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相士对着太祖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指着摊上的下联道:“你这位先生没看见我的这句话吗?相貌这一点,实在是又假又真的,在下的相术很平常,始终揣解不透是真是假,所以借此相尽天下士,看灵验不灵验,那就可以定真假了。”相士说着,又指着自己,自嘲地笑着说,“我胡铁口的相貌,照书上看起来,今年三十三可以入翰苑,四十七岁还要当国臣拜相封侯呢,可事实上俺直到如今不过仍是个江湖术士,这也就足见得那相术是无凭的了。”
太祖听了胡铁口的话,正要再问时,胡铁口却又瞧了太祖几眼,忽然竖起大指来说道:“我看你这位先生的相貌,天地相朝,五岩对峙,啧、啧、啧,分明是个天子相,你现在可做着皇帝吗?”胡铁口这一句话,把太祖说得吃了一惊,连站在旁边闲看的人们,也都掩着耳朵飞跑。因为自太祖一登基起,疑心病就很重,稍听到些谣言,甚至于就是一般的胥吏捕风捉影,就会株连多人尽遭惨戮,谈到“做皇帝”三个字更是要灭族的,所以谁能不害怕呢。大家听了胡铁口一说,深恐让那些衙役们知道,无端地受累,所以一哄而散。
太祖也怕弄出事来,只对胡铁口笑着点了点头,便趁乱势和廖贞走开了。然后太祖沿路乘着灯光月色回到宫里,连夜传出谕旨来,命禁军统领姚深把景运街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幼,一齐捕来,着刑部勘问,胡乱定了个怨主谤上大逆不敬的罪名,便下旨斩首弃市。可怜那些百姓,连做了鬼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这一场冤狱,共戮无辜良民七百九十五人,那做灯虎的穷秀才倒不曾死在里面,他早已闻风逃得远远的了;只苦了那些没有任何准备的无辜良民,空落得用自己的人头去代人受过。一时间西华门外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冤恨冲天,当时眼见的人,无不伤心惨目,所听的人无不鼻酸泪流,嘴上虽不敢说什么,心里却无不感觉这种残酷的行为,比焚书坑儒也不相上下了。
■ 胡铁口自绝出路
相士胡铁口自从元宵节那天相了太祖,说他有皇帝的容貌,市上的人都说他浑讲,一哄走散后谁也不敢再找他相面。胡铁口做不到生意,只得垂头丧气地收了摊,没精打采地回到寓所。寓所主人来算房钱饭钱,胡铁口说:“今天晦气,一文小钱也不曾弄到手。”然后就把相太祖的一段经过说了一遍,那寓所主人听罢大吃一惊:“照你这样快嘴,迟早是要闹出祸来的。”
胡铁口却不服气:“那人的确具有天子相,俺是依相直言的,有什么祸患?”
寓所主人自然老道精于世故,闻言瞄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你不知道,现在的新皇帝朱老四,不时地微服私行出宫,你若真的碰着了他,恐怕你这条性命也就死在眼前了。”胡铁口听如此一说,也很有些心慌,一夜不曾合眼。第二日清晨,胡铁口满打算躲在寓中,不出去做那相面的勾当,以免引祸上身,没想到寓所主人索逼得厉害,甚至还叫伙计不论好歹赶逐他出去。
■ 小人得志
胡铁口没法,只得硬着头皮仍到街上来摆相面摊。不料相摊刚刚摆设好,就有两个将校打扮的人上前来,大声问道:“你是胡铁口吗?”胡铁口答道:“在下正是。总爷们可是来问出征吉凶的吗?”一个将校便笑道:“不是我们要看相,是有人叫你衙门里去看呢!”说着拖了胡铁口便走。胡铁口忙道:“二位可否等在下收拾了摊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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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朱元璋登基(7)
两个将校睬也不睬,竟横拖倒拽地把胡铁口如猪一般地牵了去。路人瞧见的,都说胡铁口说话太骇人听闻,吃官司也是应得的下场。将校牵着胡铁口到了刑部大堂,刑部司员因为不曾得着上谕,正不知把胡铁口怎样办理,忽然接到礼部的公牍,让把胡铁口提去。这时胡铁口已是昏昏沉沉的了,自知是凶多吉少。不一会儿,一位紫袍纱帽的官儿把他左弯右曲地带到一所大殿的檐下,那官儿便向殿上跪着说了几句话,却听不出说些什么。然后那紫袍官儿退下,就听得一种又缓又清脆的声音唤道:“传胡铁口上殿!”
又一个红袍官儿执笏上前,命胡铁口从丹墀下直跪上去,然后就听见簌簌地一阵响,殿门的珠帘已高高卷起。那殿上便有人问道:“胡铁口,你原名叫什么?是哪里人氏?从实奏来。”
胡铁口一直如狗一样地趴伏在地,连正眼都不敢上觑一下,也不晓得殿上是什么官。这时听见问他的姓氏,就战战兢兢地答道:“罪民原叫胡惟庸,祖贯凤阳蒙城。”
殿上又道:“你可读书识字吗?”胡惟庸叩头道:“罪民在三年前,也曾讲过学的,只因为家贫才弃儒卖艺。”话音才落,只听殿上朗声道:“胡惟庸!你且抬起头来。”胡惟庸颤颤发抖地昂起头往上一瞧,但见殿柱盘龙,金碧映辉,殿门上这块匾额,朱髹泥金,大书着“谨身殿”三个字,殿的两旁排列着戴珠边凉帽、紫衣红带、足蹬碧靴的校尉,殿正中端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夜看相时说他有天子相的那个客人。
胡惟庸这才醒悟过来,知道上面坐的是大明皇帝朱元璋,不觉吓得魂儿出窍,冷汗阵阵,直直半天只是一味地叩头称着死罪。太祖却和颜悦色,问道:“胡惟庸,你既是读书之人,朕有个上联,你且拿去对来。”
太祖本不识多少字,随便地写了一句,然后由传事监从龙案上取了纸笔递胡惟庸。胡惟庸一看那题纸上写着的上联是:千里为重,重水重山重庆府。胡惟庸顿时福至心灵,略微一沉吟,便续下联道:一人为大,大邦大国大明君。胡惟庸写罢仍俯伏在地上。传事监下来,把上下联取去呈上,太祖读了大喜,当然他的这种喜欢与当初喜欢刘伯温的治国大略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现在的太祖不过是喜欢一些精致巧妙的阿谀奉承罢了。被奉承高兴的太祖立即钦赐胡惟庸翰林学士,着赴礼部习仪三个月。
日后太祖常和胡惟庸说笑起当年的这件事:“你说朕可以做皇帝,你能够做翰苑,现今怎么样了?”胡惟庸也笑道:“当时若晓得是陛下,臣可不是这样说,那一定会说陛下是太平天子了。”逗得太祖大笑不已。
当年胡惟庸在礼部习了三个月礼,居然也峨冠博带,和群臣一般地列班上朝。太祖每召他问事,胡惟庸随机应答,往往同上意暗合,因此太祖渐渐宠信胡惟庸,两个月中连擢升七次,授胡惟庸为兵部尚书、华英大学士,这个穷困潦倒的胡铁口一下子就权倾朝野,气焰熏人。
胡惟庸仗着圣宠便有怨必报,凡在他贫贱时不睦的人,都被他杀的杀,遣戍的遣戍,一个个弄得家破人亡。至于那个寓所主人当然是不肯放过的,衙役去捕他时,谁料那寓所主人听说胡铁口富贵得志,便早早收拾起细软,星夜携眷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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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铁血维政权(1)
惠妃翠娥的妹妹花季少女翠英貌美一如当年的董冰子,偶遇之后的太祖用了并不光彩的手段占有了她,并封翠英为吴美人,不想她姐姐惠妃却大吃其醋,为了固宠,吴美人不惜狠下辣手……
吴良痛失爱妻后,被早有反心的胡惟庸乘虚而入,于是他居然杀宫……
后宫里血肉模糊,太祖大兴党狱,整个朝堂都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
■ 姐姐不及妹妹有滋味
胡惟庸一方面如此这般地横行霸道令朝野侧目,另一方面在太祖面前却十分地趋奉,万般地谄媚,千方百计地讨好阿谀。太祖被谄媚术弄得头昏神癫,常称胡惟庸为第一贤臣,并且太祖又因出宫微服私行居然访得了胡惟庸这样的能臣,从此私行的念头也就越发踊跃了。有一天,太祖出外恰巧遇着一个老头儿在那儿讲太祖的历史,还不断地呼太祖的小名朱老四,太祖怒他不敬,竟把那老头儿的家族亲戚邻人都捕来杀了,无辜株连的又是四百多人。于是居住在应天城里的百姓人人知道太祖常会出来私访,吓得他们平日里连个朱字都不敢说了。
经过这件事,太祖微行的消息便传扬开了,大臣和李善长等纷纷入谏。太祖也怕被人暗算,只得敛迹,这样一来太祖只好圈在宫里,和瑜妃、惠妃等厮混了。这样地一天天过去,未免厌烦。恰巧这时惠妃翠娥的妹子花季少女翠英从杭州来探望她姐姐。明宫里的规例,外戚非奉召不得入宫。惠妃便求太祖下召把翠英宣进宫来。
姊妹相逢,各诉着离情衷肠,十分亲热。到了晚上,惠妃便留她妹子住在仁和宫中,又怕皇帝来打扰,便吩咐了宫女,将宫门的竹帘放下,宫门外摆上一盆月季花,皇帝瞧见就不进宫来了。这个暗号还是汉朝的宫闱中传下来的。凡嫔妃们来月事的几天里,皇帝来临幸又不能忤旨,于是便先拿一盆月季花摆在宫门前。皇帝看了,晓得这个妃子正月满鸿沟,不能行事,便不来临幸了。明宫里也沿袭着这规矩。
惠妃的这盆月季花果然将皇上挡过了,晚上太祖经过仁和宫时不便进去,可是白天她却没法拒绝皇帝进宫来。第二天早晨,因为太祖有心要看看惠妃的妹子什么模样,退了朝便踱到仁和宫来。其时惠妃和她妹妹翠英还在那里梳头,青春娇艳的翠英想要避开已是来不及了,直羞得她满面通红,低垂着粉颈抬不起头来。太祖朱元璋越发被这份羞答答的娇娇女儿态弄得心跳了起来,也就越发不客气地细细赏花观艳。
惠妃翠娥和翠英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俩,可人却大不一样,惠妃翠娥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艳若桃李却死奔薄命司的董冰子的无意间成全,也许就根本不会有今天的皇妃身份了。而到了翠英妹妹这里,一样的大眼睛,惠妃翠娥的单眼皮就变得双了又双,而惠妃翠娥此时正是渐渐被岁月枯萎干涩的肌肤,妹妹翠英却依旧用花季芳龄将它鲜润柔滑,且比之当年的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最让太祖感觉心跳加剧的是翠英居然大有当年董冰子的神韵,艳若桃李,再加上青春花季,可以说董冰子再世也难比得过此时的翠英,看来太祖当年的遗憾可以圆满了。
太祖微笑着坐在一旁,让她们姊妹两人继续梳妆。翠英此时早慌了手也忙了脚,一朵玉榴花就在她手忙脚乱中掉到了地上,正落在太祖的脚边。太祖便去拾了起来,轻轻地替翠英簪在髻边。这一下子,弄得翠英益觉害羞,几乎泪盈盈地要哭出来了。尔后她忙草草挽上髻点罢唇,便三脚两步地逃入后宫。
一向乖巧的惠妃见妹妹如此狼狈,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但却不敢发作出来,只是委婉地乜斜着太祖,嘴角上是讥诮的笑意,说:“她是个乡间的小女儿,不惯和男人们亲近的,皇上今天这样地追着她,下次可就吓得她不敢进宫来了。”太祖无赖地笑道:“我哪去追她了?只因瞧她虽是乡间女儿,倒要比你有滋味得多呢!”
太祖这话是强制酸剂,一下子连空气都弄成了最浓的醋,身在其中的惠妃好像一口吞了十八坛子的醋,心里酸酸的,牙都有点发软,顿时便不能乖巧地笑了,于是她一脸正色凌厉严峻地以皇妃的身份看了太祖一眼,是的,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给六妃董冰子使唤的小小侍女了,她用自己多年的乖巧和小心的手段终于换来的皇妃身份,本来只想在宫女内监亲戚臣僚面前尊贵尊贵的,可此时也不得不在太祖面前施威了,正色而凌厉的皇妃翠娥在片刻之后,极识时务的她就又变成了那个乖巧的惠妃了,此时她缓缓地现出一团和气,然后就微笑着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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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铁血维政权(2)
太祖默坐了一会,见翠英不肯出来,自己也觉没意思,和惠妃胡乱说了几句,就慢慢地踱出宫去了。
果然那天晚上翠英真的不敢住在宫里,她在姐姐惠妃高明而老道的欲遣却留欲擒故纵的手段中,被玩得像一只小猴子一样可笑又可爱。深重姐妹情的惠妃见留不下妹妹再在宫中一夜,也只好就连忙令宫监挽着一乘板舆,把翠英送回国舅府中。
吴良自太平调回京里后,太祖一登基便给他封了侯爵,并且加了大将衔,又因他大妹子翠娥做了惠妃,吴良已是国舅了,太祖便给他在应天建了国舅府,命吴良把家属接来居住。
吴良早年父母双亡,眼下虽然富贵如此,却也只能接了他舅父和二妹翠英来伴他的妻子一块住着,以享人间天伦之乐。
吴良的妻子居然是个蒙古美人,是淮扬都司帖勃阑的妹子帖兰,生得美丽出众,有十二分的姿色。淮扬被张士诚占领后,帖勃阑尽忠,妻子祖姑儿氏殉节,剩下妹子帖兰孤寒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