适先生崇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有一定哲理的。但是,再大胆的想像,也不能脱离实际,否则只能是一个幻想罢了。尤其是搞未来研究、战略研究,不可测的事物、不确定的因素、令人虚幻的东西太多了,需要选好角度和高度,更需要有严谨细致的作风。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必须要扎扎实实、逐字逐句地耕耘,需要坚强的毅力。这种毅力的动力来源两个方面,一是被动的,为了一种目的,把写作当成职业了;二是自发的热忱,我比较欣赏的话是——热爱是最好的老师!

  和平与发展永远是人类社会最重大的主题,和平的对立面就是战争,要和平就要遏制战争,而军事战略研究又是战争理论“金字塔”的塔尖,凭个人力量和业余“打造”,很难有人能够锻铸出好钢的。我常常反思自己的行为,彷徨过,徘徊过,也退缩过,实现追求的途径有万千条,我却走了一条最寂寞、最艰难、风险最大的不归路,缘由对写作、对和平的热爱!

  一个人的“悟”性对提高研究能力非常重要。做学问要不耻下问,这无疑是正确的。但凭我个人经验来看,任何问题还是在脑袋里多停留些时间为好!养成揣摸、顿悟的习惯,这对培养自己的观察力和想象力非常有益。小时候你提的问题别人还能够满足你的好奇,年长了、到一定层次后你提的问题别人多数回答不了了。怎么办?只要你具有独立思考、分析、解决问题的能力,就可以在未知世界的神秘王国里自由遨翔。

  如果说我一度对写作、对研究始于热忱和激情,更多的是盲目的、兴趣式的写作和研究,而战争经历使我的写作和研究增添更多的理性,写作和研究的目标也日益明晰,即从赢得战争到遏制战争,进而设计文明战争、理想战争,追求和平因素增长点。

  搞战略研究,需要具有战略意识,而这不是与生俱来的,是从实践和学习中得来的。现在要完全靠直接的经验解决问题是不能了,也没有必要。知识爆炸,信息共享,解决问题的办法、渠道非常多,间接的经验甚至比直接的经验更权威、更有效,但必要的实践、越来越难以得到的直接经验,显得更为重要、尤为珍贵。15年的军旅生涯使我对军队、对战争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感性认识。地方工作的阅历,对自己很快适应非军事工作、掌握社会其他领域的知识,扩大、提高思考问题的领域和层次,有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我这样的经历和机遇,以及抓住机遇的敏锐力和果敢力,要想取得现在的成绩是很难想象的。

  战略决策权固然握在最高决策人手中,然而,培养战略意识,开展战略研究,决不仅仅是决策者的事。其实,研究战略问题同研究战术问题花的功夫是一样的,关键是一个高度。屁股指挥脑袋,这是对一般人说的,对搞研究的人来说,应该脑袋就是脑袋,不要受职务的限制,把思维提升到需要研究的层次上。要具有战略头脑,却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我经常讲,站在月球上看地球,比喻看问题的需要有高度。然而这很难,当我们乘飞机从1万米高空往下看,除了云还是云,其他什么都看不到,更不要说在月球上了,肉眼根本看不到。所以我想,要具有战略头脑,首先需要培养战略意识,培养自己的思维能力。因为思维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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