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逆天伦违圣旨,来迎取公主呢?倘若杨六郎无此胆量,那么他与公主终究是有缘无份,劳燕分飞,银河遥望,徒增感伤罢了。这就是公主的第二个疑惑。”
雪彤听了这话,突觉心中一酸。她起初与六郎相聚时,不过是身心充满了畅快喜悦,沉浸在两情相悦的人间奇境中,飘飘欲仙,根本没有想到其他。但随着时间日长,六郎那闪亮的黑眼睛,深情的笑靥,卓越的谈吐,雍容的气度,早就深深的铭刻在自己心间。就是用刀子去削,铁锉去锉,也磨灭不掉。她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与他分离,日子该如何度过?龙伏渊虽然句句在理,只有一句不对,就算将整个中原翻个底朝天,再也找不出一个六郎,永生永世,生生世世,上天入地,绝没有人能比得上六郎,绝没有人!
她忽然紧紧盯住伏渊,道:“难道军师能解我疑惑?”
伏渊含笑道:“今日伏渊斗胆请公主入谷,就是要为公主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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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彤霍地站起,身子微微前俯,道:“军师快讲!”
伏渊轻轻啜了口茶,笑道:“公主入谷,我们便派人给杨六郎送信,让他入谷相救。杨六郎武艺超绝,我们未必是他对手,那时候便委屈一下公主,仍假扮民女。我们以公主性命为饵,看他是不是真的担心。如果他十分在意公主,心神大乱,证明他对公主情比金坚。如果他丝毫不以公主为意,那么就是他心怀叵测。公主这第一个疑惑,就可解了!”
雪彤眉尖轻蹙,道:“我可不许你伤害六郎!”
伏渊欠身笑道:“一切听公主吩咐。要解这第二个疑惑,更加容易。那杨六郎心神大乱之后,我们便可伺机擒住他,说服他归降大辽,将来平宋之后,许他裂土封王。那时候他就可与公主合苞大婚。杨六郎文武全才,日后他与公主珠连璧合,成为神仙眷属,共同统率大辽,举朝上下,还有谁敢争锋?日后公主与驸马辅佐贤王,主理政事,则国泰民安,天下一统,开千古未有之盛世。公主以为如何?”
雪彤神驰想像,不由一阵陶醉,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只是一场美梦罢了。六郎,他不会归降的。”
伏渊拱手笑道:“公主对伏渊有再生之恩,这正是用得着伏渊之时。某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杨六郎弃暗投明!”
雪彤以手支颐,叹了口气,道:“军师虽然口若悬河,才比子建。但是,他。。。骨子里的忠孝之念,已根深蒂固,我恐怕军师也无能为力了。”说着愀然不乐,郁郁寡欢。
伏渊大笑道:“伏渊从来不说大话!今日愿与公主立下军令状,倘若说不动他,情愿奉送项上人头。”
雪彤长睫连闪,吃惊的看着伏渊,渐渐睫下透出喜色,渐渐这喜色又荡漾成一泓甜笑,奉承道:“军师才华盖世,举世无人可以比肩。别人不能,想必难不倒军师。来人,快拿纸笔!”
伏渊接过纸笔,一挥而就,吹干墨迹,双手奉与雪彤。雪彤伸长脖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时候接过军令状,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忍不住笑靥如花;亲自离座,向伏渊抱拳道:“军师,雪彤年轻不懂事,方才多多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海涵才是。”
伏渊忙也站起,向雪彤一揖到底,笑答道:“伏渊受公主知遇知恩,愿以死相报。只要能为公主稍效微劳,就是粉身碎骨,又何足惜?”
宇凌见二人和好如初,如释重负,忙凑趣笑道:“今晚末将设宴为公主接风,预祝公主与驸马一举攻下南朝,统一天下!”与伏渊告辞出帐,笑道:“军师,真有你的!真是泰山崩如前而色不变啊。来来来!今日宇凌心怀大畅,正好与军师把酒高歌,不醉无归!”携了伏渊的手,重回梅亭,命手下送上青稞酒,两人临风对饮。
宇凌与伏渊干了杯,一饮而尽,笑道:“军师虽已立下军令状,末将还是苦思不得其解。杨家以忠孝治家,不知军师有何妙法,能说得杨六郎归顺大辽呢?”
伏渊笑道:“想当初杨业从北汉投降宋主,已是降将,倘若再降大辽,这一辈子,便再抬不起头来见人。因此,他教育儿子,这忠孝二字,是耳提面命,苦口婆心。杨六郎在襁褓之中,就受熏陶,这忠孝节义的思想,实已在心中牢牢扎根。若想改变,比登天还难。伏渊心想,就是张仪再世,孔明重生,也说不动他了。”
宇凌怔了一怔,忽然醒悟,抚掌大笑道:“军师有颠倒乾坤之能,鬼神不测之智,震古烁金,实已为古今第一人。自非张仪孔明能望其项背者。”
伏渊才喝了一口酒,险得全喷在宇凌身上,强自忍耐,还是呛得连连咳嗽。听他全会错了意,要想解释,却不知如何措词,只得微笑不语,眼睛深处,寒茫浮现,暗想:“杨业啊,杨业。想当初你将我打入大狱,痛加折磨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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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自从雪彤被野人俘去后,心如油煎,辗转难眠,一直挨到四更,才勉强合了下眼。第二天便想请假,偏偏这天是潘小雨接印的日子,父亲也要亲临。别说请假,就是迟了会儿误了卯,也要军法从事。当下只得咬牙起身。冬时日短,窗外还漆黑如墨,四郎晃火折点亮床头几上的一盏黄油纸灯笼,借着微弱的灯光穿戴整齐,随便到灶下拿了两个玉米馒头吃了,心想趁着时候还早,先还了潘小雨那颗天山雪莲丸再说。他自从看到肖灵通后,对潘家又有一层深的认识,觉得他们残忍冷酷,对忠心耿耿的属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不相干的百姓。自己洁身自爱,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好。悔不该受了潘小雨的几句奉承,就莽撞的和他结拜,将来若是有难同当,他作恶太多,自己可不愿与他共同担当。还是趁早说明白了,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才好。因此也不等杨业,自己顶着刺骨寒风,先来到飞虎营。果然不出所料,统领起居的中军帐里透出灯光,想是潘小雨也起了个大早,先来准备了。他忙向守帐的士兵报了名字,那士兵进去即出,含笑道:“杨副将,大人有请。”
四郎掀开帐帘,只见小雨内穿黄绿色长衫,外披草绿色军袍,腰系米黄色镶玉大带,坐在长约三米,宽约一米的乌木大案后,埋头阅览卷宗。那乌木大案上除了一盏细云纸红木架的柱形灯笼外,满堆着一卷卷地图和一本本牛皮封面的册子,象小山一样。小雨正凝神细看,见四郎进来,只随口道:“坐罢!”便又细细审视文件,眉尖紧蹙,若有所思。
四郎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绸子绣雪山的小盒,放在案上,陪笑道:“这天山雪莲丸太贵重了,四郎原来不知,一时糊涂收下。今儿特来归还大人!”
小雨吃了一惊,从案卷上抬头,仔细看了看四郎,微笑道:“这是我和四哥结义的定礼,怎么能随便收回呢?”
四郎抓了抓头,笑道:“我真糊涂,这结义的事,回到家后,禀明了父母。家父再三不允,说是大人和属下同营共事,尊卑有别,绝不可以结拜。否则大人威信不行,于治军统帅不利。四郎以后愿意尽心辅佐大人,只是结义的事,这个,这个,还是反悔的好!反正我们还没有行礼,告拜天地,这原算不得数的!”
小雨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君子千金一诺,何必拘泥于形式。四公子昨天既然已经答应了,言出如山,就不能反悔了!”
四郎郑重道:“四郎也这么想,可是父命难为。俗话说,百善孝为先,还望大人体察下情,多多原谅。”说着双手将那红绸小盒举了一举,推到小雨面前。
小雨含笑道:“四公子主意已定,我不勉强。结义之事,就此作罢吧。只是这雪莲丸,对疗治内伤有奇效,四公子正好用得着,你还拿着。大家营*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五指轻伸,又将那盒子推了回来。
四郎忙双手挡着盒子,道:“承蒙大人相赐丹津丸,四郎的内伤已经好的多了。这天山雪莲丸五十年才开一次开,天下难寻。再说大人身上也有伤,大人日理万机,军务繁忙,更用得着它。四郎怎能夺人之美?还请大人自己服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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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脸色突然一变,眼如寒霜,向四郎脸上转了一转,随即恢复笑容,道:“四公子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
四郎本是听灵烟说的,但想若如实招她出来,恐怕又被她指责为搬弄事非。怔了一怔,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小雨眼光在他脸上停留良久,见他“哼”了几声,始终不答,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盒子,打开盒盖,只见盒子里面用红绸衬里,正中镶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雪白丸药,欺冰赛雪,红白相映,十分好看。她端凝这丸药,不禁百感交集,暗想:“虽是五十年难遇的奇药,可我却想送都送不出去!四哥,你今日来还药,是来告诉我,我与你之间,永无和好之日吗?”正在沉吟,胸口挂的一颗珠子忽然变为紫色!
小雨轻噫一声,这颗珠子是她的姨娘碧芦送她护身的,小雨原来也不当回事,后来一次无意间摆弄,发现这珠子有近毒变色的功效。她试了几次,每次挨近毒药,这珠子就会立即变成紫色,十分神奇,从不失手。不知这样灵验好玩的东西,碧芦从哪里得来?想是在她未失宠时,父亲随意捡了几件皇上赏下来的大内秘珍送给了她,也未可知。小雨近日来风生水起,门庭若市,交往的高官显贵极多,真可谓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但她居安思危,只恐树大招风,人心阴险,因此凡是应酬饮宴,便将这珠子挂在颈中,以防不测。久而久之,成为习惯,这串珠子便日夜不离身了。此时忽见珠子变色,不由得寒噤连连,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句话来:“四哥吩咐了,这回只求杀鸡,夺回统领就是了。可这潘小雨也不是坏人,无谓折磨他了,就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罢!” 一时怔在当地,作声不得。
小雨眉头紧锁,暗赞一声:“好妙的主意!这雪莲丸本是我的东西,就算日后吃了有什么问题,那也怪不得别人。这一招借鸡下蛋,真是高明。”眼如秋水,上下打量四郎。四郎给她盯得发毛,恐怕自己脸上有什么脏污,忙用手擦了擦,正要告辞,却见门帘一挑,一个黑衣少年闯了进来,正是云中鹰,叫道:“少爷,我查到。。。”一眼看见四郎,登时脸上罩了一层严霜,喝道:“杨四郎,你不在自己帐中,到这里干什么?”
四郎指了指桌上的雪莲丸,道:“这颗天山雪莲丸太贵重了,我来归还大人,同时还要多谢大人的厚意。”
中鹰道:“什么?什么?”伸手拿起红绸盒,急得快要哭了,道:“少爷!你失心疯了?你知道这颗雪莲丸有多贵重?我在上房磨破了嘴皮,才弄到手。你居然给这小子糟蹋?你。。。你一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小雨微微一笑,道:“东西虽重,可终究是身外之物。四公子内伤未愈,更需要些。中鹰,你们日后都是同僚,就象一家人一样,还分什么你我呢?”
中鹰横了四郎一眼,充满蔑视,怒道:“你既然给了他,这小子不吃,又还回来干什么?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们且先别忙着收,先拿银针试试,看有毒没有!”
他一言未了,饶是四郎脾气好,脸也黑了,把桌子一拍,喝道:“云中鹰,你敢侮辱我的人格?”
中鹰冷笑道:“你有没有人格,大家还不知道呢?”伸手腰间,在暗器囊中拿了一根银针。四郎气得脸都红了,一手夺过盒子,喝道:“且慢!你若试出这颗雪莲丸没有问题,那怎么办?”
中鹰冷笑道:“我若试出这颗雪莲丸有问题,怎么办?”四郎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没想过,微一沉思,道:“就算有问题,这颗雪莲丸本来就是潘家的,与我无关!”中鹰气冲顶梁,一手扯住四郎胸前衣襟,喝道:“小子,你敢血口喷人?你说大人将雪莲丸先下了毒,然后送给你吃?”四郎用力一挣,挣脱他手,道:“我没这么说!”中鹰喝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四郎“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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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鹰对小雨冷笑道:“瞧见了吧,什么叫狼子野心!你愿意做东郭先生,可是人家还不领情呢。”转身对四郎吼道:“把盒子给我,你没有鬼,犯得着这么心虚吗?”四郎气得将盒子摔到桌上,待要说几句狠话,想着小雨赠药总是一片好心,不便令她难堪,当下强忍不语。中鹰刚要将盒子夺过,小雨忙将盒子抓在手里,笑道:“中鹰,你再胡闹,我就生气了!开开玩笑,也不要太过火了!”将盒子收在怀里,正色道:“等一下就是接印大典,杨将军也要亲至,大家别闹,做正经事要紧。你们先回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