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是李的儿子,一战时死在法国。俩人说话的时候,他就从对面的墙上注视着他们。他是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稚气未脱的l8岁青年。
伯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知道老人喜欢钓鱼,他瞥见柜台的角落里正放着一把鱼杆,就随口问道。“密斯特李,最近钓鱼了吗?”
“前天还去过呢,”罗伯特说。“钓鱼现在是我唯一的爱好。但我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你可是个行家,我记得你总是钓好多好多的鱼。”
“这倒不假。32年我钓了一条虹鳟,足有几十斤重,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把它弄上岸,觉得骨头都要散了,许多人认为这是在拉里默河钓过最大的鳟鱼。”
伯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快l2点,他想起与吉米和威廉 考克斯的约会,就直截了当问道。“密斯特李,我需要一个30年福特车的轴承,不知道你这儿有吗?”
“十年时间太长了,”李转过身,在货架上寻找着。“你知道,这些玩艺更新得很快。我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他嘀咕着,戴上一副宽边老花镜,然后又在货架的另一个角落里搜寻了一遍。最后,转过身,瞅着伯特,无奈地说道。“很抱歉,丹佛街小子。”
“我去吉米的店看看,也许他那儿会有一些存货。”伯特安慰道。
“他不会有的。”老人说。“在柯林斯堡,这方面玩艺我的店最齐全了,别的不好说,但这件事我敢保证。”
“那怎么办好?”
“去丹佛看看吧。”
第七章(3)柯林斯堡中学
午后4点半的学校,映照着夕阳,它宛如慈母一样,把地面上一切万物拥抱在自己怀中。教学楼顶的塔楼、门前的廊柱和宽大的操场全部披上了闪闪发光的金装。操场上,一批新的队员又开始在那里训练,里德教练不停地呐喊着,声音依旧那样洪亮。伯特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观望了一会,恍惚中,感觉自己刚刚离开这儿。但仔细想来,却有8年多的时光了,不由得唏嘘起来。
这是他大学毕业,到纽约工作后,第一次回母校。上次返乡,由于行色匆匆,只是与自己的几个老师在‘老芝加哥’酒店里见了一面,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这次,在圣迭哥时,他就暗下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到母校看看。现在, 他终于遂愿了。虽然它与他记忆中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可他仍激动不已。
他夹杂在一群学生中间进了大楼,在二楼右边一个挂着‘校长室’小牌子的门前站住。门虚掩着,但从外面却看不到屋里的情况。他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几下,听到里面有人回应,就迈步走进去,威尔逊校长正从一叠高高地书堆中抬起头,从眼镜下面注视着门口,看见伯特,一时间他似乎怔住了。
“你好,威尔逊校长。”
“嗨!伯特,是你吗?”
“千真万确。”
“我刚才还纳闷为什么柯林斯堡这几天如此清朗,原来是我们的孩子回来了。”威尔逊微笑着说。
“我记忆中柯林斯堡总是这样的天气。”
“那是因为你在外面生活太久,现在正是梅雨季节,上个星期,差不多天天都在下着雨。”
“我喜欢雨天,”伯特说,“那样我就有可以坐你的车回家了。”
威尔逊今年五十六岁,自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柯林斯堡高中任教,从没离开过,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他是一个睿智而和善的人。伯特父亲活着的时候,俩人经常在一起下棋。所以对他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俩人谈了学校一些趣闻,从他那里,伯特获取了许多老朋友的最新消息。
“真是抱歉,”威尔逊说,“昨晚我没能去‘孤独星辰’,学校新来了一个教师,她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不得不为她按排一下。”
“是珍妮 斯图尔特吧。”
“是的。你知识她?这也难怪,当年你们可都是学校里的大明星。”
“刚刚认识。在从盐湖城到丹佛的列车上,是不是有点巧合吗?”
“这挺有趣。”
“她的孩子生病了,”伯特把昨晚遇到的事情给威尔逊讲述了一遍,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太奇怪。昨晚我们离开她的住处他还好好的,而且缠着里德教他打棒球呢!”威尔逊瞧瞧手腕上的表。“现在珍妮可能还在礼堂里,我们去看看她怎样?”
“好啊。”
教学楼东侧的礼堂中,学校合唱队已完成了它们表演,最后几个离开的队员正簇拥在珍妮 斯图尔特的身边,与她互致问候,她一边热情地回应着,一边合上琴盖,脸上带着疲惫而有些焦虑的微笑,威尔逊和伯特站在门口,直到屋里剩下他们三人,俩人才走上前去。
“威尔逊校长,你来了,”她说,然后又朝伯特莞尔一笑,“谢谢你,如果没有你们帮助,昨晚我真不知道怎样应付。哦,太可怕,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有余悸。”
“孩子现在怎样?”
“好多了,医生说他只是患了重感冒,可能是旅途疲劳所至。打上几针,休养几天就会康复。中午,我去医院看他,烧已经退了,只是身子骨仍比较虚弱。”
“那就好,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威尔逊停顿了一下,“对合唱队的感觉如何?”
“嗨!这只是我第一次与她们合作。”
威尔逊笑了。“我知道你会有些中肯的建议,刚才我与一些老师交换意见,她们也是这个意思。”
“她们很出色。但要更进一步,还要有些变化,我想写几首新歌,看看效果怎样。”
“你是乐队指挥,你看着办吧!”
他们一起出了礼堂,珍妮熟练锁上大门。夜色已经笼罩着校园,但借着灯光,他们能很清楚地看清对方的脸。
“我把那辆汽车开回来了,停在学校外面停车场上, ”伯特对珍妮说。
“谢谢你。”珍妮感激地说。
“汽车的轴承磨损的太厉害。上午我去了罗伯特 李的五金店,但那儿没有这种东西。明天可能我没有时间,后天我就到丹佛去,然后给你安装上,它会像一辆刚刚离开工厂的新车一样出色。”
“你说的是我那辆老福特吗?”威尔逊问道。
“不是它,还会是什么?”
“我早告诉你,它太老了,我让斯图尔特用我的新车,但她不肯。”
“没什么。它没任何关系。再说了,如果不是它,我怎么能这样快又见到老朋友呢?”
他们都笑起来。笑毕,珍妮继读说,“很抱歉,我要去医院,改天我们好好谈谈,伯特先生,我十分想知道你这些年的生活,我听说,你已是美联社一个漫画家,我希望拜读你的新作。”
“哦,你知道我?”
“在路上我就认出你,没想到吧!”
“我载你去医院,这样会更快一些,”威尔逊校长说,“伯特,你一起去吗?”
“好哩。我正想见见那个小家伙。”
作者题外话:这部小说讲述了当年西南联大学生和‘飞虎’队的抗战的故事。小说里的人物全部是真实的(除了女主角叶梅)。故事情节也大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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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富兰克林的戏剧
回柯林斯堡半个月了,伯特一直生活在浓浓的乡情中。他差不多天天是在会客、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和舞会中过去的。他感到已会见过所有的柯林斯堡人。在他们心目中,他还是那个父亲早逝的、蹬着脚踏车挨家挨户送报、假期时在报社、杂货店和餐馆中打工的小男孩,即便他现在长成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他们仍觉得有义务去帮助和关心他。
柯林斯堡现在更年轻了,大街上、公园、商店和餐馆以及各种各样的公共场所里见到是清一色的青年人,他们为这座平静小城带来欢笑、活力和生机。他们几乎都是科罗拉多农学院的学生,而像伯特这样年龄的人大都离开了,去更大的舞台、更广阔的空间开创自己的天地。除了几个已出嫁的女同学,他只找到一、两个年龄相仿的朋友。
去母校的第二天,他抽出一上午时间去了丹佛,买来一个新轴承,然后把那辆破旧的‘老爷车’修好。他知道珍妮需要它,对于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妇女而言,汽车可能是她最亲密的朋友。自那之后,他经常抽空去她那儿坐坐,尤其那个男孩出院后。这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其实没有任何人在意,在大家的眼里,他是一个年轻、英俊并有着美好未来的年青人,而她是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就像工厂生产的不合格产品一样,只有被轻视和遗忘的命运。
他一刻也没有放弃绘画,同样他们也没有忘记他。《动作漫画》和《惊险漫画》经常打电话向他约稿,就更不用说他的老东家《美联社》,但他却以训练繁忙婉言谢绝了。他一直在深入思考,为是否调整自己今后创作方向而犹豫不决。这十年,漫画体裁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期,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形式,从哈罗德 格雷的《小孤女安妮》、哈尔 福斯特《人猿泰山》、扬格的《布朗第》、米尔顿 卡尼夫的《特里与海盗》到李 福尔克《幽灵》和杰里 西格尔《超人》。这对他触动很大。虽然杰里 西格尔一直宣称《超人》从他的《三个好手》获得了不少灵感,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安慰。就在这个时候,召募援华志愿队员的事情出现了,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他相信在遥远的东方他一定会找到一些在国内永远无法得到的素材,就像赛珍珠和詹姆斯 希尔顿所得到那样,对他今后的漫画创作大有稗益。
这天,他又应富兰克林之邀到科罗拉多农学院,富兰克林导演的戏剧已接近末声。开始,只是打算在校内为师生们演出,但在威尔逊、伯特和乔纳森等人的鼓励下,他也跃跃欲试,并委托伯特为此绘制宣传画,现在已贴满了柯林斯堡的大街小巷。出乎他们意料,这件事很快成为大家街谈巷议的话题,人们都翘首以待它上演的日子,以便一睹为快。
他们商讨了几件演出相关的事情并观看了最后一场排练,伯特就返回家,当他开上大山街,这才意识时间尚早,于是掉转车头,朝珍妮的家开去。
他刚刚把车子在门前停下。比尔――那个男孩,就从里面跑出来,亲热地拉着他的手,俩人肩并肩走进屋里。
珍妮在厨房忙碌着。一个绣着几朵兰花的白色围裙系在腰间,正把鸡蛋和西红柿铺在金枪鱼上,两个已经打开的罐头放在她身旁的桌上,因为面朝里站着,伯特从门口只能瞧见她的侧影。当她转过身,他发现有几滴红色的鱼汁沾在她额头上,她也觉察到这一点,急忙用手把它们拂去。
“太好了,我刚准备打电话给你,过来尝尝我做的金枪鱼三明治和沙拉,”珍妮兴奋地说。
“我闻到了,害怕你忘记我,所以就不请自来,”他开玩笑道。
“那样更好。现在你要做的是到客厅去,和比尔老老实实地待着。”
“可不要让我们等得太久,妈妈。”比尔说。
“那要视你们表现而定。”
在客厅里,他给比尔画了一个飞天的超人,刚给他画好斗蓬,珍妮就把饭菜端上来了,她做了金枪鱼三明治和牛肉饼三明治、烤三文鱼和牛排、几种水果沙拉。忙完这些后,他又返回厨房,拿回一瓶‘四玫瑰’波旁威士忌。伯特拦住了她。
“不要打开它,一会儿,我还要开车回家。”
“喝一杯也不行吗?”
“算了吧!”
“那么你想喝点什么?”
“咖啡就行。”
“妈妈,我也要咖啡,”比尔大声喊。
珍妮冲泡了3杯咖啡,把它们放到每个人的面前,伯特拿起一个牛肉饼三明治,咬了一口,顿觉清爽可口。他抬起头,想称赞几句,恰好与珍妮目光相遇,就没有吭声。她比他们初次见面又瘦了一些,他想起了那些关于她的传闻,猜测她也听说了。她与他不同,科林斯堡是他的故乡,他在这里长大,差不多每个居民都能说出他一两桩往事。而她的好日子已经过去,可能随着她离开那天就消失了。现在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带着孩子来此谋生的异乡人,他们虽心地善良,但也犯不着去讨好她。她有的是时间去证明自己的为人和品行。珍妮对此心知肚明,她也满怀信心,相信自已会用行动来证明一切。但近几天,一些不利于她的言论却在这里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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